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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68:Meleeyet(弥利耶)

  远处的善良公羊们、Alex以及范斯四人脚步轻盈,目标精准地逼近,他们已在此埋伏了很久,行走间丝毫不磕磕碰碰,保持着严整队形,就像双眼完全洞悉黑暗那样。

  而此刻勿忘我姐妹则闭目养神,只顾一味抽烟沉默不语。若继续这样毫无察觉,数秒之后,他们将会完全堵住窄道出口,到时哪怕想走也走不脱了。两下相较,他们占了绝对优势,而弥利耶正处在势单力孤之下,他们中任何一个受伤都是令我无法接受的。我希望能有个美好结局,用恳切的言辞打动这彼此仇恨的人们,但照目前看来,这几乎就不可能。

  那是因为,勿忘我忽然睁开深黛的闪亮眼睛,上身微微前倾,侧耳竭力地谛听着。顺着地面看去,见她早已做了防备,将身上的线绳在周围青石砖上布得是一圈绕一圈,只消人群靠近,她便能察觉。更何况,她的肉眼丝毫不亚于我,也一样能刺破黑暗。

  然而,远处的四人,好似洞悉了弥利耶的套路,双脚灵活挪动,就是不去触碰满地的线绳。我不知他们是怎么办到的,也许因为两个善良公羊,他们也来自暗世界,本就对这些奇技淫巧谙熟于心。正在我啧啧称奇时,忽然感到手腕脚踝一紧,同时背脊火辣辣得疼痛!

  “你以为靠那些狐媚的伎俩就能骗过我?是不是沿途给他们留了记号?”勿忘我将脸一板,立即换上一副狰狞的怒容,咬牙切齿道:“我可以一瞬间挑断你手筋脚筋!”

  顺着她的视线,我往身上看去,便见得自己双手双脚都被她用骨刺般的金属物铐住,而自己的脊背,让一把极其细长的尖刀刺入皮肉,浑身痛不可耐!勿忘我姐妹喝令我起身,反扭住手,将自己藏在我身后,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回荡在破墟败墙之间。

  远处四人见自己已被发现,便不再猫步前行,索性快步转到窄道前,抬起手中的枪。这时我才明瞭他们为何能走得稳稳当当,原来那只掘墓人面具正戴在Alex的脸上。想必在我被掠走期间,铁布利希兄弟会的人教会了他使用守则,这让全体人同时获益。

  “可算找到你这只紫眼狐狸了!”拉多克剃刀从另一侧肋下又拔出把枪,双手高举对我喊话,道:“小姐,她已无路可逃,你尽量不要反抗以免受伤,后面的事交给我们来办。”

  稻草男孩则烦躁地挥舞着两把刮刀,双脚在地上来回顿足,就等他一声令下便冲上前来。

  “无路可逃?多蠢的话,你觉得我这像是要逃吗?既然背后总有几只苍蝇想要阻挠别人脚步,那便全引出来一块干掉省得麻烦。本来还想留你们狗命来消耗世界之子,但照现在看来他们更蠢,想动手那就动手吧。你们豢养的猎狗已被我锁死四肢,我还在这乡下妞的背上打入了一颗红针。”岂料勿忘我不慌不忙,似乎早有预谋,她紧拽手中铁链,将身子更深地埋入我背后,冷笑地问我说:“那个戴化妆舞会面罩的,便是你这贱人的小男友吧?”

  “不,大家都先冷静,把枪放下。”我无心回应,急得满身是汗,向他们叫道。

  “闭嘴!”身后的勿忘我和他们四个几乎是异口同时地冲我喊道:“先管好你自己吧。”

  完了,所有人都不愿听我辩解,这事我早已料到,本以为一上来还不至于如此剑拔弩张,哪知Alex早已打开了枪保险,此刻四管枪口两把刮刀全都对准着我的胸膛,只消稍有变故,哪怕是某人不合时宜放个屁,我都将成为标靶,被打得浑身窟窿一命呜呼。

