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讯息极其快速地闪过我脑海。
连续请了九天假前往密西西比的威克斯堡;名唤豚鼠伯伯的老人示意其去储物仓库0254单元取马德兰遗留物品;出了纳什维尔市郊后一直由其驾驶;到尤纳加山脉正巧没油并迷途;投宿未果被人赶去孤山废宅;然后找到个不知所谓的茶花修饰金属打火机。
在我转去左侧废宅时,Alex在忙些什么?呼喊时为何他会从头一间屋子出来?他在里面干了什么?
我的印象里,阔边毡帽原本并不存在,似乎是很突兀一下子出现的,这东西多数是Alex昨晚故意摆在屋内,今天借此演戏的道具,为何要让我围绕着马德兰离奇失踪这件破事忙个不停?Chris曾说过,我和Alex相识仅仅几个月,其实大家只是陌生人。
那么多的巧合凑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一出蹩脚的闹剧。
我心头一阵悸动。
这件事正开始变得扑朔迷离,所有的发展太过戏剧化,诸多蛛丝马迹正在编织成巨大谜团,全都指向马德兰这个人,Alex搞得像模像样将我骗来这里想干吗?不,不对,整件事最解释不通的就是我!我于此毫无干系,如果说有价值的是眼睛,那么在来废宅前他压根就不知道,过去值班通宵开着大灯,谁都犯不着摸黑干活。可以说,他直到二十小时前才刚了解到秘密。
假设他晚十分钟回纳什维尔,就将与我擦肩而过。换成是我独自上路,断不会开到这里,那么也不会走进这栋废宅。这只能说明,其实他早就回家了,却一直躲在暗处观察,找准时间带着枪,借口一起去打野兔特意跑来的。
我有种说不上的感觉,哪怕包找回,有关他老爸的本子,我极有可能也看不到了,除非Alex愿意坦诚相告,就像他表面那般毫无城府。不然,这个人可谓影帝级别,我断不可能是他对手。
正在我低头思索,背后突然发出重物砸碎瓷砖的闷音,一阵噼噼啪啪慌乱的脚步由远至近跑来,被突发状况刺激,我手一滑帽子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回头去看,只见Alex神色惊慌,正手提裤头连滚带爬,跑到跟前收不住惯性,险些将我撞下楼去。
“慌慌张张地干嘛?有狗在追你?”我正憋着一肚子问号,扶正身子后,没好气地问。
“不得了啦,林锐,你没说错,从一开始你就是对的!”他扶着墙头,气喘个不停,似乎被吓到了,说:“这所废宅里,果真躲着个怪人!”
“躲着人?那就是你爸马德兰吧。”我拨开他的手,阴阳怪气地冷笑。
“不,不可能,我没在开玩笑。刚才拉屎时,我无意中,在排泄孔里瞧见一双眼睛,那人黑漆漆的长脸,怨毒地盯着我!”他一脸惨白,嘴角抽搐不停:“那对罩子就像灯珠般闪闪发光,这能是我老爸嘛?”
“哦,那你想说什么呢?要是我不信,跟你过去看看?”我团着手,严肃地望着他,说:“然后嘛,你又会找机会发现其他线索,再拉我去更深的宅子。我说,你究竟是找包呢还是要办其他事?照这么下去,别说与Chris定下的两小时,两天都不够!
“诶?为什么这么说?”他听完一愣,紧盯我眼睛,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咱们直奔主题吧,为什么要来这里?你究竟对我隐瞒了什么?”
本以为他大概会说诸如“果然还是被你发现了,那就别再绕弯了”之类的话,谁知他脸色一变,猛地将我推到墙角,做了个噤声,双眼直勾勾望着底厅敞开的大门。
“嘘,明白了,确实有些话没说,但放心我并不打算瞒你,一定会给你完整答案。不过现在别再说话,宅子外有脚步声,”他点点头示意我放弃挣扎,压低声调,道:“他们,进来了。”
顺着他的视线我望向木雕大门,果然有两条人影一前一后走着,到了厅前收住脚步,打地上捡起适才滚落的帽子,拿在手里把玩。废宅外的阳光太过猛烈,我只看见两个黑乎乎的轮廓,他们一个又高又胖,另一个又矮又瘦,冲外型绝不是追赶我的北加州黑皮。
“嘻嘻,里头写着名字,这顶帽子属于名叫马德兰的人。”瘦子吸着鼻涕,语调欢快地问:“你觉得这会是个什么人?与我们一样?”
