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可是亲眼看见桂桂子跟一个猫一样的怪物害死了赵二。他怕牛斗星有去无回,所以心情忐忑。但又一想,桂桂子应该不会害人,现在是大白天,她要把人害了,她也得有麻烦。
再说,牛斗星现在这个样子,你就算不拉他去,他自己也会走着去。去吧,去了也好,最好能把话说清楚,往后两不相欠,互不往来,也不见得是坏事。
鲁大嘴果然是拉车的好把式,跑得快,拉得稳,还有眼力劲儿。很快,便看见了那座住着花国女皇桂桂子小姐的洋楼。
“先生,”鲁大嘴犯了难,“不敢再靠近了。”
“怎么?!”牛斗星很是暴躁地问,“前面没路了吗?”
“不是没路了。是有人拦着呢!”
可不是么,七八个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汉,正守在洋楼外,虎视眈眈地看着拉洋车的鲁大嘴。其中有一个,还故意把别在腰里的盒子炮露出来,就是吓唬鲁大嘴,识趣地赶紧走开,别给身上惹麻烦。
牛斗星此刻也看出了端倪,他吩咐鲁大嘴将车把放下。下车后,从兜里摸出一张五角钱的纸票,递给鲁大嘴,问够不够。
鲁大嘴怎能要哥们儿的钱,所以婉言谢绝。还说在这儿等着,多会儿等牛斗星出来了,他再拉牛斗星去别的地方。
牛斗星见他实在,于是把钱塞进兜里。一瘸一瘸地朝着那几个彪形大汉走了过去。
“站住!”
一个似乎是头儿的恶汉拦住了牛斗星。
“干嘛的?”
“找人的。”
“找人?找谁?”
“找住在里面的人。”
“爷们儿。”恶汉说,“不是我们不通融,桂桂子小姐需要休息,谁也不见。劳您驾,该回哪儿,请回哪儿。”
“那我要是非见不可呢?”牛斗星不惧强横,铁了心要见若兰一面。
“爷们儿。”恶汉说,“你是穿官衣儿的,我们兄弟给你面子,不难为你。但请你最好也不要难为我们。混口饭吃,都不容易,你给个面子,别让我们难做。”
“请你让开。”牛斗星很是固执,“我要见里面的人。”
“爷们儿。”恶汉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站在远处的鲁大嘴见事不好,赶紧跑到牛斗星身边,先给那个恶汉作了个揖。
接着说:“他喝多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这就拉他走。”
说着,伸手去拽牛斗星的胳膊。
“松手!”
牛斗星爆喝一声,吓得鲁大嘴一下松开了手,张着大嘴,不知所措。
恶汉对鲁大嘴说:“这没你什么事,滚一边儿去!”
鲁大嘴一个外乡人,哪敢跟这帮横主儿较劲。一缩脖子,跑开了。见牛斗星不动劲儿,急得他咣咣跺脚。也不敢过去劝,也不敢大声喊,就只能心急上火地看着。
果然,牛斗星为自己的固执付出了代价。
他本就身子虚弱,加之刚挨完打,身上的伤痛限制了他的动作。
被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一边打着,一边问他,还要不要进去?
他嗷嗷怪叫,嘴里已经被打出血来。
鲁大嘴急得跳脚,跪在远处,朝着那些恶汉磕头,哀求他们高抬贵手,饶了自讨苦吃的糊涂蛋。
其实,只要牛斗星求一声饶,并答应不再往前闯了,人家立马就停手。谁也没把谁家孩子扔井里,犯不上把人往死里打。可牛斗星如一块木头,任着拳打脚踢,就是不肯吐一个字。
“住手。你们干嘛呢?”
一个娇滴滴、脆生生的声音,从洋楼里传了出来。
鲁大嘴赶紧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从窗口探出头来,喊那些恶汉住手。
在这一小女子面前,这些恶汉比猫儿狗儿还听话,立马停住拳脚,退到了一旁。
牛斗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擦掉从嘴角淌出的血水,朝着窗口里的若兰露出难得的笑容。他想喊若兰的名字,张了张嘴,却喊不出声。
“让他进来吧。”若兰发了话。确切而言,那些话是从桂桂子的嘴里说出的。
既然主子发了话,力巴儿再怎么不高兴,也不敢不听。
牛斗星如见救星般,踉跄着快步冲到花式铁门前,用力推开铁门,冲进院中。推开屋门,直奔楼上。
由于身子虚弱加之有伤,一个不稳,竟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他顾不得疼痛,手脚并用,终于上了二楼。
“若兰。”他无力地、喜悦地,喊出了若兰的名字。
若兰身穿西洋蕾丝边睡袍,跑过来,将牛斗星紧紧地抱住。伤心的眼泪从一对晶莹剔透的眸子中涌了出来。
“看看你,”若兰哭着说,“多傻呀,挨打都不走,你怎么这么傻……”
“为了你,就算他们打死我,我也不走。”牛斗星用酸疼无力的臂膀试图抱紧若兰,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劲,那两条胳膊似乎不属于他一样。
“若兰,你为什么装不认识我?”牛斗星伤心地问出了伤心的问题。
“我怕呀……”若兰哭成了泪人。叫人怜惜,叫人心疼。
“怕?”牛斗星不解其意,“你怕什么呀?”