  虽然仅仅还是对峙,但那股肃杀的气氛由里至外蔓延开来,令人悚然,浑身打颤。

  “不,这是误会,她是个好人,我自愿跟从獍行走的,你们还是忙自己的去,我喜欢她!”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等极度压抑,一开口居然把心底真话给吐露了出来。

  “这算什么屁话,她显然已被紫眼狐狸下药了。”拉多克剃刀对众人使了个眼色,示意立即动手。而勿忘我则歪着嘴不住冷笑,她轻哼一声趁人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出几支银光闪闪的物件,朝着道口的他们铺面袭去。

  善良公羊大叫一声不好,打身后再度摸出那个木匣子,一扬手抛将出去,顿时匣内的粉雾散化开来。与此同时,我的耳边枪声大作,两下已经开始交手!

  我只道一个惨字,心头暗暗叫苦。你们打你们的尽管随意,可我还被夹在中间像块盾牌般矗着,这飞蝗般的子弹射来,岂不是我头一个遭殃?哪怕枪法再精准,我也难逃一死。想着我忙将眼一闭,等待死神到来。结果侯了半天,任何子弹呼啸,铁莲子锲入皮肉的感触都没有,将眼一睁,却发现面前这群人不知去向,他们的声音却从背后深处响起!

  这可真是咄咄怪事,适才明明就在眼前开枪,结果他们四人却跑去了其他道口,在“仙境”底下的那一幕再度发生,委实不知这勿忘我姐妹到底施展了什么阴谋诡计。

  “又是老一套的眠月镜棱,”远处传来拉多克剃刀得意的干笑,他似乎志在必得,完全不像被人戏弄而气急败坏的口吻,说:“这个老不死的伎俩已被破了,她再无第二次机会!”

  虽然他们究竟在乐些什么我不知道,但已拆穿了弥利耶的部分手段。善良公羊的话音刚落,耳畔边都是纷乱步子,打四面八方传来,他们已经探明方位,正扑杀前来!

  勿忘我眉头紧锁,隔着衣料我也能感觉到她身子异常炙热,就像之前那般。她似乎连自己都没料到会被识破,浑身略略发颤起来。反倒是我,担忧再次成为人肉标靶,遭上一次真枪实弹的洗礼,慌忙扭过头低声叫道:“你是死人哪!愣着干嘛?快些逃命吧,你那套被人摸底了。”

  勿忘我点点头,松开了手,拽着我甩开步子开始疾行,我踉踉跄跄随着她飞奔,转眼间便越过起先Alex形容自己被烧死的过道。本以为她可能打算往短隧道跑,毕竟任何地形都没有那头优越,可以选在封墙背后下黑手。岂料她却往右一拐,将我摔在一个破角落里,自己跟个壁虎般手脚并用蹭蹭几下就上了破墟的天花平板,然后伏在上面一动不动。我仰头去望,见其嘴角挂起一丝阴笑,涂着深黛的双眼紧紧盯着两侧过道。

  “让他们追来吧,我先拿你的小男友祭刀,当着你的面将他剖腹挖心,给你这贱人长长记性!”勿忘我姐妹脸上满上得意,扫了我一眼,笑道:“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代价。”

  “你怎能阴狠到这种程度?你不是那样的人!”眼前的这个弥利耶,与之前那个轻柔抚摸我肩头的女人形同陌路,根本就是换了个人。我其实早有察觉她很是不同,这女的情绪太过极端,根本就是个双重人格患者。她既然能这么说也一定做得出来。以目前来看,她打算将我丢弃在此当作活饵,然后暗地里做些图谋,横下心在此杀光每个追击我的人。

  “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以为我疯了?那是你这个乡下妞自己太蠢。”勿忘我姐妹似乎看破了我心头所想,她得意洋洋地对我做了个噤声,又是一挤眼。身躯慢慢化为虚无,竟打我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Alex等人也追到了近处,我甚至能看见他们的怒容。

  “别,别再追来,她一秒之内就能刺穿我的心脏,你们再快也快不过她。”直到现在,我仍不愿他们中任何一人受伤,包括勿忘我姐妹。我对她了解得很有限,一路过来我总在试探,但实际所说的大多是嘲讽,她真正内心所想我根本猜不透。但隐约间,我觉得她内心深处是悲凉的,正是她那难以形容的孤独感给了我这些认知。

  “停,都停下。”近处四人闻讯立即收住脚步,源于一个人的放声大叫。但他并不是Alex,而是稻草男孩。此刻,这个高个正急得手足无措,象头绝望的鬣狗般东张西望,拿着两把刮刀指着其余三人,道:“别再靠上去,我们若是再逼贼婆娘,那小姐就真完蛋了!”