Alex嘴张得老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鬼才知道,没准是来这里试胆被吓尿逃跑的家伙。”胖子没好气地夺过帽子,往自己头上比划,说:“大小很适合。”
“他没骗我,我爸当真来过这里。”Alex在一旁喃喃自语。
“怎么回事?”我扭住他衣领,问:“他又是谁?”
“一会儿再详详细细告诉你,现在先盯紧他们,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一把挣脱,拉着我的手往过道深处移动,打算找个隐秘角落躲藏,以此判明不速之客的来意。游走时不忘用脚跟将鞋灰印抹去,动作十分迅速老道。
在弄清楼下来人的身份前,我只得将疑问暂时吞回去。很快,我们退到了卧室门前,由这里扫视楼底隔着两堵厚墙,视线勉勉强强,只有人大致的轮廓。只见他们急急窜到门外,往室内不断搬东西,就这般进进出出,拿了许多来,全堆在底厅空地上。
那些都是箱子,虽不知装的是啥,但可以肯定,大多都是金属器材。为何如此肯定?因为自打我明白可以透视物件后,也同时发现了自己的短板。那就是想透析金属材质,显得极为困难,倘若这件东西还被通着电,想要看清内部,根本无法办到,这需要采用其他方式,但这方式如无绝对必要,打死我也不愿尝试。
至于是什么方式?容我暂且保留些神秘感。
好了,闲话不多说。楼下两人忙完,纷纷戴上耳麦,手端着个类似电视遥控板的玩意儿,开始爬楼上来了。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从对话中不难发现,他们并不比我们胆大,显得更加紧张。胖的那个走在前,始终在观察周围环境;瘦的那个走在后,神态极为小心谨慎。就在这种寂静中,距离我们越来越近。当他们走到Alex用脚抹平的尘土墙灰边,胖子愣在那里,似乎感觉有异,伸长手举着遥控板来回试探,并且嘴里叽叽咕咕。
一个响亮及刺耳的大屁在我身后炸起,并被曲折过道无限扩散,划过沉寂在黑暗中回荡,惊得我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
“哎哟我艹,妈妈咪呀,果然有东西!”胖子一蹦三尺高,丢下机子抱着脑袋怪叫,撞在瘦子身上,随着一阵噼里啪啦,两人滚下楼梯,身上挂着带着的东西掉落一地。
我愠怒转过脸去看,只见Alex满面尴尬,他指着松垮的裤头,似乎在说刚才被惊吓没拉干净,这怨不得他。
我们已经被人发现,无需继续躲藏,便端起猎枪冲了出去,打算趁爬不起来先制服他们,随后详细盘问。当越过拐角时,Alex信手捡起地上的破烂,我探头一望,是个造型古怪的walkman(随身听),正反两面都有磁带卡座,天晓得这算什么高科技。
楼底两人虽跌得很惨,但并没被摔闷,见我们杀气腾腾地冲来,他们立马起身站稳,然后一边跑一边相互埋怨。当我们追到楼梯口,他们已窜出了废宅。
废园阔广的野草丛中,停着辆老旧的GMC厢式车。上面有个标记,白底蓝字,印着Lancaster(兰开斯特)。此刻,两人已逃进车厢,缩着脑袋不敢出来。
