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水晶灯突然炸开。
残渣四散，坠到地上叮当作响。
室内暗了下来。
悠长的阶梯缓步走下一人。
郑泽瞳孔微缩，惊诧道：“笑面阎王？！”
此时的司瑾正蒙着滑稽的口罩。
“怎么，认识我？”
郑泽没料到目标会这么早出现，一时忘了反应。
汪柬华一脸看稀奇的表情，“你就是笑面阎王？来找我算账？”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人，汪柬华也不恼，只是可惜了他上个月才装好的水晶吊灯。
他挺喜欢这种吊灯的。
“确实有几笔账该算算。”
司瑾轻松一跃，跳上看起来就值好几百万的台球桌。
她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桌上原本整齐摆放的台球散了一桌。
汪柬华不悦地皱起眉，“布莱缔的球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碰的。”
司瑾抽出球杆掂量两下，质感不错，挥起来应该很顺手。
她扬起唇，愉悦的语气透过口罩，传进汪柬华的耳里：
“嗯，我的谣言，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造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周围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分。
摔碎的酒杯碎片几番震颤，忽又腾空而起，变换方位，尖刺直直对准汪柬华的面部。
嗖嗖嗖！
“啊！！！”
汪柬华捂住刺痛的脸，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手上一阵温热，低头一看，满手血迹。
汪柬华怒目圆瞪：“你做了什么？！”
司瑾笑道：“汪总这么谨慎，想必没怎么受过伤，让你体验体验被亲手毁掉的酒杯刺伤……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汪柬华擦净脸上的血渍，此时厅内已是狼藉一片。
他脸色阴沉下来。
郑泽见状，一步上前挡在两人视线之间，“这位……应该怎么称呼？”
司瑾扫视男人一眼，淡淡道：“无名无姓，称呼自便。”
刚刚的手段，如果郑泽没有看错，应该使用了意念相关的异能，操纵物体进行攻击，拥有精神力的异能者？
果然是没有记录在册的异能者，用起异能来毫无顾忌。
“你两次出现已经引起上头的关注了，是不是应该跟我走一趟，给个解释？”
郑泽拿出自己的证件，在汪柬华看不到的地方翻开第一页。
——异能管理分局调查员郑泽。
司瑾瞟了两眼，没有回答，只道：“南区的打手看起来经验挺丰富，你的人？”
郑泽还没回答，汪柬华直接怒道：“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把他拿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会躲在面罩后头耀武扬威。”
看见汪柬华这幅模样，司瑾也淡了逗弄的心思。
冰冷的眸子悠悠扫过两人的脖颈。
两人之前的对话她听得明白。
前因后果很快被拼凑出来。
原主被活活打死。
司婉更是卷入了卑劣的阴谋。
见不得光的手段，末世那些没什么本事的高管对此屡用不爽。
想到司婉，她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不知怎么的，她总能透过司婉，看到自己母亲的影子。
司瑾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第一口饭是司婉做的，第一次睡的床是司婉整理干净的，第一次工作，也惹得司婉操心。
多久了。
司瑾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关心了。
司婉是个很好的母亲，就和她的母亲一样。
司瑾知道，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司婉的身体不怎么好，经常住院。
原主时常生她的气，说她不该惹爸爸不开心，不该和爸爸离婚。
原主生起气来，就几天不回家。
司婉很难过，但舍不得怪她，只是在她回家之后叮嘱她，下次早点回来，外面不安全。
即使生病住院，即使家里没人等她，司婉仍然会挤出时间，穿着一身病号服回去，完全没了当年国际影后的风光，她把家里整理得干干净净，好让原主回来的时候，可以睡个好觉。
这份感情昂贵。