  “她只是虚张声势而已,这个女匪徒是不甘失败,她就快完蛋了。你所谓的小姐是我朋友,你们谁都没我了解她。”岂料,Alex却大谬不然地叫骂道,正预备推开他继续追击。

  “你这小子是不是铁了心打算害死我?”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像他说的,Alex应该是最了解我的人,那我此刻说的话他难道听不懂?他怎么会将我近乎哀求般的言语理解成弥利耶即将完蛋?看来是鸭肉汉堡吃傻了。眼下,唯一能避免两败俱伤的筹码。

  就只剩下稻草男孩,我渐渐相信他也许是爱我最深的那个,也只有他能制止骚乱。

  “总之我说了,谁都不准再上前半步,哪个不听话,我就给他放放血!”果不其然,稻草男孩双眉扭结成团,目露凶光,一股从未有过的凶狞浮在脸上,斩钉截铁道。

  “嘿嘿,真是厉害,你这小骚狐狸居然能同时把四个男人哄得五迷三道的,真不负安道尔那个老鼠洞的苦心栽培。”就在我紧张地注视着他们下一步举措,勿忘我那阴惨惨的干笑声打背后传来,我不由一惊,忙扭过头去看,她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我左手边。此刻,这个弥利耶又拔出那把细长的人骨刀,正顶着我光滑的后背。

  “我也同意稻草的建议,如果继续逼迫她,小姐的处境将越发不堪,就算人救回来,恐怕也给老不死的弄成废人了。”拉多克剃刀也是面露难色,他对其他人挥挥手,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大家就这样撤了?”Alex闻讯一把拧住他领子,叫道:“说伏击的是你,说撤退的也是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想跑?真是高看他们了,这帮懦夫!”勿忘我正听得津津有味,见到人群逐渐后撤,不由腾得一下站起身,一把拧住我头发,将刀架上我细长脖颈,打算迎着他们过去,同时嘴里恨恨地说:“真是一群鼠辈,以为自己能活得了?想都别想!”

  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既然他们都已打算退了,那弥利耶也可以借坡下驴走人,咱们两下全无损失,谁都不用伤亡。可她并不愿就此作罢,相反焦虑起来,生怕给他们窜走。我被她死死挟持推着走,虽然不明其意图,我也看不出眼前这段败墙有何玄妙,但基本可以肯定,勿忘我姐妹绝不会靠近人群,她依旧是打算将我做饵,给他们亮亮相。

  “我忽然改变主意了,你那个小男友我决定要活捉带回去,让他像头猪那样吃饲料陪另一个人烂死在地沟里。”勿忘我姐妹凑近我耳根,用人骨刀撩拨着长发,阴毒地笑道:“我先拿那个傻大个开刀。人生最开怀的一刻,就是看着鱼儿在沸腾锅里挣扎,喝上一杯!”

  “什么?你所说的那个人,”我听到她这句话,不由心头一凛,惊叫起来:“你不是说自己是在哪瞧见的?这么说来,难不成那人是你的囚徒?你怎能如此险恶歹毒?”

