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小辈恭恭敬敬低着头，南新知都怕的人，他们更怕。
“今儿惹了哪个小姑娘，走之前道个歉。”
南新知抿了抿唇，憋屈的要死，他能说他没欺负人家吗？
想欺负可人家是铁板一块，被他请过来的英国佬在认出宋泠音的一瞬间，他的算盘就破了。
“姑父，我没有……”
男人挑眉看了一眼南新知，后者立刻不情不愿走到了宋泠音面前，“对不起，小表妹……不是，宋小姐，今儿扰了你了，给你赔个不是。”
“不必，南二哥今儿不是特意为我接风引荐嘛，我感激不尽。”宋泠音挑眉一笑。
她的目光越过南新知，看了一眼让所有人都瞬间成了小鸡崽子的中年男人，微微一笑，低头致意，“您好。”
男人的目光落在了宋泠音的脸上，也是一怔，随即笑了，“原来是你啊，小姑娘。”
“高先生记得我？”
“记得，小同志面善，即便一面之缘，也实在难忘。”他拍了拍南新知的肩膀，“晚辈不懂事，让你受惊了。”
几个公子哥儿忍了忍，低着头你看我我看你，受惊的恐怕是南新知，不会是宋泠音。
男人带着晚辈离开，剩下的公子哥儿和宋泠音道了别各自散去，盛韵跟着宋泠音到了她下榻的酒店。
盛韵和宋泠音两张脸太过招摇，实在不适合去club，酒店里头的酒吧私密性会更好一些。
酒吧灯光昏暗，只够同桌的人看清彼此，她们坐在巨大的落地窗边缘角落里，一起偏头看北城夜晚的绚烂夜景。
“我其实，一开始不是不想帮你，是圈子里没人能制得住南二，只有他姑父。”盛韵顿了顿，“小铃铛，我知道以你的身份，给我打电话，也不过是个折中之策，但我还是想帮你。”
侍者将两杯酒端上来，盛韵止住了话头，等人走后，才又开口。
“高稷荣……他是，我的，前男友。”
宋泠音心中的猜测落了定，真诚道，“抱歉。”
盛韵这些年只有一个公开过的男友，还是时尚圈的，之后分手也就再也没有了传闻，宋泠音不知道盛韵还有个体制内的前任。
或者说，圈内人都很少知道。
“都是，年轻的时候的事了，”盛韵顿了顿，“那个时候，他还不姓高呢。”
宋泠音拿起酒，脑子里已经转过了一圈，盛韵进圈的时候也是从龙套开始的，算是北漂一路过来的影后，后来得了大导的赏识，一部电影得了影后大满贯，之后就成功跻身一线至今。
“我让赵梨告诉你，是想给你报平安的。”
她抬眸，“我觉得你会想知道我和南二在哪里。”
盛韵心头一跳，她没想到宋泠音听出了她的两难。
平心而论，她是想借宋泠音这件事，再和那人名正言顺地说几句话。
“为什么结束之后要跟我走。”宋泠音端起酒杯，“不借这个机会多说几句话吗？”
“不，我现在，总不能耽误他，能再说说话，就够了。”盛韵声音细弱，差点要淹没在悠扬的爵士乐里头。
“你可是影后。”
“影后值几个钱？戏子而已，哪里敢高攀如今的他，”盛韵笑了笑，“我都快四十了，他比我小三岁呢。”
“就这样吧，我和他的关系，也只能就这样了。”
盛韵喜欢宋泠音的原因，除了她身上的独特气质之外，还有就她没有一点看不起她，一个非圈内人士的豪门子弟，还对自己格外尊重。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问我，‘仇恨是会慢慢积累，还是随着时间一点点淡忘’，当时我总觉得，你问的是，爱意是会慢慢积累，还是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淡忘。”
宋泠音摩挲了一下手腕的红绳铃铛，淡笑道，“或许是吧。”
“可是你才二十岁出头，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在和同龄人对话。”盛韵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小小年纪，想得太通透可不是好事。”
宋泠音笑起来，两辈子加起来的年纪，她确实没什么少年心性了。
“所以你觉得自己成了那片已经被风霜侵蚀的戈壁滩，空旷的地方，但无处不是少年时候的风，风一直在，对吗？”
盛韵被宋泠音的形容折服，“小铃铛，有些事情，真的不能拖，拖久了，回头看，就会觉得，原来你人生的荒芜了很多年，该开得花，结的果，如果晚了，就永远无法开花结果了。”
宋泠音认真听着，看到了盛韵杯中的酒见了底。
她没有遗憾，但字字句句都是遗憾。
她们陷入短暂的沉默，一同看着窗外的霓虹乱流。
盛韵觉得宋泠音的分寸感让她总是游离于人的真情之外，太过冷静的看客，总是适合无负担倾诉的对象，即便她甚至都没有把曾经说出来的，但好像只是交流这些，就足够了。
人到中年之后，荒芜感无时无刻不在席卷人的内心，那些后悔和感情与日俱增，又在适当的时候偃旗息鼓。
中年人的激情会被现实死死压制在平静规律的皮囊之下，明明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但日后的世界几乎已经定型，自此以后，一切改变皆为幻想中的奢望。
两人聊到一点才散开，盛韵回了自己在北京的家，宋泠音回了房间。
谢清予的电话几乎是在宋泠音回了消息之后立刻打了过来，还是视频电话。
“所以，小铃铛，你别告诉我，你这单生意，是赛车赢来的。”
“明天还要详谈，还没确定。”宋泠音把手机随手架在了洗漱台上。
谢清予显然在床上，可即便是躺着的魔鬼角度，那张脸也帅的离谱。
“我等了你一个晚上，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十七分了，宋泠音，你去哪鬼混了？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宋泠音洗脸的手一顿，看向了手机屏幕，水珠滴滴答答滚落下来。
她忽然凑近手机镜头，“谢清予，你这是……在我家吗？”
镜头里头的人眼神一瞬间有些慌乱。
谢清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看出来的。”
宋泠音一哂，“我看见我的衣服了，谢清予。”
还是她的睡衣。
谢清予转头，语气平静，“我说是你走之前就留在床上的你信吗？”
宋泠音沉默地看着屏幕中的人，没有说话。
一个有强迫症的人，连每次进家门的动作和牙刷摆放的位置都固定不变，是绝对不可能随便把睡衣扔在床上的。
更何况她还有收拾房间的固定保姆。
“对不起……”谢清予乖乖认错，“我就是太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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