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不懂尸魂世界啊,那是一个你无法想象的,可以窥透全部奥秘的瑰丽世界。”
正直者见状收停脚步,挡在小苍兰面前以防修士忽然发难。稻草男孩气得浑身发抖,手指面容安详的小苍兰,口中那个腐朽声调正厉声发问:“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跗足半妖的?自以为很高明吗?是要想与老子斗一斗?那尽管放马过来,我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不行不行不行,既然你这条金鱼不肯报真名,凭什么要别人先报上大名?”小苍兰依旧带着戏谑他的微笑,背着手朝我扫了一眼,说:“记下来,这条金鱼又在暴露自己的信息了。你这么去写,当被人摆了一道,所谓的横皇情绪就会失控。”
我知道此刻正在说话之人,并不是小苍兰,而是有其他东西像那团漆黑火苗藏在她的心田间。难道,新冒出来的东西它是两只高深之物?并分别控制住了我和她?在小苍兰讥笑轨道之袍时,我脑海中的返金线依旧在不停传来讯息。但这个陌生心电说辞十分凌乱,几乎全都是断句,拼凑在一起难以读懂。
以目前情形,我得出的判断,便是这两只东西应该认识横皇,而且彼此之间是敌对关系。但它提到了我的别称黄金之骰,很明显私下里肯定认识我,这样的人现实中会是谁?选择项多到数不过来,却全不可能会在这座雷音瓮里,老实说突发的一幕,将我彻底打懵在当场。
“我呢,是知道你有些手段的,但也不能老是这么咄咄逼人。你既然如此自信,又为何要隐瞒一切?”小苍兰从正直者嘴上取过Weed,美滋滋地抽了起来,依旧不紧不慢地发问:“好怀念的味道,真是仿若隔世。诶?说回来,你怎会还没有诞生?再有几年你就可以考驾照了。小畜生,那五颗心脏真是你的吗?还是打哪里偷来的?”
这种语境怎会如此熟悉?小苍兰的脸上又是得意又是笑,继续挑逗着轨道之袍。稻草男孩愣了愣,旋即由嘴里报出一大串人名,显然它自己也没明白,新出现的俩个敌人是谁。
“将它们全部都记下吧,妈妈咪呀,小畜生果然是毛都没长齐,就这种定力还敢玩成人智力游戏?”小苍兰得意洋洋地原地旋了身,掰着手指故作吃惊状历数,叫道:“十二执事长、翡翠之华、赤红骷髅、天窍使者,还有什么?麻烦你再骂一遍,我有些没听清。被你骂我真是如沐春风浑身慵懒,太开心太快活了,原来蒙着面作恶果然能叫人上瘾。”
我擎着水笔在纸上如游龙般飞舞,将这些代号全部抄录下来,为了配合那俩个游魂演戏,我故意嘴角一勾,也学着小苍兰的模样背手挺肚,嘴里发出阵阵阴笑。90年代末期,网络仍很不发达,群众们日常交友吹牛的论坛还未出现,基本都流连在聊天室中。所谓的聊天室,你可以注册一个网名长期使用,也能临时注册,随时随地换个身份,已具备了当今键盘侠的雏形。所以,喜爱玩人的喷子们(Keyboardwarriors)),都这样变着身份去发泄,外加那时相应法规还未出台,是个谩骂人身攻击的黄金时代,喜爱喷人的家伙们被称作蒙面人。
“五颗心脏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也不是同一人,你这小畜生之所以不敢吐真言,正因为缺乏自信。”小苍兰的语调越发放缓,显得极度轻松,她甚至抖起脚来。我敢肯定,跗足稻草男孩的轨道之袍一定不懂聊天室那套潜规则,从他木然的眼神就能辨别得出。
“住口!老子就算折了也不放过你们俩只女鬼,这就送你们上西天!”见自己的隐私正在不断被人曝光,漆黑火苗忍受不了猜谜游戏。它迫使稻草男孩张大了嘴,从喉头腾生一蓬黑烟,散发出烟蒂烧头发的焦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小苍兰。
前女魔浑身一震,仿佛掉入冰池中浑身哆嗦,圆睁的丽眼满是惊惧。醒悟回来时,反应仍旧晚了一步,被黑烟窜进嘴里。与此同时,我只感到眼前一黑,那东西在黑雾冲入的一极瞬,不知通过什么原理又跗足到了我身上,同时在脑海里又留下一组讯息:迟到总比缺席要好,语言文字,你怎么判断他是个活人呢?要是他根本不存在呢?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那不是两只东西,而只有一条游魂,早在一切还未发生前,它便已经存在,并通过返金线不断发来讯号,想要告知我未来将发生的所有。若我当时能重视它,便能提前做好准备,而不至于一次次陷入横皇所布置好的陷阱里来!
