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峰鼻正要去抓祝明之的额发，杂货铺的门却从里面被打开，祝明之的身子下意识地后仰，他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撞倒了杂货铺老板，直直往院里冲。
“妈的！”
刀疤脸最先反应过来，她抬脚踹开了挡路的驼峰鼻，祝明之看起来瘦弱不堪，溜的到快，一伙人刚入院，人便没影了。
猎狗追不到食物，只会失去一顿美餐。
而兔子被捉住，便会失去性命。
小兔子惊慌失措地逃命，误打误撞找对了出口，从杂货铺的正门逃了出来，放眼长街，除去各商铺门前的小夜灯在亮，整片街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祝明之奔着祝宅的方向去跑，在家门口哑着嗓敲门。
“小芙，小芙开门……”
小芙听见叫喊，烦闷地用被子盖过头。
祝明之怎么又回来了，这么放肆地在喊，也不怕把林家的兵给喊来。
叫喊声持续了很久，久到祝母祝父听出了儿子的声音。
她拽了拽床头的响铃，把小芙唤到屋内来。
小芙很快赶来主卧，见到祝母沉着脸坐在床上，眉头紧紧蹙着，似是被搅了好梦。
他垂着首不敢正视主母的眼，支支吾吾地在问：“主母，要请少爷进来吗？”
“请什么？请个活阎王来家？！”祝母颤着手指向窗的方向，“要他这样喊下去，明天林无就能登门把祝家给烧了！快把他赶走！”
祝父捏紧了手，他轻轻拉了一把祝母，却被她瞪了一眼，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小芙也被惊了一跳。
他一刻也不敢耽误，冲下了楼，还喊了几个守夜的女长工。
每个人手里都握了长棍，说来可笑，林无当年带兵进祝家放狠话，要祝明之与祝家断绝关系时，这些佣人缩得跟鹌鹑似的乖，今天也会鼓足了劲儿去赶祝家的少爷。
祝明之慌的厉害，他不知道那伙人什么时候会追上来，两只手都握成了拳在砸门，断截的食指早就裂了肉，星星点点的血水洇在祝家的大门上，又因为浅淡的灯光，看不清晰。
大门终于被打开，祝明之眸底亮起了光，却在往里迈步的同时被手握长棍的女长工打中了头。
那名长工下手很黑，抬脚就踹了上去，祝明之脑里嗡地一声，头被砸出个碗大的裂口，眼前一片血色，人登时就被踹倒在地，激出了一身的冷汗。www.xündüxs.ċöm
小芙焦急地挥着手，“快快，赶走他，赶远点，让林军座发现，我们都得死！”
这话简直是在催祝明之的命。
他被家里的佣人高举着长棍驱赶，这些人就像在打一条陌生的流浪狗似的，尤其祝明之也不吭声，只会抱起头蜷住腿的挨打，不反抗，不呼救，任人宰割的下场，便是毫不留情的驱逐。
祝明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下来的，浑浑噩噩之中只听到小芙在说：“把他拖远点啊！在家门口，一会儿爬起来还要砸门！去，去，拖到路口那边，你们在这守着，见一次打一次！”
地面被拖出来一道深深的暗痕，夜里看不清，但几人心知肚明该是什么颜色。
祝明之连几人的脸都没看清，骨头才叫彻彻底底的被打散了，长工将他拖到路口要走，却被他紧紧抓住了裤腿。
濒死而虚弱的低鸣自下方细细传出：“救…救命……不要，把我…扔在……这儿……我，我会死…死……”
声音太细微，长工根本听不清，只能听见个死字。
她冷冷踹开祝明之的手，临走还淬了口痰在地上。
“真他妈的晦气！”
四周安静下来，绝望自阴冷的地底涌上来，层层叠叠包裹住祝明之。
他连呼吸都是腥味，眼中救命的稻草，却死死勒紧了他的脖子，越缠越紧，要他再不能畅快的吐息。
所有人都在欺负他。
所有人都盼着他去死。
祝明之的思绪很乱，乱到不想回忆可怕的曾经。
他想起林无待他的好。
曾经的林宅，满院是栀子花，馥郁的纯白像白鸟一样微微舒展着双翼，茎叶碧绿，冬夏常青。
波澜的月光在花海中随风摇曳，拥吻停留在此处，日光冉冉升起，林无目光所及从始至终竟只有他一人。
“栀子花从冬季开始孕蕾，直到夏至绽放。看似不经意的潋滟，却经历了长久的沉静。明之，我生来一无所有，遇见你，才寻找到了光……”
“太阳与月，皆在天边，但我如今触及到了属于我的日月。”
四溢的生机与渴望，自清润淡雅的甘香徐徐而出，林无温暖的怀抱几乎要他以为，这会是永恒的爱意。
可后来呢……？
后来……
祝明之没有勇气去回想。
自欺欺人，莫过如此吧。
*
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徘徊在鼻间，祝明之缓缓转醒过来。
入眼则是空白的天花板。
他四肢有些发僵，想坐起来，却被什么人轻柔地按捺回去。
“你醒了。”
温润柔和的声线传来，祝明之呆呆地眨着眼去寻找声音的主人。
顾湛递去水杯，淡淡在笑：“别乱动，先喝些水吧。”
祝明之想道谢，喉嗓沙哑的厉害，最终也没能说出话，只露出干净的笑颜来。
他偷偷望向女人，一身长白的大褂，胸牌上只有二字，是她的名字：顾湛。
清水滋润了喉咙，祝明之才有机会开口：“谢谢你，顾医生。”他垂下眼，捏着被单有些局促地继续在说：“我，我没有钱的……”
住不起病房，自然也付不起诊费。
顾湛昨晚正好值夜班，在十字路口发现的祝明之。
那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祝明之身上全是血，地面被拖出一道红痕，延伸进长街里。
这年头冻死人的时候很多，被打死也不少。
换作旁人，早早地绕路离开了。
谁叫她是个医生，见死不救等于杀人。
顾湛去而复返，当她替祝明之处理伤口时，饶是见惯了患者，也会下意识的手抖。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女尊民国：暴戾财阀的小夜莺更新，第007章 太阳与月，皆在天边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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