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友贵是警察么?是,但他杀了自己的师父,哦,不止杀了自己的师父。
这时候马友贵却说警察要依法办事,这很难让人不发笑。
杨树摇了摇头,解释道,
“你误会了,你以为我会杀你?想多了,我不是你,我记得我是一名警察,所以我不会那么做,我是真的为了节省时间,没有别的想法,你可能不理解,但没关系,我会让你理解的。
这样,我再问你个刚刚问过的问题,我给你时间回答,之后你或许就能明白我为什么会说我这么做是为了节省时间了。”
马友贵急忙点头,“你问,你问。”
杨树坐回椅子,把记录拿给记录员让他接着记录,记录员接过记录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杨树,刚刚杨树的样子别说马友贵被吓到了,就连他也被吓到了,好在现在的杨树恢复了正常。
杨树呼出一口气看向马友贵一字一句的问道,
“我问你,是不是你杀害了陈大雷?”
马友贵怎么可能承认?他直接摇头否认道,“不是,不是我。”
杨树笑了一声,看着马友贵说道,
“我就说是浪费时间,你不会承认的,要我说连审讯的流程都不必走,可笑一些人还念着大家同事一场,让我给你个机会,没意义啊,你根本不需要啊。
你看,我问你,是你杀了陈大雷么?你说不是,但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你杀害陈大雷的证据了,你说不是有用么?这不明显是负隅顽抗,死不认罪么?
你自己说,你回答的这个答案和我之前说的你拒绝回答有没有区别?反正都不是实话,写啥不都一样?
我了解你,我知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那种人,所以我觉得审讯是在浪费时间,我之前那么做是为了节省时间,我早就说了我想让你快点死,有这份证据,你死定了,这就足够了。”
马友贵脸色狂变,
“我不信!我不信你有证据!你在骗我!”
杨树叹了口气,也不管马友贵,而是看向记录员问道,
“刚刚那份记录没用对吧?”
记录员看着杨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回答,还是不该回答,回答吧,之前说了不让自己说话,不回答吧,杨树又一直在盯着自己,那眼神好像是在让自己回答。
他有些搞不懂,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回答,装听不见,反正之前是这么说的,不让自己说话,那自己就不说话,他没在看杨树,只是默默把头低下,做出记录的动作。
杨树看到这一幕眼角一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不是看起来不机灵,这是真不机灵,好在马友贵没有注意到这微小的举动。
杨树转头看向马友贵说道,
“刚刚是我着急了,这样做确实没意义,现在开始正式记录。”
说着又转头看向记录员,嘱咐道,
“从现在开始,我会按照刚刚的顺序提问,每个问题我会给他两分钟作答,他要是不说话,你就写嫌疑人拒绝回答或者没有回答,他要是说了,别管他说什么,都记上就行,就像我说的那样,反正他不会说实话,写什么都一样,争取一次完成。”
说完杨树开始了之前的提问,马友贵这时也不敢乱说话,问什么就回答什么,但整体上是把自己摘除去的,他也知道自己在撒谎,但不撒谎没办法啊,难道要他直接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
而杨树呢?这次杨树的提问不在像之前那么快速,像个机器人一样,这次杨树在提问时多了很多举动,比如当听到马友贵的一些回答后,投去个疑惑的眼神,或者是听到某个答案后开始皱眉,又或者是在马友贵回答完杨树看着马友贵故意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那样子好像是想反驳或者提问,但想了想又觉得没意义就放弃了。
这些小动作给马友贵整麻了,整的马友贵越来越不自信,怀疑自己给出的回答是不是不够好,不然杨树怎么那么多表情?
他的不自信也在他的回答中表现的淋漓尽致,从最开始的“我没有做过”,“不是我”,“我当时在干什么什么”,这种确定性的回答慢慢变成了,“好像是这样”,“应该是”,“时间太久,我有些记不清了”,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到后面整的记录员都忍不住频频抬眼看向马友贵,这一现象让马友贵变得愈发紧张,直到马友贵再次给出一个答案之后,记录员实在忍不住了,疑惑道,
“你确定?”
