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潜入城主府。
连周倾璇都被他们带去了。
城主府已让杨明彪派人里里外外搜查过,能带走的都被抄了,剩下的就是一些笨重的家具,各处都贴满了封条。
可以说,现在的城主府连只老鼠都没有,空旷又静谧,就像一座荒废了多年的鬼府。
“嫂子,他们抄家抄得连只鸡都不剩,哪里会有财物给我们?”去东面寻了一圈,文辛对这城主府表示深刻的怀疑。
凌武、玄柒、金嬷嬷也陆续从其他三面回来,都表示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城主府仓储更是空无一物。
裴映宁问道,“你们东西南北都寻过了,可有看见鱼塘或者水池?”
闻言,众人皆愣。
还是周尘最先回过神,赶紧招呼,“宁姐说的对,快找找哪里有水!”
金嬷嬷最先道,“南边有个荷塘!”
文辛也道,“东面有座石桥,桥下有湖!”
裴映宁打了个响指,“走,咱们先去荷塘看看!”
……
府邸中。
听说裴映宁他们出去了,杨明彪一脸不解,问尹逍慕,“王爷,如此夜深,王妃是去了何处?”
尹逍慕斜了他一眼,“王妃喜欢半夜偷牛,杨将军可要带人前去捉拿?”
杨明彪瞬间垮了脸。
见尹逍慕进了厅堂,他也提脚跟了进去。
他在城中没住处,要宿在这里尹逍慕也没反对,只是尹逍慕除了与他交谈公事外,谈及其他任何都是冷漠至极的,要么不搭理他,要么阴阳怪气,说白了就是不给他好脸色。
但他也无所谓。
毕竟自己做过什么他心里是清楚的。
金嬷嬷他们都不在,一个斟茶倒水的人都没有,两个大男人就这么纹丝不动地干坐着。
直到子时快过了。
裴映宁带着一票人总算回来了。
他们这一回来,没把尹逍慕吓到,反让杨明彪从大椅上惊起。
以裴映宁为首的七个人,男女老少,个个浑身湿透不说,从头到脚还带着湿泥……
“你们这是?”他就算不是博学多才,但也自诩见多识广,还从来没见过哪个皇子妃是这般模样!
“哟,杨将军来了?”裴映宁朝他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到尹逍慕跟前,兴奋地说道,“王爷,我们去偷牛了!好大一头水牛!”
“……”尹逍慕唇角狠狠一抽。
“王爷,我们还抓了一箩筐鱼回来,全都又鲜又肥,王妃说明日吃鱼宴呢!”玄柒也兴奋地说道。
一个个就跟泥潭里打过滚似的,又脏又狼狈,偏偏一张张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说不出来的诡异。
杨明彪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裴映宁身上。
皇上交代的事他还没完成。第一次刺杀失败;第二次汪峥配合他在罗顶山设下埋伏,也失败了……
他现在极度为难,他们对他充满了敌意,他要如何做才能完成任务?
硬取她性命?
这女人只是外表柔弱,实则言行举止没有一丝柔弱之态,甚至敢向他挑战要同他切磋,若无能耐,何来这份自信?
所以直接取她性命根本不可行。先不说楚阳王有多护她,就是她有几斤几两他都还未看透……
面对自家女人的兴奋劲儿,尹逍慕就算想分享她的喜悦,碍于旁边某人锋利的眼神,他也提不起好心情。
“金嬷嬷,给杨将军安排一间厢房,带杨将军先下去休息吧。”
“是,王爷。”金嬷嬷应声,随即走向杨明彪,躬身引道,“杨将军,请。”
杨明彪离开时还深深地看了一眼裴映宁。
等到他一走,裴映宁冲他离开的方向撇了一下嘴。
尹逍慕扫了一眼其他人,沉声斥道,“都杵着做何,还不赶紧下去清洗干净!”
裴映宁笑着催促他们,“都回房休息吧,我会跟王爷说清楚的。”
大伙笑嘻嘻地回房洗澡了。
尹逍慕也把一身泥水的裴映宁带回了卧房,在金嬷嬷打来热水后,亲自给她搓洗。
裴映宁一边享受他的服务,一边将今晚的事告诉他。
尹逍慕听完,表情难得夸张,不可思议地问道,“都藏起来了?”
