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睡觉的屋子居然着起火来了,睡觉的小屋只有一扇小窗,因着这几日天气降温极冷怕着了凉已经封死了,唯一能出去的门此时也有火花附着,不断有烟滚出,顾珍珠从没遇到过这种事,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直到火烧得房梁上的木柴噼里啪啦的响,她才彻底清醒过来,急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先是试着大声呼喊着梅嫂。
但火势愈发凶猛,屋子又封的严实,声音一时也传不出去,火势蔓延的极快,浓烟也越来越多,直熏得她流眼泪,慌乱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光着脚就下了地,随手把盖腿的被子往火烧的最旺的门处扑打着,结果没几下子,被子竟然也跟着燃了起来,而那火却半点没熄反而更加旺盛。
顾珍珠只得扔了被子,转身匆忙的四处搜寻能灭火的东西,可是屋里摆设不多,除了桌上的一盘点心,就只有一壶解渴的茶水,这一点水实在是微不足道,就是浇在火上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呀。
眼见火越来越大,顾珍珠边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大声的呼叫着,直喊得嗓子都哑了仍不见半个人影,然后开始拿着凳子敲打着窗户,但顾珍珠本就是一女子,力气不大,砸了几下就觉得手臂发软。
此时的她又惊又怕,已经来不及想火是怎么着起来的,脑子乱得很,最后的念头落在肚子里的孩子,一想到这个孩子与前世一般的命运,竟连看一眼娘亲的福分都没有,一时间只觉得心疼难忍,眼泪刷刷地落下来。
火势越来越大,顾珍珠已是山穷水尽,整个人都陷到了火海之中,绝望扑天盖地的袭来,就算用帕子沾了水捂住口鼻,但在这满屋炽热的火光之中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看着炕上叠的被子,又想到腹中的骨肉,顾珍珠挣扎着咬咬牙,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得拼上一把,要么母子一命相连共赴黄泉,要么带着孩子活着出去。
人在绝望之中总会激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尤其是女子,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不再有丝毫犹豫,飞速爬上炕床,从睡觉用的被子里翻出厚实一点的棉被,然后披在了身上,回身看了一眼那已经烧得变了形的门,虽然慌怕不已,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闯一闯了。
就在她捂着口鼻退了几步,准备闭着眼冲出去时,那门却突然的碎裂了,好像是被人从外面踹了一脚,紧接着一个人影冲了进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顾珍珠既熟悉又害怕的霍竟之,令她爱也不得恨也不得的夫君。
霍竟之一进来目光便搜寻着,待看到哪缩在被子里的可怜巴巴的娇妻,阴沉的脸色更难看了,但略略一看好歹人没出什么大事总,握拳的手松了半分,情况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
一丝庆幸浮现心尖,但他的心情也绝对算不上好,语气严肃连名带姓的对不远处的女人低吼道:“顾珍珠,你还待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
这样的语气平日里顾珍珠是最为鄙视反感的,一点斯文也无,完全背弃了他书香门弟的出身,但此时这个男人一身狼狈,身上半湿半焦,一身被火燎过的痕迹,脸上全是灰扑扑的烟尘,连衣服都已看不出原样,再配上这样的紧迫语气,顾珍珠此时是半点也嫌弃不起来,反而好似有了主心骨,急忙爬下床往他的方向跑。
但显然紧张到极致,脑子和身体连接不上了,脚下发软加上被子绊住差点摔倒在地,就在她要爬起来时,倏地听到一直头顶上传来了咔嚓声,接着她看到那男人突然脸色突变向她冲来,速度快得难以想象。
接着一只手猛地把她往外一拽,她的后背直接撞到了地上,撞到了她的背和脑袋,疼的她差点晕了过去,但同时又似有什么东西重重的压了下来,她听到男人用力的弓着身体,痛的闷哼一声,而那只带着血迹黑黢黢的手却捂住她的眼睛。www.xündüxs.ċöm
这一刻既短暂又漫长,待到她拨开他的手,眼睛恢复光线时,眼前的状况让她不由得惊吓低叫了一声。
房子燃烧的太久了,上面的一根房梁掉了下来,直直砸在了男人背上,那绝对不是小树枝丫那般轻的重量,那可是比人大腿还要粗实打实的木梁,上面还燃着,连着重量和灼热,不一会就传出一阵皮肉被烫烂的刺鼻味道,顾珍珠痛苦的捂了嘴,似要呕吐,却又半点吐不出来。