  “没错,所以我才一直管你叫蠢到家的乡下妞,这没说错你吧。”她洋洋得意地阴笑,显得无比开怀,道:“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自以为很幸福的傻白甜,我喜欢看她们哭泣,看那黑色眼影随着泪水流淌下来,然后像条狗一样跪求我放过她们爱着的人。”

  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从我心头轰然炸起,再也无法忍受自己与如此邪恶的魔鬼行走一路,趁其正在絮絮叨叨刺激着我的心扉,暗中勾起脚,望准她裆部就是尽力一踢,伴随着弥利耶的连声惨叫,我整个人飞扑出去,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当双膝被摔得一片麻木,我勉力支起身子,朝着远处的他们飞跑。与此同时我也在暗暗吃惊,自己怎么连攻击他人也是如此的下作?在我还是男儿身时绝不会用到这种阴招,看来我已完全是个女人了。

  “你这个小骚狐狸以为跑得了?看我不逮到你挖出心肝来!”身后的勿忘我姐妹或许是铜铸铁打的,普通人挨上适才我那尽力一踹应该早就昏死过去了,可她哀嚎了几声却又站直了身子,就跟个没事人那般叫骂,同时伸出双手,打算拽住眼前忽上忽下的铁链。

  “哈哈,这个贼婆娘中计了!”Alex忽然狞笑一声,他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刻,四个人同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集体开火,如蝗般的铁莲子擦着我发梢而过。不过他们瞄准的并不是勿忘我,而是那些铁链,随着数声锐音,五条钢链被统统射断!

  一片剧痛自我脊背往脖根蔓延,我险些疼得昏死过去,回过神来时,见自己已被稻草男孩搂在怀中。这个高大的老家伙饱含热泪,我被其紧紧抱着几乎窒息。他抚摸着我的脑袋,道:“都怪他们,早知如此我哪怕拼出一条血路,也不会让你轻易去涉险,我们所有人都欠你一声抱歉,我实在不该那么大意,这该死的獍行!”

  “我没事。”我用力从他怀抱中挣脱出来,往后望去,只见一地的碎铁链,勿忘我姐妹早就不知去向,她趁着众人射击镣铐的同时,又再度遁逃,打算另找他处设陷阱。

  “我就知道你不会束手就擒,看,这女匪徒果然中计了。”Alex得意洋洋地过来,打背后搂住我的腰肢,道:“这就叫心领神会,现在你知道我的智谋有多深远了吧。”

  “此地不宜久留!之前她还拖了个人质无法肆意妄为,现在那贼婆娘再也不会有所顾忌!跑,赶紧跑,咱们目的已经达成,速速离开此地!”拉多克剃刀不同于其他人那般狂喜,他显得万分惊恐,忙让范斯驮起我开始飞奔,叫道:“希望不要如我所想。”

  说着他一把扯开我背部的破衣烂衫,当望见脊梁,不由倒抽一口寒气,愣在当场。

  “梅……梅花针!完了,针尖已经刺入了脊髓,我早说过这主意不行,蛮干只会得不偿失,咱们又被这贼婆娘摆了一道!”他抱着脑袋,绝望地大吼一声。

  “这又怎么了?什么针什么脊髓?小老妹现在什么情况?”范斯抓了抓脑袋,问。

  “针扎进脊梁骨里头了!你眼瞎了?”拉多克剃刀一边推着人快跑,一边摇头叹息,说:“梅花针,入骨就会往更热的髓液里钻,只有獍行才能拔除,咱们若再想不出办法应付,小姐她下半辈子就得永远躺在床上,再也直不起身子来,还不明白吗?”

  “将我放下,留给勿忘我姐妹吧,”我一把握住他粗糙的手,再也忍不下内心绝望,豆大的泪珠滚出眼眶,道:“她从未给我下过药,我真的是自愿跟她走的。虽然说过许多无聊的废话,但我内心一点都不讨厌她,哪怕她对我又打又骂,激怒我的,是这个人内心的险恶,我从未料到作为人能那么狠毒,既然已成负累,就索性还给她吧。”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人们逢见獍行就杀的原因了吧,这群阴沟老鼠、床上臭虫根本就是人渣,一个都不配活在世上!”稻草男孩悲愤地扶住我臀部,催着范斯快跑,道:“你居然还想与那种恶魔待在一起,快别做梦了,留给她你会死得更快,咱们慢慢想办法周全。”

  “她说什么激怒了你?我只见她光对咱们喊话来着。”范斯侧着脸边跑边问。

  “她说她囚禁了一个有三只耳朵的黑人,养了十年,从小给他喂猪饲料,这人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就跟头猪那样哼唧,已彻底沦为牲畜了。”我抹着热泪,呜咽道:“起初我以为她是在哪瞧见的,谁知这竟然是她自己做下的,这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人?”