却也便宜。
便宜到被原主肆意挥霍。
可司瑾不是原主。
见惯了肮脏扭曲的丑恶，更加渴望纯真的美好。
所以，如果可以，她不惜以最恶劣的手段，葬送一切吞灭光芒的蛆虫。
她是司瑾，来自末世的司瑾。
司瑾起身，气场已是截然不同。
空气流速都好像变得慢了下来。
郑泽本能感到危险，他绷紧神经，时刻警惕可能飞来的暗器。
这份压迫感……二阶高阶？
不，应该是三阶异能者。
见郑泽认真起来，汪柬华脸上闪过凶狠之色，只要这人落到自己手里，他会让他知道，什么才叫阎王。
他的威严，不可被挑衅。
突然间，空气温度骤降，偌大的客厅竟凝出肉眼可见的寒气。
洒在地上的酒水也结成了冰。
散落一地的碎渣一个接着一个升起，漂浮整个空间。
细碎零散的水晶映出两人惶恐的面容。
汪柬华瞪大眼睛，脑子竟然罕见地空白了一瞬。
“双系异能？！”郑泽大惊失色，也顾不上在普通人面前暴露了。
不是没有听过双系异能的存在，只是这样的异能者极其罕见，整个宁柏市，他知道的，只有那么一个。
双系异能天生就要比普通异能者高上一个阶级！
也就是说，笑面阎王有可能是四阶！
他区区二阶低阶，根本不是对手。
郑泽神色几经变换。
没想空中的碎片暴风式袭来，攻势杂乱，速度迅猛。
他仓皇逃窜，却避无可避。
两人身上很快就绽开道道血花。
就在汪柬华快撑不住的时候，那些可怖的尖刺像被抽干了力气，哗啦啦落到了地上。
“真可惜，时间到了。”司瑾感叹，脸上却丝毫看不出可惜的意思。
郑泽来不及思索这句话的含义，颤巍巍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忍着浑身的抽痛，摆出一个笑脸，“我并不是您的敌人，只是想带您回去做做了解，那里都是异能者，相信您在那里也会觉得轻松一些。”
郑泽本来可以发动异能逃走，可他突然想到，如果他能把这位大能带到局里，他肯定会得到丰厚的奖励。
这可是双系异能者啊！
而且，如果能和这位打好关系，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汪柬华这会儿大脑归位了，虽然还是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异能者的存在，但是他听懂了，郑泽要背叛他！
“郑泽！你是我的助理，别忘了总经理让你来做什么的！”
既然郑泽愿意留在身边帮他，必然他身上有郑泽要的东西，他有资本质问。
郑泽撇他一眼，呵，和双系异能比起来，他做的那些药物买卖根本无足轻重。
他也受够了被这个下等人类呼来喝去。
郑泽正要嘲讽他几句，就听阎王说：“是你杀的司瑾？”
见阎王爷有沟通的意愿，他自豪又谄媚：“对，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丑罢了，分分钟就能解决！比起您这个尊贵的异能者，区区蝼蚁不值一提！！”
“哦，原来是这样——”
司瑾眯起眼，操起球杆走到郑泽面前。
郑泽瑟瑟道：“怎、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异能很有趣。”
郑泽嘿嘿笑了两声，来自大佬的夸奖让他心中窃喜，完全没注意到对方怎么知道他的异能。
接着，他又听见大佬说：
“所以我想揍你。”
郑泽：“？”
疑惑还未升起，腿上传来剧烈的疼。
郑泽一下子跪了下去。
司瑾轻轻活动手腕，太久没用这么直接的暴力，她有些生疏。
司瑾举起球棍继续砸，一下，两下，棍棍砸进骨头缝里，郑泽疼的龇牙咧嘴。
变故来得突然，郑泽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眼看下一棍就要砸向脊椎，他咬紧牙关发动异能，一个瞬移挪到了二楼。
瞬移瞬得匆忙，他身形一个不稳，又扭到了伤处，眼泪疼得外涌直往。
“跑得挺快。”
头顶突然传来冷冰的声音。
“？！”
“你！你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眼睛一黑，风声呼啸，再一睁眼，人已经到了一楼。
汪柬华缩在角落不敢出声。
司瑾没有给他一个眼神，把郑泽扔到地上，接着一棍又一棍地打。
空荡的大厅，除了棍棍到肉的声音，就是骨头断裂的脆响。
郑泽的嘴已经被打烂了。
他一双眼布满血丝，狠狠瞪向刽子手。
“看来眼睛还能动。”
司瑾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像一个冷漠的机器，毫无道德地遵守预留的指令。
司瑾转了转球杆，尖端对准那双眼，轻轻松松地刺了下去。
“呕！！！”
血.肉.模.糊的东西躺在眼前，汪柬华终是没忍住，一口吐了出来。
司瑾撇了他一眼，又收回注意。