它利用完美伪装,成功骗过了所有人,更将横皇那头劣畜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份沉稳与老道,都在默默唤醒我,让我记起它是谁?一切早于开始之初,又艰苦忍耐直到未来!
稻草男孩见轨道之袍离开身躯,慌忙取出木匣将里头粉尘朝前扑洒,跟着五指乱舞,不知瓮房哪个角落传来一个清脆铃音,逐渐这种声音打四面八方响起,形成连锁反应,最终汇成嘹亮洪流,简直堪比一场雄壮的交响乐章,顿时令我与小苍兰以及欧罗拉如万箭穿心,口吐白沫滚翻在地!修士见状不仅没有停手,反而招呼希娜上前协助,刺耳乐章猛烈冲击耳畔,令我等三只半妖眼前爆起高亮白斑,稻草男孩就像事先同谁商量好了那样,显得气定神闲。
“这,这是个负法的黑涡绯局?困死尸魂的返生铃?真有你的!”正直者激动得难以名状,大声笑道。她一个箭步窜到公羊身旁,也开始五指乱舞,那种噪音越发洪亮。见我们三个皆翻倒在地,濒临死亡,慌忙挥手大叫起来:“快捂住耳朵,这对你们来说是枪弹!”
负法魔化严格意义上来讲,不属于九局之一。绯局本身专用于对付人与物,有着生命特征的东西;而黑涡绯局恰恰相反,它专用于对付死去的东西。相传是十一世纪某个死而复生的高僧在顿悟之后所创造的阵法,可谓是所有虚妄妖邪的克星!
而那种返生铃,便是泅水之星献祭时,挂在脖间那条长襟点缀的铃铛,这种东西其实一种礼赞,用于安抚不安的亡者,使其宁静而不造次。它在活人耳中听来是悦耳清脆的铁铃声,但对游魂来说就是无时不刻在被尖椒玻璃泡挨炸,再强的轨道之袍也难以忍受。半妖是阴湿之地屈死的人类化成的不完整物形,同属异端邪说的狠辣老妖,所以也在打击范围内。
正如一切妖法都有严格限制和特定条件,返生铃单个不起作用,需要十组以上才能起效,一旦触发,铃声就形同谜障的织网,可以将整片范围内流窜的游魂束缚住。
“我的天哪,”落难者流着热泪,手脚乱蹬,并尖声高叫:“以往只有我斩妖劈魔,没料到今天却被别人当妖怪处刑,这种炼狱般的煎熬,太艹蛋了!”
而小苍兰的脸上已不见任何血色,她显得浑身僵硬,打指尖蔓起的黑斑逐渐浸透雪白肌肤,整段身躯薄光散尽,体内妖心已停止了跳跃。我害怕她像小法鲁克斯那样成为石末随风而去,便拼命扬起脑袋,朝她爬去,想要握住她的阴爪。
然而,稻草男孩和正直者视若无睹,俩人只将身躯背转墙头,继续加大手指幅度,令这种致命铃声如狂涛拍岸般汹涌而来。我作为改造不彻底的半妖,也逐渐抵挡不住那种炼狱般的煎熬,刚想拼尽全力喊停,就在这时,我和小苍兰的嘴巴同时撑开,两团漆黑火苗终于忍受不了,从体内腾生而去,相互缠绕在半空中撕斗。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低等的东西!”轨道之袍高声狂叫,所发出的嚎叫连凡人也都能听见,它正被另一团色泽发灰的火苗死死缠绕。见自己不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黑涡绯局,它不由气急败坏,向对手发出最后警告:“你想过自己被粉碎的命运吗?”