“我怕,我怕别人知道我跟你的关系,再也不来捧我的场,会嫌弃我,会在背后骂我,那些小报还会乱写,把我写成潘金莲那样,天底下最最不要脸的女人……”
“怎么会呢?”牛斗星无奈地苦笑,“我和你是真心的,就让他们随便说去吧,我们不理他们也就是了。”
他只顾着说出心里话,却根本没有看见,伏在他怀中落泪的若兰狠狠地咬了一下牙,双眸中吐露出凶狠与厌恶。
“不行,不行,”若兰凄楚怆然地说,“我这么年轻,我还想当最红最红的大明星,我不能让他们把我看矮了、写臭了,那样,我这一辈子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会的。”牛斗星爱抚着若兰的秀发,“你还有我。我会养你一辈子。”
这番话不说还好,说出之后,若兰终于忍不住地,一把将他推开。
“你养我一辈子?哼!”若兰咬着银牙,目露轻蔑,“你拿什么养我,就凭你一个月那点薪俸么?就你那点钱,还不够我买一件洋装。牛哥,清醒点儿吧,爱情不是过家家,穷日子只会相对泣血。嫁给穷鬼不是肯不肯,而是敢不敢。起码,我不敢,我不想再过穷日子,我不想再受别人的白眼,我不想自己喜欢的东西只能看而不能买。你明白么,明白么,明白么?!”m.xündüxs.ċöm
若兰如杜鹃啼血,几近歇斯底里,用一对光洁如玉的赤足用力跺着地板,双拳紧紧攥着,极力压制怒火。
牛斗星彻底呆住了,他想不到,昨日还跟他山盟海誓的若兰,今日竟说出这样扎心扎肺的话来。
若兰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压下怒火,上前抓着牛斗星手。
“牛哥,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些话。你不会怨我,对吧?”
牛斗星不知道该说什么,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一脸茫然,无限失落。
“牛哥,你原谅我吧,求你了……”若兰泪眼盈盈地央求着。
牛斗星又怎会怨她,要怨也只能怨自己没本事。若兰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他那点钱,除了租房吃喝,剩不下多少。他不是那种仗着一身行头随便找茬讹钱的人,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所以,他混不出人样儿了。
“牛哥,你坐下。”若兰牵着牛斗星的手来到沙发旁,按着他的两个肩头,将他按坐在沙发上。她则小鸟依人地跪在地摊上,将脸枕在牛斗星的腿上。
“牛哥,我想好了,等我赚够了钱,出尽了风头,咱们就正式向外界公布我们的关系,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他们,我要嫁人了,那个人就是你。”
“真的么?”牛斗星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当然了,不但要嫁给你,还要给你生孩子,一个不行,最少两个,一男一女,陪着我们,想一想就够幸福。”若兰笑了,笑得很美,很甜,很醉人。
牛斗星竟因感动,而掉下泪来。
“嗐……”若兰不知为何要叹气。
牛斗星忙关心地问:“怎么了?”
“我怕我等不到这一天。”若兰的脸上没了笑容,换来愁容。
“为什么?”牛斗星不解地问。
“因为——”若兰用一对含着热泪的眸子望着牛斗星两个无神的眼睛,“因为有人想要害我。”
牛斗星陡然一惊,忙问:“谁?谁要害你?!”
“我不敢说。”若兰强忍着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你说!”牛斗星咬着牙,“就是天王老子,我也跟他拼命!”
“想害我的人太多了,我说出来,你会难做的。”
“若兰。”牛斗星紧握着若兰的纤纤小手,“相信我,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
“真的么?”
“我可以发誓。”
“别。我不许你发誓。我信你了。”
“那你说,是谁?”
“嗐……”若兰惆怅地吐出兰麝香气,“其中一个,是你师父。还有一个,是你师哥。”
此言一出,牛斗星虎躯一震,立时变成了泥塑。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九河怪谈更新,第199章 毒言凶语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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