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将外套系回了腰上，垂着眼问：“够巧的。”
“是啊。”
肩膀靠在墙上，许归川不适的闭上了眼：“刚说完欺骗之神，就凑到了跟前。真假院长还不知道，但骗人有一手。”
要不是她身上沾染到新鲜血迹和香味，两人说不准就被那副可怜模样骗过去了。
但她身上的味道太浓了，而且出乎意料的好闻，这种程度，江稚只在社长的身上闻到过。
抬眼看去，不断绵延向上的楼梯旁，一扇扇黑色的门紧闭着，就像那危机四伏的教师办公处一样，四处散发着浓重的恐怖气息。
向前跨出了步子，她站在了707的门前，将手搭在了门把上。
“七是个特殊的数字。”
许归川睁开眼，声线因咳嗽变得暗哑而低沉：“七的倍数，宿舍在七楼，办公处一共也是七楼。”
“而在我的认知里，它代表幸运。”将眼镜取下，男人忍住了白齿间传来的痒意以及对香水的渴望，用手帕捂着嘴，他脚下一抬，整个身子都靠在了墙上。
“所以进吧。”
随着他这话尾的落下，像是得到了应允，江稚打开了门。
许归川是个知识分子，他的话有必要听。
更何况他与她想的一样。
映入眼帘的，是被摆列的整整齐齐的无数香水，不祥的光从窗外投进，让玻璃的瓶身在血红天空的照耀下诡异非常，在四面围绕的血液香水中，放着一张普通的木质办公桌。
脚下刚迈进一步，“当啷”一声，江稚低下头，一个残留着丁点血液的空玻璃瓶滚了过来。
脚边的空玻璃瓶很多，七八个左右，甚至她身侧的架子还少了几瓶，像是有人上了瘾，在疯狂和混乱之中喝了一瓶又一瓶。
这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收回了视线，江稚走向办公桌开始翻找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巨大的天空中弥漫的血色光亮越来越深。
最终，她在桌面上叠压的文件里，找到了一张表。
学生会会长卸任申请表。
最底下的一栏，是推荐任职人员。
在寂静与馥气的的缭绕下，她抬起了胳膊，圆润的指尖伸向了笔筒。
.
江稚出来时，两手空空。
许归川的意识在清醒与浑浊之间来回滚动着，完全是凭着本能，他指了指楼梯中空的下方。
“二楼。”他嗓子嘶哑的不像话：“去二楼。”
剩下的话，都被吞没在了不间断的咳嗽里。
舌尖被咬破了口，甘甜的味道险些让他失去理智，手扶着墙，许归川走进了707。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就是对江稚最大的帮助。
聪明人之间无需多言，江稚自然是明白他的想法。
于是她开始向下走去。
缓慢又稳重的往下前进着，脚步的回音一声越过一声，空旷的黑塔内，穿着白色衬衫的人停在了二楼。
她一侧身，伊里斯的金像就映入了眼眶。
逐渐的，有什么“啪唧啪唧”的声响，自楼上轻声传来。
站在原地，江稚抬起了头。
络续的声音越来越近，自远处与暗色相融的地方传来，很快，一抹摇摇晃晃的人影闯入了视线。
深蓝色的制服上，黄绿色的黏液盖了厚厚一层，它们向下滴落着，从皮肤表层不断的向外涌出，眼球神经质的转着圈，意识已经彻底混乱的女人用干涩的嗓音说：“好难受啊。”
“香水在哪个房间来着？我咳嗽的快喘不过气了。”
“真的好难受啊。”
是那个金榜的女人。
江稚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眼前的人，看起来已经不像人了。
她皮肤干瘪的可怕，好似那黏液汲取着她的肉体当作养分，在不间断的榨取着她的血液。
程璐只觉得自己快难受死了。
口鼻间仿佛被什么捂着透不过气，咽喉一片灼热，她像是被摁在了难以挣扎的沼泽之中，痛苦又无力。
自己才喝了十几瓶香水，不多的。
只要控制一下，再喝一瓶，她就能找到线索出去了。
可她找不到香水在哪了，她忘了。
忽然，鼻尖传来了一抹香味。
抬起眼，隔着朦胧模糊的什么屏障，她看到了一个人。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程璐面目扭曲的向江稚狂奔而来，在她的眼里，这只是一瓶她苦苦寻找的人形香水。