马友贵有些发懵的点点头,“确定吧?”
记录员皱眉,“一个问题两种答案?”
马友贵一愣,接连的发问,加上他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导致他没注意到这个问题,他想了想说道,
“可能是我记差了,时间太久了,有些事我也不能确定,而且我现在脑子有些木,要不休息一下吧?”
杨树摆摆手,不耐烦道,
“别休息了,马上完事了,咱们都快点儿。”
说着转头看向记录员,呵斥道,
“还有你,记录你的就完了,哪那么多话?你要不打岔说不定都完事了。”
听到这话马友贵一个激灵,急忙道,
“不能继续了,我之前受伤了,我现在身体不舒服,我需要医生,哎,不行,喘不上气了。”
说着马友贵捂着胸口开始大口呼吸。
虽然这次的计划风险很大,也很重要,但看到马友贵的样子,杨树好悬没忍住,差点笑出来,装病这招都用出来了,说明他也没别的招了,这就相当于已经开始耍无赖了,自己在加把劲儿很快就会出结果,这就让杨树发自内心的感到兴奋,也是他有些忍不住笑意的原因之一。
不过现在还不能露馅,他强迫自己严肃起来,转头看向记录员恶狠狠道,
“你完了。”
记录员有些讪讪,他也不知道杨树此时说的话是真是假,自己刚刚好像说话了,自己好像犯错了,看着杨树的表情,他感觉不像是假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看到记录员的表情,杨树再次呵斥道,
“还不快去叫医生?”
看到记录员着急忙慌的起身,杨树寒声道,
“没有下次了。”
记录员心里一沉,知道这是杨树在提醒自己,别在乱说话了,刚刚那次就算过去了,要是再有下次,也就是自己出去之后乱说,等待自己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后果,他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有下次,必须好好管住自己的嘴。
他刚离开审讯室,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自己面前,一抬眼,看到是路星河,此时路星河满眼寒霜,吓得他一激灵,他急忙捂住自己的嘴,示意自己绝对不会在开口,路星河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头一撇,示意他去找医生。
路星河和杨树也不得不这么做,一来是为了保证计划可以成功,现在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了,眼看着计划要成功了,要是这时候出现什么意外,他得后悔死,二是不让他说话也是为了保护其他人,不让其他人受牵连。
审讯室里只有杨树和马友贵两人,两人谁都没说话,只有马友贵急促的呼吸声,这时杨树关闭了负责记录的摄像,一步一步走到马友贵身前。
马友贵此时也顾不得装病了,他没忘记之前杨树的狰狞,他看着杨树一步步靠近自己,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快速说道,
“杨树!那有监控!你杀了我你也跑不掉!”
杨树依旧沉默,像是没听到马友贵的话一样,继续向马友贵走去,马友贵此时害怕到了极致,身体拼命往后缩,可惜他的手脚都被固定在椅子上,他的动作没有一点作用,
“杨树!你杀了我没用!你不管陈晓了吗?你别忘了你师父一直以来的愿望都是抓捕陈晓!”
这时杨树已经走到了马友贵身前,在马友贵极度恐惧的目光中,杨树把手放到了马友贵的胸口,慢慢道,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这点我没骗你,一是因为我不会变成和你一样的人,我也不想脏了我的手,二是你死定了,我没必要杀你。”
说着,杨树开始一点一点摸索着马友贵的胸口,像是在找什么位置,很快在马友贵惊恐的目光中杨树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位置,他手指点在哪个位置,一点一点开始用力,
“是这,你那一刀就是从这插到我师父的身体里的。”
随着杨树愈发用力,马友贵感觉到了疼痛,他开始挣扎,他越挣扎,杨树就越用力,而马友贵因为被拷在椅子上导致他挣脱不开,他大声道,
“你疯了?住手!快住手!”
杨树一边用力按着,一边狰狞的问道,
“痛吗?还不够痛!能有刀插的痛吗?”
看着杨树疯狂的举动,马友贵觉得杨树此时有可能会杀了自己,他转头吼道,
“救命!杀人了!杨树要杀了我!来人!快来人!我要死了!”
