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僚的这句话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谢了。”
同他摆了摆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回到了休息室，困意和饿意同时席卷而来，我站了一夜的腿也不住地有些颤。
进入休息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扯下束起高马尾的皮筋，散落的头发和我紧绷的神经一齐落了下来，我揉了揉发胀的头皮，拧着眉自暴自弃地躺倒在沙发上。
一个月前令人欢喜的录取通知书现如今反倒成了烫手山芋，高额的大学学费让我几乎是连轴转，一天打着三份工。
我不禁发出了一声苦笑：“拜托了，让我发个财吧。”
叹了口气，我拿起手机点开line，和我有着同样兴趣的好友麻生轰炸似的消息一拥而上。
[律！XX这个乙女向的手游已经开放公测了！]
[我的天这个官方真的太会了！我当场表演一个叽叽开花！]
[你快去下载啊！我真的吹爆！]
[不过他们的死亡结局是不是稍微有点多啊，我已经打出三个死亡结局了QUQ]
……
看着麻生发来的精美立绘，屏幕里的美男子们看出来的眼神含情脉脉，我被贫穷压榨到没有一丝波动的心终于有了温度。
呜呜，这大概是这冷漠世界里唯一的温暖了。
我眼里泛上泪水，一边感慨着，一边飞舞着指尖朝麻生发去了一连串的鸡叫，并且火速冲去下载安装，注册账号，准备趁着这休息间隙感受一番纸片人怀抱的温暖。
只不过在注册完账号后，原本还流畅无比的手机突然卡死没有了任何反应。
尝试了一下开机关机依旧如此，不是吧，这么倒霉，我现在可没有钱买新手机了。
就在这时，我的眼前突然凭空冒出了几行有些透明的白色字体——
【恭喜您成为第10000位玩家！】
【想亲身体验乙女游戏主人公的待遇吗？】
【想与可以触碰到的绝佳美男来一场怦然心动的恋爱吗？】
【此时此刻，接受邀请！与攻略目标达成HAPPYEND即可获得一百亿美元的奖励！】
【是否接受交易进入游戏？】
我：？
天上掉馅饼了？
掉的还是金馅饼？
后面的单位真的是“亿”而不是“万”吗！？还是说这是什么新的整人方式？更何况我这种一穷二白的家伙有什么好骗的。
等一下。
这个好像不是投到墙壁上的，科技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而且——
我快步走出休息室，店内的客人们全部止住了动作，仿佛被暂停住了时间，街道上的行人们亦是如此，落下的树叶都定定地飘在空中。
这个场景多少有些魔幻，连带着这个充满诈骗意味的一百亿都变得可信了起来。
而且一百亿是什么概念？
我脑补了一下自己拥有一百亿后的场景，纸醉金迷的奢靡生活，再也不用吃半价便当，更不用为学费发愁，我可以躺在巨大别墅中喝着红酒享受着佣人的服侍。
就连恋爱的功夫都省了，有一百亿还有什么帅哥是我包不下来的？牛郎店的头牌都要为我大打出手，而我可以在旁边一脸幸福地说道：不要，不要为我而争吵。
我立马转身冲回休息室，由于动作太急，还不小心绊到门口放着的巨大快递，疼地让我的面部都扭曲了一瞬，但此刻的我眼里只剩下了一百亿，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毫不犹豫地伸手触碰着悬浮在空中的“是”。
游戏又一次向我确认。
[玩家在异世界中有一定死亡风险。]
[再次确认是否进入游戏？]
我的动作顿住了，刚刚还坚定无比的心也开始有了动摇，突然觉得一百亿美金也不是那么香了。
万年不变的选题又来了。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我是个很怕死的人，但是一百亿美元的奖励对一个正为钱愁破脑袋的人来说诱惑实在太大，让人不禁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不过这种展开，在小说里大多都是强制性的吧？该不会出现什么拒绝后突然毙命的桥段吧。
“我可以拒绝吗？”我问。
[当然可以，我们是非常人性化的游戏，并不会强迫玩家。]
在这行白字后，一排照片缓缓浮在了旁边，对方还在这张照片的顶上加上了大写的“可选目标对象”六个字，生怕我看不见一样。
