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无极指着苍凉的夜空,神色庄肃,振振有词:“我们人族,作为天道的香火畜生,被天道肆意的盗取福缘气运,这才有了生老病死,厄运灾难。而圣人们,表面是率领人族砥砺前行的首领,实则就是天道的帮凶走狗,负责阻止人族僭越本分。”
随即,他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悲愤道:“照我说,除非圣人们都死光了,我们人族才有机会直面天道,进而打破天道的约束!”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右贤师反复品味着这段话,然而,他却迟迟无法参悟这段话的含义。
末了,他还指着平整的雪原,一脸纳闷的问道:“这世界,怎么会是圆的呢?”
“所以说,我们都是被天道养在圈子里的刍狗罢了,又怎么能够去看清这世界的本质呢。”厉无极又夹了一块鹿肉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却是意兴索然的摇头。
他大概也觉得对坐的人不足以跟他高谈阔论、分享见解。
学霸和学渣,又怎么会有共同语言呢。
右贤师见状,顿时就不服气了:“那无极教主看到过?”
“我也没有。”厉无极坦然道:“但我的师父看到过。”
“无极教主的师父?何方神圣?”右贤师心里一动。
关于厉无极的身份来历,一直以来都是个谜。
大部分人只知道,厉无极曾经上无极山拜师学艺过,奈何天赋太差,只当了一阵子的外门弟子就被打发下山去了。
按理说,这种修行废柴,这辈子注定是翻腾不起来了,然而厉无极硬是创造了奇迹,成了这天下的绝世强者。
但怎么创造奇迹的,无人知晓。
倒是有传说,厉无极离开无极山后,遇到了世外高人。
“我也不知道我师父究竟是谁。我只知道,他是这世间最博学多闻的人。”
厉无极的面容开始流露出怀念和钦佩的神采,他站起身,仰望着被雪花映照得凄美的皓月:“无论修为、智谋、胆识抑或担当,在我看来,即便时至今日,这天下仍然无人可以出其左右。他就如这高天孤月一般,遥不可及、如冰如霜,却又独自照彻漫漫。”
右贤师听得云里雾绕的,也懒得再追问了。
他环顾着周遭的雪原,道:“你真的有把握,能解决这些人么?”
说实话,右贤师至今都在心里打鼓。
要不是厉无极及时给他示警,助他躲过了埋伏在燕归镇的陷阱,他根本不会陪厉无极在这冰天雪地里畅谈哲学。
厉无极让他相信自己,说自己一定有法子可以将杜隆、余闲一干人给一锅端的,并保证今夜之后,燕幽大地的统治者将改旗易帜。
右贤师对此将信将疑。
杜隆就不说了,一个法家二品的大先生,这天下仅次于圣人的超凡存在。
至于那個余闲也相当棘手,手握巨阙射日弓,一次挽弓,就足以击溃这世间的大部分强大存在。
厉无极设计引这两大高手前来,说好听了是引敌入瓮,但万一出了差池,那就是引狼招虎、腹背受敌!
右贤师一度想过撒腿开溜的,但漫漫大雪,他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m.xündüxs.ċöm
他的山寨已经被孔阳夏给端了。
现在他就是一头丧家之犬。
厉无极,俨然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如果厉无极真能在今夜实现计划,那他就还有翻盘的希望。
但前提是厉无极不是在忽悠他。
面对右贤师的质疑,只见厉无极气定神闲的说道:“我会用我师父教我的办法,将阻碍我实现理想的业障逐一扫除的。”
“到底是什么办法?”
“用爱和正义。”
“……”
……
在直通燕幽府的官道上,一路万人部队正在风雪夜驰骋而来。
杜隆坐在马车里,神情凝重中透着肃杀之气。
枯槁的手里面,捻着一封书信。
这是一封战书,署名厉无极!
