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是拘束,我又不是。”栾子钰散散懒懒的靠在椅子里,两片唇上下一碰,话就说出来了一堆。
“师父先前送去浙江的那篇文章真是好极了,我读了这么多的名家篇幅,还没见过这样的好文章...”
“我在浙江也听过两三曲江南小调,吴侬软语,当真惬意,等过些日子,也带师父去听。”
“还有那里的菜,真的好甜,我这么喜欢吃糖的人,都觉得有些腻,师父到时可别贪嘴。”
段非伸手叫停,真要让自家小徒弟说个尽兴的话,只怕是天黑了,你都别想说正事,“今日并不是休沐,你是请假,特意来的。怎么,有什么大事,是请假也要来和为师说的?”
栾子钰看向宁仇,两人眼神相对,一道跪在了段非跟前,年轻的少年不知天高地厚,重情重义,狂妄又谦和,都是芝兰玉树的好儿郎,今天就这么干脆的跪在了地上。
宁仇生来,跪过天地君王,跪过父母,此时也不例外,“请段先生恕晚辈无礼,自第一面起,便对栾郎久久不能忘怀,深记于心,后又多加挑.逗,这才有了今日。还望师父成全。”
“子钰,你呢?”段非连鬓角的发丝都没动一下,稳如泰山。
最大的攻击,就是无视。段非彻底的无视了宁仇的‘求娶’,把视线转向徒弟,一是看徒弟的态度,二是看这位.杀.伐不断的锦衣卫大人有什么不妥。
栾子钰虽然被宁仇‘恬不知耻’的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行为惊到了,但还是镇定,表态什么的,自然不怕,问题是接下来说的,才是让他担心的关键,“徒弟,不想与女子成亲,也不会有孩子。”
段非听了这话,才变了表情,心疼道:“陛下不是先皇,你不必如此。”
“我知,我并不是为了这个。”栾子钰朝宁仇笑了一下,一时山花烂漫,“是心悦他,容不下旁人了。”
宁仇如冰一样的脸,见了栾子钰的笑,难免消融寒冰,化成一滩温水,不管段非说的话有什么背后隐情,一头栽进了这人的温柔中,“我亦如此,此生只栾郎一人,生同寝,死亦同穴。”
段非冷眼瞧着宁仇,即使是跪在地上,腰板也保持着直挺,一如利剑出鞘,且他向来稳重,从不信口开河,只要许下承诺,就必然完成。
家里是有不争气之处,其身却是难能可贵的正直,掌管诏狱以来,没听过哪件冤假错案,眼睛也干净,是个好儿郎。
想了许久,并没找到宁仇一处缺点,反倒是自家这个,细说起来毛病多的让人烦躁,夏天贪凉,冬日喜暖,吃穿用度更是精细麻烦。
事急的时候倒是好说话,一安逸下来,什么奇怪的要求都能给你提出来,正常过日子的人,哪里能受得了他?
跪在地上的两人也不打扰段非思考,依旧保持着恭敬的态度,手却牵到了一起。
‘擦!宿主你牛.逼啊,怎么还跪着说话?’
‘你突然说话是要吓.死.我吗?’
栾子钰的思绪被系统君打乱了,‘和师父说这种事,总感觉坐着不自在...’
‘那男主怎么也跪着?’系统君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没见过世面的系统了,现在的他已经能面对男主无处不在的双标了。
‘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见父亲,还想拐走人家心爱的小儿子,你能理直气壮吗?’
系统君表示理解,简短的告诉宿主这次出柜成功所收获的成就点足矣填补在桐圆县的花销后,便利落的躲起来接着看戏了。
“宁仇,你先出去,老夫与这孽徒,还有话要说。”
宁仇眉毛皱起,刚要张口拒绝,就被栾子钰拉住了,转头一瞧,见他笑着摇头,又低声道:“师父方才唤你‘宁仇’,而不是‘宁大人’。”
“未必不动手。”宁仇冷冽的声线藏着一丝温柔,也让室内的两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心虚的栾子钰对上了师父投来的怒视,窘迫的笑了笑,咬牙低声又道:“我那是与你说着玩的,怎么当真了呀!”