“别着急追出去。”我一把拽住冲动的Alex,躲到雕花大门背后,说:“他们已有了准备。”
“诶?这两人究竟算干嘛的?”Alex抬手举枪,示意我照做以防被他们阴袭。
“别,别开枪,我们投降。”当看见黑森森的枪管,他们觉得事闹大了,胖子带着哭腔,不停辩解起来:“咱俩可啥坏事都没干。”
“闭嘴,我们也带着枪,谁怕谁啊?”没料到原本我以为很怂的瘦子,不知哪来的勇气开始变得强硬。他隔着车门大声喊话,大致是在说,他们手上的半自动步枪比我们的好,真要动手会是两败俱伤,我们并不占优势。为何大家不冷静下来说说清楚,以免造成无法弥补的错误。
一旦动手大家必定会开火,而在山里枪响会传得很远,毗邻的埃苏迪加镇炮局会立即察觉,到时上来几辆车,就算想跑也跑不了。而且,躲车里的两人也不像什么穷凶极恶的犯罪份子,兴许这是场误会。
我听完他们几遍喊话,将猎枪丢到门外醒目位置,自我解除武装,随即换来Alex狠狠的瞪眼,觉得我是在拿自己小命当儿戏。其实他没站在我角度去想,身为一名保释越境犯,最怕的就是惹上麻烦,孤山下的炮局闻讯赶来后,届时即便无人受伤,也都会被押走收监,如此一来,逃亡生涯便告结束,换来的是监狱号子冰冷的石墙。
我的妥协很快被验证是有效的,他们也从车窗丢出把AR-15来。好家伙!如果对射我们绝对是吃大亏的一方,猎枪怎么能是民用版半自动武器的对手。见事已至此Alex只得放下枪,隔着墙问他们什么来路想干什么。
一经对话后,我们发现是场误会,一个天大的误会,险些酿成大祸。
眼前的两人,胖子叫范斯,瘦子叫马洛,(以下称呼范斯马洛)来自佐治亚州GlascockCounty(格拉斯考克县),是普普通通的灵异爱好者。
“我们是县电台的播客(Podcast)主持人,特地来此录制一档节目,刚才还以为你们是这里物业的管理员。”范斯抹了把油汗,伸手接过我的烟,咧嘴笑了:“我是录制和图样剪辑,他是撰写和后期配音。老马,来,打个招呼。”
“是签约的。”马洛暗暗推了他一把更正道,对我摆摆手表示他戒了,目光中明显带着对我们的不信任。
“嗯嗯,和电台签了整年合同。诶?对了,你们平时收看午夜两点后,或者都市通灵人这两档节目吗?今年三月的第八期就是咱哥俩录制的作品。”范斯满面红光,返身上车拿来个尼康数码相机,让我们看照片以辨真伪。
通过介绍,他们俩是搭档,范斯33岁马洛32岁,在某家电台当制作人,经常挑选素材奔赴各地做节目。这种小电台神神叨叨的节目在不同波段都有,有些是热线供参与者往里打电话,还有一种是录制节目投稿去电视台。至于我,只听道路路况和时政新闻,Alex喜欢的是音乐台,灵异类节目素不关心。
“咱们的节目收听率可高了,知道吗,朋友?光是截至到上周,累计收到各地打来电话点赞就好几百……”范斯毫不在意我俩木讷的神情,依旧口沫四溅地自吹自擂。
“是238个,我做的记录。”马洛掏出本褐色本子,提到他眼前,指正道。
“嘿嘿,对,238个电话,要知道电台整年才能接收到两千通电话,咱们小小一档节目上半年就如此受欢迎,占了十分之一,”范斯得意洋洋地扶着马洛肩头,嬉笑道:“所以嘛,电台一改官僚作风,开办了几个贴近时代的新节目,就这样我们挣到创业第一桶金,一年能有将近五万的收入,而且不含税!”