男人近在咫尺的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的脸,没了平日故作深沉的样子,反而狰狞的有些丑陋难看,但顾珍珠似乎忘记眨眼一般,瞪得老大,眼泪不停沾湿脸颊,糊成一片,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这是此时此刻无法自行控制的行为,张了张嘴,半天才低低叫出一声:“你、你干嘛要这样啊?你……”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几乎是她此时此刻的心里话,要是没有这个男人冲过来帮她挡这一下,以自己的身板恐怕当场就被砸死了,哪还会有命在,那一句你干嘛要这样,是真真切切发自内心的疑问。
这世上之人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贵,卑贱还是高贵,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人都是自私的,包括她自己,这一生能让她为之牺牲自己生命的,恐怕想来只有一直以来执念深重的孩子了,但这个男人是为什么呢?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顾珍珠承认自己曾在心里恨过他,怨过他,反复地在绝望与妥协徘徊,此时却真的不明白了,这个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对自己执着,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联系,难道这就是命是缘?yuan
顾珍珠原是不信的。眼下这种情况,便是多年情深的夫妻也未必会做到这种以命相救的程度,何况是感情不深的他们,什么宠爱,什么英雄救美,什么我爱你爱到可以不要性命,在活过两世的顾珍珠心中,那都是假的,是情深时的妄语罢了。
这个世上美色固然诱人,但宁原牺牲自己生命来成就美名的痴人又有几个,而顾珍珠绝不认为眼前这个男人会是那个痴人,所以,这一切的举动到底为什么?
顾珍珠却是从未想过,孩子是她两世的执念,而她又何尝不是霍竟之心中的执念。
大概这一世,霍竟之从没有笑得像如今这么表里如一了,顾珍珠从未像现在这样狼狈过,原本娇花一般的容貌现在是灰头土脸,加上流了太多泪,和扑上脸的黑灰,此时她的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像极了藏在炉灰里的白色小猫,就连秀发都有几处烧焦了,这模样实在是惨不忍睹。
说实话他后背伤的不轻,任谁被一根粗木砸下来不晕已经是极限,疼痛加上烧伤足以让任何人控制不住流泪,但对像他这样的经历过更加残酷的场面的军人来说,并不是没有忍受过,但是此时此刻他心中却有着从未有过的满足和享受。
因为只有在这一时这一刻,他才觉得这个女人是真心地依靠着自己,这一刻才是最真实的她。
他从幼时就知道,自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家人惨死,只有自己,他性格也极像父亲,孤僻,不会轻易接受一个人,而一旦接受了一个人,就终其一生也不会改变,即使那个人死了,宁愿封心锁爱,也再不允许有另一个人进入心底左右他。
所以像他这样的人也许最适合的就是一生孤独终老,不去祸害别人,也正因为如此,父亲早早为他定下一门亲事,那是一门早早就算好了八字,能化解他孤星命格的娃娃亲,现在想来既可幸又可悲的是,在他年纪尚小,不同情爱之事也不完全了解自己的弱点时,就轻易地让一个人在他心底留下了痕迹。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身下他撑着木梁拼命护着的女子,他低头看着可怜无措,依附自己的女人,心中想的却是自己在什么时候遇见的她,五岁?还是六岁?
顾珍珠看着男人,心中说不出的发慌,因为他正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似解脱又似留恋的目光看着她,嘴角甚至还有一丝她不常看到的笑容,温暖直达她的心底,极为熟悉又有些陌生。
鼻间闻着焦肉的味道,他却在火焰中眼神亮亮的低笑,一只手握着一块沾满血的布片,艰难的掩在她鼻间,喘着粗气轻声道:“有些事有人记得有人忘了,总是记得的人输了,所以你赢了,这一辈子让我最没办法的人只你一个……珠珠,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都统夫人她富可敌国更新,“你赢了”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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