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什么?”林浥尘难得拉了张驴脸,“你好了?什么好了?陈留素来风沙重,你在这里养什么?!”
谢松照伸手去拍他的肩膀,想安抚他,“少游,你听我说……”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你要说什么?!”林浥尘咄咄逼人的吼他,“谢松照!你又要给你那宝贝……竹子找个新主人?!”
好好的气势断在宝贝哪里再续不上,谢松照抿着嘴笑道:“少游,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道理?”
云访领着来使往外走,“公公,本宫还有一事不明,请公公解答。”
落亭又塞了一个荷包给他,“公公,这是我们公主的一点小小心意。”
来使迅速接过来,在手里揣着重量,脸上瞬间笑得灿烂,“公主问话,奴婢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云访慢慢出了正院,轻声道:“本宫嫁来陈留已经快要一年了,就别闺中密友,不知道燕都里近来可有什么喜事?”
使者见她问话都是关切小儿女的事情,便放心大胆的道:“公主想必是想问沉月郡主的婚事。”
落亭压低了声音道:“公公可小声些,将军不喜欢公主去打听燕都的事儿,可别让将军和公主生了隔阂。”
使者笑眯眯的点头,“明白明白,落亭姑姑,这沉月郡主啊,还没出嫁呢,那谢小将军还没回来呢。”
落亭惋惜道:“这女子年华能有几何……”
“落亭。”云访突然侧头看着落亭,“天色晚了,送公公去馆驿罢。”
落亭微微颔首道:“公公,这边请。”
使者躬身行礼道:“奴婢告退。”
云访站在院门口也不进去,只远远的望着谢松照和林浥尘,这晚间骤起的风吹得人眼睛疼。
落亭回来站在她身边不解道:“公主,您为什么不让我套他的话?”
云访声音像是被风往后吹起的衣袂,“我已经是臣妇了,怎么敢去多打听王都的事。”
落亭不敢再说话,只低头站在云访身边。
院子里的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林浥尘额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顾明朝已经回去了,你该放手让他自己走了!你帮他已经够多了!他现在是陈国的王爷了,不是你的宝贝徒弟了!”
谢松照侧身轻轻咳了咳,“他……我是放心的,只是陈国局势多变,我去陈国可以给他……”
“给他做什么?不就是给他兜底?”林浥尘寸步不退。
谢松照像是一直处在下风,可实际上却是谢松照把握着主动权,林浥尘从来没觉得看书这么重要,但凡他以前再多两本书,现在也不至于这般嘴拙。
谢松照坐下来給他斟茶,“少游,别这么心急,我身体我有数,尚不至于现在就去颐养天年了。”
林浥尘又不敢跟他说,他现在身体已经只剩一个壳子了,早就禁不起折腾了。急得他恨不得把头发薅下来,“我……我!大夫嘱咐过了!你不能劳心劳神,只能静养,你给我回去。”
谢松照摇头道:“那些大夫,都是危言耸听罢了。说得严重些,等治好了,我就感激涕零,好到处说他医术高明。”
林浥尘:……
林浥尘深吸了口气,“谢松照,胡搅蛮缠没有用,大夫的话,你必须奉为圭臬。”
谢松照从袖子里摸出来一副简单的舆图,打开铺在石桌上,“你看,临淄,燕都和安阳颇有当年三国的模样,可是咱们外面还有龟兹匈奴,陈国东面有海贼,南国世族近来颇有复起之态。”
林浥尘冷笑道:“他们与你无关。你这些年劳累太多,该歇息了。”
谢松照顺了口气道:“少游,我们当年入仕时,可不是这样说的,我们说的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林浥尘摆手道:“谢松照,你已经做到了,你一身伤病,还有个好徒儿,现在陈国局势堪忧,你大可以放心。”
“我去陈国,以声讨的名义,这样他们会更想留下顾明朝,这局势才会更好。”谢松照立即接话。
林浥尘嗤笑,“我看着你在他身上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你说你只是把他当棋子,我信吗?”
谢松照吃惊的看着他,“我什么时候把他当棋子了?”
林浥尘:???
“那你把他放回去做什么?”林浥尘也很吃惊,很不理解。
谢松照摇着头笑道:“少游!我没把他当棋子,他是我的徒弟啊,我怎么舍得。陈国是根本容不下他的,但他心里有他割不下的亲情,我得让他回去看看。”
林浥尘琢磨着他话里的深意,“那你去是为了什么?”
谢松照道:“我想,杨太后那么想要陈国中兴的人,有这样一个比建文皇帝好上千倍不止的人,她不会心动。”
林浥尘颔首道:“这个主意很好,我给太子上书,请窦右卿去临淄走一遭。”
谢松照:……
谢松照往前面凑了凑,“林浥尘,我不是人?我不是使臣?我去陈国不比窦思源更名正言顺?”
