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老侠士,将宝刀抡得密不透风,只见寒光闪,哪里能见人。抓把豆子撒过去,颗颗豆粒带刀痕。
那真是,英雄一怒把刀抡,浑身上下起白云。狮子摇头虎奔岭,蛟龙探爪蟒翻身。万道白光从地起,朵朵梨花护住身!
老人家,好能耐!
端的人中龙虎,俗世奇人!
书中代言,冯善长所用,乃奇门之术当中的飞石毒砂咒,狼虫虎豹是虚,飞石毒砂为实,一旦被毒砂打中,立时皮肉溃烂,死得要多惨就有多惨。
殷士杰晓得冯善长所用门道,所以早在冯善长做法之初,便也默念神咒,请来丁卯、丁丑、丁亥、丁酉、丁未、丁巳,以六丁神术护住身躯,才不叫自己受毒砂蚀骨之苦。
冯善长见毒砂无法穿透殷士杰的刀光,于是诵咒搬来一块巨石,意图砸死殷士杰。
巨石大如坟丘,忽地从天而降,漫说砸死一个人,足能砸瘪一头大象。
殷士杰感觉头顶有东西落下,赶紧使了个灵龟护身咒,猛将身躯向前一弓,任由巨石砸在背上。
就这一下,殷士杰的两只脚立时陷入地下一尺来深。
这一招用得实在妙,借个王八盖子抵住了巨石。
法咒一破,冯善长陡然一个趔趄,单膝跪在了地上,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汗珠子顺着脸颊滴答滴答往地上掉。
院中再次恢复平静,除了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尘土之外,根本不见碎石,也不见那些狼虫虎豹的尸体。那些都是压根不存在的东西,只不过是幻其形、借其力而已,实则并没有真实出现过。
殷士杰虽然又胜一阵,却也耗费不少体力,仗着内力深厚,尚能支撑一阵子,但再这么没完没了地争斗下去,只怕他这条老命就得交代了。
好!既然今晚的目的是除邪斩恶,那就别再磨蹭了。直截了当,弄死丫挺的!
殷士杰深吸一口气,对那一边仍喘气不匀的冯善长说:“你用土破我的水,那我就用木破你的土。你可要顶住了,我老人家可要来了!”
“好!”冯善长强撑着站直身子,恨恨地叫了一声:“来吧!”
“那我就来了啊!”
说罢,殷士杰单手抱刀,手过头顶,二指问天,下盘则使了个骑马蹲裆式。
这样子有些古怪,更是有些滑稽,却透着一股子浩然正气。
那一边,冯善长赶紧诵咒护身,不叫殷士杰赏他身躯。
殷士杰二目如电,面露威严;双唇抖动,喃喃诵咒:
“天狱灵灵,上帝敕行。都天法主,大力天丁。……天牢大神,地牢神君。收禁邪鬼,不得容器。敕令!疾!”
诵咒完毕,陡然猛跺右脚。
只听,大地“咯嘣”作响,似有地龙欲要破土而出。
冯善长虽用神咒护住身躯,脸上却还是显出了慌张神色。他那两个眼珠子瞪得滚圆,紧盯着殷士杰,以为危险会从对面来。
哪晓得,危险并未从对面来,而是从地下和后面来。
先是在地上陡然出现几只鬼手,牢牢抓住冯善长的双腿,使其不得动弹。
这些鬼手,枯干无肉,分明都是树根。
在冯善长的身后,长有一颗枣树。这时候,枣树兀自扭动,化为树精,粗枝为手臂,枝杈为鬼爪,掐住冯善长的脖子,拽住冯善长的发辫,箍筋冯善长的腰身,束缚冯善长的双臂,使其难以挣脱,无法发挥七曜神威。
殷士杰陡然目露杀机,持刀飞步上前,叫一声:“姓冯的,纳命来!”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自冯善长的肩头划过,刀锋不见血,人头自行落。
“咚”一声,掉在地上,砸出一个坑。
怪了!少了脑袋的脖子,居然不见喷血。
殷士杰脸色顿时大变,懊恼地用力跺脚,叹气道:“常年玩鹰,末了叫鹰啄了眼。我上当了!”