  “这个天杀的紫眼狐狸!她这话其实是对我说的!”拉多克剃刀闻讯猛得站下脚,挥手让我们快走,自己站在原地,冲着空荡荡的四周大声喊叫:“你在哪?给老子滚出来!”

  “剃刀,你怎么了?”稻草男孩见这个一贯很沉着的同伙发狂了,不由也停下脚问。

  “我终于知道十数年前她为何会放过我了,”拉多克剃刀攥紧拳头,狠狠砸向败墙,叫道:“那老不死的是借小姐之口传话与我,被囚禁之人,他就是我的亲兄弟啊!”

  Alex和范斯不由地放慢了脚步,所有人都被这个意料之外的纷乱打懵在当场,反不知所措了。谁都没料到这个女獍行的心机会如此老道广远,此刻,她已占据了主动。

  “你这个蠢到家的乡下妞真是不可救药,你以为自己能跑得了?”弥利耶阴惨惨地笑声无处不在,回荡在众人耳畔。我不论怎么找,就是寻不到她半个身影。此刻的勿忘我姐妹利用韬略,将全部人陷在原地,想走也走不了。如果抛下铁布利希的善良公羊,没人能拔除梅花针;而为他们停下脚步,只会陷入这个疯女人的死亡陷阱。

  不过,若是就此给她定论,还远未到我们穷极心智的边缘,这短短的一分半钟时间里,她在其他地方又预设了更危险的敌人。左侧三十米深径里,正有一条巨大的身影在慢慢爬行过来,这东西此刻的模样已与之前截然不同,它就是那条蛇形怪影!

  为何说它截然不同?外观其实仍旧没变,大小也基本雷同,只是这东西的嘴下兀自多出一大截来,黑乎乎的一大团东西正在胸前晃荡!那是一个提灯丧妇,确切地说,是一个已被它吞了大半的提灯丧妇,蛇形怪影的足肢长出了两条黑色长鞭!

  我大叫一声不好,忙喝令范斯将我放下,四人东张西望,Alex再度戴上了掘墓人面罩,正品验着四周流淌的阴气,围作一圈,枪口一致朝外严阵以待。而此刻,蛇形怪影已经悄无声息地绕了个半场,为减轻负重,吐出了那具黑寡妇的尸骸,在我眼前一晃,散去了身姿。我顺势看向地上的尸体,那是扎瞎自己双眼的提灯丧妇!

  “慢慢开始后撤,争取回到‘仙境’的大洞口。”Alex拍了拍稻草男孩,忽然说了句很奇怪的话,他问:“你说,那百脚虫会不会是獍行豢养的狗奴才?或者宠物?”

  “藠螨是獍行养着的?这种事闻所未闻啊,这东西不是谁都能养,不过多一个心眼总是好的,说完全不可能为时过早。”他自然一脸迷茫,问:“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我的心头一紧,不由顺着Alex的脑袋方向望去,很快在我们的右侧深处,勿忘我姐妹正躲在破墟边,而在她背后,那条蛇形怪影沿着天花平板徐徐爬来。原来他所说的,正是这种一主一副的态势。

  “不,不对劲!”我只扫了一眼,立即就看出其中的破绽。若说这鬼东西是她豢养的,不该爬在其背后,她现在完全占据主动,正可以责令那东西窜到我们正前方。这样一条直直的过道,我们防得住一头却顾不上那头,为何却挤在一起,放任我们退回洞口?

  不,我想所有人都搞混了,蛇形怪影压根与勿忘我丝毫关系都没有,在它眼里,所有人都是猎物!起初的情绪让所有人都以世恶论去看待她,而我却知晓,弥利耶此刻全神贯注盯着我们,并不曾料到身后正有巨大威胁迫近!

