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扶医生晚安。」
「叶：晚安^_^」
……
看发消息的时间，这家伙睡觉的时间点居然还挺规律——没错，里头的“晚安”遵循得是当事人自己的时区，也不知道是真的就有那么忙，还是专门卡点防止他发出什么疑问。
总之，凌晨三点被铃声吵醒的时候，扶乐还以为是七叶树出了什么事，边接就立刻从床上弹起来了，睁开眼睛才发现是叶时瑾打来的视频。
……更吓人了啊！
扶乐：“怎么了？！”
镜头里没有人，能看出那边在努力对焦，有人轻轻咳了几声，才哑着嗓子说：
“扶医生，你看。”
看什么？
扶乐惊魂未定地坐在床边，伸手去开台灯，一时没听出对方声音里的不对劲。
镜头终于对焦成功，熟悉的便签，熟悉的笔迹。
「看到这张便签的时候打电话给我」
扶乐：“……”
便签停顿几秒，被翻了个面，依旧是熟悉的笔迹。
「快点，就现在」
扶乐：“………………”
他默然无语地盯了便签一会，被吓出去的三魂七魄终于回到了身体里，突然觉得不对：“你在床上？”
这个点，睡午觉也没那么过分吧？何况对方大部分时间要不睡不着要不很快就醒……
“嗯。”
说话的人离收音的地方很近，但镜头还是没有转过去。
他轻轻地问，“被吵醒了，扶医生不生气吗？”
扶乐：“……”
记忆随着三魂七魄一起回来，他想起他把这张放在哪里了。考虑到床上用品的换洗周期和换洗时间，他还以为对方要不已经看到，要不就一直看不到了，比如把他的枕头原封不动收起来了，或者没注意放洗衣机洗掉了。
这个时间真的是很别出心裁……
不过他已经听出不对劲了。
扶乐：“……你先说，我等会决定要不要生气。”
那边沉默了。
扶乐有点不安，“怎么了？”
“是扶医生写，‘就现在’的。”那边慢慢地说。
扶乐：……是啊，重点是你怎么会在这个点用这个姿势发现它啊！不要以为速度拉慢就会让人听不出来你是没力气说话了啊！
虽然那边镜头一直没转过去，但扶乐是一直对着镜头的。看到他脸上的表情，那边的人笑了，没笑几声又咳嗽起来，镜头晃得人眼晕。
扶乐：“边上有水吗？”
镜头晃了晃，大概是没有的意思，那边的人缓了一会，估计是实在撑不住躺下了，镜头被拖到枕头附近。
“……有点发烧，今天就先回来了。”
扶乐：“……多少度？”
“……”
扶乐：“……”
“吃过药了。”叶时瑾说。
扶乐：“……”
他简直不知道要不要为此感到欣慰，不过这不重要，因为那边继续了：“但是胃里不舒服，刚刚吐掉了。”
扶乐问：“睡了一觉吗？”
“嗯。”
那就是难受醒了。
扶乐下意识也把自己整个卷到床上。他想了想：“你看一下床头柜第二个抽屉，我记得里面有糖和巧克力。”
那边又沉默了，看起来也没动弹，仿佛被扶医生的深谋远虑感动了。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扶乐觉得自己读出了什么，同时，那边的病人镇静道：“不想吃。”
扶乐：“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那我要叫阿姨过来了。”
“……”
扶乐小声，重复：“我让阿姨过来好不好？”
“不好。”
扶乐瞪他……瞪镜头。卂渎妏敩
“想要扶医生。”
扶乐：“……”
“怎么这个表情。”
扶乐跟他一样放轻声音：“因为很担心你啊。”
那边有一会没说话。
扶乐小小声，仿佛说服力和音量成反比，又仿佛只是想对病人再好一点：“吃一颗吧，然后睡一会，会好很多的。”
“……我帮你点个晚饭好不好？五点半六点六点半……让他五点半送过来好不好？”
“想听我跟你说话吗？想听什么？最近发给你的消息有看吗？”
……
不知道说到哪一句，那边的人终于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像没出口就散在了嗓子里。大概是当事人烧得有些恍惚了，在扶乐停下来等他说话的时候才又回过神补了一句：“知道了。”