“挺好,明白了,兰开斯特兄弟,这是我的帽子。”Alex耸耸肩,从他手里夺回阔边毡帽,仔细看了看,戴回头上,然后团着手抖着脚望天,似乎再没有其他话可说。
在北美大地上,形形色色的角色各自演绎平淡的生活,他们之中有许多人,属于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心甘情愿地四下奔忙,灵异爱好者就是其中之一。两个人年收入才五万,只好过三藩市低保家庭的全年所得。因为签工作合同,便无法享受医疗、食品救济、住房等补贴。但这两人似乎挺满足,说比尔克林顿有一项什么单小资金创业补助,他们起步并没遇太大困难。说穿了和我们一样,都是无业的低收入人群,只不过他们不必担惊受怕。
“我们不是亲戚,是中学以来的朋友,由于兴趣相投,从大学起就住在一块。对外有名字,叫Almighty(全能之神)。”马洛听完转身看看厢车,颇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个,怎么说呢?兰开斯特是这辆二手车买来时就印在上面的,鬼才知道究竟是谁。等拿到钱,头一件事就拉去修车厂找人喷漆,换掉这鬼名字。”
“好了,轮到你们了,你不必说,我已经知道叫马德兰,这位东方哥们该怎么称呼?”范斯同Alex握了握手,将目光转向我,问:“你们也是做节目的?我是说,普通人不会特地跑来这种地方。”
“哈哈,我想你搞错了,马德兰是这个长发飘飘小子他老爸的名字,我们啥节目也不做,就是普通来旅游的。”我挺喜欢这个胖子,天性热情豁达。而瘦子虽然有些书呆子气,但人比较单纯。一番介绍后,我情绪松弛下来,拉着他们就地坐在台阶上,将自己怎么会跑来废宅的缘故简略说了一遍。
“哦,有意思,那么说你们是来拿包?东西找回来了吗?”马洛扶着脑袋,不解地问:“可为什么马德兰的帽子会在破屋里?你爸也一起来的?现在人还在楼里?”
“不,他早不知去向,就我们俩在此,这是无意中发现的。”Alex取下帽子,给他们看帽沿上的霉斑,说:“东西被搁在屋里有些时候了,他就是个土木工程师,对神鬼灵异不感兴趣。”
“工程师来这里干嘛?这座废宅出名的就是灵异话题嘛。”范斯团着手,迷惑地看着我,似乎我脸上写着答案。
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这法国小青年种种行为如此诡异隐晦,并且开始学会撒谎,如果还打算继续做兄弟,他起码得将真相原原本本告诉我。想到此,我撇开两人,用眼神逼视着Alex,要他做出解释。
“好吧好吧,”他被我灼热的目光盯得垂下眼去,清了清嗓子,哀叹起来:“我原本就不打算瞒你,只是没想到那么快就被揭穿,也许天生不是个撒谎的料。我知道此刻你心中满是疑问,但是,我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慢慢说,不急,咱们有的是时间。”身边的两人也被吸引,让他想到啥就说啥,不必顾忌他们。
于是通过Alex抑扬顿挫的语调,一个新版本从嘴里缓缓道出。
真要说这件事有什么颠覆性的变化?其实也没有,新的内容应该是他在储藏仓库翻到物品后发生的。本子里记载了当初所有同伴的联系方式,除了豚鼠伯伯德纳迪外,还有两人住在美国。一个化名叫加弗洛契(Gavroche),居住地在芝加哥;另一个化名叫恩佐拉(Enjoras),住在杰克逊维尔。他拨打两人电话,号码都是空号,于是决定动身前往。伊利诺伊远在天边,可佛州并不遥远,打定主意后Alex第二天出发,坐了几小时旅游大巴来到娱乐之都。通过一番打听,他找到了本子上记录的地址,那确实是恩佐拉的家,可惜的是,这人和他老爸一样,失踪了近10年。她丈夫不论电台寻人、电视发广告、牛奶盒上贴启事、找私人干探暗访,该想到的都想到,费尽精力也毫无收获。谁也不知她去了哪里。值得一提的是,这个男人化名的,却是个女性,而女性化名的,有些却是男人。感觉可能是当初这群大伯大婶们在分配名字时随便抓阄,拿到哪个算哪个。