“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便被你丑陋灵魂的恶臭熏得如临炼狱,对我而言,早已死去,无所谓有被粉碎的忧虑。事实上,正因为你,我才获得了极大的满足,那便是颠覆你预设的未来,让你所有毒计破产。多亏了你这个小畜生,原来尸魂的世界如此多彩,粉碎吧!”
伴着两团火苗的高声嚎叫,灰色游魂紧紧抱着轨道之袍,在空中化为尘埃,如流星碎末般消逝。当这股气浪掀起众人衣角后,稻草男孩与正直者再也坚持不住,双双倒在黑水之间。
返生铃的雄壮冲击,逐渐变得飘渺,微弱,就像深夜中的行人,绕出街巷,缓步远走,最终让寂静所替代,黑涡绯局结束了。
从迷迷糊糊中苏醒回来,我睁开双眼,却惊异地发现自己不知身处在哪里,这里既不是死蜮那片冷风四起的砂地,也不是充满血泪的雷音瓮大屋,而是一片永恒的黑暗,在我眼前十来米开外,正有个模糊身影背对着我,他是如此地熟悉,如此地叫人扼腕痛惜。
他就是那个陌生的游魂,身处被隐藏记忆下的,为所有人彻底遗忘的范斯.杰克逊。
“范胖,那真是你吗?这是怎么回事?我彻底被你搞糊涂了?难道你也是轨道之袍?”
“你所听见的这段讯息,发源于很久以前,也可能是未来的某个时段。当你收到它时,我已经被摧毁魂魄彻底不存在了。在尸魂的世界里,是没有时间概念的,往前迈出一步的同时,就等于向四面八方同时迈出步子。因此我很遗憾,听不见你问我什么,以及其他的感言。”
“这,你不是好端端站在我面前吗?”我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竭力朝他跑去,但不论我怎么努力,范斯那虚幻的影子始终飘在十来米之外,触手可及却永远碰不到。
“很难相信是吗?很神奇对吗?哈哈,小老弟,这就是尸魂的世界。你所见到的迷幻之境是尸魂必经之路,它叫做冥河长廊,再过上几十年,你也会同样找到这里。我依旧记得在那阳光灿烂的午后,我们初识之际,听你们描绘马德兰先生故事时,那种激动的心情。那时的我,和老马自称是全能之神,可实际只是个自吹自擂的蠢货,我们连破解最简单的宇宙奥秘边缘都没有摸到。我至死也没有料到,原来,我正是那个纠缠你们的梦呓低语者。”
“这怎么可能?Alex被梦呓低语者骗来吕库古阴宅发生在一周之前,那时我们根本还未相遇,并身处两地。你是怎么办到的?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猜想,此刻浮现在你脑海的,是无穷的困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切都发生在恶果未诞生之前。在那个亭子间冒出最后铁匣时,我只知道必须要捣毁他,这东西蕴藏着难以想象的邪恶,却不料在劈斩落下后,自己被震出了碎颅者的躯壳,成为无所依靠的游魂。”范胖手指间变幻出一支Weed,他看着烟卷,叹了口气,说:“就像这棵草,好像在眼前,却又是不存在的,身为游魂的最大痛苦是我必须戒烟了。能令我躲过浩劫并隐藏气息的,正是那东西刚刚潜入神志不清,以及另两只女魔高烈度的持续发难,它将我遗忘了。”
“你也藏得太好了,别说那个狂人,连我都将你遗忘了,起初收到讯号时,我一直以为是Alex在发出求救讯号,或者是老马,就是没猜到是你。你见到他们了没有?”
“能够隐蔽气息的先决条件,就是被所有人彻底遗忘。只有在尸魂们和活人心中不存在,才能骗过轨道之袍,他无法通过窃听和返金线从对手心中读取。所以我只能拼命逃跑,不断跳跃,躲开它一切搜索的渠道。我是毫无自我保护能力的游魂,遇上他只有死路一条,但我不甘心就这样被它驱逐,我需要找寻机会报这一箭之仇,那个机会就是你啊,小老弟。”
“我是机会?我算什么机会?这与你是梦呓低语者又有什么联系?”