  “勿忘我姐妹!快跑,那条蛇一样的劣畜,它盯上你了!”想到此我扯开嗓子,朝她那头竭力喊叫,声音尖利又空灵,再度美妙得让我自己沉醉不已。

  她闻讯一惊,本能地扭过头去看。此刻,所有人都发现了她的行迹,稻草男孩不由分说,将手中的两把刮刀尽力甩出,刺向弥利耶的胸膛。而拉多克剃刀则不顾一切地向她冲去,打算亲手将勿忘我姐妹活活掐死泄愤!面对两路死敌,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蛇形怪影先所有人一步,伴随一声啸叫,向她挥起了两道漆黑钩镰!

  前方是刀与子弹,身后是致命钩镰,哪怕勿忘我姐妹手段再灵活,武功再盖世,也敌不住轮番攻击。虽则如此,但弥利耶的身手果不是常人可比,更比两个善良公羊高出了许多,她愣是躲开了他们的袭击,但后背还是被蛇形怪影趁乱得手,血光频频!

  她忍住剧痛就地一滚,当身子擦着边墙时,又一度消失。那只劣畜见到嘴的鸭子飞跑了,气得忘乎所以,它抖开全身足肢,高速舞动起两轮钩镰,朝着我们飞爬而来!

  “朋友们,大敌当前,先摈弃仇怨,咱们该联合那个女獍行,一起来对付那东西。”范斯吓得面色煞白,连连朝它开枪,但这东西此时已今非昔比,身上的硬甲坚不可摧,猎枪子弹根本奈何不了它。蛇形怪影丝毫不避,转眼间就窜到跟前。

  “在说什么疯话?你让我们和阴沟老鼠床上臭虫杀人犯联合?”稻草男孩猛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叫道:“你们俩个小滑头给老子守好小姐,我来收拾它!”

  说着两个善良公羊狂叫着朝蛇形怪影冲去,Alex不甘示弱也挺着枪紧追着他们的步伐而去,只剩下范斯留在原地张望。胖子烦躁地将叼在嘴上的Weed点燃又掐灭,全然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最后一蹬腿,也举着步枪冲了出去。而就在他起跑的那一刻,我的头皮一紧,感觉自己长发似乎被什么东西挂住了,再一回头,勿忘我姐妹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身后。

  “死丫头,我这是耍你玩呢,你以为自己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她一把掐住我的脖子,舔了舔自己嘴角的血珠,朝愣在当场的范斯狠狠一瞪眼,这胖子居然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顿时尿裤子了。勿忘我姐妹朝他调皮地眨眨眼,做了个噤声,开始往后倒拖。

  我只得伸手乱抓,企图拿到眼前的任何一片砍刀,用以自卫。但最后抓在手里的,却是众多背包里的一个。就这样,弥利耶从指尖打出一颗来历不明的红色物件,顿时搞得整一段破墟像火灾现场浓烟滚滚。仅仅回到快乐大本营不到五分钟的我,再度被她擒下。勿忘我姐妹照准我腹部连续两个勾拳,眼前顿时爆出一片金星,朦胧中我只见到自己的脚丫无力摆动,被青石砖磕碰得一颤一颤,最终双眼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了全部……

  当我再度醒来时,只见自己躺倒在一个地坑里。这地方我看着眼熟,它仿佛是短隧道封墙后的某段。耳旁不住传来滴水声,又似乎是其他一处与之相近的陌生地方。勿忘我姐妹正坐在三米开外,紧皱眉头剥除背脊割裂的皮衣,似乎在疗伤。

  “你知道吗?当你手拿着一盘肉丢给狼狗,在狗窜起来前却再度拿走,它会发狂到什么程度?此刻你的主子和同伙们,就像那样在哀嚎大哭,却又无可奈何呢。你这个小贱人最终还是与我独处一室,我是故意让你被他们带走的,这就是人生快乐的源泉。”她不住申吟哀叹,同时又洋洋自得,对我招呼道:“梅花针我已替你拔除了,作为赎罪你这小骚狐狸给我过来,小心抬起这片碎皮装不要触碰伤处,我打算收拢伤口了。”

  人在屋檐下那是不得不低头,虽然弥利耶已身受重伤,但气息仍很平稳,这说明她一时半会难以毙命,抑或是她自持身子强健外伤无恙。我只得唯唯诺诺地屈身过去,希望以忍气吞声的卑微打动她,不至于立即身首两处,死于非命。

  当撩开她背脊那片宝蓝色的碎皮装,我的心被狠狠地剜了一下。只见勿忘我从左肩胛开始,一直到右腿大腿根,整一大片皮肤都是高度烧伤后留下的疤痕,她用另外的特制钢架支住自己两翼,并往体内打入九处钢钉,全部由同一条钢链锁着!