扶乐：……知道什么了？知道这边楼下也有好几只麻辣兔头吗？
叶时瑾说完，却只稍稍停顿，就把镜头转过去了。
“知道了。”
垂着眼望着他的人带着笑意重复了一遍。他看起来其实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脸色很差，唇色也苍白，眼角一半红痕被压在织物中，静静同镜头里的扶乐对视。
扶乐又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瘦了好多。
“果然还是觉得，不舍得扶医生为我担心。”
那边的人这样说。大概是觉得收音不够，又实在不能提高音量了，就又把手机拿近，镜头被压得只剩一小半侧脸和弯下来的半个眼尾。
扶乐：……谢谢你哦，但是我们能不能考虑防患于未然……不能的话也没有关系，你先不要管我担不担心了——
“晚上还是没有好的话，我会自己去医院的，扶医生不要担心。”对方继续说。
怎么可能不担心啊。
扶乐：“那……”
觉悟突然那么高，他都不好意思再提要求了。
扶乐，“吃糖吗？”
“嗯。”
对方应了之后，就把手机放下了，镜头对住天花板。然后是织物簌簌的响声，有人支起来从镜头上晃过去，然后响起抽屉被拉开的声音。
扶乐等他重新躺下，才说：“睡不着也可以闭上眼睛休息一会，我……”
他想了想，伸手把自己这边的台灯调暗，“我在这里陪你。”
那边的人顿了顿，说：“不要了。”
扶乐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镜头里的叶时瑾忽然抬眸拂了他一眼，像是在和他对视，又轻轻地笑了。
那人轻柔地说：“扶医生，你看，是我需要你。”
扶乐：“……”
扶乐：“？？？”
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然而不等他生气，那边已经自说自话地把前置镜头遮住了，像是抢走了他的手机，又像是在蒙住他的眼睛。于是扶乐只听到对方沙哑又轻柔的声音。
“这么晚了，扶医生还不睡，是要给我科普熬夜猝死的案例吗？”
扶乐也不想跟他生气，闷闷道：“……也可以，你想听吗？”
“不想。”
扶乐：“我十一点就睡了，黄金三小时都睡完了，不算熬夜。”
“扶医生再说话，我就挂了。”
扶乐：“不行。”
那边遮挡物动了动，大概是对方的指尖。扶乐，“不许挂！”
那边果真停了停。
扶乐小声试图说服对方，“反正我也睡不着，想跟你说话也不行吗？”
那边没说话。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于是直接问了，“你觉得我不需要你吗？”
——可见，虽然两人都觉得不是时机：毕竟面对面都没有解决的问题，现在是更加不可能被解决的；但双方都还是保持着积极的处理态度……都没有忘记问题的存在。
当然，复杂的问题，只需要最简单的处理方式：
“需要我，”那边慢吞吞地说，“怎么一点都不听我的话？”
扶乐：“……”
难道你就听话了吗！
不对，刚才是挺听话的……所以听话也是有条件的吗！
“那你现在闭上眼睛，装作我一切都好。”
这个对话似曾相识，语气比扶乐当时的还温柔许多，就是内容完全不像人话。
“不许说话，不然我挂了。”
扶乐：“……我要提出抗议。”
“抗议无效。”
扶乐：“……”
“扶医生。”
扶乐：“干嘛。”
“晚安。”
“……”
“嗯？”
“……晚安。”
……
“墙倒众人推……”李煦光喃喃重复了一遍王经理的总结回复，简直被逗乐了，“嘿，你可抬举我了，”他意有所指，“我算什么墙。”
王经理不能欣赏他的幽默，并像热锅蚂蚁一样又提出了一些对策。
“行了老王。”李煦光叫停。他咂巴咂巴嘴，道，“这样叫你好像不太好，你想让我叫你王哥还是王叔叔？”