从前文就可以看出，我感兴趣的不仅只有钱，还有美色。
一排的美男子摆在她的面前任君挑选，我顿时走不动路了。
脑内身为理智的那根弦崩了，伸向“否”的手停了下来，这个挣扎突然也变得无意义了起来。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被“财”和“色”蒙蔽双眼的我毫不犹豫地凑到那一排美男子的照片面前，像个进入了窑子里的老色胚，一本正经地开始挑选。
这两个年纪看起来有些大，pass。
这个看起来有点弱，pass。
……
最后我的选择目标停在了一位戴着帽子的橘发男人和穿着驼色风衣身缠绷带的黑发男人身上。
这两位都是这其中最符合我审美的。
帽子君身披西装大衣，微卷的橘色长发宛如红霞，脖颈间的Choker简直色到飞起，周身的气质凌冽，隐约还能看到他身后躺着一地的尸体，看出来的眼神更是带着杀意。
另一位在他的衬托下则是极端了，蓬松柔软的黑发下是一双弯起的鸢色眼睛，在阳光下乖巧地舔着冰淇淋，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极好相处。
若是平日里打的游戏，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那位一看就很危险的帽子先生，这种角色更戳我的性癖。
但我现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钱，自然是要选择一个看起来更容易达成HappyEnd的角色，犹豫了一番后，我选定了那位缠着蹦带的黑发男人。
选好目标后，我面无表情又动作迅速地将手摁在空中悬浮着的“是”上，在财色夹击下头脑不清醒地开始了这场荒诞闹剧。
【玩家绑定成功。】
【游戏开始。】
我的意识被猛地抽离，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不知过了多久，不带任何情感的机械音在我耳畔响起。
【嘀——】
【数据已启动……接触良好……现将玩家投放至目标世界——】
……
痛——
好痛啊！
感官恢复后的袭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痛苦，我被两个穿着西装的男子压倒在地上，双手被卸了骨头，软绵绵地搭在地上，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剧烈的疼痛使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到了眼眶里。
“很疼吧？”
我的面前蹲着一位黑发少年，他的手腕、脖颈，甚至一只眼睛上都缠着绷带，蓬松柔软的黑发乖巧地盖在额上，看上去手感就极好。
少年伸手揪住了我的头发，毫不怜香惜玉地将我的脑袋拉向他，那张俊秀的脸蛋几乎要贴了上来，做着这番动作，他露出的那只鸢色眼睛里却透着隐隐的怜悯。
“告诉我名单，我就让你解脱。”
少年的脸颊有些稚嫩，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选择的目标对象。
该死……被骗了。
这跟系统给我看到角色不一样，虽然照片上也缠着绷带看起来有些奇怪，但给人的氛围是温柔系的青年，与眼前这个里里外外都透着危险气息的少年完全不同。
随之而来的还有游戏一样的选项框——
【告诉他名单信息】
【坚守秘密】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以我对乙女游戏的了解，背叛者的身份是断然是与乙女主人公有悖的。
坚守秘密或许还可以得到男主角的赏识，比如什么“你是我见过最能忍的女人”“有趣”之类的。
在脑内快速做出抉择的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个选项。
进入了选择后的我自己开始了不可控的表演，我的声音坚定，看向少年的那双紫眸中带着不屈与怨恨。
“我是绝对不会……背叛先代的……！”
“啊是吗。”
与我预想的不同。
黑发少年的表情突然垮了下来，他看起来像是得到了一个无趣的答案，脸上带着隐隐的厌倦。
少年站起身，抬起手伸了个懒腰，披在他纤细身材上的西装外套被带起小小的弧度，紧接着，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我的脑袋。