  这个女人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这具身躯会如此可怕?我惊叫一声,松开了手,慌忙避开双眼,再也无法直视她那伤痕累累的背脊。

  “幸亏有这段铁链护体,不然今天我可能就死了,怎么?吓坏你了?真是个没用的废物。”也许是碎皮装落下时擦着她的伤处,勿忘我嫌我笨手笨脚,喝令退去一旁。我背过去在她身后侧卧,内心久久无法平静。我竭力不让自己去想,结果满脑子都是她的背脊。

  “傻妞,钢架与铁链只是起到支撑住九颗植入体内钢针作用,要靠它输送电流不断刺激肌肉,加快身体反应和增强爆发力罢了啊。”此刻她已替自己包扎完毕,将一块热得发烫的方形物件丢在我面前,道:“回家后我就会拆除,你以为我是自虐狂啊。”

  这是一块表面已有些烧化发白的电池板,造型古怪且工艺粗糙,可能是勿忘我姐妹自己研发的。这样的东西如果交付Alex去设计完成,理应比起它更为轻便与实用。我望着电池板,头脑中飞速产生一个疑问,但它一晃而过,我也不知那究竟是什么。见她正侧躺在身旁,我摇了摇头,道:“不是它,是你浑身的烧伤,这么大面积的疤痕太可怕了。”

  “我知道你很善良,虽然人被他们带走,但你无时不刻仍在担忧我,而这一点最终会害死你的,相信我宝贝。”她抚弄着我的长发,叹道:“伤疤什么的,没你幻想得那么严重,这只是一场车祸,而我恰巧被困在车里罢了,只是我活了下来,但安娜……”

  “你是说你的女儿在那次车祸中?”我转过身,见她那深黛眼睛在漆黑中熠熠发光,眼角淌着泪花,嘴角扬起带着笑,不由哀叹道:“我并不知道,对不起。”

  “都过去很久了,伤痛也随着时间会慢慢消逝,你不必感到愧疚,”她抹去眼角泪花,一把抓过我夺来的背包,说:“来来来,看一看这次你又给我带来什么惊喜。你可真会抓,咱们的吃饭问题解决了,这可真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我接过她提来的汉堡,问:“你所说的那个人,为什么非要囚禁他,这么做……”

  “你真是个蠢到家的乡下妞,我自己也是个母亲,真能干出这么残忍歹毒的事吗?那不过是为了激怒公羊罢了啊,你真当我是个禽兽啊?”她闻言哈哈大笑,轻轻拍打了一下我脑袋,道:“你怎么那么单纯?真是傻得可爱,我说什么你都信。”

  我心想你这人虚虚实实满嘴跑火车,我哪能分清你的话是虚是实,再说你又是表演大师,内心无人可以看透,根本就无法分辨真伪。不过话说回来,经由她一说,我发现自己的确变得越来越迟钝。就连刚才脑子里闪过的念头,现在才刚有个轮廓,那是电池板。

  “你说,如果像手提电脑电池板那样的东西,会不会也可以当作这种东西来用?”

  “诶?这!”勿忘我姐妹正在忘我地翻着布包包底,她似乎翻到一些难以想象的东西,转身恶狠狠掐住我细长脖颈拖到面前,一扫之前温柔的表情,变得凶神恶煞起来,叫道:“这……这件东西,告诉我,你们是从哪得来的?!你若敢撒谎,你立刻就宰了你!”卂渎妏敩

  顺着视线看去,抓在勿忘我姐妹手里的,却是一件十分普通的东西,那便是我们在底庭大战时,由假二层某间屋内捡到的破叉子,它可能属于那个黑长发女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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