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霁保持着和她平视的视线，目光不加掩饰地落在她脸上，满脸新奇地等她回答。
电梯里暖气出风口就在方露月上方，暖风缓缓充盈着狭小的空间。
她此时人已经贴靠至门厅边，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维持着镇定，盯着他凸起的喉结道，“暖气太足，有点热。”
“叮”地一声。
时霁慢慢直起身子，目光一直压在她脸上，拖腔带调地“哦”了声，只差没把“我不信”三个字写在脸上。
“……”
方露月抿了抿唇，肯定地点头，“是的，那我就先走了。”
“……”
时霁目送着那纤丽的背影消失在大厦外，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就在此时，唐洲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兄弟，你他妈牛逼啊！”
唐洲开口声音奇大，时霁闭眼将手机拉远。
“这打脸的骚操作可以啊，于总的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
“说，什么时候请爸爸吃饭？爸爸给你算一算，你这新房也可以准备了……”
直到对方彻底没声，时霁才将手机贴回耳边。
“……你脸皮是城墙，就想蹭吃蹭喝。”
“……”
唐洲默了一秒，很快察觉他话中的不对劲，“不是吧……”
时霁：“自信点，去掉吧。”
唐洲连续“啧”了几声，“你两这偷偷摸摸地还要到什么时候？”
“……”时霁闭眼，沉声，“你就没正事。”
“没有就一边玩去。”
“……”
*
隔天便是周六，柏修雅新房即将交付，便约了方露月陪她去看家居。
按照约定时间，两人在江城一大型家居商场外碰面。
两人边往商场里走，边说起柏修雅小区维权的事。
“……业主们上周就组织去他们营销中心拉横幅，他们领导迫于压力，这才开始出面接待业主代表，现在听说在商讨后续赔偿事宜。”
方露月点点头，“嗯，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那是肯定的，这种笑柄足够他们头疼一阵子的，不过——”
柏修雅看着她正准备说什么，视线却被商场中庭的舞台所吸引。
长长的红地毯延伸至宽大的舞台上，巨大帷幕上印了某男子偶像团体的海报，是某家居品牌请来站台的。
此时活动还没开始，就陆陆续续吸引了不少行人驻足，还有一些年轻的女孩举着灯牌横幅应援。
海报上的构图是八个男生并肩而立。
柏修雅一排扫过去，瞬间掐住话题，摇头道，“现在的男生怎么都长一样。”
“你能看出谁是谁吗？”
方露月站在海报前看了会，也摇头，“不过，长得还挺好看的。”
柏修雅戳了下她的腰窝，故意逗她，“难道——是你喜欢的类型？”
“……”
这声音带了点玩闹的意味，不算小。
方露月还没回答。不远处，一道极为熟悉的嗓音正在慢慢靠近。
“……偶像团体看着像是一个妈生的。”
“这海报也是真的逗。”
“这该不是‘一胎八宝：王妃马甲又掉了’的小说封面！”
“……”
什么乱七八糟的！
方露月侧眸看过去，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旁边时霁身上。
她扬起的嘴角慢慢敛平，看到唐洲时，瞬间警觉到什么时，想拉着柏修雅离开。
显然来不及。
唐洲的视线已经看了过来，冲她两点头，“这江城还是小了点，哪都见到。”
柏修雅白了眼唐洲，“真晦气哪来的狗，不知道警察管不管。”
“……”
“……”
“……”唐洲耸肩，冷笑，“得，柏修雅，多少年过去，你就不能说点人能听的？”
“……你也配！”
“……”
“……”
他两不知为何，没说几句就开始在一旁斗起嘴来。
原本站在唐洲身旁的时霁，不知何时挪到了立着的海报旁。
方露月想说什么，只是没她插话的地方。
像是习以为常，时霁一脸置身事外，长睫向下阖，盯着她问，“你喜欢他们？”
“……”
方露月略有些迟疑地看他一眼，没回答他，只道，“不管管这两人？”
时霁收回视线，看着前面的二人，推辞得毫无负担，“谁能管得住他。”
“……”
“行，那我走？我走，行了吧！”
此时不知说了什么，唐洲深吸着气，点了下头，转而看着方露月，“方露月，你的眼光，时老板绝对喜欢。”
“……”
“……”
“……”
唐洲一走，身边多了个人。
柏修雅看向时霁，平息着气息问，“时老板，你来这也是看家具的？”
时霁幽幽地将视线从唐洲的背影上收回，淡淡地“嗯”了声，“随便看看。”
刚好路过一家知名的家居品牌，时霁率先步入，从中一位男店长出来迎接。
一口一个“时总”喊着，十分殷勤地跟在他身后，生怕跑了一个大客户。
沾时霁的光，接待柏修雅和方露月的导购小姐姐也十分友善，“两位想看点什么？”
正好走到床垫区，方露月随意看了眼，顺便用手压了压海绵。
好软。
导购小姐姐见状，立即开始热情地向她们介绍床垫之于睡眠有多重要，并力邀两人上床试躺。
试完。
“二位觉得怎么样？”
方露月起身时看了眼贴在边上的价格，笑得有些勉强，“很舒服。”
导购小姐姐见两人没有要买的意思，也不恼，全程贴心地带着她们从店里的展馆一路看过去。
这家店的设计都是简约轻奢风格，最新一季主打苍黑和月白为主的色调，镶有霜黄色。
她眺了眼前面一身矜贵的男人，莫名觉得挺适合他的气质。
然而，对于她和柏修雅来说，家具的设计和风格确实不错。
如果价格能稍微美丽一点的话。
……
从客厅、玄关、卧室、书房，导购小姐姐全程苦口婆心地为她们介绍，还提供了相应地多套搭配方案。