裴映宁‘呵呵’直笑,“本来我们几个人是搬不了那么多的,哪知道娘突然出现,还带了好些人来,结果一个时辰那些东西就叫我们从池塘里搬完了!”
尹逍慕一脸黑线。
娘居然帮着他们做那种事……
“娘说她会派人在那里暗中看守,要我们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顾忌任何。”
“根据董涎招供,魏家父子这些年来向他上贡的数目至少有数十万两白银,折换成金子也有三四万两,你确定你们都拿走了?”
“呃……”裴映宁仔细回想,“银票有贰拾万两,都在尘尘儿那里,余下的金子大概有柒捌仟两,还有一些古董字画和房契田契,应该差不多。”
“可高兴了?”尹逍慕忍不住捏她鼻尖,“你是如何想到董传炎会把财物藏在荷塘里的?”
“这得多亏了上辈子破案的经历,有个嫌疑人,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把所有罪证都扔到了河里。”裴映宁认真同他分析起来,“董家那么多财物,要转移并不容易。何况从董涎出事到抄家,别说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就算有,夷霖城只有一道城门,他们要出城,肯定要被杨明彪带来的将士发现。所以,我便笃定那些财物一定还在城主府!”
尹逍慕勾勒着唇角,虽然嘴上没说,但眸底是掩饰不住的欣赏和佩服。
心动,情也随之而动,低下头便想吻她——
“等一下!”裴映宁一巴掌便把他嘴巴捂住,咧嘴笑道,“明天我就带他们去石永县,魏家的东西可能拿不完,但能拿多少算多少,王爷你要凑热闹还是看热闹?”
“杨明彪盯着,我不便做那些事。”
“那实在可惜,你不能同我们一起做江洋大盗了!”
“……”尹逍慕一脸黑线。
确定她上辈子是做捕快的?
坑、蒙、拐、骗……她是样样拿手,她若不说自己以前是做捕快的,他都要怀疑自己娶了一个绝世大匪头!
“尹逍慕,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好不?”裴映宁推了推他。
“就一次!”尹逍慕立马抓住她的手,这一次不给她任何阻拦的机会,下巴微微一低便将她紧紧吻住。
什么事他都能由着她,唯独这事必须他说了算。他可以容忍别人说他惧内,但床笫间他必须振作夫纲,绝不会让她占了上风……
裴映宁被迫坐在他身上,抵抗不了他的无赖,便想捶他,可想到他手臂上的伤还没掉痂,她又不得不放弃,最终只能任由他折腾……
……
翌日
依旧是太阳晒屁股了她才醒来。
尹逍慕一早便带着凌武和玄柒去衙门了,金嬷嬷服侍她梳洗时告诉她,“王妃,杨将军在厅堂,说让您起后去见他一见。”
裴映宁挑眉。
金嬷嬷能如此传话,那说明杨明彪态度不差,之前汪峥在他们房门口阳阳怪气,金嬷嬷可是半点都不让的。
她不慌不忙地用了些吃的,然后才去厅堂。
杨明彪不知道在厅堂里坐了多久,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茶水,裴映宁认真打量他,没感觉到他有任何不耐或者不满的情绪。
见她出现,杨明彪放下茶杯,起身抱了抱拳,“见过王妃。”
裴映宁也抱拳回他,“杨将军客气了,请坐。”
看着柔弱的她硬表现出一副江湖气,杨明彪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那真是怎么瞧怎么违和。
他坐的是客椅,裴映宁径直走向正位。
待彼此都坐下后,她微笑着问道,“听说杨将军要见我,不知是何要事?”
杨明彪目光犀利地投向她,“想来王妃是直快人,那末将也不拐弯抹角了。末将见王妃,是希望王妃能离开楚阳王。”
裴映宁不怒反笑,“皇上的意思……不,应该是皇上容不下我,对吗?”
“王妃聪慧,应该能明白,前太子被废,之前拥护太子的官员必定不得善终,而太傅是前太子的恩师。一但太傅失势,王妃便再配不上楚阳王。”
“好一句‘再配不上’!”裴映宁嗤笑,“既然知道我配不上楚阳王,当初为何又要将我赐婚给楚阳王?合着利用完我、亦或是发现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便想抛弃或处决我?我竟不知东乌国的风气竟是如此让人不齿,‘结发为妻’在你们眼中如儿戏一般可笑!”