两天前的夜里,杜隆正在书房中处理公务,突然屋外清气流转。
当他冲出去的时候,清气戛然消散,只有一封信从空中,随着雪花坠落。
信笺上,厉无极主要说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提前给杜隆送上过年问候,祝福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第二件事,是表达对杜隆的钦佩和景仰,直言杜隆赴任燕幽半年多来,燕幽的糜烂时局大有改善,清风正气一扫官场积弊。
第三件事,是邀请杜隆到距离燕归镇不远的驿馆一聚,大家一起吃火锅喝温酒,畅聊时事、分享见解,并说他的弟子余闲届时也会到来。
这么嚣张的反贼罪犯,杜隆这辈子是第一次见到。
于是他就赴约了,誓要将这个朝廷的心腹大患给解决了。
原因也有三。
第一,反贼明目张胆的挑衅,他要是胆怯退缩,这辈子的伟岸人设都毁了。
第二,他知道厉无极请他相聚,肯定做好了埋伏和陷阱,但如今他已是二品境,这天下除了圣人,已无几个能比肩的修行者,这是他的底气。
第三,余闲很可能也被引诱去了,杜隆可不能坐视这个得意门生、衣钵传人涉险,特别是余闲还肩负着关系大景国运和皇家命运的重大使命!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杜隆幽幽一叹。
突地,外面传来了马儿唏律的声响。
接着,一个将领拉开窗帘子,沉声道:“大人,有蹊跷啊,我们走了半天,但周围的景物几次都有重合,似乎一直在原地绕行。”
鬼打墙?!
杜隆立刻钻出车厢,眯起眼睛,观察四周,眸子里立刻闪烁起异样的精芒。
他只动用了法家初级的明断术,就看到了周围的空间依稀有些扭曲变形!
“大人,是诡术吗?”那个将领问询道。
杜隆摇摇头,道:“诡术是可以迷惑人的心志,但这里足足万人,除非是一品诡仙,否则根本无人可以办到。”
“之所以造成这种情况,依老夫所见,是周围的空间被人为的篡改了规则!”
“空间的规则被人篡改了?这又是哪门子的术法。”那将领百思不得其解。
“天地会的二品境,空间境!”杜隆沉声道:“一旦到了此境界,就拥有了掌控空间的本事,空间的规则如何改写,全在这法师的一念之间!”
“二品空间境?!”那将领悚然动容:“这怎么可能?如今这天下间,应该还没人能把天地会修到这层面吧!裴无常也只是三品阴阳境而已。”
“谁跟你说,裴无常就只有三品境的。”杜隆的面色泛着冷意。
很早以前,杜隆就怀疑裴无常的真实实力,并没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在三品阴阳境之外,裴无常大约还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和底牌。
更何况,裴无常都叛逃那么久了,没准这期间已经悄悄进阶了。
那将领艰难的蠕动了一下喉结,疑神疑鬼的打量周围:“难道裴无常也来了?”
杜隆沉吟道:“……不好说,先看看能否走出这片空间吧。”
如果只是诡术障眼法,杜隆喊一声威严就能轻松破解击溃。
但现在他们身处的地方不是虚妄的,而是真实的空间,只是被人为篡改了规则,让他们难以摆脱出来。
“阳术!”
杜隆抬起指决,一抹光亮在指尖闪动。
随即,光芒越来越盛,渐渐压制住了周围的漆黑幽暗。
法家三品的阳术境,足以击退这世间所有的阴谋黑暗。
想当初裴无常谋逆造反,杜隆就是靠着这一手阳术遏制住了裴无常的奇术!
眼看这绚烂的光华即将打破被篡改规则的空间时,周围的空间莫名出现了褶皱,进而产生如水波般的涟漪,黑暗也随着这波动被拉了回来,让杜隆指尖的光芒只能照亮身体四周。
“道行不一般啊!”