她得快点喝掉它！然后赶紧逃出这个副本！
右手在向前挥去，在她的奋力一击下，身子一空，强烈的失重感在刹那之间便埋没了她。
“咚”的一声，江稚一脚将她从楼梯的防护栏上踹了下去。
二楼的高度摔不死人，却能落个重伤，只要程璐没有彻底被同化，那么她只要硬撑到副本通关，就还能活下去。
在此之前，她不能再喝香水。
背对着黑漆漆的门，江稚突然瞥向了身后。
下一刻，一只冰凉的手牵住了她，将她拉进了门。
啪的一声，门被关了个严实。
“快来快来！我可是找了你很久。”
“趁着这会时间，让我给你介绍一下！”
带着面具的人松开了她的手，背对着她向前走了几步，那雌雄难辨的声音激动的指了指前方望不到尽头的铁架：“这里是香水制作社的仓库。”
“作为前任社长，以后呢，你就会代替我的位置，一瓶香水等于一条人命，你应该很欣赏我的杰作吧？！”
头开始痛了起来，江稚揉了揉缠在额头的绷带，不知在想些什么。
斗篷罩住了社长的身子，面对着无数多到数不清的香水，她愉快的声音突然多了几分惆怅：“要好好和它们告别了，不过我相信，你会做的更好的，是吗？”
转过身，她满怀期待的看向了江稚。
曾经挂在她胸口的金色徽章，变成了一抹蓝。
“你呢？”江稚盯着诡谲的红白面具，问道：“你会去哪里？”
“我会去一个你们现在最想去的地方。”
社长头一歪，如羞涩的少女般，不好意思的说道：“然后成为你。”
江稚抬起手，伸向了她的面具。
后者没有躲避也没有动作，涂抹着诡异花纹的白色面具被卸下，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是江稚的脸。
一模一样。
眼前的脸挂着一抹由衷的开心笑容，社长扩大了嘴角的弧度，微软的嗓音变得越来越像面前的人。
“我还是要感谢你那么费力的当上社长，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你可是第一个来参加会长选拔的，可是我的恩人呢。”
“那你得好好感谢我。”
冷冰冰的打量着跟前的冒牌货，细眉一挑，江稚轻声道：“毕竟这只是一个体验项目。”
“不过话说回来，我该叫你什么？”
抬起匕首，她忽然就向社长的心脏狠狠扎去！后者向后一退躲了过去，似乎在身体素质方面，也在极速的向她靠近着。
紧接着抬起腿，江稚一脚就踹中了她，社长的身体因这股冲击力直接撞倒了铁架，如多米诺骨牌一样，所有的铁架一个挨着一个，都开始向后倒去。
玻璃清脆的碎裂声紧挨着响起，浓稠的香味与血在顷刻之间，就覆盖了整个屋子。
“叫你伊里斯？”
抓起了她的领子，看着那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江稚把她翻了个面，然后面对着满地的玻璃碎渣，将她的脸猛地向下砸去！
“还是说，该叫你孟荷？”
“！！！”
碎渣镶进了皮肉，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社长倏地转过了头。
“不要叫这个名字……”插着玻璃片的唇微张，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她瞪大了眼，尖声喊道：“不要叫这个名字！！”
忽然，一股难以形容的危机感骤然袭来，江稚立刻松开了她，躲过了向她腰部扎来的玻璃片。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血液遍布的地面爬起，孟荷依旧顶着江稚的脸，她目眦欲裂的怒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说漏嘴了。”
“不可能！”
“嘭！”
孟荷以一种非人的速度和力量瞬间掐住了江稚脆弱的脖颈，将她重重摁在了地上！后背在一瞬之间就被粘腻的血浸湿了个彻底，白色的衬衫开始变了色。
江稚抬起手，将浓稠的液体向金色的徽章一抹，晃眼的颜色便被红染的暗淡了几分。
