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没有收回手,也没有回应他。
他们维持着这个姿势沉默了一会。
“那换句话说吧。”扶乐一瞬不瞬地望着对方,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心好像要跳出来,又好像要沉到最底下去。
他不想逼迫对方,可是他也没有——没有办法后退。
他又轻轻地吸了口气。
觉得有些缺氧。可能是错觉。也可能不是。
“你还想伤害我吗?”
掌心的手微微一颤。
“要是还想的话,那你现在拒绝我吧。”
“……”
“我只是在想。”
对方终于开口了,可声音也不清晰,也许他真的在缺氧。
“我给过你很多次后悔的机会了,对吗?”
似乎在礼貌地征询他的意见,可语气又冷,像把锋利且薄的刀。
扶乐喉咙发涩,清了清才“嗯”了一声。
对方微顿,好像也想清一清嗓子,又没有,所以他按着扶乐的后颈低下头来。
蝴蝶结走投无路,柔软地弯折起来。
“那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
*
什么都发生了。
扶乐大概还是哭了,可能眼泪本身也是被拆掉礼物里的一部分——之所以说“大概”,是因为那个时候有很多……其他事情在发生,这一件相比之下分到的注意力微乎其微。
不要误会,并不是在公园里,他们还是有理智的:
直接开了间要素齐全的房间,甚至还记得洗澡。所以第一次是在——
扶乐默默关掉回忆。
跟前台订了衣服和晚饭上来的人挂下电话,垂眸凝他一眼,伸手碰了碰他的眼尾。
扶乐被他摸得有点痒,忍不住闭了下眼睛:“干嘛啦。”
没见过人哭吗?
“其实我已经不难过了。”
说话的人语气温柔又平静,动作也温柔又平静——事实上除了第一次后面都非常温柔,这不重要——叶时瑾俯下身,用唇角蹭了蹭他刚刚摸过的地方。
扶乐绷了下唇线,对方一下子就察觉了。扶乐感觉到他笑了。
“但是想一想,好像不应该是我安慰扶医生。”
扶乐闷闷的:“都是这种关系了你还要计较这个,你不觉得更不应该吗。”
“也是。”对方想了想,居然认可了。
“……”
扶乐静了会,伸手把人拉下来,后者柔顺地像大型玩偶一样被他卷起来。
“我想告诉你。”
扶乐慢慢地说。
“我觉得很难过,觉得很痛,想跟你道歉,又觉得道歉很荒谬,想去伤害一些人。”
“我一点都不冷静,是出发前照了好久镜子装出来的,超级辛苦,都是因为你说不希望我不开心。等了你很久,担心你不来,你说’不知道会不会来’的时候我非常难过,差点没有忍住。”
“现在说到这里,我还是觉得很难过。”
“……原来前面都是在骗我啊。”另一方安静了一会,说。
扶乐:“是你说不会反悔了的。”
又是安静。
“但是我没有骗你。”
叶时瑾静静地说。
“现在是真的不难过了。”
“事实上,在遇到扶医生之前,我已经很久不觉得难过了。”
像是一个糟糕的指控。扶乐没有作声。
“之前的确——”叶时瑾停住,“还是从头说起吧。”
扶乐低低“嗯”了一声。
“其实一开始学画画,是因为我不喜欢弹钢琴。去参加比赛只是因为不服老师说我走不远。那个时候我有些听不得这样的话。”
撤去安慰意味的温柔,他的语气便平淡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何况一直走一条路很无聊,我也想看看别的可能。”
“大概是时间选的不对,也确实没有兼顾好,所以和家里闹得不太愉快。”
“我知道他们对我不太满意了。”
“——或者说,我觉得。”
扶乐埋在他肩膀上没动弹也没说话。
“至于徐家那位,”叶时瑾又停了停,像是在回忆,“我不记得起因。”
“他在学校里做的那些事真的很无聊,加上那段时间我心情不好,就做出了一些反击。”
因为之前那些原因,以及那段时间时岫身体不好,并没有和家里提。
“一开始我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一个以自我为中心被教坏了的熊孩子罢了。
“然后事情就失控了。”
叶知远找他谈话。他才知道时岫是怀孕了。
“那时候我觉得我像是一个失败品,因为不能让他们满意,于是被轻易地替代了。”
不然为什么要瞒着他呢?