“通过这样的不断逃避,我才见识到了尸魂世界的奇妙。这里不存在时间概念,我可以从任意一个点前往最遥远的那个点。当我被这瑰丽世界所震惊,头一个产生在脑海的,就是想回到宇宙大爆炸的最初一刻,老实说我始终不认同这种学说,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满心都是这个念想。若是说唯一的遗憾,便是未能实现,因为我再也见不到终极真相了,有一件事比起探索奥秘更重要,那就是你。我对自己说,兰开斯特兄弟纵然无法携手并进,但最低限度也要保留下来最后一人。事实上我跳跃未来,见到了俩个截然不同的最终结局,你在那里不论怎么挣扎都将死去。为什么会是这种映像?我想只有回到最初才能找寻你的答案。”
“难道我也与死神插肩而过?但我现在跟死去毫无区别,已经化为了一只女妖。”
“我回到你掉入环形建筑时的那一刻,在那里,我没有找到你,好像你从未下到过这里。但我明明记得你紧紧抱着我,漂亮脸蛋满是泪痕的模样?难道是哪里出了错?我不停回到这个关键点,至始至终没有瞧见你。这就是命运吗?我百思不得其解。随后我忽然想起,这一切的羁绊,不正因Alex而起么?我又回到那个下午,重新见到我们四人在阳光下交谈,由他爆出的地址飞速回到整件事没有发生之前。当我坐在床头,见他沉沉睡去,不由倒抽一口气,这个神秘的梦呓低语者,原来是这么来的,它就是我。是我勾起Alex无穷的欲望,将他骗到吕库古阴宅里来,不如此做,便不能解除你的危难。也许你会说,若不是我灌输给他这些虚幻,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不,这正是尸魂世界的奇妙之处,我能看见所有的结局。”
“你是说他哪怕没有遭上梦呓低语者教唆这档子烂事,我和他也会按步骤来到这里?”
“只要我到过那间MotelInn,历史就已经展开,未来被塑造完毕,这不是我可控的。唯一能避免的方法是我不去找寻答案,只要到过就一定会发生,这就是命运。你惨死的那刻惨不忍睹,你的两个结局,是被一群暴徒掏心挖肺切成碎肉吞咽下肚,或者是被迫害我的那个小畜生碾成粉末,太悲惨了。我怀着失望再度跳跃到你下瓮口的那一刻,奇迹发生了!你躺在水中,曲线明朗,浑身湿漉,简直就像一朵出水芙蓉般美丽,因此你就成了最强武器。”
记得刚摔入雷音瓮,朦朦胧胧间我一直感觉身边有个人,头脑中无端出现了半小时后才能见到的行诗。我所见的便是爆头前范斯之所见,文字自然而然被映在脑海中。
“为了打破游魂无法跗足半妖之躯的局限,我只能选择在你还是人类时入侵,暗暗藏进了你体内,预先开了个心巢(心种)。并看着整段历史准时发生,准点收场,你们被彻底逼入绝境。”范斯深叹一口气,将手中那支Weed化作烟雾飘散,悲叹道:“为了做足这场戏,我必须伪造出两只游魂的假象,如此才能迷惑住轨道之袍,打乱它全部图谋。”
当埋在土里的轨道之袍利用对答操控我袭击稻草男孩时,它见大事不妙又瞬间窜入他体内潜伏,之后众人追逐夜贝跑出视线,他便暗暗纠缠着好事者,让他产生布置返生铃打破僵局的想法。此刻它急需设下一着死棋来为复仇之战拉开序幕,便又趁着轨道之袍忙于附足修士绕回我身旁。
“这并不奇怪,就像你知道跳下铁轨会被列车碾死,掏枪抵住咽喉开火,会轰爆自己脑袋。游魂对怎么玩死自己,就像人一样知道方式。轨道之袍是无法被打倒的巨灵,只有它自我毁灭才能结束一切。换言之,正步步追杀你们的黑浑尸,此刻已丧失了嚎灵双杀的特性。”
它之所以推我齰舌小苍兰,并非为了欣赏女同激情,范胖是个毫不贪恋女色之人,他难以附足半妖,只能通过我潜伏进另一个自己的体内,这是为了炮制俩具躯壳同时困住轨道之袍,不得不设下的布局。我与小苍兰实为一人,它已在我体内布下心巢。之后一系列挑衅行为,图谋的正是激怒那东西,当轨道之袍从好事者口中窜出,追着闯进小苍兰体内,那么这场阴谋已成功大半。范斯通过舌尖又窜回心巢,从而将仇敌牢牢限制在另一个我体内。