审讯室外,路星河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几次想冲进去,但又忍住了,他选择相信杨树,他相信杨树不会那么做的,杨树要是想杀了马友贵,何必制定这个计划?在医院就能动手,他相信杨树这么做是为了保证计划成功。
就在这时杨树突然松开了手,把手放在自己面前开始打量,喃喃道,
“我好像能理解杀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马友贵听到这话身体忍不住一抖,他觉得杨树好像疯了,这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他感觉现在的杨树有些像陈晓,起码在马友贵的认知里,能说出这句话的人就只有陈晓一人,但现在这话从杨树的嘴里说了出来,就更让人感动惊悚了。
马友贵忍不住的去想,杨树不会变成下一个陈晓吧?他要是拿陈晓没有办法,他会不会杀了陈晓?如果他杀了陈晓,他会不会继续杀人?杀一些‘罪大恶极’的人?彻底变成一个滥用私刑的‘刽子手’?
好像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一种惩恶扬善。
那自己呢?自己会不会成为杨树的第一件‘作品’?可能性好像更大,毕竟自己才是杀了他师父的真正凶手,这一点杨树还知道,越想,马友贵就越觉得有这种可能,而且可能性还不是一般的大。
看着马友贵一副体弱筛糠的样子,杨树嘲讽了一句,
“你这个样子,还有胆子去杀人,这我是没想到的。”
接着不等马友贵说话,杨树继续道,
“放心吧,我说了不会杀你就不会杀你,因为你在我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说完这句话,杨树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开口道,
“对了,我好像忘了一件事,之前的我问你的那些问题你还记得多少?”
“啊?”马友贵一愣,紧接着问道,“记得一些怎么了?”
杨树继续道,“那你发现其中的异常了没?”
马友贵仔细思索起来,想了半天,他看向杨树摇了摇头,“没发现,到底怎么了?”
杨树眉头一皱,
“你现在的脑子看来是真坏了,这么明显都没发现么?不过没事,我可以告诉你,你没发现我的问题都只是关于我师父陈大雷的事吗?”
马友贵更加疑惑了,他知道这个,但真的没发现什么问题,
“啊,我知道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杨树摇了摇头,
“唉!不可救药,刘文君呢?他的死和你有关系吧?王赫呢?他的死也和你有关系吧?我为什么没提?”
马友贵一愣,是啊,为什么不提?杨树之前就怀疑是自己杀了刘文君,而且王赫的死也和自己脱不开关系,这些杨树都知道,但为什么没提?如果是让自己认罪不应该让自己把所有东西都交代清楚吗?这可是两条人命啊,就一点水花都没有?
他看向杨树眼里满是疑惑,凝声道,
“为什么?”
杨树笑了笑,附和道,“是啊,为什么呢?”
看到马友贵依旧在疑惑,杨树笑道,
“想知道?求我。”
说完这句,杨树又摇了摇头,“算了,没意思,直接告诉你吧。”
说着杨树俯下躯体,贴着马友贵的耳朵小声道,
“因为不重要,你到底杀没杀刘文君,到底杀没杀王赫,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杀了我师父就够了,只要能让你快点儿死就够了。”
说完这句话杨树起身笑了起来,然后直接回到座位上,嘴里开始哼起小曲儿,手放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这声音传到马友贵的耳朵里无异于丧钟的声音,他此时终于明白了杨树的种种企图,就像杨树说的那样,杨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自己死,让自己给他师父偿命,其他的都不重要,他今天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加速这个过程。
第一次的审讯就是铺垫,他的目的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认罪,而第二次的审讯才是真正的审讯,有了第一次审讯的铺垫,第二次的审讯自己的回答即使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即使是答非所问,也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因为自己不会认罪,所以自己的回答都是谎话,采不采纳结果都一样。
而这么做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为了防止自己交代别的事情,因为一旦自己交代别的事情,那必然就要开始调查,而开始调查之后,自己的审判时间就会延后,这不是杨树想要看到的情况,他想让自己快点死,好给他师父报仇。
这也是杨树不提刘文君和王赫的原因,因为一旦扯出这俩人,就意味着自己还能苟活一段时间,杨树现在是连这一点时间都不愿意给自己,太狠了,狠得让人不寒而栗。
马友贵抬眼看向杨树寒声道,
“杨树,你太毒了,你知道么?你现在比陈晓都可怕。”m.xündüxs.ċöm
杨树停止哼唱,看着马友贵笑了笑,
“终于想通了,不过太晚了,已经来不及了。”
说着杨树拿起旁边的记录在手上晃了晃,
“你看,马上完事了。”
马友贵厉声道,“你休想!还有一点没完成我就有机会!”
