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修雅最近交了男朋友，嘉裕花园基本上是方露月一个人在住，她偶尔，也仅仅是偶尔会回来一趟。
……
“……谈恋爱可真没什么意思，小奶狗太粘人了，我来见你他还非要跟出来，所幸他不得不加班，不然咱两说话他在旁边，感觉像是多了台录音机，半点隐私都没有。”
柏修雅一到，嘴里的话像是水闸打开后停不下来。
方露月看着她说完，轻笑，“黏你不挺好的么？之前你不也烦整天见不到人。”
柏修雅愣了下，瞬间想到唐洲那个渣男，“也对，小奶狗也不错，这样就没时间和别的女生暧昧。”
“说说你，现在和时霁在一块上班，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这个话题转得太过生硬，方露月一时还没转圜过来。
“……就，正常的上下司关系。”
柏修雅笑了下：“这是你单方面的想法吧，其实我特好奇你两当时是不是有第三者啊！”
“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以我的经验来看，感情中最难以忍受的就是第三者，你仔细想想，他有没因为别的男人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听到这话，方露月莫名想起几天前的事。
他特意强调——
在我公司上班这事，不用闹得人尽皆知。
人尽皆知？
以他两的关系，唐洲应该早就知道。
那天在场的就只有孙思洁和齐暮阳。
他是特指齐暮阳？
还是身为实习策划的孙思洁。
他担心传开了，老同学们争相想进他公司？
……
“还……还真有啊！我就随口说的。”柏修雅仔细回想着以前的情况，“那时追你的人是不少，也没见你给谁发送过信号，难道是你去文科班后，某位不知名的人士？”
见她不说话，柏修雅继续猜测，“还是说是时霁的，你不知道后来十班，听说他爸是某集团总裁，他是妥妥地富二代后，那时追他的人也有不少……”
柏修雅依稀记得，高二开学，时霁突然清瘦不少，整个人高大又清隽。
那时唐洲调侃他终于有一副能配得上他这张脸的身材。
除了那张嘴依旧欠以外，为这神颜还是耽误了不少学姐学妹。
后来，隐约传出消息说他是某集团唯一继承人，这集团老总为了认回儿子给学校捐了栋图书馆。
传开了，追他的人更多了。好多女生让唐洲帮忙递情书，那时柏修雅和唐洲关系还行，因此大部分情书被柏修雅给烧了……
有些人递了几次没结果随即作罢，但总有那些不撞南墙不罢休的女生，直接拿着情书去教室里拦他。
时霁展开信，扫了眼，评价，“你先让这字站起来，再说话。”
“……”
拒绝的次数多了，大家就在猜时霁是不是喜欢男生。
某运动会，有人借他的相机拍照，筛照片时在相册里发现了不少方露月的照片。
其中就有那张让方露月一照封“花”的相片，有人问校内网上方露月的照片是不是他发上去的。
他反问得理直气壮，“是又怎么样？
“……”
一时间，都在传他和方露月的绯闻，也让他喜欢男生的谣言不攻自破。
……
自从高三分班没多久，方露月和时霁便形同陌路。
那时她以为是早恋耽误学习，现在看或许还有其他原因。
柏修雅说的这些，方露月隐约有所耳闻。
“喜欢他的女生有很多吗？”
柏修雅点点头，“能不多么？”
“估计现在更多，他这样的身份，可能正同时经历几段感情。”
方露月没什么表情地点评，“不累么？”
“这叫累并快乐着。”
“不太懂这种快乐。”
“反正你就记住一句话，渣男的朋友也是渣男。”
“……”方露月想了想，“我觉得时霁不是这样的人。”
“咦……拾月，你怎么回事，帮他说话？”
方露月立即纠正，“我是说——时霁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当年她才是施害人，没人想到不可一世如时霁也会成为“受害方”。