眼前哪是冯善长的无头尸身,分明是一根木头杠子。掉在地上的,哪里是什么人头,不过是一截朽木罢了。
原来,冯善长自知不是殷士杰的对手,黯忖再这么耗下去,他这条小命非折在此地不可。
于是,借着殷士杰诵动真言的当儿,他将立在墙边的一根木头杠子移形换影,幻化为他的模样,而他的真身则借土遁术溜走了。
殷士杰万没想到冯善长有这么一手,他更是忘了冯善长精于移形换影的门道。只叹自己老马失蹄,让个猴崽子给糊弄了。
再想追杀,为时已晚。殷士杰自知追不上,只能无奈地唉声叹气,抱着宝刀进到屋中,坐在椅子上摇头不语。
放下殷士杰不提,只说冯善长,借土遁离开陶家之后,狗撵兔子似的玩命奔跑。一边跑,还一边不住地回头看,生怕殷士杰追上来。
见身后没有追兵,冯善长总算把悬在嗓子眼儿上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他实在跑不动了,见路边有个草垛,也不管脏不脏,往草垛一仰,呼哧呼哧地喘粗气,汗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整个人眼看就要虚脱了似的。
好半天,才终于把气喘匀了,他心有余悸,却又暗自庆幸,鼻子一酸,居然还哭了。
“太好了,能活着太好了……殷士杰,好你个殷士杰,你今儿差点要了我的命,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咽不下去呀……”
越哭越伤心,眼泪止都止不住。
“从今往后,咱俩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我非把你个老匹夫千刀万剐了不可,哎哎哎哎……”
挺大个老爷们儿,愣是跟个老娘们儿似的,哭起来还没完了。这也就是天黑,又赶上他置身荒郊野外,没人瞅见罢了,这要让人瞅见了,他还不得杀人灭口。他可不想丢人现眼。
哭够了之后,擦抹干净眼泪,站起身,拍打拍打身上的碎草尘土,提着宝剑,晃晃悠悠地奔自家的方向走去。
有一说一,这个人有能耐不假,但毕竟是肉身凡胎,也知道什么是累,什么是疼,哪个叫苦。
他本以为凭他那两下子,收拾殷士杰一个糟老头子富富有余,哪晓得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对手,差一点儿就让个糟老头子摘了他的脑袋,他这口气咽不下去,发了狠要找殷士杰算账。
但他自知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那两下子还欠点儿火候,不足以跟殷士杰抗衡。
不过不要紧,他还年轻,还有大把时光可以供他挥霍。他就不信,凭着一股子韧劲儿,踏高山,入深谷,会找不到高人教他本事。一等把本事学到家,再找老匹夫殷士杰报仇不迟。那时候,老匹夫还不定老成什么样子。有道是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到那时候再收拾他,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么。
想到这些,冯善长乐了。心情一好,脚步自然就快了。
他想好了,回到家之后,打个包袱立马出门,学不到本事不回家。
更重要的一点,他非走不可,殷士杰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兴许就会上门找他。这一回他斗不过殷士杰,下一回照样还斗不过,与其在家等死,倒不如趁早扯呼,让老匹夫扑个空,最好是能气死老匹夫。不对,不能气死老匹夫,要死了他,就太便宜他了!
“哼!殷士杰,老匹夫!今后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你等着我的!”
一边发着狠,一边脚步匆匆朝家走。
快要走到村头的时候,突然听到响锣声。
锣声急躁,十分刺耳。
冯善长愣了一下,知道半夜响锣准没好事,不是来了响马,就是谁家着了火。
果不其然,他刚一抬头,就看见了浓浓黑烟。
他纳闷,这是谁家着火了呀?
哎呀妈哎——看样子,烧得挺厉害了。不然绝不会有那么大的烟。
“妈的!”他自嘲道:“我以为今晚上就我老哥儿一个倒霉,想不到有人跟我做伴儿。嘿嘿,比我还倒霉。得嘞,我去看看,到底哪个孙子摊上这种倒霉事儿。”
这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呵呵地进了村,快步奔着火场走去。
越走越觉着不对劲儿,心头一凛,赶紧加快脚步。
等到了地儿,瞩目一看,不由得用力一拍脑门儿。
“妈的!原来那孙子是我呀!”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九河怪谈更新,第385章 宝刀震邪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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