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顶着半张红肿的脸,去了静安堂。
霍老太气得病了,躺在榻上呻吟,雪琴在一旁捏肩捶腿,眼圈红红的,不住地吸着鼻涕,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一见柳氏,劈脸赏了她一巴掌脆的,柳氏的另一边脸也肿了起来。
柳氏忍着疼,站远了一步道:“老夫人,您消消气。”
霍老太问她,“章氏中毒一事,是不是你干的?!”
“冤枉啊老夫人,”柳氏重重地跪在地上,哭道,“我哪有那害人的胆子。”
霍老夫人扫了她一眼,皱着眉闭上了眼。这柳氏无父无母,进了霍家后在她跟前伺候了两年,一直循规蹈矩,确实不像是歹毒之人。
但老太太嘴上却半点不饶人:“不是你还能有谁!总不会是我儿!”
柳氏伏在地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如果老夫人不行,妾身愿以死谢罪。”说着,起身就要往柱子上撞。
老夫人不耐烦地阻止了她:“我不吃你这一套。”
柳氏又跪了下去,呜呜咽咽地哭。
老夫人气道:“争宠了这么久,儿子都生不出一个,要你有什么用。要死去别地儿死去,少来碍眼。别哭了,听着烦人!”
柳氏止住了哭泣,一抽一抽地退了出去。
一出门,她的脸色就变了。
方才的柔弱可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狠毒。
前些日子,老夫人还有意将霍双双引荐给都护府,私底下同她说,章氏一死,嫁去都护府的就是嫡女霍双双。
她日盼夜盼,章氏不仅没死,连她的扶正之事老夫人都不提了。
老爷昨晚不是说章氏要和离吗?正妻之位怎么就轮不到自己了?
难道就因为霍恺同是嫡子,而她柳如是只生了一个庶女霍双双?
不行,柳氏不想事情再有什么偏差。
家产什么的她没有兴趣,她要的是正妻之位,她要被尉迟昊找到时,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
回到自己的小院,霍双双正要去教坊,见了她,瑟缩地躲了躲,才怯生生喊道:“娘。”
柳氏走过去,照着老夫人那样,劈脸也给了霍双双一个脆的。
霍双双被打得一愣,立马捂着脸跪了下去。
往常她这样示弱,柳氏会打得轻一些。www.xündüxs.ċöm
但今天,柳氏一脚踹了下去,正朝着她的胸口。
鞋虽是软底绣花鞋,但柳氏的脚力却不小。霍双双疼得发不出声,在地上蜷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立刻跪了起来。
“啪!”
“啪!”
“啪!”
……
她跪坐在地,毫不留情地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
就像昨晚柳氏对霍父求饶时的示弱一样。
霍父心软了,便不对着柳氏发脾气。
霍双双一边扇,一边想,娘会不会也对自己稍稍心软一下。
事实却并没有,柳氏居高临下看着霍双双,一脸无动于衷,眼中似有森然笑意。
她又踹了霍双双一脚,毫无感情道:“你在做什么?学我?还是嘲笑我?”
