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观察一阵，像是看出了什么，但沈钺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没主意，有主意早救你妹妹了。都跟你说了她有病，你不当回事我也没辙。”
“沈钺，你少说两句。”二仙女夹在当中好不为难，她不好意思指责花荣，只能劝沈钺，“见好就收吧，说再多都没有用，有这闲工夫不如一起想想办法。”
“对人来说，生老病死皆正常，不能因为守着神仙就有非分之想。起死回生、药到病除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都因凡人的向往而诞生，实际上哪可能如此简单？”
想救的时候可以无视天规，不想救的时候说生老病死皆正常，真有她的。花荣知道自己辩不过沈钺，只得放弃请他们帮忙的想法。
“秦明能照顾好我妹妹，我也能照顾好慧娘。我只是觉得她病得太突然，以为还能有些补救之法。”
“哪个病发作之前会跟人商量商量？”
二仙女赶紧掐了沈钺一把：“你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落井下石。”
“我够礼貌了。”
“花将军叫我们来帮忙，既然一时没有办法，咱们就先回去吧。”二仙女语气温和，手上却暗暗使劲想快点把沈钺拖走。
沈钺临出门还不忘嘱咐花荣：“照顾她们这样的人很辛苦的，将来有一天你受不了了千万别硬撑，把她送给我们，我们来照顾……”
二仙女使劲拉她一把，总算拖出了门：“天呐你今天怎么回事，什么话刺耳说什么。”
“在我想说的话里，这是最顺耳的。”
“可当着别人的面说也太难听了。”
“照顾这样的人不艰难吗？坚持不下去很正常啊。如果有一天花荣承受不住，我们就接着照顾嘛，这话多么善解人意。”
“我听着你是在气他。”
沈钺不急不慢地说：“我的话就是字面意思，没有别的含义，你们多想是你们的事。就拿狐尾来说，花荣磨咱们一整天，不就是为开阳姐姐着想吗？明明是件好事，他两个偏要互相瞎琢磨，心软点的把自己整疯了，心硬点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悔之晚矣。”
“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是这样，夫妻父子也不能免俗。”
“我和我家官人就不会。起初泰山神传话让我用自己的精魂给他续命时我怕得要命，共用一个精魂的二人互相之间要绝对信任，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诶，偏偏我家官人就能做到，你看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既然知道他那样省心的人难找，就不该对所有人都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开阳的情况比较特殊，她从小到大经历复杂，换成是我，恐怕都坚持不到这个岁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帮不上也别动不动刺人家几句。圣贤尚有可能出错，人岂有永不出错的呢？”
“我就是懂这个道理才没说那些更难听的话。”沈钺说罢冲屋里叫了一嗓子，“杨戬，你走不走！”
杨戬才不惯着她，连答应都没答应，静静地坐在桌前把《清心咒》写下来给了花荣：“她这毛病不比头痛脚痛，吃药不管用，得静心宁神。你闲来无事多念念这咒，近日也别让她听烦心事，慢慢的会好转的。”
花荣也没想到最后帮忙的会是这个看上去十分冷漠的家伙，他双手接过《清心咒》，拜谢了杨戬，将他送出大门。
沈钺问他：“你在里头跟花荣说什么了？”
“我只是写了几句《清心咒》，碍着你什么事？”
“嘁，果然是女人向着女人，男人向着男人，你心疼花荣是不是？”
“我谁都不心疼，想做就做了。”
沈钺察觉到二仙女搀扶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忍不住笑道：“二姐你不至于吧，我们俩又不会打起来，瞧你吓的。”
二仙女嘴硬道：“我才没害怕，你又打不过他。”
“行了，做点正事，跟我去找一趟李承睿吧。”
“难怪我刚才想提李承睿的时候被你拦了一下，你果然也想到了。”杨戬转而对二仙女说，“师妹，快离这个女的远点，她果真一等一地护犊子，明明知道开阳的病和李承睿有关却不让我当着花荣的面说。”
二仙女道：“不打紧，我是她姐姐，她也会护我。”
“未必啊，我怕她有一天为了自己会把你卖掉。”
沈钺一把搂住了二仙女的胳膊：“二姐才舍不得撇下我，你少在这挑拨离间。我只是想到承睿前一阵子常常无故发狂，跟开阳姐姐病发一样突然，又不是拿到了证据，怎么能当着花荣的面乱说？”
话说到这里二仙女才知道他俩为什么要提到李承睿，原来开阳的毛病不只是自身原因，有可能和李承睿一样受到了“婪”的影响。
“怎么，那个东西对凡人也有害吗？”
“咱们都不是行家，说不好，总之得去问问承睿。白天他装哑巴搪塞我，我想毕竟是他个人的事，咱们不好逼问。现在他可能已经连累了开阳姐姐，我非逼他说出实情不可。”
“要是还问不出来呢？”
“给他送到天帝的缉捕司里上大刑！”
沈钺太了解李承睿了，凭他那点出息，这时候不是在东山酒店就是在西山酒店，围着梁山转一圈，最后还是在朱贵酒店找到了他。
果如二仙女所料，任凭沈钺如何威逼利诱，李承睿就是不肯开口。他们不得不把柴慧突然生病的事说了出来，李承睿听了这话才终于张开了嘴：
“慧儿她得了什么病？”
“疯了吧，就像我们一直担心的那样。”沈钺瞪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用阴森恐怖的语气引导着李承睿，“你说说，开阳姐姐是多么不屈不挠的一个人，哪怕脑子经常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她也没有放弃过自己，一直奋力挣扎，别让自己变成个疯子。”
