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飞泉一惊:“你干什么?!”
他挣扎要下来,却在对上男人双眼时,愣住。
那双刚刚还冰冷血腥的眼睛里,莫名透出浅浅柔意,像极了——
尚青霭的眼睛。
“别担心。”男人似乎察觉到时飞泉的想法,快速移开视线,抱着他跃出车厢。
“你要带我去哪?”时飞泉心中悸动在翻涌,他努力保持平静,声线还有些轻微颤抖。
“去那个少年身边。”
男人的怀抱过于坚硬冰冷,时飞泉却从中感觉十分熟悉的气息。
“你不是说等人找我吗?”
“……”男人脚下微顿,纵身拐进附近树林,沉稳而寡言。
“你为什么不说话?”
“……”
“你回答我。”
“……”
“你是谁?”
“……”
“我为什么感觉你,那么熟悉?”
时飞泉执着于心中困惑,伸腿动胳膊不停捣乱,他身高虽然比不上尚青霭却也着实不矮,男人几乎抱不住他才终于止步。
“别闹。”男人声音低沉,实则包含无奈。
“他受伤不轻,你必须尽快到他身边去,他需要你。”
——他,需要你。
时飞泉长睫颤抖,脸色难看:“他情况怎么样?”
“我不清楚。”男人摇头,抬腿继续往树林深处迈去。
时飞泉沉默下来。
几分钟后,男人停下,时飞泉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从他怀里跳下来,左顾右盼开始找人。
“人呢?”
男人指了指小道边的绿蓠植物丛。
时飞泉看过去,隐隐约约看见熟悉的外套,快步走过去把人半扶起来,结果摸了一手鲜血。
他的脸立刻就白了。
男人只看几眼就垂下双眸准备离开。
“喂。”时飞泉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什么?”
“替我杀时欤。”
“不,”男人立刻反驳,“我没有答应。”
“……”
时飞泉笑起来,目光落在怀里的少年脸上显得格外复杂晦涩。
“开个玩笑,你走吧,谢谢你。”
男人伫立几秒,无声无息转身离开。
时飞泉从尚青霭口袋里摸出手机打给殷古让他过来,挂掉电话,低头将脑袋埋进尚青霭颈侧。
殷古来得很快,看到尚青霭受伤不轻,立即指挥手下带人去医院,等尚青霭被抬走,时飞泉依旧面无表情,愣愣看着草地。
殷古皱了皱眉,抬腿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
“你没事吧?”
“啊……”时飞泉回神摇头,眸光一闪,“我没事。”
殷古疑惑,“真没事?”
“你今天废话怎么那么多?”
时飞泉骂骂咧咧站起身,活动活动已经麻木的四肢。
“你过来,小青松哪去了?”
殷古跟他往车里走,“你说尚青霭受伤,我担心小青松看到会发病,就自作主张叫来顾彩若照顾,现在估计还在玩儿球。”
“顾彩若也在这里?跟谁?”时飞泉挑挑眉,李江天护顾彩若像是护小牛犊,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叼走,怎么会放心让她出来?
殷古拆两根棒棒糖,塞进自己嘴里的同时递给时飞泉一根,他嘟嘟囔囔,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还能跟谁,李江天呗。”
“跟在小姑娘身后忙东忙西事必躬亲,一会给打伞一会给递水,一会给买糖一会给擦汗,奴才一样也不知道图啥。”
蓝莓的味道酸酸甜甜在口腔里炸开,时飞泉下意识眯眯眼睛,呵笑一声,声音也十分含糊:
“你懂什么。”
“兄妹有什么好的,看看季朝阳每天被他那魔鬼姐姐欺负得多惨。”
殷古满脸不屑,他看见时飞泉停下脚步,满脸自求多福,多年训练出来的默契告诉他危机正在身后。
殷古笑了笑,一本正经:“季朝阳真是太不听话了,看他每次都把他姐姐气成什么样子,活该!”
“是吗?”
殷古听声迅速扭头,看见来人立刻满脸堆笑。
“呀!挽姐来啦!当然是啊!我说的是真心话!”
季挽抱住双臂,冷笑不语。
殷古装作没看见,凑上去讨好:“挽姐今天怎么没有穿高跟呐?”
季挽长相美艳,酷爱波浪红唇恨天高,可她五官最是出众精致,这副装扮出来不同于普通人平庸俗气,一瞥一笑间又酷又飒。
今天却形象大变,身着米白色长裙,脚踩一双浅蓝色低跟凉鞋,长发也罕见拉直披散在身后,耳尖上方三股辫松松垮垮扎向脑后,还别了个优雅的小玉花发夹,整个人气场变化简直翻天覆地。
殷古暗自咂舌,今天挽姐真是格外有魅力。
“你管得着?”季挽瞥他一眼,指尖卷起垂在腰间的长发,说完又看向时飞泉:
“尚青霭伤口已经简单处理,陷入昏迷是因为他失血过多,你放心,没有生命危险。”
时飞泉点头,算是放下心来。
“对于这次突发事件,你怎么想?”季挽目光认真,“你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是谁做的。”
“……我没有想法。”时飞泉抓抓头发。
季挽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不再看他:“还有一个问题,他动静这么大,就只是把你抓走又送回来?真没有对你做什么?”
