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大娘子就去忠勤伯府闹了一场,好容易被盛华兰劝了回去,忠勤伯也知道是自家理亏,不仅没有计较,反而给王大娘子保证,一定会约束下人,之前犯事的那几个丫鬟婆子,伺候滴孙子的那个丫鬟直接被打死,奶妈子的母亲是袁家老人,也被赶了出去,甚至还勒令自家夫人将孩子还给儿媳妇盛华兰。
王大娘子知道,忠勤伯这样做,完全是看在盛长槐的面子上不敢与她计较,再加上庄姐儿的伤看着严重,其实就是烫伤,小孩子吗,光知道心疼弟弟,遇到事情不会保护自己,盛华兰请的郎中虽然一般,但蜀县侯府张大娘子让人拿着盛长槐的帖子,在宫里请了太医,用了上好的烫伤药,确认不会留下疤痕,王大娘子这才作罢。
过了几日,忠勤伯以祝贺的名义到蜀县侯府拜访,见盛长槐对他还算客气,才松了一口气,回到家中之后,把家里的内管事换成了盛华兰的陪嫁,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很到位了,也觉得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毕竟是自己的家事,自己态度放的又低,盛长槐看在姻亲的份上,应该不会记恨。
忠勤伯哪里知道,他觉得过去了,但是盛老太太这几日,日日都到侯府逛一圈,盯着盛长槐,就是怕他惹事,连着过去十几日,见盛长槐没有什么动静才稍微放下心,但还是叮嘱张大娘子,若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派人知会她。
不光老太太,盛家的姊妹也觉得奇怪,这一次,自家大哥哥表现的太冷静了,甚至好像个没事人一样,私下里都有猜测,莫不是大哥哥怕给家里惹事。
猜测归猜测,盛长槐没有什么动静,在家盛家又出了另外一件喜事,把家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盛如兰怀孕了,想不到,姊妹三个成亲时间相隔不远,最早怀孕的竟然是盛如兰,盛如兰一怀孕,老太太又开始催盛明兰和盛墨兰,把这两个最怀疑盛长槐的给弄的没心思了,她们现在最怕的就是去盛家被老太太催生。
其实也正常,盛墨兰成亲虽然最早,但是梁晗之前被盛长槐拘在军营里,平日里累的跟个狗似的,一到休沐的日子,只想着多休息休息,之前的狐朋狗友找了好几次,都不愿意出门,不是学好了,而是是在没心情。这倒也算是一件意外收获,叫梁晗和一帮膏粱子弟减少了来往,权贵子弟都有脾气的,既然梁晗不给面子,那以后就轻易不叫他了,而梁晗又被盛长槐盯的紧,现在也算在盛长槐手底下干活,收拾他的机会多的事,大舅子揍妹夫,永昌伯爵夫妇都不说什么,旁人更不敢说了,烟花酒巷,彻底与梁晗绝缘了,这也是盛墨兰到侯府跑的越来越勤,与盛长槐越来越像兄妹的缘故。
家里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盛长槐被官家下旨褒奖的事情,除了盛家交好的人家,没几个人注意,甚至有点波澜不惊,全都是因为朝中又有了风波。
这一次,可不是什么帝后之争,本来是在正常不过的朝廷治理,太后让了一步,虽然还要等半个月之后的正旦朝会在宣布,但是事情已经既然已经谈拢,官家终于把目光放到了朝政整顿上面,盐税和水患的事情,确实不能在拖了。
之前官家的重心不在这上面,现在终于想起来,他是大宋的君王,亿万老百姓的指望,过了正月,就是春耕了,水患是已经过去了,灾民的也已经逐渐返乡,但是最重要的,是受灾百姓复耕这件事,种子,农具,这都是要朝廷替百姓考虑的。
这就又绕回到核心问题了,钱从哪里来,也难怪太后觉得官家不称职,先帝在位的时候,财政虽然紧张,但在他去世前几年,不出什么大灾大难,像今年这种水患,也不至于就缺了银子。
尤其是官家登基的时候,因为逆王谋反牵连了好多人,抄家灭族的大户不在少数,无论是皇家内库,还是户部国库,算是被狠狠的奶了一大口,多少年都没有那样财政充足了。
但是短短两年,内库和国库又回到了之前的地步,甚至比先帝在世前几年不知道要差多少,新任官家可不像先帝那样会过日子,尤其是他重用的人里面,大多都是投机份子,先帝在任的时候,花一份银子能办完的事情,在官家用的那些人手里,两倍可能还不够,钱去哪里了,一目了然。
再加上官家收拢军权,拉拢群臣,之前抄家所得庄子,宅子都赏赐出去了,甚至还搭上了不少皇庄,用太后的话来说,这就是一个败家子,内库自然也一样。
大宋近些年的财政收入,盐税乃是大头,先帝在的时候,盐税虽然有弊端,但每年的税银还是稳定的,官家上任两年,盐税缩水严重,不到之前的十之一二,所以,要解燃眉之急,整顿盐税,迫在眉睫。
可惜的是,因为之前和太后争斗,官家的眼光全都在朝中重臣那里,中枢诸位相公道是几乎全部是他的人,但最重要的中层,甚至是中上层,投靠官家的,不是没有能力强的,但却都是怀有私心的,说个不好听的,盐政糜烂至此,这帮人功不可没。
至于人品公正,又有能力处理此事的,却都是看重礼法,对官家立舒王为皇考看不顺眼的,这帮人里面,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如同御史台那样,和官家硬顶的,但也都心灰意冷,在皇考风波还没彻底被淡忘之前,这帮人估计没心情为官家效力。
与其说是朝中风波,不如说是汴京的老人在看官家笑话,在他们眼里,官家就是个外来户,尤其是官家重用禹州潜邸之人,疏远先帝老臣。
盛长槐昨天又参加了一场大朝会,可算是长了见识,见识到这个年头的士大夫,是多么不把皇家放到眼里。卂渎妏敩