人没有丧尸耐打，司瑾还没有打出乐趣，人就已经咽了气。
“真无聊。”
她甩了甩球杆上的血渍，又踱步向汪柬华走去。
汪柬华浑身发寒，两腿直打颤，股间腥臭的液体淌出。
司瑾嫌弃地退了两步。
“魔、魔鬼……你是魔鬼……”汪柬华的嘴也打着颤，一句话被说得断断续续。
司瑾笑了。
她舒展身体，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惬意的眼神似乎也染上了一丝邪气。
弥漫的血腥味唤醒了潜藏在骨子里的残暴。
这个世界太过安逸，安逸到她快忘了，自己原本就不是好人。
现在才是她该有的模样。
司瑾慢悠悠欣赏别墅内部的结构，目光定在放映性.感照片的电子屏上，“房子很大……”
“你很享受被金钱和女人包围的感觉。”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好到让你抛妻弃女……”
“好到让你不择手段。”
司瑾弯起眸子，手臂轻轻挥动，球杆瞬间刺进屏幕。
蜘网般的裂痕顺势蔓延，整个屏幕都碎成了渣。
徒留剩下两个电子屏，播放着汪柬华丰功伟绩。
几条夸奖雷霆副总人品极佳的弹幕静静划过。
“既然你很喜欢，那就接着看吧，希望你能保持你的热爱。”
司瑾意念一动，阵阵黑雾从手指漫出。
它们攀上汪柬华的腿，一点一点向上，直到他半张脸都被染成墨色。
毒素一点一点浸入皮肤，不过几秒，汪柬华的面色又恢复正常。
只是，除了眼睛鼻子和耳朵，汪柬华其他的地方完全失去知觉。
司瑾心情很好，她的治愈和精神力都超过了三分钟。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应当是个好兆头。
汪柬华眼睛瞪得死大。
有些“死不瞑目”的意思。
司瑾把视频的声音调到最大。
离开之前，她用满地的血渍，在洁净的墙壁上画了一个巨大的笑脸。
笑脸正往下滴着血。
这，才是笑面阎王的手笔。
她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画作，满意地点点头。
司瑾漫步到男人面前，取下自己的口罩。
那一瞬，也仿佛取下了残忍肮脏的灵魂。
一张干干净净的脸露了出来。
依旧是那个天真的司瑾。
她朝汪柬华笑了一下，用唇形比着：“再见，亲爱的父亲。”
说完，人便完全消失在了视野里。
汪柬华久久不能回神，一行血泪顺着脸颊滑落。
……
接下来的几天，汪柬华眼睁睁看着公司股票跌了又跌，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全都被抖了出来。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得知汪柬华已经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竞争者个个儿卯足了劲把他往死里踩。
以前那些被他污蔑的明星，终于洗脱了恶名。
可是，过去的青春，早就回不来了。
各大社交平台被吃瓜群众围满，销声匿迹许久的粉丝团此刻也蹦了出来，他们怒敲键盘，恨不得把自家哥哥姐姐这几年受到的委屈全部转换城怒气，连珠炮似的咒骂雷霆。
雷霆艺人获得的荣誉和奖项纷纷遭到质疑。
汪柬华见自己数十年积累的声望一夕之间轰然瓦解，呼吸都急促起来。
又在看到以前的属下送了他一箱魔法少女后，一口老血卡在喉咙管，在众医护人员和警卫人员的焦急下，咽了气。
*
网络时代，任何信息的传播都是非常迅速的。
何况是这样骇人的新闻。
尽管上头已经下令删除网络上的一些现场照片，但是阻挡不住大众的猎奇心理。
一张具有代表性的图片深深刻入了群众的脑海。
——染血的笑脸。
网上爆发史上最激烈的争论，几乎人人都参与了这个话题。
而话题中心人物，此刻正休息在家。
她合上手机，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然后屁颠屁颠跑到厨房里，闻着香气扑鼻的排骨汤，看着忙里忙外的司婉，道：“你要不要继续回去工作啊？”
继续当那个红得发紫的大明星。
司婉切菜的动作顿了一下，带着几分鼻音，说：“不了。这个时代，还是留给你们这群孩子吧。”
司瑾没有看到她通红的眼眶，只是安慰：“都过去了，以后肯定会好好的。”
司婉沉默地点点头，整个人都闷闷的。
司瑾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只好回到房间，登录了她的工作账号。
一条私信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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