到了最后，柏修雅看这位小姐姐苦口婆心地说了那么久，虽然有点肉疼，她还是在这定了两张舒适的床。
家居馆的场地很大，原本走在她们前面的时霁此时也不知道去了哪。
方露月今天穿了双乐福鞋，大约是新鞋子的缘故，此时脚后跟磨得她急需一个地方短暂歇息。
家居馆旁有家甜品店，正好两人有些口渴，随即离开前往。
这边，时霁从里面的休憩区出来，便看到两人的身影。
此时接待她两的那位导购小姐姐走了过来，手上还多拿了个盒子。
时霁淡淡地瞥了眼她手中的创口贴，问，“有她看中的。”
“时总，有的，我都拍了下来。”
导购小姐姐一早便将拍好的照片拿过来。
时霁一一滑过，低沉地“嗯”了声。
此时中庭响起话筒音，似是在迎接站台的偶像团体入场。
时霁慢慢眯起眼，看着舞台上的那几个小鲜肉模样男人。
就这喧嚣声中，导购小姐姐听到了一句，“那就定这些吧。”
还没等她从收获巨大订单的喜悦中回过神。
前方西装男子一手插兜，一手拿走她手中的创口贴，独留一个清朗的背影。
*
“其实我更喜欢刚刚那款奶茶白和金色相间的那款，又大又软，躺着一定很舒服，就是这价格让人……”
柏修雅说着，视线突然看到前方的人影，抻起手臂挥了挥手。
甜品店里设置的是皮卡座，两人一边坐一排。
柏修雅的位置正对着门口，她挥完手，便将放在方露月旁边的包包和衣服拿了过来。
“你干嘛。”方露月见她举动奇怪，笑着回头。
此时时霁已经走到她面前，扫视了圈。
柏修雅那排放满了东西，唯独方露月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见她愣着，柏修雅对她抬了抬下巴，“快，拾月，给咱时老板挪个位置。”
“……”
时霁在她身侧坐下，看桌子上还只点了两杯饮料，便道，“想吃点什么，我请客。”
柏修雅瞬间来了精神，笑道，“那我可真不客气了。”
招徕服务员，她随即点了店里的招牌蛋糕和冰淇淋，又将菜单交给方露月，让她点。
柏修雅：“时老板，我可听咱拾月说了，这次泰和的事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支持她也不能写，就是没给你们公司造成损失吧。”
时霁侧眸看着方露月，轻描淡写地一句，“不打紧。”
随即他收回视线，看向前方，“不过话说回来，瑞达也有很多经济适用型房源。”
柏修雅尴尬地轻咳了声，她买房的时候可不敢去叨扰老同学。
“时老板这意思是要给老同学优惠了。”
时霁不置可否地点头。
柏修雅想到什么，看向方露月，“那没关系啊，这不还有拾月嘛，有让时老板优惠的时候。”
“不过，拾月，你家房子拆迁，怎么不想着拿套房子，光拿拆迁款会不会有点亏啊？”
听到这话，时霁也看向她。
方露月将点好的菜单递给服务员，扫了眼两人犹疑的眼神，低头盯着桌布，“这不是缺钱嘛。”
柏修雅“哦”了声，将话题又转了回来，“那你到时买房记得找时老板。”
时霁垂头滑手机，听到自己的名字，点了下头，“员工也有优惠。”
虽说有优惠，但江城的房价持续高涨，想买房……
方露月摇头笑了下，“我买房听着像天方夜谭，估计还得再等上几年。”
时霁垂头滑着手机，眺眸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这时她们点的蛋糕和冰淇淋来了，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柏修雅舀了一勺并欺凌，说，“有梦想总会实现的。”
方露月点点头，“嗯。”
只是听到梦想，想起最近总是做的那个梦，方露月笑了下，“可我最近做梦都想见的是月亮，这也能实现吗？”
“啊……什么意思！”
方露月仔细回忆了下，“就是挺奇怪的梦。”
她说着，时霁的目光也从手机上抬起看向她。
“梦里我变成了一只飞鸟，然后看到山巅上的月亮就想飞到他身边去，只是每次我眼看着就要飞过去了，我就变成了人从悬崖边掉下去。
等我掉下去后，却发现月亮也从山巅掉了下来，而且就在我前面。
更奇怪的是，这月亮有手有脚，就是看不清脸。”
方露月说完，也觉得有些荒唐，笑说，“这梦就挺无厘头的。”
柏修雅认真地思考着，“这月亮还有脸，那有头发吗？”
方露月想了想，“月亮光秃秃的，哪有头发。”
想到什么，柏修雅看了眼对面的时霁，眉头微微蹙起，“这月亮该不会是个男的吧。”
“是不是你想见又不敢见的人，所以你就把他想象成了月亮。”
方露月愣了下，察觉到旁边的视线，和时霁的眸光对上。
他浓眉向上眺起，淡漠的目光压在她脸上，低沉的嗓音带了些黯哑，“想见不敢见，有这么个人？”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连对方浅浅地呼吸都能清晰感受到。
这样对视着，和面对面没差别。
方露月仓促地收回视线，抿了抿唇，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只道，“梦境都是虚幻的，和现实怎么能挂钩。”
柏修雅扫了眼两人的神情，很有眼力见地用冰淇淋堵住嘴。
时霁想起前段时间，在公司方露月见到他就避着走。
这时，他收回视线，冷哼一声，“我说——这日有所思夜就有所梦。”
“难怪最近在躲我，原来心里是有这么个人。”
“……”
知道他又在发散。
方露月只觉莫名，“那这么说，做梦就能买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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