杨树耸耸肩,
“我给你机会,你试试。”
说着杨树冲门外努了努嘴,“医生来了,你可以试试了,看看我有没有方法治你。”
很快记录员带着医生走了进来,马友贵此时没有说话,大脑疯狂转动,他想活,哪怕只能多活一段时间他也愿意。
医生很快检查完了对着杨树说道,
“除了之前受过伤,没有任何问题。”
马友贵听到这话,急忙挣扎起来,快速道,
“再检查一下,再检查一下,我难受,我身体不舒服,我喘不上气。”
杨树没有理会马友贵,看向医生问道,“嗯,那可以继续审问么?”
医生看了一眼还在挣扎强调自己不舒服的马友贵想了想回道,
“就身体状况而言,没有问题。”
听到这话,马友贵直接急了,破口大骂道,
“庸医!你是庸医!要不你就是警察假扮的,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你在骗我!”
杨树也不管马友贵直接让记录员带着医生离开,审讯室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杨树看着马友贵笑道,
“亏你还是警察呢?装病要是有用,是个人都会装病了,警察就别办案了,这就是你的办法?”
马友贵不理会陈晓的嘲讽,只是一个劲儿的强调自己身体不舒服,没多久记录员回来了,杨树伸手让记录员坐下,并说道,
“不用管他,医生说了可以接受审讯,我们继续审讯就好。”
随后杨树开始提问剩下的问题,马友贵依旧在强调自己身体不舒服,没办法回答问题,记录员看向杨树,眼神中满是询问,杨树笑了笑,说道,
“没事,你记录你的就行,就像这个问题,你在后面就写他的回答是身体不舒服,没办法回答就行,他说什么你记什么,哪怕答非所问也要记,而且之前问题的答案也差不多,没什么区别,明白么?”
记录员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听到这话,马友贵大吼道,
“杨树!”
杨树像是没听到一样,看着记录员,说道,“这俩字也记下来。”
马友贵此时都快疯了,他根本阻止不了杨树,有了之前发生的事,他现在说的任何话都没用,杨树完全可以用他装疯卖傻为由,让这份记录失去作用,当有了证据以后,一份驴唇不对马嘴的口供有用么?没用。
证据确凿的案子,口供杂乱不堪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嫌疑人抵死不认,拒绝配合,对案件的最终结果没有任何影响,只会在最终量刑时产生作用,而这个作用就是,让法官直接判定嫌疑人没有悔改之心,得从重处罚。
想到这马友贵直接慌了,他不能让杨树在这么下去了,他得自救,顾不得许多,他直接大声喊道,
“我交代!我交代!我有案件交代!”
马上死,和等一段时间在死,这还是很好选择的。
记录人员听到这话,抬头看向杨树,眼里的意思很明显,在问杨树这句话要记录么?
杨树转头看向他解释道,
“正常记录,但别太在意,他是为了拖时间,案件已经证据确凿,没什么需要他交代的事情,现在只是在走程序。”
马友贵听到杨树的话都快疯了,大声道,
“杨树!你不能这样!我真的有事情要交代!”
杨树点了点头,随意道,
“可以,你要交代什么事情?”
马友贵趁这个机会喘了口气,想了想说道,
“我知道王赫是怎么死的。”
这是他深思熟虑之后想到的答案,王赫毕竟不是他杀的,他把这件事说出去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还不会让自己的罪责加重。
杨树看向马友贵笑出了声音,马友贵被杨树的一声笑声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白杨树在笑什么?他说的都是实话,有什么好笑的?
杨树转头看向记录员,平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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