时飞泉缄默很久,才撸起袖子露出手腕。
一个青紫发鼓的针眼于白皙的皮肤之上,尤为显眼狰狞,似乎在彰显某人行事多么疯狂又肆无忌惮。
“我希望,进行全身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尚青霭还没有醒,殷古和季挽跟时飞泉一起坐在医院走廊,他俩眼睛死盯手里的化验单,表情难看至极。
时飞泉很无奈,一早就猜出来那是什么,可身边这两位心灵受到的冲击估计无法想象。
他伸手在他们肩上拍了拍:“没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
季挽站起来甩开他的手,时飞泉刚要拉住她,看见季挽眼睛红通通,泪水在眼眶里面晃动,动作顿住,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季挽把化验单扔进时飞泉怀里,声音歇斯底里。
“他怎么能这么做!”
“他怎么能这么做!”
“挽姐,”现在最冷静的竟然是殷古,“你先冷静下来。”
他将化验单捡起来一点点对折叠好,塞进口袋里。
“冷静?”季挽手动了动,殷古下意识抱住脑袋。
“你带他出来的时候怎么跟我说的?怎么跟我保证的?”季挽掐住他两边脸往外扯。
“你说没关系,你说会保护好他。”
殷古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也不敢说什么,嘟嘟囔囔求饶赔不是。
“我当时觉得游乐园人那么多,再怎么样也不会在园内动手,谁知道他——”
“行了,现在一个昏迷一个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发作,事到如今只能想办法尽量安排妥当。”
挽姐还是挽姐,经过一番心理防线崩溃又迅速重新建立,她表情冷静下来放开手:
“你刚从国外回来不清楚,时欤精神状况在飞泉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异常,近几年异常越来越明显,到了不吃药就无法进行正常生活的地步。”
“所以上次时欤……”可谓是残暴的手段对待时飞泉,原因是精神状况异常?
“不,”季挽毫不留情驳回殷古的幻想,“那是时家早就形成的劣根。”
时家每一任家主小时候都如同普通孩子简单纯真,可是时家每任当家人都会用十分残忍的手段对待下一任继承人,就像时欤。
时欤从小开朗阳光,到少年时也十分体贴温柔,不然其他几家的孩子也不会跟他成为朋友,可是后来他父亲对他越来越阴狠,时欤也慢慢变了。
他如同被强制切除不符合的地方,硬塞进一个名为时家掌权人的壳子里,在那冷硬精致的躯壳里日渐狂躁狰狞。
由此可见时家历来掌权人经历都不尽相同,所以才说,时家人都是疯子。
时飞泉不一样,他很早熟,在很小的时候亲眼目睹母亲被淹死。在那之后时欤压抑不住他自己,开始不顾原则对他动手,像是在嫉妒又像是在报复一样,十几年来鞭打在时飞泉眼里如同家常便饭。
时家作为百年来最古老的家族,无法将之推翻吗?当然可以。
现在所有人都对D市虎视眈眈,只是事情进行到现在,时欤聪明的拿捏住了两位行动领头人的软肋。
那就是时飞泉。
这些年来,时飞泉几乎都在殷家和季家生活,两家大人都把他疼在心头,对于他们来说,时飞泉与亲骨肉无异。
而他们,也忍十多年了,该结束了。
时飞泉沉默了一会,抬头,“挽姐,我不想去戒毒所。”
他眼里郁色转瞬即逝,季挽看在眼里,心头一窒,蹲下身握住他的小臂。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时飞泉不吭声,只是撇头垂下眼眸。
他跟尚青霭的感情刚稳定下来,怎么能分开?
最起码现在不行。
殷古完美理解他的思想,指了指病房。
季挽哑然,一时不知该气该笑。
气他不知轻重,笑他盲目恋情,简直就恋爱脑!
“你就不怕尚青霭知道?”季挽烦躁地拧起眉毛。
“不怕。”
“不怕?”
季挽气笑了,恨自己今天没穿高跟鞋,否则真要撬开他脑壳里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打算怎么办?”
“瘾犯了就吸吗?”
“如果他知道会怎么看你?我问你想过没有?!”
“我能忍。”时飞泉仍然低垂着脑袋。
“忍?”季挽冷哼,“每个人刚开始都认为自己忍得住,结果呢?”
“没有人能对它免疫!”
“没有人能逃脱它的控制!”
“自制力在它面前就是自我欺骗的笑话你知道不知道?!”
“我明白。”
“你明白个屁!”
季挽气到跳脚,手指颤抖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挽姐。”
时飞泉抱住脑袋,声音格外疲倦。
“那么多年我都忍过来了,不在这一朝一夕。”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审判者也有曙光更新,第 29 章 二十六步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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