霍双双浑身发抖,不住地摇头,双腿间一阵热意。
她又被吓到失禁了。
柳氏似乎闻到了,皱着眉,像看垃圾一样看了她一眼,嫌弃道:“没用的东西。”
柳氏跨过霍玉玉,走出几步,回过头来,无比复杂地说了句:“你要是个男孩子,何苦受这些罪。”
霍双双在她身后,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仰着头,以一种怪异的扭曲姿势,死死盯着柳氏摇曳的背影。
——
章氏离开了近两个月,霍玉玉在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无人给她做饭洗衣,这些都是轻的。
得罪了霍老太和霍父,家中又没阿娘撑腰,这些霍玉玉可以接受。只是霍恺同不知发什么神经,也不搭理她。
中秋节这一日,霍玉玉是去山顶上跟原囿安一起过的。
忧叔像是早有准备,一直开着宅门,霍玉玉招呼也不打直奔厨房而去。忧叔正在蒸饼子,告诉她公子在二楼赏月,犹豫了片刻,又叫住她,往她手中放了一截短小的竹筒。
忧叔说:“这是公子本家送来的信,麻烦霍姑娘交给公子。”
他想,今日中秋,公子定然有些思家,不过忍着所有情绪,面上什么都不显罢了。霍姑娘交给他,他碍于情面,应当会收起来,回到卧房再看。而不是冷冰冰地让别人烧掉。
霍玉玉应了下来,叼了个现成的糕点,吭哧吭哧地爬上二楼。
来原宅蹭吃蹭喝了这么些日子,她在这座宅子里已经轻车熟路了。不过路过满院子杂草的时候,她还是吓得一愣一愣的,总怕杂草中有些什么奇怪的东西突然钻出来。
少年正凭栏远眺,听见脚步声,眉眼淡淡地瞧了过来。
今夜是个朗空,天空呈现出一副幽深静谧的灰蓝色,月华如洗。
已经入了秋,凉风习习,少年的袍角和披垂的墨发轻轻拂动,一丝丝清冽的松香迎面钻入霍玉玉的鼻腔。
少年的脸是瓷白的,几乎没什么血色,宛如骨瓷捏造一般精致,金色的圆月悬在他身后的屋檐一角,明明背着光,眼底却有星辰大海般的微光。
好似一幅绝妙的画作。
蛐蛐儿声一浪接着一浪,霍玉玉这一眼,把自己看呆了。
这般直愣愣的注视,让原囿安皱了眉。
“小孩,看够了吗?”
霍玉玉这才回过神来,收起被美貌与气质震惊的表情,话却没把门似的往外蹦:“没有没有。”
原囿安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不喜欢别人的视线,总觉得那些视线仿佛冰冷的触手,牢牢地攥着他脸上的瘢痕。
霍玉玉带着一身糕点的甜气走上来,往冷冰冰的少年身边一站,舒服地喟叹道:“站你旁边真凉快。”
原囿安往一旁避开两步,嫌弃道:“站你旁边很热。”
霍玉玉看了眼两人的距离,斜眼打量他,丝毫不在意地笑道:“正好,我怕热,你畏寒。”
原囿安:……没见过这么皮实的小孩。
不过霍玉玉后来再靠近了他一步,他也没挪动半步。
霍玉玉吃完糕点,拍拍手上的碎屑,将忧叔交给她的竹筒拿出来,“原囿安,有你的信。”
原囿安低头一看,眸子震了震,手指一紧,没有接过,也没有说一个字。
霍玉玉眨眨眼,“要我帮你打开吗?”
原囿安猛地看向她,眼中恨恼乍现。
但霍玉玉已经低下头,拿着竹筒开始琢磨,竹筒两端都是封闭的,红线缠了一截的地方应该就是开口。
不过她的手刚牵住红线,竹筒就被人劈手夺了过去。
原囿安振臂一扔,装着信纸的竹筒在夜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没入了宅子外黑密密的树林中。
蛐蛐儿声似乎停了一瞬,像投了一颗石子的湖面,转瞬间又合拢了。
霍玉玉眉头一蹙。
方才她上来之前,少年面对的是东北方,那并不是满月所在的位置,却是平京城的方向。
这个被抛弃在这座山城的孤单少年,其实也很思念故土的吧。
只是越想要某种东西,越害怕知道关于那种东西的蛛丝马迹,害怕自己求而不得。
这个面色冰冷坚毅的少年,内心其实很脆弱。
霍玉玉叹了口气,“我去帮你找回来。”
原囿安咬牙:“你敢。”
霍玉玉回头看着他,却道:“等我一起吃月饼哦。”
原囿安双手成拳,又紧又狠,死死盯着那抹小小的背影,指甲将掌心的薄茧刻出深深红红的月牙印记。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把阴郁公子宠上天更新,第32章 中秋(上)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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