孟荷的眼里一片猩红，如陷入了某种极端境地一般，她声嘶力竭的喊道：“不可能！不…..不对，我不是孟荷！我叫江稚！我叫江稚！！”
“你叫个屁。”
江稚咳了一下，憋出了这么一句。
趁着面前人正在发疯，她手上不知在干些什么，面上却异常冷静的解释道：“学生不知道守则，只明白校规。”
“还记得我让你写第九条时，你说了什么吗？”
孟荷摇了摇头，她记不清了。
但江稚记得清。
当时，她说的是“守则不能随意添加改动”。
是“守则”，不是“校规”。
她看得到。
但这仅仅只是第一个理由，真正让江稚起疑心的是，在今天的投票选拔中，她没看到孟荷。
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整个投票从始至终，都没有她的身影。
要知道，投票活动被通知了三个年级所有人员参加，但就是偏偏，少了这么一个人。
闻言，孟荷的手微微一顿，江稚抓住机会，连忙挣脱了她的束缚。
背上传来一片刺痛。
碍事的碎发遮住了眼，她抬起沾满了鲜红血液的手，将碎发撩了上去。
窗外暗色的血光照在了半边的身子上，忽然，江稚邪气十足的一笑，在赤色自额角流下时，她莫名问道：“知道我为什么说这张脸是体验项目吗？”
“你……”
不好的预感骤然升起，孟荷低下头，在看清胸口的徽章时，她听到身旁的人说：
“因为时间到了。”
……
【叮！】
【香水制作社任务已完成，系统核实任务完成度中……】
准七点，金色的徽章再次回到了社长的胸口，那张填写着“江稚”两个字的会长卸任申请表，不知何时被谁盖上了一个“同意”的章印。
推荐任职人员处，歪歪扭扭的写着两个名字。
孟荷，伊里斯。
伊里斯代表了lris，也是制作社与雅兰格斯的象征，而孟荷，则代表了社长本身。
两者缺一不可。
江稚不是暴力狂，她弄倒铁架让香水碎一地，就是为了让徽章沾上血，去模糊它本身的颜色。
但这不够，颜色的差距依旧明显，所以她故意激怒孟荷，然后趁着她丧失理智，凭着手速换掉了徽章。
手差点抽筋。
【叮！】
【香水制作社任务核算中……】
【推测学生守则，提高副本完整度，已完成。】
【玩家安全存活四天期限，已完成。】
【找到香水的作用以及反作用，已完成。】
【识破院长的谎言，已完成。】
【参与会长选拔，成功当选会长并将游戏进度拖回正轨，已完成。】
【重回玩家身份，已完成。】
【香水制作社任务已全部完成，开始传送玩家……】
香味在快速消逝，透蓝的晶体块开始瓦解重塑，当熟悉的灰白房间映入眼帘时，江稚看向了桌上的音响。
“恢复伤口。”
芝麻大点的蓝色灯光闪了闪，系统机械的声音便从里发出：“玩家伤口已检测完毕，本次兑换将花费您二十积分，请问是否使用？”
“是。”
与此同时，她视线里多出了一面绿油油的光屏——
【姓名:江稚。】
【年龄:23岁。】
【武力值:99.9（你是接近无敌的存在）】
【精神值:92（您受到了副本一定的影响，请您积极调整心态）】
【技能（职业）:首席傀儡师（你是人偶的顶尖操纵者。）】
【恭喜完成本次副本：香水制作社。】
【任务完成度：100%，个人评级为SSS！奖励积分2000，赌池分成：37628积分。恭喜您！总排名大幅度上升，已经提升至第59654位！】
【注意：其余玩家观看回放则需付费，积分则以三七分发放。】
【天呐！您竟然通过了系统定级为SSS的超S级副本，逃生游戏全体员工在此祝贺您的蜕变！另外，本次副本结果将通报游戏大厅，以及逃生之城所有玩家，请您尽情享受属于您的荣耀吧！】
密密麻麻的字挤满了一整面，不等江稚搞明白赌池分成是什么时，桌上的音响又响了起来。
“玩家薄久申请了您的好友，请问是否同意？”
“嗯。”
“叮！好友申请已通过，您的好友薄久向您转账积分：50000，已自动存入您的名下。”
积分的力量，让江稚不由得轻笑出声。
大丰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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