林浥尘起身拍了拍衣裳,“就这么定下来了,你既然不是把他当棋子,那就是真情实意,你不会想让他看到你现在这病怏怏的模样吧?”
谢松照摸了下自己的脸,不太相信,“不至于吧……”
林浥尘气极反笑,“不至于?我现在看你都是那种随时会晕过去的人,多走两步我都怕你会栽下去。还不至于。”
“兄长,太子已经下了旨令,你还是尽早返回燕都为好。”云访声音柔弱,满是担忧。
谢松照笑着给她倒茶,“云访,你听过廉颇马援吗?”卂渎妏敩
林浥尘咥笑道:“廉颇虽老,尚能饭否。马援老当益壮,马革裹尸。你不用问她,我都知道。”
云访偏过头,“兄长,少游说的对。”
谢松照颔首道:“我知道他说的对,那你觉得,我是不是也该这样?”
云访不愿意接话,林浥尘把她扶起来,“你回去罢,我说他。”
云访轻声道:“你……他……唉,这事别问我。”
谢松照咬着蒲桃道:“这就是你说的,她变了?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林浥尘点头,“自然,没有以前那种明艳了。”
谢松照闷声笑了笑,“林浥尘,她现在名义上是公主,可是你驻守的事大周的门户,你说你们之前谁强谁弱?她便不再是公主,是燕都和边疆对峙的棋子。”
林浥尘微微愣住,“她的处境不好,我知道。但她怎么会是棋子?我娶了她,不代表我已经向燕都低头了吗?我不是在向太子表忠心吗?”
谢松照叹气,“太子一直都相信你,但朝局需要平衡,大臣需要安抚,不是你觉得低头了就行了。”
林浥尘揉着脸,疲倦道:“我们当年想的是君臣一心,从不猜忌,现在外人……”
“林少游。”谢松照喝断他的话,“疯了?”
林浥尘喃喃自语道:“疯了……”
谢松照手指捻碎蒲桃,汁水四溅,“我要去陈国,我给太子递折子。太子现在已经到了独断的时候了。”
林浥尘没有心思再跟他辩驳了,随他去了。
陈国,摄政王府,舒窈院。
惊鹊守着温孤绛都半步都不敢离开,两只一直巡逻着门窗,喉咙里是困兽的呜咽。
温孤绛都眯着眼望着房梁,“惊鹊,你猜,刚刚是谁想杀我。”
惊鹊脸上眼泪横流,“公主……呜呜……公主……”
温孤绛都脸上猛然浮出疯狂的笑容,“有人怕我……有人怕我!有希望!有希望……”
惊鹊僵硬着脖子回转,“公主……”
“温孤绛都!”
顾长堪的声音炸在耳朵里,温孤绛都脸上一下子笑得猖狂,“我就说嘛……我就说嘛!”
“哐当——”
门叶被强行撞开,来回在空中扑棱着。
顾长堪收敛了脸上的情绪,冷着一张脸呵斥,“你有发生疯?!”
温孤绛都抓着褥子坐起来,惊鹊支撑着酸软的腿来扶她,温孤绛都一把推开她,自己站起来,反问顾长堪,“我发疯?我有什么好发疯的?”
顾长堪抬手就想给她一耳光,温孤绛都看出了他的意图,抬手就给他一一个大耳刮子,“顾长堪,你府上的守卫不力,你不去怪他们,反而来怪我?!”
“你不去招惹人,别人回来刺杀你?不是你发疯是什么?!”顾长堪步步逼近低声吼道。
温孤绛都伸手抹去脸上的唾沫,伸手推顾长堪,“顾长堪,你才是个疯子!我能招惹谁?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招惹一个!我发疯?我要是发疯,我就把这里一把火给烧了!我才不会对自己下手!这世上早就没有在意我的人了!”
顾长堪脸色一僵,缓了口气,“温孤绛都,我不在意你,我为什么不让你出去?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要你死吗?”
温孤绛都看透了他的疯相,再不顺从他,“顾长堪,你为什么把我关起来,因为你在意我吗?”
顾长堪恬不知耻的回答,“当然!”
温孤绛都吼道:“不是!因为你天生就是个贱骨头!一个戏子!你就是想让天下人看,你有多么深情。”
顾长堪又走近两步,“我本就爱你,深情……深情我不知道,我只是情之所至……”
温孤绛都气得头疼,“放屁!你只是写了个戏折子,你只想告诉天下人,你爱上了一个亡国公主,而你还亲自灭了她的国家,你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了她,你觉得你灭了她的国家是因为你家国大义!从来不让她出去,是因为你爱她!可是!真相是什么?!是你不敢!你怕我出去就会说出真相!天下人都知道了你这禽兽的真实模样!”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与君阕更新,第一百二十一章 衣冠禽兽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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