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谨慎的笑着,恰到好处的保持着与他的距离。“陛下真会说笑,您于臣妾而言,即是君上又是夫君。臣妾自然得处处谨慎,事事妥帖,一点一点的摸索伺候您的规矩。否则闹出笑话便罢,惹得您不悦,那真是臣妾的罪过。”
刘肇上前一步,笑容不怀好意:“是么?朕没瞧出,邓贵人竟然这样有心思。只不过倒也不必这么费事。”
“陛下的意思是……”邓绥有一种被他玩弄在之股掌上的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朕喜欢主动的。”刘肇微扬眉头,一脸轻浮:“你主动些迎上来不就是了。”
邓绥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想推开靠过来的人,却没这个胆量。“陛下……臣妾忙碌了一整日,还不曾沐浴更衣。”
“无妨。”刘肇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模样,心里不免得意。都说这邓家和阴家的女儿,聪明慧智,最多心思,却没想到也有这样束手无策,畏惧狼狈的时候。
温热的气息已经近在耳畔,邓绥恨不得从这墙壁了钻出去,赶紧拜托他的魔掌。然而他结实的胸膛,有力的螳臂已经将她捆在怀中。只怕由不得她不从了。
“陛下……臣妾不敢这般德容有失的伺候陛下。”
“是不敢,还是不肯。”声音陡然严肃起来,刘肇单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其看着自己。威严与冷厉从目光里一点点的传递过去,他冷声问:“邓贵人到底是畏惧朕,还是抗拒朕?莫非入宫侍驾并非你心甘情愿?”
邓绥心不停的颤,尽管他捏着自己的手根本没怎么用力,可她还是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她算什么?一只被安排在他身边的蝼蚁,一旦没有用处,死对族人来说才是最稳妥的法子。要不是为了娘亲……
鼻子一酸,邓绥的眼眶就红了起来:“陛下何以这样疑心臣妾。”
“你说呢?”刘肇看着她饱含泪水的双眸,不由得勾唇:“在妃嫔眼里,朕可是香饽饽。谁不是上赶着讨好朕,取悦朕?偏偏朕的邓贵人,冷若冰霜,拒人千里……比奇怪吗?你看似恭顺谦卑,实则却是抵触朕。甚至厌恶朕。那么,邓贵人,你入宫究竟是何用意?为什么人当探子,还是想躲在朕的枕畔捅刀子?”
邓绥心里憋着一句话,只有动机不纯的人,才会疑心别人是否有其余心思。
可这话要是说出口,必然惹得皇帝暴跳如雷。也许下一秒就会被他扼住咽喉。
“陛下。”妥冄的声音,简直及时的不能再及时了。“六百里加急刚刚送抵宫中,请陛下过目。”
倒吸了一口凉气,邓绥心底不由雀跃。既然朝政要紧,那皇帝肯定不会再浪费精力和她周旋。果然刘肇放开了手,很迅速的就转身往门边走。“邓贵人入宫的时间不长,想必宫里的规矩还学的不够。那就抓紧时间好好的学一学,一次两次朕便不与你计较,可是你得明白……”
刘肇忽然停下了脚步,意味深长的回头看了她一眼:“事不过三的道理,你可懂?”
邓绥毕恭毕敬的行礼:“恭送陛下。”
刘肇看她这幅谦卑柔顺的样子,竟然生不起气来,拂袖而去。
妥冄目送皇帝走出内殿,才一脸慌错的进了厢房。“贵人。”
她的声音又轻又急,显然担忧。
邓绥瞟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说:“宫里的女子趋炎附势,巴不得一下子就能贴在陛下怀里。可惜,即便是谄媚逢迎,也未必就能如愿。我又何必跟着去附这样的势。你若想劝我,怕也只能是白费力气。”
“贵人。”妥冄走到她近畔,眉心的忧虑反而重了。
“怎么?”邓绥见她怪怪的,不由皱眉。
“奴婢听到一件事,怕是……怕是要不好了。”妥冄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来。“奴婢方才出宫了一趟,想问问为端午准备的糯米什么时候能送到宫里来,也好早些准备。但半道上,奴婢被刘美人拦了下来,东拉西扯的说了好些没用的话……最奇怪的是,话说完了,刘美人便叫奴婢回来,别满宫的到处乱跑。”
邓绥看着她凝重的表情,微有些不适。“你是觉得,刘美人似乎知道什么,且还是和糯米至今没能运到宫中有关?”
“是。”妥冄不由得点头。“按说端午也是个大节。按照传统,宫里得好好热闹热闹。往年这时候糯米早就运到宫中,各宫都在安排包粽子的事情。一般粽子都会提前两三日包好,存放在宫中的冰窖里。这样既不会腐坏,也能及时享用,不至于出乱子。可是今年的情况却大为不同了。贵人,咱们是不是得想想办法,万一……”
后面的话,妥冄不敢再说下去。
邓绥这时候也算是明白过来:“倘若运送的糯米真的出事,而宫里又没有得到一丝风声,你觉得谁有这样的本事暗中出手?”
