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的时候,卫生间里正传来簌簌水声。
方露月将抱着的东西摊在餐桌上,寻了个袋子收拾起来。
等到彻底完事,方咸鱼摊躺在沙发上,才踌躇起来。
看那辆车身价不菲,她银行卡里所有的钱加一起估计都不够一个轮胎。
八百块要是不够,也只能找车主哭穷了!
……
卫生间的门被人推开,柏修雅拿着吸水毛巾擦着头发,一脸无语地走过来。
“真是晦气,刚下楼扔个垃圾就遇上前男友了!”
“……”方露月想了想,提出一个猜测:“他是不是住这?”
“……”
柏修雅有些慌,“别咒我!”
“……”
桌上有新鲜的蛋挞,还冒着奶香,方露月拿起一块递给她。
柏修雅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口水:“你这是引诱我犯罪。”
方露月咬了一口,奶香四溢:“不吃吗?可是排很久买的。”
“……”
最终口腹之欲战胜理智,柏修雅今日减肥计划失败。
“那啥,你带孩子还有时间排队买这玩意儿?”
“齐暮阳买的。”
“齐警官和你走得还挺近的,你才回来就联系上了。”柏修雅拿起蛋挞凑近,带了点小八卦。
方露月点了点她的额头,“就是以前的邻居,因为拆迁才联系上。”
说到拆迁,柏修雅想起她面试的事,“你今天是去哪面试?怎么样?”
方露月想了想,没提时霁,“《地产研究院》,等通知。”
好熟悉!
柏修雅点开微信,在高中同学群的对话页面往上划拉,将屏幕翻转给方露月,惊诧,“你看看是不是这?”
方露月放下蛋挞,接过手机,屏幕左边是暗黑的四方头像,挂着两个小字“时霁”,一目了然的昵称,倒是很符合他的行事。
像是万年不开口的人,即使只发张《地产研究院》的招聘编辑海报,下面的回复也激起了千层浪。卂渎妏敩
【艹,诈尸了?】
【时总这还亲自招人?】
【……】
【时总我成吗?为了钱我啥都能编。】
【为了钱,他就能啥都招了。】
【……】
【话说,咱理科班有人当编辑?】
【转错群了吧?咱班哪有学新闻的?】
半小时后,暗黑的四方头像发了条信息:【急招,推荐入职有奖】
从方露月了解的情况来看,急不急招的并不明显,可他浑身都写满了挑剔。
对话时间是上周末。
柏修雅看她这表情,大概清楚什么情况。
“所以,面试官有他?”
方露月点头,对上柏修雅复杂又八卦的眼神,她简要说了下面试的情况。
柏修雅的表情由八卦转为震惊,末了只觉好笑:“等通知?和他早恋的通知?”
“面试通知。”方露月无语地纠正。
柏修雅收起笑,满脸认真地看她:“他这些年混得挺牛逼的。在面试重逢,你什么感受?”
方露月想起他那不羁的气质,竖了个大拇指,“就真挺牛逼。”
“……”
“你说他把你误认成某个追求者?”柏修雅问。
方露月其实不太确定,只是他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她点点头。
柏修雅随手划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怼着她,“你好好照照镜子。”
方露月心底突兀地咯噔一下。
她仔细盯着屏幕看,头发有点乱,眼睑下的阴影重了点,面色是接近病态的惨白,这几天找工作确实没太睡好。
她抿唇,抚着脸犹疑地问:“很丑吗?”
“……”
柏修雅手机差点没拿稳。
“丑?你对自己的长相没点数?”
“……”
方露月听出点意思,一时失笑,“我刚以为,你拿的是照妖镜。”
“可不是,你就是那清冷勾人的妖精。除非眼瞎,绝不会认不出。”
方露月一本正经地纠正,“建国后不许成精!”
“……”
柏修雅那话是夸张了点,可也提醒方露月——
他或许是装不认识?故意将她误认成某个追求者?
好像是不是故意都没差别,只能说明这些年他过得真的挺好。
“话说回来,我记得他还喜欢过你,如今人事业有成,再重逢,你当真没其他想法?”
