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龙不压地头蛇,谢家原本在洛邑虽然也有布局,但毕竟不是谢家布局的重点。
如今随着唐治来到洛邑,谢家为了配合他,也在有意加强在洛邑这边的力量。
但是,结交人脉绝非一日之功,哪怕结交的方法再正确,交情也是需要时间来积累的。
直到第三天,关于那位员外的消息才送过来。
这位假员外虽然不知道他的行为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但还是很小心的。
不过,他手下那么多抽调来的兵卒,想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做到谨小慎微,却不容易。
谢家的人就是从这些假水手入手,最终摸清了这位假员外的身份:羽林左卫中郎将府旅帅,弓长锋。
至于那位金吾卫掌街使,要查负责那一片的掌街使倒很容易,他叫温华寿。
但温掌街使这边所能调查到的资料,目前也只有关于他个人的一些信息。
桥上那起案件,究竟是否是有人有意为之,背后策划者又是谁,尚不明确。
而旅帅弓长寿,不用查也知道,他的背后,就是姬军戎,姬中郎将。
可以说,所有这些信息,都指向了军中。
唐治正在调查的“杀良冒功案”,必然是要触动军中一些人的敏感神经的。
可是,只凭这种猜想,他既不能提讯温掌街使,也不能用弓长锋化身富商这一条,就确认姬军戎有罪。
人家就是想打捞出御赐的腰带,但又不想搞得尽人皆知,不可以吗?
所以,唐治只能一边寄望于谢家的人能调查出更多的消息,一边等着从江南提调回来的那些嫌疑人和证人。
失之东,收之桑榆。说不定这个无法继续解下去的谜团,能从江南提调回来的这些人身上打开局面。
所以,唐治只能耐心地等下去,每日里,依旧是看书、练拳,毫无急躁的意思。
这份心性,倒让暗中观察着他的来济尘对他高看了几分。
这一日,唐治正在签押房中看书,忽然有一个“帐内府”的亲军,捧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
“大王,台院外有人送来这件东西,说是要交给大王的。”
他是“帐府府”的亲军,可不管你什么侍御史不侍御史,对唐治,只管以大王称之。
“哦?”
唐治有些奇怪,谁送东西?
送礼的话……也不会送来御史台啊。
再说,这个时候,谁会给我送礼?
“拿过来!”
“且慢!”
一旁也在阅读律书的徐伯夷站了起来,谨慎地道:“大王且莫动手,你先放下!”
那军士莫名其妙,但还是依着徐伯夷的意思,将包裹放在地上。
徐伯夷唤着刚睡了一觉,打着哈欠正要换个姿势接着睡的郭绪之:“老郭,你去打开。”
“啊?哦,好嘞!”
郭绪之总算有事儿干了,便兴冲冲起身,走过去弯腰解开了包袱,然后提出一样东西。
“嘁,这么大个包袱,我以为有啥好东西,就一条……,咦,金扣头诶,还值些钱!”
郭绪之手中提着一条腰带,对唐治道。
徐伯夷方才就见那包袱像是裹着一条蛇似的,所以格外的小心。
此时一见那包袱里只是一条腰带,别无他物,这才放心,上前接过来,快步呈给唐治。
郭绪之摸了摸后脑勺,突然对徐伯夷怒目而视:“他娘的,你为啥叫我打开?”
徐伯夷笑道:“老郭你身手好嘛。”
郭绪之马上转怒为喜,沾沾自喜地道:“那倒是,哈哈……”
唐治接过那条腰带,心里便是“咯噔”一下。
带勾上刻有阴阳铭文,那字分明是:‘玉石金精,子孙绵长。带敖四方,永无祸殃。’
唐治立即抬起头来,沉声问道:“送这东西来的,是什么人,可还在外面?”
那军士道:“卑职问过了,只是街上一个玩童,收了人家一串糖葫芦的好处,便帮人送到衙门口了。”
唐治一听,就知道无法确知真正送东西来的人了。
他仔细看了看那腰带,带扣处竟还夹着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条。
唐治急忙把带扣打开,取下纸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只有一句话,字迹很一般。
“闻君需此物,送君结善缘。”
底下没有落款,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会是谁?
唐治一时也猜度不出,想来也是了,这人送东西如此小心,又怎么可能自报身份?
唐治只好先将这纸条收好,转而去看那腰带。
小高公公已经研究了很久了,毫无头绪。因对唐治心存好感,这才将这条腰带转送给了他,也是给自己的将来铺条路。
只是局势不明朗,小高公公没有傻到现在就亮明自己的身份。
唐治研究了半天,毫无结果。
他叫人取来一把小刀,干脆把带钩卸了下来,反复看那带钩。
从带钩的磨损痕迹看,年代的确够久远了。
上面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那么一句话,但是,总不可能有人在十几二十年前,就为今日藏了个什么大秘密在上头吧?
你以为这是神算子泥菩萨做的批言呢?
难不成秘密在这后换的皮带上?
唐治又仔细检查那皮带,没有夹层。
唐治重又拿起了皮带扣儿,或许,秘密不是这条皮带,而是这皮带扣儿,是打开什么机密的钥匙?
又或者,这条腰带,根本不是玉腰奴抛进洛水的那条腰带,而是有人想鱼目混珠,以混淆视听?
没有腰带时,唐治一头雾水。
如今有了这腰带,唐治反而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
大运河,水面阔有四十步,可通龙舟,两岸是康庄大道。
河堤之上,大道之旁,是为了巩固河堤种下的榆柳。
这里泥土肥沃,又不缺水,经过数十年的生长,那榆树、柳树已有合抱之粗,十分的壮硕。
如盖的树冠,遮挡了阳光,树下很是荫凉。
行脚的客人在这炎炎夏日,乏了在树下歇脚,迎着水面吹来的凉风,也自惬意。
黄昏时候,荥泽码头,驶来了七条漕船。
这些漕船不算大,每条能载货上千石。
如今这时候最大的内河船,可以载货一万石,操船的船工就有数百人。
船上甚至有专门的蔬菜种植区域,船工的生老病死都在船上,宛如浮在大河之上的一座小型城市。
七条漕船驶进了码头。
有经验的船工一眼就看出,这其中只有六条漕船是满载了货物的。
另外一条船,从吃水线看,船上应该只载了客人,当成旅船用了。
这条船上的确只载了客人,一共六十七人,俱都是被许诺提及的与杀良冒功一案有关的人员。
这些人能被许诺提出来,如今的年纪自然都不小了,最年轻的也有四十多岁。
距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但是想再赶到下一个码头,显然是来不及了。
所以,七条漕船便提前进了荥泽码头。
它们进入码头不久,便有船陆续驶来。
码头工人发现,今儿码头的生意似乎特别的好,停驻码头的船比起往日多了将近一倍。
那七条漕船很快就被大大小小的商船、货船、漕船给紧紧地挤在了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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