李承睿呆滞地看着桌面，顺嘴答应一句：“是啊，虽然我们看不见，但是想也知道她有多努力。”
“白费！”沈钺一拍大腿，吓得二仙女打个激灵，“沾上‘婪’什么努力都将付诸东流，她恐怕要长长久久地疯下去，总有一天步前世后尘，自寻死路，再入轮回……妈呀，她现在没有狐尾，这不是死路一条吗？”
“你说她是因为‘婪’？”
“对嘛，我跟你兄弟过了几十年，好歹算半个大夫。花荣一说我就听明白了，跟你前阵子疯疯癫癫的一样，都是因为‘婪’！”
“你不会认为是我在害她吧？”
“没有啊，我是想跟你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治她的办法。”
李承睿把他和柴慧相处时的种种逐一进行回忆，没发现她什么时候接触过“婪”：“会不会是你想错了，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可能。慧儿现在是凡人，就算偶然接触到‘婪’也不该受到什么影响，那个东西到底是针对神魔的……”
话说到一半，李承睿突然停了下来，沈钺不解地问：“怎么了？”
“会不会是姜惜珠的穗子镖，罗刹鬼用它伤了慧儿，如果穗子镖上有毒，见了血多少都会影响到她。”
“你没说过这件事儿！”
“我因担心慧儿，一时情急给她吃了仙丹，自然不敢说给你听。”
“那开阳姐姐要不要紧，她也会像你一样永远受‘婪’的折磨吗？”
“我也不知……”
沈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要是自家丈夫在眼前，她准得叽叽歪歪闹将起来。
“我受三姐之托，不能放着开阳不管，隐元的事暂且放一放吧。二姐，你跟杨戬回一趟仙女楼，把这里的情况给陶缙云说一说，他见多识广，兴许能提出点有价值的建议。”
杨戬插嘴道：“用不用去二仙山接上颜晓回？”
“去问问吧，最好是接她出去，如果她实在不愿意就算了。”
二仙女立刻答应下来：“我会问明白的，你放心。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三姐那里还剩一条狐尾，也不知交给谁保管了，最好能讨回来交给开阳。”
“好，我记下了。”
见沈钺再没有别的安排，杨戬当即叫上二仙女就要离开：“师妹，咱们也别耽搁，速去速回吧。我看沈钺不是个稳当的人，万一哪天突然没了耐心，一把攥碎了千古八荒，什么天极殿武曲星，通通灰飞烟灭。”
“我尽量克制，等你们回来。”
二仙女和杨戬走后，沈钺闻着味儿找到酒壶给自己满上，仰起头来一饮而尽：“承睿，以前你跟我们夫妻两个无话不谈，如今朋友多了，越发叫人觉得难以捉摸。”
“以前在人间，我是阿誓的臣子，是他的兄弟。现在，我只是李承睿。”
“好吧李承睿，我跟三姐谋划了一件大事，现在是时候着手准备了，你愿不愿意参加？”
“先说什么事。”
“夺泰山执掌阴阳的大权，重新开辟一个阴曹地府，度四方亡魂。”
李承睿感到难以置信：“你是说笑吗？自天地初开，世间诞生第一个凡人时起，生死之事就由泰山掌管，岂是说变就能变的？”
“三姐一会儿撺掇你当阎王，一会儿往泰山安插人手，我不信你对她的意图没有丝毫察觉。世上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我们敢和天帝对立，就敢从泰山府君手里夺权。”
“我还是觉得有点……这件事太大了，就不再考虑考虑吗？”
“考虑过很久了，只是没有告诉你而已。”
“怪不得外面局势日益严峻，三仙女还亲自进渡劫世界走一趟。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以为她打心底里喜欢慧儿，所以才兴师动众来过问天极殿的情况。后来渐渐看明白了她的意图，种种让人看不懂的行为分明是冲着泰山去的，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会发生夺权的事，只是没想到她敢这么快下手。”
沈钺说道：“天帝从来没有信任过杨戬，一个失去自我的人在他眼中只是暂用一时的工具，早晚会脱手失控。瞧，杨戬刚被二姐拿下，泰山就归顺天宫了。如果再不将另辟地府的事提上日程，他们将借助阴司任意出入渡劫世界，我这仓山之主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咱们要做些什么？”
“你暂时先在梁山照看开阳姐姐，我去一趟西岳华山，从祭天台下手切断阴司进入渡劫世界的来路，叫一切人等只能出不能入。咱们新地府的鬼门关选在巴蜀之地，等我问一下罗真人，派几个黄巾力士先过去建设着，咱这第一步就算迈出去了。”
她把这移山倒海、换斗移星的大事说得比出门买菜还简单，李承睿听后总觉得不靠谱：“真的能成吗？”
“万事开头难，一边走一边摸索着干吧。往常大主意都是三姐拿，现如今她遇到了麻烦，可不能什么事都指望她下决定了。怎么样，你要不要参加？”
“我……去当阎王？”
“对呀，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知道为什么泰山府君瞧上你了吗？你们上古的人没有天规约束，打打杀杀手上都沾着血，阴气重。”
“瞧上我的不止泰山府君，还有你家三姐呢。当初在阴司她不好直说，对着我好一顿威逼利诱，才说服我当这个阎罗王。”
“那你是愿意参加喽？”
“愿意参加。若能早早建成新地府，说不定天极殿和慧儿的未来就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了。”
“你说对了！白天我跟花荣也是这么说的。”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柴慧花荣更新，第 133 章 程芙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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