听闻马德兰的儿子登门拜访,这家丈夫大吃一惊,还以为终于把老婆盼回来了,可交谈下来却很失望,眼前的Alex所知所闻并不比自己更多。所以在问他要过本子查阅研究时,提起这么一档子事。
他太太也是个工程师,马德兰是他们的头,这支队伍总共17人。最后一次通话时,他老婆说自己在俄国的阿斯特拉罕,他们正打算去里海的某个角落。
“去里海干嘛?勘探石油?那里什么都没有啊……”范斯听得津津有味,不由脱口而出,当发现自己冒昧了,立即用手捂住嘴,示意Alex继续说下去。
之后不久,队伍里有一人退出,那就是豚鼠伯伯,这家丈夫也曾去威克斯堡询问他,德纳迪确认队伍是到过阿斯特拉罕,还打算雇船前往里海一座不知名小岛,可他的旧症复发,不再适合长途跋涉,所以被其他人投票开除,就这样回了美国老家。
“我觉得工程师头衔可能是个幌子,你怎么看?”马洛拍了拍范斯肩头,莫名其妙地笑了,当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致歉起来:“这个真的很奇妙,如果不是干间谍,那么就是带着其他使命。一般这种事不太可能是简单的公务。你自己也说,所有能查的记录上根本没他这个人,那么,多数是替政府干活。”
“我是在向他解释,跟你们有什么关系?”Alex白了他们一眼,问我要过一支烟,点燃后吞云吐雾。
我有种直觉,眼前的两人说话挺别扭,似乎有意在表达另一种内容,但不知因何缘由不打算细说。
豚鼠德纳迪描述自己脱队后就和老友们失去联系,没准他犯病是假,心生恐惧才是真,总之不管真相如何,临走前马德兰托他代为照顾儿子,直至等他回来。可惜他们一去不返,从此石沉大海,再没了消息。Alex失望到极点,在外逗留散心,有天逛的累了,就宿在当地MotelInn(旅店)。奔忙了几天什么讯息也没摸到,唯有再走一次伊利诺伊。他感到自己整个人疲乏极了,头一碰枕头就熟睡过去。
而在睡梦中,却发生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他梦见有个看不清模样的人,一直在对他耳语,黑影说真要找寻马德兰踪迹倒也不难,可以去北卡606公路旁,一栋孤山荒弃多年的老房子试试,马德兰曾到过,就在不久前的五月中旬,他留下只黑色的双肩包在那里。不过此程凶险无比,光他一个去可能难以有所斩获,必须要把我带上。xündüxs.ċöm
醒来后他觉得匪夷所思,以为自己神经分裂了。可隔了一天同样是睡觉,影子再次出现,又说了一遍。就这样连续三天都是同一个梦,他这才重视起来。梦里人提到了我,他不明其意感到很突兀。所以回到纳什维尔后,便借口猎野兔打算带我到北卡来试试,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如果仍是一无所获,那么他打算去次芝加哥。当然,得等他拿到工钱后。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到吕库古废宅,他发现了茶花打火机,更惊喜的是,我确实具备常人所没有的天赋,因此Alex越发相信梦境黑影所说的话,打算往后再寻机会告诉我这则天方夜谭般的怪事。
这便是他九天里的所有经历。
“我是喜好打听,但你也不能利用这点丢出顶帽子在房里,故意勾起我兴致好为你找到双肩包?”
“我绝没有预先丢一顶帽子,甚至我都不知道这是我爸的东西。”Alex指天发誓,神情严肃地说:“如果说清你铁定愿意帮手,没必要这么做,你要相信我。”
“这顶破帽子当真不是你故意做局的?”我看着脸红耳赤的他,故作恼怒姿态道:“但连续两个版本,天壤地别的内容,让我怎么信你?”