王经理：“……不敢当不敢当。”
叫王叔叔不敢当，叫王哥，好家伙，那他又平白比李父矮了一辈。
不对，矮就矮了。王经理卑微道，“还是叫我老王吧。”
李煦光：“哪儿的话，王哥你可是我们家的功臣啊。”
王经理腿一软，扶了扶桌子，又坚强地站住了！
他对着几乎是自己看着陪着接了老李烂摊子的李煦光又是心虚又是愧疚，还混杂着几分自责，一瞬间几乎要落下中年社畜的泪来。
谁能想到，兜兜转转，排查万千，间谍竟是我自己！
这艘船还真是从顶上开始漏的！
王经理不明白，王经理也很无辜啊！
“老板……煦光啊……”
“也不怪你，这谁能想到呢，我也没想到。”李煦光长长叹了口气，“原来是我阴谋论早了。”
王经理：……是我不配咯。
“该认栽还是得认栽。”
不，如果是那个人的话我觉得我们还能抢救一下！王经理张嘴欲言。
李煦光知道他要说什么，贴心劝道，“王哥啊，你连那些东西什么时候漏出去的都不知道，还是不要想太多了。”
王经理垂死挣扎：“那他也只是……”
李煦光补充：“何况现在也不只是他的事了。”
王经理：“…………”
“不过王哥你也不用太担心。”
王经理耳朵一竖：难道还有什么转机？莫非徐……
李煦光龇着牙，善解人意地宽慰道，“咱哥俩一块进去，在里头好歹也算有个伴。”
王经理：“………………”
王经理：我【哔——】你【哔哔——】啊！
周扬帆沉吟不语。
周扬帆若有所思。
周扬帆……
他忽然一拍桌子，吓得边上快睡着的仁兄一个激灵，差点现场表现掉凳。
该仁兄惊慌失措道：“什么什么，傻逼周弋海要打上门来了吗！”
周扬帆：“……”
他和蔼可亲的：“真抱歉，还没有呢。”
该仁兄：“吓死我了。”
周扬帆：“呵呵。”
该仁兄这才发现是自己睡着了，眼神飘出去了一秒钟，又理直气壮道：“谁让你一大……大中午的叫我们过来又不说话！当我们没有正事要办的么！”
周扬帆：“这不正要说。”
仁兄立刻正襟危坐，其他人也作洗耳恭听状。
“既然老李要凉了，”周扬帆抻了抻袖口，露出笑容，“这个空档你们谁想去占上？”
那位仁兄对他装的这个逼表示不屑一顾，凉飕飕道：“还以为要说什么呢。这个空档占不占，谁来占，难道我们说了算？”
周扬帆遗憾的：“嗐，说的也是。”
仁兄挺起胸脯！
周扬帆：“你那么傻，恐怕是用不上了。”
仁兄：“淦。”
但他也捕捉到了言外之意，“什么意思？徐家不要了？”
周扬帆摸了摸下巴。
仁兄：“？？？”
周扬帆：“你猜？”
姜阕等扶婴系好安全带才缓缓将车驶出去。虽然现在是下班时间，但他此时的身份并不是霸道女总裁的私人男助理，而是被女朋友抛弃、只有在和闺蜜逛完街才能被重新想起来的工具人司机：“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插手。”
扶婴“嗯？”了一声，问：“谁说的？”
姜阕插入车流，从容道：“想必那位李总是这样以为的。”
扶婴：“哦，我是没空管他的闲事。”
姜阕挑眉。
扶婴笑道：“除了他那一部分，其他的无论从什么角度，对我来说都不算闲事了。”
……
说了那句“晚安”之后，再担心，扶乐还是因为白天相当饱和的工作量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体育馆被腾出来的钢琴房阳光明媚，空无一人，琴盖静静地合着。四周没有声音。
没有人声，也没有猫咪的叫声。
扶乐一时有些迷茫。
“喂。”
这时，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唤了一声，立刻把他吓醒了。
“昨天晚上干嘛去了？下课都能睡那么死。”坐在他身边的同学直起身，笑吟吟地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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