“那就……拜拜了。”
他的语调轻松惬意，仿佛在与一个游玩回家的朋友告别。
“BANG——”
急速飞过的子弹穿过我的头颅，在我的脑袋里迸溅出血色的花朵，死亡感第一次包裹住了我，让我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我死了？就这样死了？？？开什么玩笑！？
眼前的所有画面都定格了，身上那要命的痛感也抽离而出，我大口地喘着气，宛如溺水后汲取到氧气的伤者。
我的视线所及到右下角，那里正缓缓地冒出一行白字。m.xündüxs.ċöm
[恭喜玩家达成第一个BADEND——<没有记忆点的小喽啰>]
[由于达成BE，资产扣除1000w美金]
[目前资产余额：-1000w]
[还请玩家认真对待，继续努力！]
“…………………？？？”
[尚未达成HappyEnd，即将进入二周目。]
[接下来将进行时间跳跃，请玩家做好准备。]
“等等等等——！你们没说打出BE会扣钱啊！？那我要是始终没打出HE呢？”
[您心中不是有答案了吗？]
该死……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也不会掉免费的馅饼。
“我不想玩了。”
[您确定要顶着负债一千万回到现实世界？]
“……”
事已至此，也只能像个赌徒一般硬着头皮上了。
没关系的，我安慰自己，跟一百亿比起来，这一千万算得上什么。
“那我要一次重新选择目标的机会。”
分析了一下刚刚的情形，我开口道。
对于那个少年来说，两个选项或许都是死亡选项，我差点忘记了，那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角色在乙女游戏里向来都是切开黑，攻略难度更是金字塔顶端。
这个家伙不行，直觉告诉我，即便在他手里死上百次也不一定能达成HE，最后怕是要顶着还不起的高额负债回到现实。
那我还不如直接选择死亡。
[您原定有十次BE机会，若是修改目标，将砍掉一半机会，是否切换目标？]
“换！”
刚刚的界面又一次出现在我眼前，这回我毫不犹豫地选了那位眼神看起来有点凶，但是各方面都戳中我性癖的漂亮橘发男人。
虽然看起来很危险，眼神也很凶，但在乙女游戏里指不定是什么容易心软的老实人角色。
再赌一把。
【已选定目标人物。】
【再次进行投放。】
……
毫无感情的电子音过后，我所有感官开始运作，又一次铺天盖地的痛感让我的脑袋都有些宕机。
还来！？
瓢泼大雨砸落在我的身上，周边湿透的地面被七零八落的尸体染成殷红的血色，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挥散不去的血腥味。
我被耍了吗？绝对是被耍了吧？！
为什么又是这种开局既是修罗场啊！
雨水冲刷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浑身疼地无法动弹。
不行，在这样下去又要白给了。
我挣扎着睁开眼，努力地抬头看去，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蓝色眼睛里，雨夜中，橘发少年看向我的幽深眼瞳中带着浓厚的失望与悲伤，居高临下的视线像是只沾染着血腥气的野兽。
那是怎样一个眼神。
他的眼里有着不忍的挣扎与矛盾的冷漠，在我看向他时，他放在身侧的手不禁微颤了一下。
就在这时，选项又一次跳了出来。
【向他道歉】
【向他求救】
在挣扎过后，橘发少年最终还是准备转身离去，看着他准备就这样丢下重伤的我不管，这种紧要关头，我没时间再想太多，靠直觉选择了第一个选项。
“中也……”
我气若游丝地唤着他的名字，少年脚步一顿。
“对、对不起……但是我没有背叛大家……”
我一边说着，血液一边从我的口中溢出，腹腔内的疼痛几乎要把我整个人搅碎，我的眼泪也冒了出来，与淋下来的雨水混成一滩。
真TM的疼啊。
听到我的道歉，少年的脚步顿住，闭了闭眼缓缓地吐了口气，再看向我时要平静了许多。
我的身体在雨水的冲刷下已经到了极限，意识开始逐渐远去，恍然间我感觉到自己有些失重般的飘了起来。
我顿时松了口气。
因为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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