“嘿,哥们,我相信。”范斯在一旁忍了半天,开口问道:“那个黑影是男是女?我知道你看不清,但嗓音总能分辨吧。”
“问题怪就怪在这里,我不论怎么回忆,还是分辨不出性别,只记得内容。”Alex想了又想,无奈地一摊手。
“这就对喽,你不记得,哪怕你现在睡着再听一遍也还是辨不出。知道为什么会有个黑影在梦里对你说话?那可不是做梦,更不是什么神鬼超自然现象,这叫梦呓低语者,不是寻常人能轻易办到的。”范斯得意起来,对边上瘦子一挤眼,说:“所以啊,别当我们是吃饱了撑得,研究灵异爱好灵异也是门学问。”
“老范,给他们说说。”马洛想起之前我们不屑的表情,顿时扬眉吐气起来。
“什么东西?还有专业名称哪?”我和Alex瞪大了眼,吃惊地望着他俩。
“嘿嘿,所谓梦呓低语者,是指某种能轻松操纵别人梦境的人,你那晚住旅社,这个人在半夜进过你屋子,并且平躺在你身旁,对着耳朵不断重复自己想说的话,就这样,变成一种讯息,让你醒来后不易忘记。众所周知,人根本记不住梦里的事与物,大脑接收到微弱信息,梦醒后一晃而过,除非是立即写下,不然十分钟就忘得一干二净。”范斯打开笔记本,查找网页,指着一行百科跟条道:“你自己看,别人做过实验,用机器记录梦境,人类的记忆甚至还不如实验猩猩,只有可怜的七分钟内容反射。”
听完胖子的话,我浑身筛糠,敢情要真有这号人物,能悄然摸进房间,并且还平躺在别人身边,光是想想,该有多瘆人。好在仅仅只是说话,若是谋财害命,这人也能来去自如,丝毫痕迹不留。
“也就是说,这个人特意将你俩引来这处荒宅,究竟所为何意,目前仍是未知数,也许是好事也许是坏事。”马洛耸耸肩,也不甘寂寞地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听完你的描述,我可以断定,马德兰绝不是名义上的工程师,他多数是替政府打工。而且,或许对我俩而言,也是意料不到的一些解答。”
“完了完了。”我望着这群疯子,摇头叹息,我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搅在一起。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们干嘛来了?当然主要也是拍摄,但除此之外,我们和你一样,也有第二套版本。”范斯一把搂过Alex的肩,提给他支Weed,说:“你们的烟很臭,来根我的。”
“说吧,藏着掖着干嘛?总之你俩一直在我身上搜集情报,现在也该轮到你们了。”
“等等!在开说前我先提个问,马德兰本子上有没有写过曼涅托信经?或是与此有关的文字?”马洛思虑片刻,扫视众人一圈,道:“这点很重要。”
“这算个什么鸟玩意儿。”本以为这家伙会说些通俗易懂的话,岂料开口就迸出个生僻词汇,我们如霜打的茄子,懵在当场。Alex摆摆手,说:“我只看了一部分,不记得有个词。”
“好吧,关系也不大。”范斯认为一上来就掰术语不妥,既然要说就得由浅入深,打断进来插嘴:“尽管我们大多是臆猜,不严谨的,就权当瞎聊好了。也许你们认为我们只是那种肤浅的爱好者,故弄玄虚骗俩钱混日子,这个好理解。听到现在,我对马德兰的本子越来越有兴趣,我更奢望他能是另一种身份,这样我们就对上路了。”
美国人口基数很大,同时也是移民大国,几乎这世上能想到的国家民族都有群裔,因此对于各种宗教、文化、崇拜、学术都有容乃大。甚至,连邪教也可堂而皇之存在,只要别去犯案就成。所以研究什么的人都有,范斯和马洛所提起的古怪名词,就是当下他们所在研究的主题。不,确切些说,是他们导师所热衷的学问。
“你刚才说佛州那妻子说他们最后要去的是里海,他们可不是要开矿,哪有在小岛搞工程的,真有资源俄国人也不让,早作为军事管制区封锁全部消息。因此,初步可以判断,是除矿产外的其他东西,在世人看来分文不值的资源。”马洛神秘地笑笑,压低声调:“所以他们去那里,多数是为了找曼涅托信经!”