说出来，都像是荒诞故事。
柏修雅沉默了一秒，有些不可置信：“啊——那是你这边的第三者？”
方露月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没有别人，是我做了些让他难堪的事。”
“……就他那脸皮你确定他还有难堪的时候？”
“……”
隔了几秒，柏修雅突然开始为她前途担忧，“就算这样，你在他手下工作，不怕他借机报复你？”
方露月仔细想了下。
他如今是老板，时间以分秒算，行程都是满的。
或许和她重逢后，有过不忿的时刻。
但不至于还真对她做出什么报复的行为。
就算报复，目前来说，他多半也只在言语上对她挑衅。
或者将她的话拆解成超出她正常认知。
在工作上，还没发生太让她为难的事。
“他一老板为难我一员工，岂不掉面子！”
柏修雅沉思了几秒，也觉得是这个理。
*
两人在清吧逗留了会，便回了家。
直到躺上床，方露月仍在想柏修雅说的第三者这事。
其实以前也有过类似的谣言。
那时重视素质教育，倡导文理综合发展的教育理念。
京江一中向来敢为人先，06届文理分班便延后到高二期末。
也是在那段时间，方明辉炒股钱彻底赔完后，脑子也不清白，在社区里闹了不少事，他去哪家哪家就会少东西，为此邻里对他避如蛇蝎。
田秋柔不在，方露月反倒成了他的监护人，齐暮阳所在派出所管辖范围正包含雅正社区，方明辉的偷窃案都是他在处理。
为这些大小事，他来学校找过她好几次。
可他不过二十出头，加上他剑眉星目的英俊模样，看着就不像方露月长辈或亲戚。
有次她从警车里下来，远远就见到十班的女生从校门口路过，说她贪心得很，看着碗里想着锅里的，没想到她竟然喜欢年纪大的芸芸。
家里事情一团糟，学习任务也不轻，对这些谣言她起初只觉得莫名，再者也精力有限。
高二期末考结束后，她选了文科。
高三开学那天，大家看她搬出十班教室，一脸震惊。
“她之前不还说选理科么？怎么……”
“嗨，文科不用动脑呗，理科多难。”
“你们没听说方露月新交的男朋友，这不有人追她追得紧，估计是为了摆脱人才学文的吧！”
进入高二后，班上的学习小组大多都散了，时霁的理科成绩优势也凸显，但依然能在校外肯德基里见到他两约着做题。
关于他两早恋绯闻早就暗中在十班传开。
这话一出，几人纷纷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那男人不一小警察？时霁可是有家产继承，她怎么想的。”
“嗨，谁知道！可能学文的脑子都不好使。”
几人抵在后门闲聊，“哐”地一声，门猛地被人从外踹进来。
那几人霍然散开，没看清来人，迎面一个篮球就砸了过来。
其中一个被球击中，推倒在地，他骂人的话还没开口，见到门框上的人也不敢造次。
少年双臂撑在门廊上，带了强烈的狂怒情绪，像是能噬人，“你一物理五十分的人，他妈学理还学出优越感了！”
“什么叫人学文，是摆脱我。”
他身形挺拔高大，说话时有着极重的嘲讽，从气势上就让人胆寒。
几个人畏畏缩缩地向后退，一时没想出答案。
少年眉弓向上压，给人极重的压迫感，“怎么我是物理答案，需要人学理来抓紧。”
“……”
“我说——拿我和别人比，别人还有在对方心里存在的必要？”
“……”
方露月回来搬桌子的时候，正好听到时霁教训他们。
时霁看到她，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让他们向她道歉。
随后，他帮她将桌椅搬去文科班。
文科班在另一栋教学楼，一路上，方露月觉得他应该是好奇自己为什么不留在十班的。
直到离开，和以往一样，他做完事，只和她简单说了句“好好熟悉新班级，有事来十班找我”。
初秋的肃杀循循潜天入地，炽热如骄阳折下来，也只空留灰白的光斑。