官家在朝堂上左顾右盼,就是没人肯出来为他分忧,接下这个整顿盐税的担子,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愿意为官家效力,愿意出力的,也有能力不错的,但基本上官职比较小,整顿盐税这种事情,还是需要一个威望,资历都能震慑住地方的老臣,但是那部分人,正直公正,不怕得罪同僚的人,贬的贬,退的退,剩下的大部分人,要不就是心怀鬼胎,要不就是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怕惹祸上身的。
造成如今这种局面,何尝不是官家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才是皇考之争对朝局最大的影响,以前不说众正盈朝,但最起码有敢做事并且会做事的不少,这些人才是最能担当大任的。
可以预见的是,在新人没成长起来之前,类似整顿盐税这种需要得罪人,甚至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估计都会是现在这种局面,不光是胆识和能力,从底层挑一个有能力的出来,还涉及到资历问题,无论是协调资源,还是和地方上官员打交道,资历不够,办成的难度太大了,失败的风险也太高了。
甚至之前不爽的臣子里面,竟然有人在朝堂是建议,让韩章韩大相公自己去整顿盐政,也就是大宋士大夫身份特殊,皇室相对比较都软弱,哪怕放到同样地位高的明朝,恐怕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即便是在本朝,前面几位皇帝在位的时候,别看也有和皇帝硬顶的言官,但是像这样,在大朝会上阴阳怪气的,却也是头一遭。
韩大相公的表情,盛长槐当时可是瞧的真真的,那是真难看,正如官家所说,天下没有宰辅巡查八省的道理,可就是有人敢这么说,御史台不愧是硬骨头多的地方,贬斥了一批,新上任的,也不见得就好到哪里去,这也是御史台这个部门的特殊性,就是演,也得演一个不畏权贵,要不然,还留着他们干嘛。
不过盛长槐估计,这也是御史台故意为之,有枣没枣打三竿,先把韩大相公支出汴京,如果官家首肯,就意味着宰辅失势,进一步弹劾,能把当朝宰辅拉下马,新上任的御史大夫也就站稳了脚跟。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一个人不够,那就多派几个人,有一位身份无可挑剔的人压阵,在派几个能办事的,也能把这件事做出来,纵观朝堂,宰辅不合适,其他人压不住阵脚,禹州潜邸的职位有了,资历却不足,但有一个人,可以无视资历,那就是太子。
眼看着官家都说出了不惜亲自巡盐的话,太子也知道,他不出面,在无人能办此事了,只能主动请缨。
官家自然无有不肯,令沈国舅为副手,随行护卫,盛长槐的二哥哥盛长柏因强闻博记,又是朝中后起之秀,有能干事,会干事的评价,也被点了名。
官家哪里明白,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太子出面自然很好,但是副手也是十分重要的,说个不好听的,太子毕竟是国本,他其实就是起了个压制地方群臣的作用,抵消了巡盐钦差资历不足的缺陷,真正办事的,还得是副手,也就是沈国舅和盛长柏。
盛长柏能办事,沈国舅地位高,两人配合,自然合适。
盛长柏没什么可以黑的,盛家家底殷实,盛长柏不会也没必要贪污受贿,在同僚中人员也不错。但是盛国舅不同,之前他小姨子那禹州人汴京的论调,可是被很多人知道了,也就是舒王去世的事情比这更大,才没被压下去。
这种事情,在朝堂上自然不好说,但还有其他事情。
“臣参威北将军沈国兴,以权谋私,纵容子弟家眷侵占民田,巧取豪夺,结党不轨。”
这倒不是御史台真的愿意看到朝局糜烂,故意在这个节骨眼给官家使绊子。
因为之前皇考之争,说句不中听的话,官家最有底气的就是一文一武,文为韩章韩大相公,武为沈国舅,沈国舅执掌西郊大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最多也就是打嘴炮,没有军权支持,朝堂上的反对,官家自然能够耍无赖,甚至不当回事,这也是为何当初太后放弃在朝堂争辩的原因。
因为这个原因,沈国舅作为蛊惑官家不孝不义的罪魁祸首,自然成为御史台最痛恨的对象,这些天一直在调查他,却也查出来许多不得了的事情。
沈国舅的岳家姓邹,邹家的小姨子勾引姐夫已经是笑话了,但是想比沈国舅的大小舅子,那还算轻的,这两人进京没多久,姐夫是国舅,自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作为小舅子的邹家兄弟,也跟着水涨船高。
官家重用禹州潜邸之人,这二人也得了官身,虽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官,但大小也是五城兵马司的都头,侵占民田,逼良为娼的事情都是他们做出来的,但却是打着国舅府名义做下的,要不然,区区都头,还不敢做下这样的事情。
汴京新开的两家青楼,背后的东家就是这哥俩,邹大娘子被亲妹妹气病在床,对两个弟弟疏于管教,终于酿下今日之苦果,甚至于坏了官家的大事。
沈国舅屁股不干净,自然是无法胜任巡盐副手这个职位,倒也不是御史台打击报复,在盛长槐看来,御史台不过是行驶了他们秉公处世的原则,倒也算不算有什么私心,更何况,出面的正是之前接任海文仁御史大夫之人,海文仁也说此人公正严明,并非仅仅是因为沈国舅之前怂恿官家立舒王为皇考的事情。
有了这么一出,用沈国舅作为副手的事情,自然只能延后了,等调查清楚再说,既然御史台出面首告,那自然是有什么证据,调查起来也快。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盛长槐林小娘更新,第三十四章 余波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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