宁仇神.色.不变,身体微微向前,挡住了段非的部分眼神,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态度。
“子钰,为师何时对你动过手?”家丑被迫外扬的段非选择性遗忘了自己动手的记忆,笑得渗人。
栾子钰果断摇头,“师父最是和善,哪有打过徒弟。”就是一时气急,总会轮起拐杖打屁股。
宁仇与段非僵持了片刻,到底还是败在了身份上,只能在起身的时候,捎带上扶起了栾子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行礼退了出去。
门也不关,人也没走远,顶着正午的太阳,站在了院子里。
段非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放心了不少,都说爱不爱一个人,从小事上就能看出,宁家的这位,是爱惨了他家的小徒弟。
想来,便是宁侯也没受过他这样诚心的跪求,没听过这样软和的请求吧?想想,也挺畅快的。
“皇帝让你来的?你同他说了?”段非似笑非笑的看着栾子钰坐在了椅子上。
栾子钰弹了弹衣袍的灰,“是啊,殿下说不过我,便想让师父来说服我。”
段非神.色.嫌弃,却伸手给栾子钰倒了半杯茶,又把点心送到了他面前,“你喜欢什么人,是你的事。当老师,是教你做人的道理,不是限制你。”
栾子钰笑着端起了茶,“我知道师父好,并不担心这事,只是...往后没有孩子,怕师父担心我。”
“所以你才带着九戈来了,让我知道以后有人给你养老送终。”段非叹了一声,“你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做了决定便不会改变。”
“只是,你真对宁仇生死不渝吗?为师瞧着他倒是存了和你纠缠一世的执念。”
“还记得当初问你,以后要是落得和你外祖一个下场,你还入不入朝堂。”
“当时你身上还有伤,仰着头,意气风发的和我说,一辈子无妻无子,再怎么有势,也不过几十年的光景,不怕这些。”
“如今你和宁仇,可是为了这个?”
栾子钰下意识看了眼院子里的宁仇,也许是前半生太苦,今生遇见了他,才这么小心翼翼的,算来算去。
思及当日的畏首畏尾,不禁眼眸含笑,“我要是想寻个理由,说自己不能人道,不更轻松?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都短,如果有他在身边,想来,再长也短吧。”
段非留意徒弟眉眼间流露出的神态,不觉有假,也就放心了,他活了这些年,早就看透了。
这一辈子算起来,前头的十几年岁数太小,不知事理,后面的十年年纪太大,行动不便,真正能随心所.欲.的时间也不过短短三四十年。
更何况,他一向觉得子钰这个孩子身上背负的东西太过沉重,将来的伴侣如果是个弱柳扶风,处处都要子钰操心的.性.子,反而不好。
如今既是宁仇,真是百般合适,就算有那么一件不如意之事,也挡不住孩子乐意。
“去吧去吧,这里没饭留你,赶紧回你们的澜院。”段非见两人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还能眉目传情,立即摆摆手,俨然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眼里偏沁着笑。
段非不听栾子钰再说多余的废话,干脆利落的把人轰走了,拄着拐杖,站在书房门口,瞧着那两人身姿纤长,少年意气,丝毫不避讳的牵着手,终是放心了。
在午后黄昏时,宁仇带着小孩儿打完拳后,便让人带着去沐浴梳洗,自己却是绕到了房内,侧头瞧了眼屏风后边还在午睡的栾子钰,轻笑了一声。
沐浴的水声唤醒了栾子钰,睁眼没瞧见人,嘴角便勾起了一抹坏意,悄没声的走到了屏风前头,正好撞见宁仇已然穿好了衣服,失望的叹了一声。
宁仇人朝自己走来,一边将头发从衣服里拿出,一边开口打趣道:“今天师父同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干了一杯水的栾子钰眨着眼,拉了拉散开的衣襟,习惯的接过宁仇手里的布,轻拭着散在他肩后的青丝,“师父嫌我处心积虑的骗了宁大人,怕有朝一日被大人发现了,要我小命。”
宁仇眉眼缱绻,看着已经点燃的烛火,轻声道:“那你可得长长久久的骗着我,一辈子对我处心积虑。”
“好。”
澜院这边是温情款款,满京城的官老爷们可都闲不下来,蔡、万两人经历了这场‘飞来横祸’后,越想越不对劲,最后终于在往日里的蛛丝马迹中找到了对方的问题,不负圣望的划清了界线,并且都对栾子钰操.上了心。
至于浙江的事,对于这两位大佬而言,其实就是伤筋动骨,损失几个小卒子,要不了他们的命,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损失过重,以后不能再对兴顺处理政事有所‘指点’。
可仔细说来,除了兴顺刚继位的那几个月外,他们两人又有几次是真正占了上风?死扒着面子管什么用,不如卧薪尝胆,未尝没有高楼耸立的一日。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瞒着系统泡男主更新,第 68 章 第 68 章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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