“恐怕就只有永乐宫里的那一位了。”妥冄一下子就想到了阴贵人。“贵人可别忘了,正是阴贵人让您操持膳食这部分事情的。事情既然已经由您负责,那无论出了什么乱子,也都与阴贵人无关。”m.xündüxs.ċöm
“是啊。”邓绥皱着眉头,略微一笑:“看来咱们是得抓紧时间,赶紧想想办法了。”
“是啊。”妥冄心里还有个担忧,就是刘美人的忽然出现到底是为什么?其实如果她不在宫门外等着自己,消息也已然是被阴贵人封锁着的。她为什么偏要这时候来提这个醒被?
“你在想什么?”邓绥看她已然愁容满面,不免好奇。
“奴婢是在想,这刘美人到底是阻止奴婢发现这件事,还是在提醒奴婢该发现这件事?”妥冄沉眸看着邓贵人,语气更轻了些:“莫非她就是想知道,奴婢到底是真的要还她恩情,还是仅仅阳奉阴违,丝毫没有听从她的打算。”
邓绥笑了笑:“你说的对,的确是有这样的可能。凡事蹊跷,就一定有人在背后谋算。只是……你如何打算?”
妥冄先是一愣,随即连忙跪下:“请贵人放心,妥冄既然是这嘉德宫的奴婢,既然伺候在贵人身边,那么,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奴婢都会一心向着贵人,绝不做她想。”
扶她一把,邓绥慢慢点头:“那你就只当没有糯米这件事。我会想办法。”
妥冄心里还是有所顾虑的,毕竟邓贵人才入宫,就算有些谋算,也未必能从阴贵人掌心里讨到便宜。“贵人凡事多加小心。”
“嗯。”邓绥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有时候,不应对,就是最好的应对。
她走到窗边,看着一分一分黯淡下去的暮光,心里些许的寂寥。
窗外,美淑正握着一根树枝,来来回回的比划。
邓绥轻咳了一声,美淑才看见窗口有人。“小姐怎能迎风立着?虽说要立夏了,可这会儿最是湿气重的时候。”
说话的同事,美淑丢开了手里的树枝。“厨房里熬了点汤水,奴婢去端来给小姐润润喉可好?”
“你过来。”邓绥冲她招招手。
美淑走到近畔,笑着问:“小姐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去做吗?”
“眼看着就要端午了。咱们也得准备些东西赏人。明早你就跟着巩台领几个侍从出宫,带着些银子选些好料子什么的。”邓绥语气和婉:“上回府里送来的银子不少,别省着花。毕竟是咱们在宫里过的第一个大节,打发出去的东西过于寒酸,脸面上挂不住。”
“诺。”美淑一听这话可乐的不行了。“奴婢明早就去,小姐您放心,奴婢一准儿选好的。”
“嗯。”邓绥看她欢喜的样子,心里也是舒畅。“时候不早了,早点去歇着。我也乏了。”
“诺。”美淑关心的说:“小姐早些睡吧,好几日为了赶制香囊熬夜了。奴婢瞧着您可憔悴了不少呢。”
“好。”美淑就盼着能出宫玩一玩。宫里虽好,可毕竟拘谨的厉害。怎么比得上宫外的自由呢。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阴凌玥的耳朵里。
莫玢进来的时候有些着急,把帘子弄得哗啦啦作响。“小姐,邓贵人那里似是有了动静。”
“哦?”阴凌玥搁下了手里的茶,皱眉道:“什么动静?”
“说是让身边的侍婢明早出宫,要准备端午打发的礼品。”莫玢皱这眉头:“小姐您说,是不是那妥冄根本就没有听从刘美人的话,反而将这件事情捅给了邓贵人?”
“倘若果然如此,那妥冄也就不必留着了。”阴凌玥不慌不忙的说。
“可是如此一来,咱们的计策不就……”莫玢很不痛快的说:“再怎么样,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邓贵人不是。凭什么让她在陛下面前得脸?奴婢就是盼望着她把脸面丢尽了才好呢。”
阴凌玥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某一处出神。
莫玢以为她心里不痛快,便悻悻闭嘴。
好半天,阴凌玥才收回了神思:“时候不早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莫玢,扶我去睡。”
“诺。”莫玢乖巧的扶着阴凌玥往内室去:“眼看要入夏了,奴婢已经准备好了驱蚊的花液和熏蚊的药草。小姐肌肤娇嫩,被蚊虫叮咬了可不好。”
“你们在我身边伺候了这样久,事事妥帖。”阴凌玥冲她温眸而笑:“我心里有数。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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