杜隆面沉如水。
他意识到,周围这片空间的规则,被篡改得相当缜密精巧。
以他的阳术,倒是可以来去自如。
问题是,他却无法带领全军脱离这片空间。
“傲梅公。”
这时,一只斑鸠从夜幕中飞梭而来,落在了旁边的枝头上。
那将领惊得拔出剑锋,就准备斩杀这只情况诡异的斑鸠。
杜隆却抬手拦住了他,解释道:“这鸟其实是正常的,只是进入这片空间后,施法者将意念投注在了它体内。”
说白了,在这片空间里,那位拥有天地会二品空间境的修行者,就是至高无上的主宰,拥有设定规则和执行规则的无上权力。
“傲梅公,久仰大名了。”斑鸠站在枝头,对着杜隆口吐人言。
“厉无极?”杜隆分辨出这不是裴无常的声音。
“正是在下,有礼了,傲梅公。”
斑鸠还举起一只翅膀,模仿人类的礼节,郑重的行礼问候。
杜隆却不吃这一套,冷哼道:“装神弄鬼,还装腔作势。”
“无论傲梅公信或不信,在下都是将傲梅公视作人生楷模的,毕竟纵观这蝇营狗苟的天下,傲梅公的气节和品格,是足以让后来者仰望的分量,连在下都深深的自愧不如。”厉无极的态度显得很恳切。
“窃国之贼,还会惭愧?”杜隆质问道。
“在下何时窃国了?”厉无极口吻诧异的道:“哦,想必傲梅公说的是云州那些事,这件事,想来傲梅公对我有些误会。我从未想过要造反害国,我当初那么做的初衷,仅是想一扫徘徊于这天上地下的污浊。”
“就算你今日说出个舌灿莲花,也改变不了你窃国的罪名!识相的,赶紧乖乖出来伏法!”杜隆喝道。
“傲梅公,你果然也不懂我啊。”厉无极的叹息声从斑鸠的嘴巴里飘出来:“但没关系,你迟早都会懂的,有一天,你终将明白,我和长生教众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天下大同这四个字。天下百姓们也会明白,朝廷会因为我做的事情,而被迫的改良积弊问题,改善百姓生计。”
“哪怕我们离开了云州,我们的精神也留在了那片土地上,留给了那些受苦受灾的百姓们。如今听说余则丰乃至朝廷正在抓紧兴修水利、平稳物价,接下来还要办私塾助农事。但莪希望那些百姓们能明白,这不是因为朝廷良心发现了,也不是因为那些官员们都变成了好人,而是因为我们来过!”
杜隆的眼角抽动了一下,怒斥道:“谋逆乱党,居然也敢编排非议朝廷,你其心可诛!按你这么说,你造反的目的,还是出于好心,想逼着朝廷去改革变法,造福百姓?”
“对,我的目的就是这个,不倒逼朝廷改革,朝廷怎么可能冒着伤筋动骨的风险呢,现在我和长生教众已经让朝廷伤筋动骨了,他们也可以放下顾虑去改革了。”厉无极显得一本正经。
“妄言!”杜隆气结。
他觉得自己没必要跟这个脑回路不正常的家伙多费口舌。
不过,这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却是让杜隆想起了余闲……
“是不是妄言,待傲梅公相聚畅谈,就一目了然了。”厉无极轻声一笑,随即,那只斑鸠就扑扇着翅膀,飞向了深邃幽深的夜空里。
杜隆见状,就知道厉无极只允许自己一个人走出这片空间去找他。
同时,他也在内心震撼起疑。
根据目前朝廷掌握到的情报,厉无极修行几个学派,但特别精的却是没有。
可现在厉无极居然使出了天地会二品的空间术,这让杜隆越发的不安。
他着实替余闲捏了一把汗。
再三权衡,杜隆招来将领,叮嘱道:“老夫得先离开去会一会这逆贼,你暂时就率着大家原地生火歇息,过一会,这空间可能就恢复正常了。”
将领皱眉道:“大人真要一个人赴险?”
“老夫也想见识一下,究竟是他的空间术霸道,还是老夫的无为法厚重。”
杜隆说着,走下了马车。
那将领还想劝阻,结果一晃眼,杜隆的身影就走出去一大截。
当他想靠近时,却怎么都无法触碰到杜隆。
很显然,杜隆独自离开了这片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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