这是不对称的决斗,是绝不能报出真名实姓的暗战,否则轨道之袍就将突破限制,回到最初将游魂粉粹。机会只有一次,代价将相当惨烈,隐藏记忆中的范胖从没见过暗世界,更不懂他们那一套。但也知晓,当返生铃响起时,也是自己灭亡的时刻。这是以最弱小的形态在挑战最强悍的敌人,明面上的我们在试图创造未来,暗底下的它也在努力改变历史。
轨道之袍能够不停附足他人,不论如何都无法消灭,围歼的人越多对它越有利,只是平添更多冤魂供其利用。若要彻底粉碎这种恶心至极的妖法,就只能依靠游魂本身。范胖与它在半空中纠缠,将其死死拖在返生铃绯局里,为的是同归于尽。
“我太过弱小,只能做到这一步,再之后要怎么对抗黑浑尸,我已经看不见了,就靠你自己的运气来面对吧。在被毁灭前的那一极瞬,我再次极限跳跃,终于见到了第三个结局,你活了下来,同时也搞清另一件我感兴趣的秘密。我发现了四个獍行的真实身份。但很可惜,你就将它当作永恒之谜吧。历史无法打破,预言一旦脱口而出就会破产,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别为我悲伤,我能来到尸魂世界,感觉自己像多活了一辈子那样悠远,漫长得我想再次死去,早已心满意足了。死亡并不可怕,它是另一段生命的延续,这种生命形态与人类相比,简直跨越好几个维度,是另一种高等的能量型智慧生物。我的那些研究、判断也许全都可以实现,去穿透太阳看见内核,去走回宇宙爆炸之前,去改写历史,去创造未来。”
在短隧道前,范胖曾经让我们去猜太阳内核温度,此刻这些话语,仍历历在目。
“可惜老范我永远还不上你三百美刀了,你将要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邪恶,那东西仍充满无穷的未知性,他既是人也是条游魂,如果你能学会由最初开始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或许就能找到破绽,破灭小畜生的野心。过去确实能够改变未来,所以你不要让我失望,永别了。”
带着那成熟淡定的微笑,范斯最后向不存在的我挥手道别,化作了一片烟尘,消散在流沙般的时间迷雾之中。与此同时,我也让人在现实中猛力一拽,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落难者腕间的手表,这场哀伤的对话,只不过才流逝过去一秒钟。曾有过许多次的时间被删除之感,也许就是范斯在留下完整讯息的努力,因为它们均发生在不同时间段,所以让我觉得连不起来语句不通,活像在玩文字游戏般那样错愕。
在这最后时刻,范斯给我们留下极为宝贵的信息。碎颅者劈烂铁匣他的游魂被逼走之际,也同时共享到部分横皇讯息。这个叫伊格纳条斯的人,对所有人而言,是强大到无以复加的敌人。他所谓的未诞生,换在希腊语里就是未成年,并被揭穿老底报出他过几年便能考驾照,则说明他的真身是个活人;而这个名字,肯定不是真名,也许是它前一个肉身使用过的名字。所以在被稻草男孩审尸时,他依靠摸棱两可回答蒙混过关,而被问及五颗心脏的秘密,便再也装不下去,便迫不及待粉碎了Alex的尸魂。
可为什么他既是活人又是游魂?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物质,范斯要求我学会从最初开始的角度去考虑问题,真实含义又是什么?我想他一定是摸到了能彻底击败横皇的办法,只是忌惮一经道出就会失效,所以焦急地希望我能自己想透这一层,最终逃出生天。
“我刚才仿若做了场梦,在梦中我又见到了范胖,”小苍兰爬起身,一把握住我的手,问:“你是否也见到了他?他放弃了人生最感兴趣的探索奥秘,而将自己牺牲在他人生最不感兴趣的,人际关系的我们身上啊。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留下启示!”
