之前舒舒“禁足”,初五、初十都没有露面,是因为接二连三的变故,想要压一压,少些议论。
如今九阿哥病了,舒舒觉得,自己或许也该露面,省的旁人妄自猜测。
要不然他们夫妻两个都闭门不出,传来传去的,还不是编排出什么花样。
只是之前“禁足”是宜妃这个婆婆发话,能不能露面,什么时候露面,不好自专。
舒舒正想着,是不是打发齐嬷嬷去趟翊坤宫,小椿就进来禀告:“福晋,香兰姑姑来了……”
舒舒看向九阿哥,在他身上扫了一眼,有些犹豫。
香兰过来,肯定也是宜妃不放心儿子,打发人来探看。
九阿哥这新式衣裳,不大适合见客。
可是主仆有别,为了香兰专门换衣裳,又过于郑重。
九阿哥没有这个自觉,对舒舒道:“指定是娘娘不放心,让香兰姑姑过来瞧瞧,请进来吧……”
小椿没有动,而是望向舒舒。
舒舒的视线再次落在九阿哥身上,衣服是过了手肘,裤子也过了膝盖,便对小椿点点头。
小椿这才挑了帘子出去。
九阿哥瞥了舒舒一眼:“你的丫头倒是忠心……”
舒舒少不得捧场:“爷身边人不是也一样,何玉柱也好、姚子孝也好,不是只听爷的……”
九阿哥轻哼道:“爷才不像你这么小气,什么你的是你的,爷的也是你的,你的不是爷的……想使唤就使唤,你又不是没使唤过……”
“是啊,连爷都是我的,有什么使唤不得的?”
舒舒轻声道。
九阿哥刚要说话,听到脚步声,就住了口,跨坐在炕上。
香兰跟着小椿进来,依旧是先蹲安见礼,对于九阿哥的“奇装异服”,恍若未见。
随即,她从身后小宫女手中接了个锦缎包裹:“内务府敬献了燕窝与海参给娘娘,娘娘叫奴才过来送些给阿哥与福晋……”说到这里,转向舒舒:“娘娘说了,燕窝福晋继续炖着吃,不用节俭……海参则问过太医,看什么节令吃,放在膳房多道菜……”
舒舒垂手听了,亲自接过:“劳烦姑姑,又偏了娘娘的好东西……”说着,示意小椿:“去将我之前整理的方子拿来,那是孝敬给娘娘的……”
是红豆奶茶与布丁奶茶的方子,还有棋子烧饼的改良做法。
“前两回偷懒,没有给娘娘去请安,倒是有些想娘娘了……明儿又是请安的日子……”
舒舒递上方子,斟酌着说道。
香兰眼睛一闪,不由笑了:“娘娘也念叨福晋……打发奴才过来时还嘱咐好好看看福晋脸色,若是福晋身子好些,明儿也出去走走,露个面……”
实际上婆媳两个昨天才见过,哪里就如此?
不过是想到一块去了。
舒舒便从容道:“那下晌去头所,问问八嫂,看看明儿要不要搭个伴儿……”
别说是香兰,连九阿哥都怔住。
香兰不好说什么,只笑笑拿了方子告辞离去。
她一出去,九阿哥就迫不及待的拉住舒舒的手,盯着她的脸猛瞧。
舒舒瞥了他一眼:“怎么着?爷不认识了?”
九阿哥面上带了惊诧:“认识是认识,就是大变活人!你不是不待见她,怎么还要搭伴儿?”
“不是之前就说过,咱们过去道歉,如今爷不好出面,事情却不宜再拖。”
舒舒说道。
九阿哥很是不乐意:“那爷不陪你过去,她要是为难你怎么办?她平日里说话阴阳怪气的,嘴里没有半句好话!”
舒舒语气柔和起来:“不会,她比我更盼着平息‘流言’,不会这个时候耍混……”
之前的流言,受害最深的还是八福晋。
这种男女关系的绯闻,很难辩白清楚。
都没有办法正式辟谣,否则只会越描越黑。
总有那些一些人,并不相信所谓的“辟谣”或“证据”,只相信私心揣测。
这个时候,舒舒主动“和好”,对八福晋来说,也是援手。
舒舒倒不是圣母心发作,也不是一心想要维护九阿哥的人品不被人质疑,主要是想要淡化自己之前行为。
之前性格显得太锋利。
现在是九阿哥接二连三遇到事情,康熙与宜妃需要一个能立起来的儿媳妇支撑二所。
等到过去这段时间,这种锋利要强的印象,说不得就要遭厌。
毕竟谁都不喜欢儿子被儿媳妇辖制,多是更喜欢贤惠温顺的儿媳妇。
谁不喜欢宽和无害的人?