“……“杨明彪抿唇沉默。
“杨将军,我知道你为难,我也不怪你,毕竟你们信俸的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我裴映宁也不怕你,更不怕你身后那位。”裴映宁起身,敛去所有笑意,无畏的直视着他,“你们尽管放马过来,但请你们记住,除非你们能直接将我弄死,否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誓要千百倍还回去!”
“你……”杨明彪双目瞬间酝起怒火。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那是她可以口出狂言肆意威胁的吗?
裴映宁勾唇冷笑,再没多看他一眼,抬头挺胸出了厅堂。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杨明彪眼中的怒火渐渐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迷惑。
他一直以为这楚阳王妃是仗着楚阳王宠爱才恃宠而骄,可从她的言行举止中,那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自信和勇气,根本不是来自楚阳王……
这女人,到底有何能耐,能致使她如此狂傲?竟连皇上都不放在眼中!
……
出了厅堂,裴映宁立马召集大伙,前往石永县。
在董涎招认一切罪行后,杨明彪便派了人前往石永县,将魏府一举拿下。
只是城内涉事的官员较多,一下子清理出大批官员着实有些乱了套,故而尹逍慕和董涎都没有第一时间去处置魏家父子,只是让人将他们囚禁在魏府,然后重兵看守。
裴映宁这次是打着尹逍慕旗号去魏府的。
那些将士自然不敢阻拦。
在一间空房里,她见到了魏德仁和魏进禄。父子二人挂着脚链和手链,身上的绫罗绸缎已被囚衣取代,虽然没有蓬头垢面,但已经很有进大牢的样子了。
“你……你……”父子二人看到她,真就如同见了鬼一般骇然。
“员外爷,二少爷,几日不见,你们怎如此狼狈了?”裴映宁笑着冲他们挥手,犹如见了老朋友般亲切。
“你是楚阳王妃?!是你对我们做了手脚把我们害得不能人道?!”魏德仁一脸狰狞,恨不得扑上去将她咬死!
“是我害的你们吗?”裴映宁笑着反问,“你们的人若不带我来魏府,我能害得了你们?”
“你……你……”魏德仁让她堵得又说不出完整的话。
突然,魏进禄将自家亲爹撞开,拖着铁锁扑到她身前,磕着头哀求道,“王妃娘娘,求您大人大量饶过小人吧!小人有眼无珠才冒犯了您,还请您开恩赐小人解药,小的不想死了做鬼太监!”
裴映宁眼角狠狠地抽了抽。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他们求她的……
可这色货求的是什么?
解药?
不想做鬼太监?
当真是做人不行,做鬼也不宁啊!活着的时候当色魔变态,死了也要霍霍下面的女鬼?
“二少爷,你不该求我饶过你们性命吗?”别不按套路出牌啊,不然她这戏咋个唱?
“王妃娘娘,小人自知罪孽深重,朝廷是不会放过我们父子的!小人不求别的,只求能死得体面些!”魏进禄继续磕头。
裴映宁无语地撇了一下嘴。
就他们犯下的罪,不是五马分尸就是凌迟,就算给了他们解药让他们变成正常男人,最后不还得被割?
这不是浪费解药嘛!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见门外周尘正在同看守的将士聊天,那些将士的注意力完全被周尘带走了,她蹲下身,压着嗓音问道,“二少爷,不如咱们做笔交易吧?只要你能答应我的条件,别说给你们解药,说不定我还能向王爷求情让他放过你们。”
闻言,父子二人犹如做梦般瞪大眼看着她。
裴映宁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摊在地上让他们看清楚,“签了这份借据,我立马给你们解药,让你们在牢中少受一些痛苦。回头我便找机会同王爷说情,让他对你们从轻发落。”
“伍拾万两?”父子俩异口同声地惊呼,他们何时欠了她如此多银子?!
“我就问你们,想不想破财免灾?”裴映宁冷了脸,显得有些不耐了。
瞧着她那一副明敲暗诈的模样,父子俩哪有不明白的?要知道,平日里这种事他们可没少做!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能办好事,几十万两银子算什么?
退一步,如果舍不得这几十万两银子,那他们做鬼也带不走一个铜板……
父子俩相视了一眼,魏德仁立马将借据抓到手里,咬破手指便在纸上签字画了押。
裴映宁嘴角翘得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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