“你们不知道这些不奇怪,普通人都不知道。”范斯不在意我们抱怨口吐脏字,他指了指废宅,说:“而以目前大家所说的,能和这大屋挂上钩,而且地点还必须是里海,那么只能假设是去找某个陆沉的小岛。”
“那劳烦您老给普及普及?”Alex取出打火机,为他点燃,问。
“好说,我正打算开始哪。”他砸吧着嘴,美滋滋地抽着weed,说:“曼涅托是古埃及祭司长和历史学家,曾写下埃及史,不过现在只有少数残片。你会感到奇怪,既然是史书咱们还费什么劲?其实那是另外的经卷,没人知道具体名字,我们暂时取个名指代而已。这封信经,内容记载了一段极少人关注的历史。”
“什么极少有人关注?研究它的人多得很!别听老范瞎说,我们大学导师就是这方面研究者。他这话说得极不严谨,应该是寻常人很少知道的一段古埃及时期,叫做第二中间期的最早期。”马洛不耐烦地打断胖子发言,指正道。
“诶,我说两位,咱没事可不可以别总相互抬杠?要说就说些大家都能懂的话。”
所谓古埃及第二中间期,指的是在中王国时期结束后、到新王国时期开始前第二次混乱时代。时间跨度为前1674年至前1548年,埃及的第十五,十六两个王朝。一支来自西亚的野蛮民族,可能由闪族部落、塞种人和其他印欧族混合而成。前17世纪从叙利亚巴勒斯坦地区入侵,彻底击败法老王,奴役统治埃及长达一百多年,也就是说埃及人亡国了。如果不知道这段也没关系,但你必然知道一个圣经故事,说的是王朝被推翻后,寄居埃及的犹太人被反攻倒算不得不全族逃跑,这段民族迁移叫出埃及记,摩西率几十万族人分红海,浩浩荡荡回迦南。
而这个曾征服埃及的野蛮部族,叫做喜克索斯(Hyksos)人。
范斯马洛指代的信经,便是记载有关于喜克索斯未入侵埃及前50年,闪族首领凶王古蛮的传说。此人原本是个被赫利王国驱逐出来的落魄王子,天生具有蛊魅之术,并且据说是个身高三米,刀枪不入如战神般狂暴的巨人,被部下推戴为王。岂料古蛮登上王位,所有残酷本性暴露无遗,不仅歹毒阴险,并且最好杀人,对俘虏如此,对自己臣民也一样。
这个凶王发明了一种耸人听闻的酷刑,叫做天宫虫,即用刀在人头顶划十字,头骨完全剥离后切开脑组织,置入某种喜阴的肉食虫,虫子接触肉体会迅速爬进人脑内噬咬。被施加这种死刑的人,三天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亲眼看着自己被吃空大脑而亡!
在凶王统治的第一年,十分之一的喜克索斯人想要废黜他;
凶王统治的第二年,一半的喜克索斯人恨不能饮其血寝其皮;
凶王统治的第三年,所有的喜克索斯人日夜都想要杀死他。
可惜古蛮是个怎么都杀不死的妖怪,上苍终于看不下去,化身智者告知众人,能困住这个凶王的,是某种特殊树脂,将其浇遍古蛮全身,就能降伏他。不过凶王不是普通人而是暴星降世,在其死后须得耗尽所有财富,为他造一座绝无仅有的肠葬墓宫,唯有如此才能平息怨怒不至于兴风作浪。一位聪明的大臣开始设计缅床,这东西外形如同一个罐子,口窄内宽,人爬入容易想出来很困难,打造完毕便献给首领。古蛮见后爱不释手,不管睡觉还是当政都躺在里面,终于在一个黑夜,大臣和亲兵联手发难,用树脂填满整个金床,盖上黄金床盖,捆上铁索将之沉入大海七天七夜。
古蛮死后,喜克索斯人为其建造了一座没有任何文字记载的巨大肠葬墓宫,安葬了凶王尸身!一切正如智者预言,平息了他的怨怒。而至于这座传说中的坟墓究竟在哪?
秘密就藏在里海岛屿的曼涅托信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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