脾气是脾气,有的时候止不住,能说一句“情有可原”。
不记仇,还能知错就改,这也是美好品格。
九阿哥哪里想到舒舒已经开始披着“钮钴禄舒舒”的外衣,只当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委屈求全,感动的不行。
他将舒舒搂在怀里,闷声道:“爷待你也不算好,之前还吼你……还跟八哥念叨你管得多……你怎么待爷这么好?”
舒舒微笑听着,心里翻着小账本。
一笔笔的,都不会忘,都记着呢。
至于为什么对九阿哥这么好?
废话,九阿哥如今境况,康熙与宜妃都会留心二所,这个时候好好对待,既能调教九阿哥,还能讨好那两位,正是一劳多得的好事儿。
即便自己不想承认,可是客观条件如此。
舒舒的日子过的是好是坏,还要看与九阿哥的关系亲疏。
否则两人“相敬如宾”,舒舒想要自在过日子,也不过是第二个五福晋,世人眼中的失败者,父母家族也会跟着担心。
舒舒并不是拖延的性子,既是决定要给自己加一个“不记仇”、“识大体”的品格,就让齐嬷嬷往头所走一遭,说一声自己想要过去拜会之事,问一问八福晋什么时候方便。
否则不打招呼,直接上门,就成了恶客。
*
头所。
八福晋百无聊赖,坐在梳妆镜前,摆弄着眼前的各色首饰。
京中习俗,不仅衣服要应季,首饰也要应季。
官员的服制时间不固定,由礼部根据天气与钦天监的记录,在三月二十日前后选日子奏请,统一换戴凉帽。
官眷的首饰,也是这个时候换玉簪、玉镯。
等到中秋节后,也是如是,选定日子凉帽换戴成暖帽,官眷的首饰,也换成金首饰。
八福晋不喜欢玉首饰,嫌青玉老气、白玉素净,还是喜欢金镶宝石的首饰,富贵华丽。
她昨晚因被二所的见闻触动,主动低头,说了去启祥宫请安,得到了八阿哥的感激,夫妻俩柔情蜜意恩爱了一晚。
越是如此,八福晋越是不忿。
这也证明八阿哥之前心中还是计较了!
他是怪她的,没有去给卫嫔请安。
八福晋憋着火,却也没有发作。
越是夫妻恩爱,越是患得患失。
打小认定的丈夫,喜欢这么些年,自然盼着恩爱和美。
其他的,反而是次要的。
今早八阿哥去工部了,八福晋则陷入犹豫。
那就是后院的两个格格。
她晓得自己是“自欺欺人”,人都进了头所两年,就算她不吃茶,她们也早就是八阿哥的人。
就是心里膈应。
明明自己小时候就与八阿哥一起玩耍,十来岁两人亲事就放在明面。
那两人却先一步进了阿哥所,成了八阿哥的女人……
可是这能怨谁呢?
就算她恨嫁,也要看皇家的安排。
五阿哥、七阿哥的亲事拖延,八阿哥排序在后,也就只有拖延。
要是可以选择,她宁愿跟四福晋似的,先嫁进来,等及笄后圆房,也能少一份遗憾。
“叫后头那两个过来敬茶吧!”
八福晋有了定夺,同卫嫔那个不喜欢自己的婆婆相比,这两个格格实算不上什么,随口吩咐着奶嬷嬷。
奶嬷嬷迟疑着:“那个王氏……”
八福晋轻蔑道:“别说是八竿子远的姻亲,就是卫家女进宫,辛者库出身,该是奴才还是奴才……”
奶嬷嬷不解:“那格格先前还为这个恼……”
八福晋轻哼道:“我要是不恼?还要小意奉迎?顶着两个婆婆?到时候左右不是人……都说养恩大于生恩,可是八爷小时候养在兆祥所,后来在景仁宫,等到佟娘娘薨了,养在惠妃娘娘名下,这都多大了?都挪宫出来……可要说生恩重,惠妃娘娘是四妃之首,皇长子之母,是我能怠慢的么?总要得罪一个,得罪亲生的母嫔,她不会因我迁怒到八爷身上……得罪了非亲生的,连带着爷也讨不得好……”
八福晋素来高傲要强,即便是奶嬷嬷跟前,也无法说出自己不被婆母所喜之事,就换了说辞。
要是婆婆位高权重,挑剔她这个儿媳妇,她说不得还能忍得。
可辛者库出身,名为“嫔”,可只是口封,没有正式册封,也不能名正言顺的为一宫之主,只能住在后殿,不是正该谦卑恭谨,反而还想要挑她的毛病?
要知道卫嫔之前只是贵人,之所以能封嫔还是因为“母凭子贵”。
为什么能“母凭子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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