“我也见到了,但这段讯息的内容太庞大,也是他穷尽心智的临别赠言,我俩必须立即明白过来,才能应付黑浑尸的正面冲击。”我忙从黑水间捡起橙色小本,将前后发生的那些疑点,用词组的方式分别写下,然后交给小苍兰核对,看看还缺了哪些。
记录下的各条线索已经占了整整一个跨页,这里头包括气急败坏的轨道之袍提到的人名或癖好,也有着范斯留存的游魂秘密,还包括前一位死难者德国人的口述记录。
“没什么可看的,对于黑浑尸就一个字,干就行了。”落难者颇为不满地扫了我俩一眼。她们和稻草男孩原本就对范胖没好感,觉得那就是个神神叨叨的废物蛋,故而谈不上有交情这一说。另外欧罗拉多次拔剑对准胖子胸膛,俩人关系始终很紧张。她见我俩愣在当场,不由有些急了,叫道:“还能有什么秘密?那个畜生害怕被人现实中摸底,因为他自卑得很,又是个小孩,哪怕是条狗都能将他咬死,这才是他始终隐藏信息,担心被人发现的缘故。”
“不,你特别不能这样想,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个五大三粗头脑简单的女人,现在觉得你那颗脑瓜好使得很。”见她脸上挂着不屑一顾的神情,我不由开始捧起臭脚来。落难者人虽老实内向,但心绪极高,她的自尊心很强烈,因此不爱顺着别人说话,群众基础极差。但说回来,若是没有她,我们自然走不到现在这一步。想着我凑近她大脸开始恭维道:“我们所有人,要不是因为你那句圣维塔莱的使命不是战斗是创造,就不会产生之后的奇思妙想。”
“诶?我说,你真是这么想的?真不愧是个魅者,虽然老娘讨厌心不由衷口滑舌甜之徒,但这些话爱听。”被我三言两语一挑逗,她满脸喜洋洋,心头的那份钻研精神又起,显得很是受用。欧罗拉将蒲扇大手一伸,接过本子,对我俩挥挥手,让我们忙自己的去,留给她私人空间,好好琢磨这个谜面。
稻草男孩与正直者,此刻正死死盯着自己的表盘,在心中默默读数,十五秒、十秒、还剩五秒。俩人皆满面油汗,大气不敢出,同时又按捺不住心头狂喜。
“到点,二十分钟过了!”待到指针爬过整点,正直者打出一颗散物,看着它在空中轰然炸开,激动地在原地高高跃起。此情此景,宛如站在时代广场等待耶诞前夜读秒那样激动!
时针指向了第二十二分钟,不可一世的横皇预告已经破产,我们所有人都成功躲过死亡诅咒,历史的齿轮重新转动,未来已被彻底改变。
“那只东西还在冗长甬道内狂奔,不过快要出线了!”心头那张雷音瓮地图又跳了一下,我将视线投向最远,便瞧见一股股紫色寒雾正云集在水斗怪屋被摧毁的小门正前。掐指去算,横皇冲到这里,应该还有三分钟。
极远处传来野兽般狂暴的嗥叫,横皇已气得丧失理智,不再满足于智斗,而要让我们所有人肝脑涂地,夺走剩余的三颗心脏方可罢休。
“我猜可能是这段话,”落难者蹙紧的眉头绽开,她向我们招招手,要求聚拢过去,说:“那胖子所说得回到最初的开始,反向的思考方式,或许指的就是它。”
欧罗拉食指正指在德国人的供词上,他说被人绑架过来的一路上,曾偷听载运自己的人窃窃私语。这群家伙的头目恐怕对付不了看守雷音瓮的女人,所以要再绑个其他人进来。
这个疑问其实之前我们已辩论过,但始终不知道是何用意。就我的视角而言,小法鲁克斯貌似就天真可爱这一特性尤为突出,其他都乏陈可述。难道问题出在这之上?
