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卫逢的情绪不高,说江寒现在是搞独裁,把公司高层全部下放,让一个生产科长上窜下跳的。
“尤主任,今后您和管书记招待客人要三河酒,也得自己掏钱,这是江书记定下的规矩。”
尤文龙听到这里有些不耐烦了:“苗总,不要说这些了。我问你,那一千万订单到底是真是假。”
“也许,应该是真的吧。您还是问江书记本人,或者直接打办公室主任电话。”
尤文龙的通讯录里,县属国有企业一般有公司副总经理以上的再加上办公室主任的电话。
翻到了办公室主任的电话,尤文龙拨了过去。
“王主任,我是县委办的尤文龙。”
“哦,尤主任,您打电话有什么事吗?”王占群心里好一阵紧张,他现在最害怕就是外面的领导打电话。
江寒在公司全体干部职工大会上说了“四砍”,主要是针对公司内部来说的。
在后来的小会上,江寒才进一步解释了第一个砍,砍掉高层的手脚,这个高层包括县领导和县直部门的领导,不能向公司乱伸手要酒喝。
江寒说这话并没有要求保密,应该是故意让大家传出去。
但是,还是有不少人故意装糊涂,打电话让送酒。
不得已之下,王占群解释一次又一次。
“听说你们公司来了一个一千万元的订单,是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啊,”王占群顿时放松下来:“是金总,就是三河四野汽车大本营旅游公司的老总下的订单,订一千万的酒。一千万元直接打到了公司的账户上。”
“尤主任,一千万呢,公司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大的单子。要是在过去的话,一次十来万的单子就算是不小了。几年也碰不到一个超百万的。有这一千万元,我们整个公司就活了,工人们以前拖欠的工资就可以发了。这都是江书记的功劳啊。真的,我们公司从上到下,从干部到职工,都兴奋得很,都看到了希望,没有人不说江书记的好……”
王占群说得眉飞色舞,突然感到不对劲,电话那头没音了。
“咦,电话怎么断了?”
王占群又拨了过去,占线。
耐心等了一会儿,王占群终于拨通了:“喂,尤主任,江书记说了——”
“滚!”
王占群听到那边一声怒吼,而后是嘀嘀嘀的盲音。www.xündüxs.ċöm
这是咋了,我怎么惹着尤文龙了?我有哪句话说得不合适了?
~~~~~~
等到耐火材料公司全员开工之后,江寒才到了厂区。
陪同江寒的是副总经理魏国和几名技术人员。
一路上看到江寒的人们都站定,向江寒微笑着打招呼。
“从厂区面积来看,咱们耐火材料厂比酒业公司都大,几乎是三倍了。”
魏国介绍说:“现在,所有没有退休的工人全部上工了,因为郑科长催得急,我们现在是加班加点,三班倒。”
只要把酒瓶做出来了,才能装酒,才能给金鑫交货。
金鑫只要拿到货,就马上组织一场规模最大的汽车、摩托车比赛,让年轻人来一场青春的狂欢。
“看看,我们所有的车间都动起来了。大家一下子找到了感觉。看看,那些人是退休好多年的老师傅,他们都听说了消息,都赶过来看。他们对咱们耐火材料厂有感情。”
“每年,这里都有大批老工人、老专家从外地赶过来看看厂子。人老了,就总想回忆过去。”
江寒指了指远处一片红色的建筑问道:“那看起来像厂房,怎么没有动静,你不是所有车间都动起来了吗?”
“这厂房是五十年代盖的,是苏联专家来盖的,厂房盖起来了,都是苏式建筑。主要是用于生产军工类耐火材料。后来,设备都没到呢,关系破裂,苏联专家撤走,这一片就一直空在这里。”
江寒兴趣大增:“走,咱到那边看看。”
魏国让人打开锈蚀的大门,走进去,一个大的广场,满是荒草,风一吹成了一片黄色的波浪。
厂房都是用红砖盖成,一摸就非常结实。
每排厂房之间都有四五排林子,间距均匀,树种完全一样。
“这都是苏联专家过来让移栽的树,学名是白桦树,咱们都叫脱皮树,树皮脱落,撕掉一层又一层。树皮还能当作雨帽。这树在陆浑县、武宁县、林丰县还有咱们三河县都有。”
看到这些,江寒不由得想起了朴树的《白桦林》: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我来了,等着我,在那片白桦林……
没想到这里,在城北居然静静地躺着一个充满俄罗斯风情的异域!
“这个地方等于是废了,过去有个曾厂长,想给他拆掉。但拆起来费劲,还花钱,所以没有拆。”
走到最北边,发现有一个厂房居然被拆得不成样子。
魏国解释说,这是附近的老百姓拆的,主要是偷砖,运回去盖房子、垒院墙。
江寒摸着残垣断壁,十分惋惜:“魏总,派人先守在这里,不能让破坏了,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不准动!”
魏国心中疑惑,但没有问,江寒的作风他早就听说了,在酒业公司的“四砍”,让酒业公司中层以上干部心惊胆战。
对于江寒的决策,谁都不敢问,更不要说质疑了。
“好,我派人守着,晚上也派人轮流值夜。”
“这就对了,整个耐火材料厂,最值钱的就是这一片!千万要保护好!”
“你们有没有申请文物保护单位?”江寒问道。
“没有。我们也不是文物局的。”
“那就好。这地方你们只顾保护好,先不要宣传,更不要动。这地方,躺平就能赚钱!文物局一来,事就大了!他们一挂牌子,啥事都干不成了!”
魏国连连点头。
但心头的疑惑仍聚之不散,这地方不要动,保护好?不动就能生钱?
躺平就能搞钱,这种事儿到哪儿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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