有时候比起当事人,了解大致走向的局外人柏修雅更意难平。
方露月认真地思考着,虽然以他们最后的关系又觉得不太可能,仍捧着脸说出来:“有一个。”
柏修雅看她,示意继续。
“希望工资可以稍微给高点。”
“……”
*
对话完,柏修雅有些无言,也不再继续追问。
方露月没觉得她说的有什么不妥,咬下最后一口蛋挞,拿上衣物便去洗澡。
盯着从莲蓬头里“哗啦啦”流下来的细密水柱,思绪一时清空,她这才回味出柏修雅说的其他想法。
在如海简历中挑人的投资人和汲汲营营的面试者狭路相逢,或许有那么一两秒,会有从似曾相识的朦脓到“竟然是你”的惊诧。
过后,除了感慨这种电影桥段在自己身上上演,牵扯出那些蛰伏的记忆。
还不至于因为猝然相逢而去不切实际地遐想。
*
隔天是周末,方露月简单收拾下,便去扬子街派出所将户口迁入。
她刚回来,对一切都不太熟悉,齐暮阳是扬子街派出所的干警,给她讲了下大概流程,最近办理的人太多,户籍系统在升级中,递交完资料,新户籍薄要等上一周。
那也是没有办法。
从派出所出来,她便乘车赶往拆迁动员大会的现场。
惶了两年的拆迁现在终于确定,接手雅正社区拆迁的是家本地的房产公司,上个月政府已经正式成立拆迁办。
十多年前,雅正社区是扬子街一带有名的单位福利分房小区,住这的基本是在政务单位任职的公务员。
那时扬子街也是门庭若市的繁华街区,不知是从哪一年开始,这里的户主大多随着家人升迁陆续搬离。
公交车从派出所一路向着扬子街的方向开,人烟逐渐稀少,百业萧条,一些熟悉的店面闭门歇业,上面破损的招牌摇摇欲坠地半吊着。
聆着语音到站下车,灰褐色的水泥墙体外写满大大的“拆”字,外围用圆将字圈禁在原地,红漆沿着字向下划拉出几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从残壁断垣的大门进去,铁门发出吱呀地晃动,苍绿色的楼梯扶手早已生了锈斑,地上四处铺满杂乱无章的宣传页。
像是误入鬼蜮之地。
拆迁动员大会设在社区旁的一老旧厂房里,入口处摆了张小桌子,写着扬子街街道办事处,主席台上铺了张红棉布,前方写着拆迁办,后面坐了好几个工作人员。
方露月到的时候,每处都有稀拉的人群正分散着排队,主席台那边似是在讨论着拆迁的事宜。
街道办的工作人员见她过来,问了她的情况。
“你是5号栋606的房主?”接待她的像是位刚毕业的大学生,见到她的出现似是有点不可思议。
方露月点点头。
“您稍等下!”大学生抬手招了下,匆忙去找旁边一位身形偏胖的男人。
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过了几秒,胖男人侧身看向桌子前的女人,眼睛渐渐半眯起,而后把她给认了出来:“方露月,这是听说拆迁特意回来的?”
因他叫出自己的名字,方露月对胖男人瞬间感到一丝熟悉,也认出他是她楼下的邻居,他好像比小时候胖了点,叫什么她一下没记起来。
方露月点头。
胖男人让大学生去忙,他淡眉一挑,走近,眯成线的眼神若有若无地打量着她:“现在社区里的空房大多都充公了。”
胖男人笑眯眯地盯着她的脸,像是大发慈悲道,“既然是邻居,就直说了,房产证有吗?”
方露月点头,拿出房产证给他看。
胖男人展开瞟了眼,继续笑:“能证明你和房主的关系?”
“户口薄还得等一周。”
胖男人轻皱了下眉,佯装为难:“可登记时间明天就截止,现在查得挺严的。”他说着,满脸油光朝她靠近一步,划开手机:“这样,加个微信,我再问问。”
方露月并不觉得他会帮自己问,觑了眼他微信头像上的名字,向后退了一步,想起之前看的关于江城办理房产证的问题有这样一条——
“江城不是对办.证难的住房,即使没房产证也视为领取了房产证,我有房产证还不能登记?”
……
空气霎时静默一瞬。
胖男人皱起的五官渐渐松开,正准备为自己找补。
就在这时,三个中年男人从旁围过来,扯着嗓门高喊了句:“陈主任,你加人微信,这是看人家长得漂亮想私下放水?”
他的话嗓门不低,引起周为的人一阵哄笑,稀松的人群开始朝这边涌。
*
老旧厂房外,一辆汽车从外飞奔停稳。
从车上下来两位身着白色短袖衬衣的颀长男人,两人戴着墨镜,并肩往里走,强大的气场一瞬吸引不少人的注目。
门口有眼尖的工作人员认出其中一位,胸前带着蓝色的工作牌,是开发商那边的项目经理。
他赶紧掏出烟恭敬地递上去:“唐经理,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唐洲淡淡地瞥了眼,推开烟,淡声:“随便看看,你们忙。”
工作人员收起烟,连唉了声,转头便将话吩咐下去,让大家打起精神,不要怠慢。
*
中年人说完,顺带夹杂着一些心气难平的话音,吵闹声也往这边涌。
方露月刚来,大致听出点意思,这位陈主任私下给人说赔偿政策按照家庭户口来分,可现在拆迁办的人显然否定这一说法。
对方无暇理会方露月的诉求,听说领导来了,他怕担责任推诿得毫无负担。
方露月将证件收起,也不知道找谁才能解决。
此时周遭的起哄声越来越大,人往中间涌,将她围剿在里面。
方露月想出去,不知何时她又被人从中间向外挤了出去,人群似是被人用力捅了下。
人连着人向后退,幅度有些大,挨着倒向还没站稳的方露月肩上。
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她人便向后仰,抱着的证件自动解散,掉了下去。
眼疾手快间,方露月手下意识便撑住后面深色桌面,避免摔倒。
“有话不能好好说?动手就显得你们很能吗?”
此时来了几个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细碎的声音在前方交涉着。
刚扶稳,无形中一股压迫感从旁袭来。
方露月这才察觉,她的手是扯在一只曲起的手臂上。
……
这熟悉的白衬衣令她莫名心惊,目光上滑。
对上一双覆在茶色墨镜之下的冷眸,眸光穿透镜片而来,犀利深刻,像是抓到人把柄似地戏谑:“为了弥补早恋的遗憾。”
方露月心跳也很不争气地莫名加快。
他眉骨垂下,将被压制的手臂向上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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