当然这些对于彼时的叶知远都是细枝末节,至关重要的是时岫——和那个孩子。
“他说他没有办法了。如果要在我们当中选一个,他不会选我。”
“那就这样吧。”
“当作是还他们的。”
“那时候的我确实很天真。”
他冷淡地评价自己。
“至于心情。”
“一开始是很愤怒很委屈,还想过要报复,我也尝试了。”
毕竟在他看来一切都很荒谬,并不认为自己会受到影响。
“后来觉得没有意思,也没有意义。”
“我知道我出了问题,但是我不在乎了。”
剩下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活着而已,时间就那样过去了。
“……”
“那……”扶乐发出一个干涩的单音,又受惊般的止住。
“再之后,就遇到了扶医生。”
他不想和任何人产生交集了。只是去看病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挺好的医生,医生帮了他一个忙,他投桃报李,想给医生一个忠告。
然后……
然后他们成了朋友。
像是看到了另一种可能。而他已经不知不觉变得那么糟糕了。
又没有力气去改。
他就想还是算了,出院的时候没说再见是真的想就这样道别吧。
“我就想算了,就这样吧。我也不想总是被提醒有多糟糕。”
被撞见的时候,他也想破罐破摔,毕竟如果被拒绝的话,按扶医生的性格再看不惯也不会做多余的事。
“那幅画是当年比赛结束我临摹的。真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这也不算理由——非要说的话就是一时冲动。”
“我就跟你回去了。”
“我想让你再给我一点东西,让我可以继续活下去。”
叶时瑾温柔地说。
“你也确实给了。”
像试图进行一场缓慢的灾后重建。
“……”
扶乐吸了口气,被他抱着也抱着他的人幅度不大地晃了晃他,轻柔地继续。
“那时候我说要让你帮我一个忙,其实。”
他略微一停。
是不确定离开会有什么后果。
毕竟他什么都没有准备,手里的东西也不知道时隔多年还有没有用。叶知远和时岫还有那个孩子——
离开是一时冲动,他也想过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要在乎他们呢?他连自己都不在乎了。
但是。
“就想拜托你一下。”
……
李煦光的确做出了威胁。始作俑者倒是不认识他了。
……他们很幸福。
那时候他才再次感觉到痛。
当然现在想起来,更像是长久麻木后疼痛的余韵。
也大概是差不多时候,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改变,也清楚改变的缘由。
“于是我忍不住要的更多,你又给了。”
但也不想要扶医生帮忙了。
总会有别的途径。
大致能跟上时间线的扶乐艰难地挤出声音:“那个时候我不想你走……后来发现是因为我喜欢你。”
“嗯,之后我也发现了。”
“那天我回去就想跟你告白的。”
“嗯,”对方再次做出了认可并且,“我不想听,就直接走了。”
扶乐:“……”
虽然知道那时候对方精神状况很差,但是……
他闷闷的:“我原谅你了。”
所以说那时候他要是没有追过去该怎么办啊。
更糟糕的是他错过了对方最糟糕的那几天。
“你也原谅我好不好。”
“嗯。”
扶乐小声的:“那时候我姐姐去查了,我也找她要了,只是没有看。”
“嗯。”
之后的事情两人都心知肚明了。
扶乐:“那现在……”
“之前说我有一些东西——留在国内就是在处理那件事,你也知道了。现在也算吧。”
叶时瑾轻描淡写的。
“不确定会有什么效果,但是我尽力,就当作是告别了。”
至于叶知远和时岫。
“我也见过他了。没什么可说的,已经过去了。”
没有被困在原地是好事,继续向前走吧。
“所以现在是真的没有什么感觉了。”xündüxs.ċöm
他平淡地收束了这段漫长的叙事。
“那我,”扶乐一顿,轻轻的,“你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不需要,因为这并不是必要的事。”叶时瑾动了动,稍稍撑起来一些——算是半结束了这个拥抱,他的发丝垂落下来弄得扶乐有些痒痒。
“是要结束,不是要你陷得更深。要是不高兴的话你可以直接忘掉。”
扶乐:“……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只会傻乐的笨蛋吗?
“没有什么形象,”叶时瑾弯了下眼睛,“毕竟都哭成这样了。”
扶乐:“…………哦。”
“说起需要,现在确实有件事需要扶医生做。”对方话锋一转。
扶乐:“什么。”
“该起来吃饭了。”
“……”
扶乐盯他一会,用被子捂住脸,闷声闷气地说:“不想吃。”
还是很难过,不知道从何说起的难过。但好像做什么都显得无理取闹,强行安慰对方也是。
“那就不吃了。”
对方慢吞吞地在被子外面说。
“就是我没有吃午饭,现在胃有点疼。”
扶乐:“…………………………”
忍无可忍、连难过都不能难过一会的可怜的扶医生把被子扯下来:“你好烦啊!”
“嗯。”对方应了一声。
他捧住扶乐的脸。
“虽然很无理取闹。”
“但是请扶医生不要难过了。你难过的话我也要开始难过了。”
扶乐:“……知道了。”
他又把对方拉下来抱了一下,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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