“你遭遇蝴蝶头饰时,就已经是这副身躯了吗?”落难者背着手,发问:“另外,你斗赢了她没有?我记得你自己说才一交手,便被她打得像条狗,都跪地抱着她大腿求饶了。”
“当时没有化作半妖,应该还是个纯粹的人类。你用脑子也能相通,以我几斤几两,怎可能斗赢威风八面的女魔?”我自当不服气,将胸脯一挺,叫道:“她再往次里说,也比你在淤泥滩前揍我时厉害得多,那种由头至尾作弊不断修复自己的怪躯,被我虐杀千百回,依旧恢复如当初。换你你怎么对付?你太小看老娘我了,我求饶是见她举着破刀过来打算将我开膛剖肚,这才慌得跪地求饶。毕竟,保存革命的火种,才能坚持抗争到最后。”
“别找借口,哪怕你已成半妖,也像畜生横皇形容过来的那样,是只末流女妖,说到底就一句话,你是我们三人里底子最差,实力最弱的一个,希望一会儿找黑浑尸玩命,别再像对战蝴蝶头饰时丢人下跪才好。”落难者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将大脸转向小苍兰,问:“你也和她打过,感觉有什么不同?诶?你这什么表情?在想什么哪?”
“你有可能是对的,这正是最大的问题。”小苍兰若有所思地咬着下嘴唇,一边思虑一边回忆,惊叫道:“我前后斗过她两次,前一次可以推算是被偷袭拿捏不出斤两,但后一次简直像换了个人。要没有Alex在附近发冷枪,我可能早就被她与横皇结盟扫灭了。”
“怎么讲?她有何不同?”我不由也顺着发言仔细回忆那场小规模对决的苦战,想起她的一招一式,渐渐明白了过来,问:“难不成是她像部超级学成机的特征?这婊气十足的奥地利大妞最大的本领,就是抄袭你所有招式,并发挥在你身上,活像找自己打架那样。”
“没错就是这样,她最初的实力可以说很弱,但越与她纠缠就越难对付,那简直不能单纯形容为超级学成机,更像是部电脑,你的路数她全能背下,招招都能反制你。有那么一瞬,我觉得自己肯定抵不住那种前后夹攻,绝望之极,身后便出现了超范围的巨大圣埃尔摩之火,这才摆脱劣势将它们烧成焦炭。若不是领悟到操控火球,我也赢不了两只老妖。”小苍兰心有余悸地一哆嗦,扶着欧罗拉的肩头,道:“她就和那东西一样,实力越来越强,最终强到难以克制。而支配她的缅床,那时已经被这个傻妞捣毁了,究竟是什么原理能使她保持战力?难道说,她与横皇是同一种东西?”
“不是同一种东西,起码蝴蝶头饰无法融合其他身躯,这是质的区别。”落难者嫣然一笑,胸有成竹地点点头,将本子提给我,道:“德国人留下的谜面,以及横皇为何不趁机夺走她那颗心脏之谜,我已有了答案。”
“到底是什么?”稻草男孩和希娜也被这一惊一乍引得走上前来,唾沫四溅地惊问。
“这里唯一能制服那头狂兽的东西,就是蝴蝶头饰。横皇的任何招式只要发动,就会被她抄袭过去,所以,那东西与她交手,就像现在的我们,时时刻刻处在被动之中,只能维持最低烈度,不敢擅自将全部手段展露。面对蝴蝶头饰,横皇可谓生不如死。”落难者见所有人都追问着自己,那种专心聆听的诚恳令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便笑了起来:“所以,并不是横皇不想抢夺她的心脏,而是那时她已盗取了嚎灵双杀的能力,那东西靠不上去而已哇。”
“所以你是说,这就跟玩剪刀石头布,一物降一物吗?”我不由瞪大了眼睛,问。
“别废话了,姑娘们,就让我们去见识下黑浑尸究竟几斤几两!”欧罗拉拽住我俩,飞奔来到决战地最前线——第三座瓮房。吩咐同伴与稻草男孩锁闭瓮门,我们三只半妖将在此,为他们拖延足够多的时间,来创造出一道又一道的陷阱与绯局。xündüxs.ċöm
现如今我们没有其他选择,只有斩杀横皇,夺回打开天穹祭坛的剩余两把钥匙,返回自己的时空线,揭开布下修罗之松这种终极杀阵背后所有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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