少年的背影像是唯一的质点，在灰白画幅中自主移动。
望着他渐远的背影，那一瞬，她莫名地就想喊住他，“时霁。”
少年移动的步子像是被按停，顿了一秒，缓缓转身，眼尾勾起，笑问：“怎么？”
“今天的事谢谢你。”
“我学文和你和别人都没关系。”
“是我觉得我更适合文科。”
说完，少年便在她身前站定。
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他说：“知道了。”
忽地，他躬身，抬手轻抚了下她的头发。
头顶的力量稍纵即逝，她茫然地抬眼，和他的视线对上。
一双漆黑的眸凝在她脸上，薄唇轻勾。
他说：“分班而已，不用垂头丧气。”
“……我没有。”
方露月摇头，却又突然低头，避开少年恣意的目光，眸底泛酸。
“这样也好，正好让我将心思放学习上。”
“你文我理听上去还——”他扯唇，停了一秒，像是换了个词，笑出声，“挺顺口。”
……
一直以来，方露月都挺羡慕时霁的。
做什么说什么，永远遵从本心，永远意气风发。
整个人恣意妄为到仿佛一切，就该如此理所当然，就该顺从他的心意。
因此，也让她常常生出一种感觉——
就算身处万丈深渊，他也能丈量出万里前程。
天生的勇气，天生的坚定。
而她，也想做这样的人。
*
十月底，寒流南下，季节交替太快，公司好几个同事都感冒。
方露月喝了杯冲剂，正准备接点水冲淡下嘴中的药味，这时穆经艺戴着口罩靠向她和陈晴这排。
“咱一部是不是被盯上了，前几天亮哥拍的片子被驳回重拍，今儿我对接的项目群里，破天荒地时总提了意见。”
“我也是，这修改意见看着都心塞，还不如直接说重写。”xündüxs.ċöm
“露月，你呢？你一直在时总手下工作，日子很难熬吧！”
之前方露月以为给时霁审核就是走过场，最近看来，人意见多着呢。
方露月点点头，想了想：“要是能一次过稿，大家不都当领导了。”
这话也没错。
“主要是他一说话就感觉心里头瘆得慌。”
“如今这副主编面试了不少，没一个满意。”
“改吧！”
没过一会，穆经艺又转了过来，“哎，你们说时总是不是失恋了？”
八卦总是能激起人的好奇心。
“怎么说？艺姐。”连柳明亮也转了过来。
穆经艺纯属瞎猜，看大家期待的模样，有些语塞，“情场失意，只能从职场找补。”
一阵嘘声。
陈晴像是知道点蛛丝马迹，“上个月吧，有档恋爱综艺找时总好像被他拒绝，但最近就听在总裁办的朋友说他在相亲。”
看着大家一脸懵，陈晴继续分析，“上个月他肯定恋爱了才拒绝，最近分手才相亲……”
没等陈晴的话说话，几人木着脸，转着椅子离开。
柳明亮不忍心她落单，好心提醒一句：“妹妹，时总上节目开口不是找骂吗？”
“你确定是相亲，而不是搭讪？”
好像也无法反驳……
“这不是分析嘛……”
随即，他点开前段时间某平台直播的截取视频，点开外放。
背景嘈杂，一道清冷又沉闷的声音，带上一贯的不屑腔调。
“这谁？眼睛像铜铃，大眼娃娃？”
“怎么，不美颜我这脸见不得人。”
“……”
听到这声音，方露月也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屏幕。
美颜正好关闭，屏幕上是张眉眼浓重，骨相清隽，五官深邃且未加修饰的脸。
屏幕上还有弹幕“网红滤镜杀手”……
陈晴不放弃，转而看向方露月，企图找共鸣，“露月，你感觉他是不是失恋了？”
方露月敛回屏幕里的视线，对八卦上司恋情没经验。
本想说不知道，莫名地脑中浮现时霁那张神颜。
她想了想，才道：“不像失恋。”
她的话音不重，却让大家将视线都看了过来。
“估计是——太帅了与人格格不入，才用嘴凸显存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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