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轩蹲下身两指拈起了一颗云子,她暗自用力将那枚云子捏碎捏成粉末,洒在金迪眼前的棋盘上。她开口轻声说道;“金将军可仔细着些。”说罢她便向宋骁略一颔首;“我先去更衣。”
金迪咬着牙看着宋寒轩的背影,声音里满是愤怒;“他这是在威胁我?!”
短短半月未见,宋寒轩身上的变化大到宋骁有些陌生了,他怔住了片刻才回答自己的老友;“他这,更像是警告。”
虽说金迪和宋骁一样都是武将,可这武将同武将之间却也有不同,宋骁是个粗人,可这金迪却是个儒将,正儿八经的举子出身。自是很能理解宋骁着话中的含义。他是在说自己还不值得被宋寒轩威胁,有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警告便足以。
宋寒轩束了发换了一身男装出来见苑文廷,她一端着就和苑文廷记忆中的那人更加相似。苑文廷颤抖着站起身来,冲着宋寒轩低低叫了一声:“殿下?!”
宋寒轩一直不解,为何那些宋佑的故人一见到她就总是要将她同一个已经去世十多年的人比对,又处处以他的标准要求自己,就连一向隐世不出的苑老先生看见自己这张脸后竟然也是如此惊讶,甚至到了失态的地步。那宋佑,当真值得这些人在他死后十七年后还为他卖命吗?
“苑先老生。”宋寒轩伸手将苑文廷扶起来,搀着他走到椅子边上坐下。“我此次前来,是请您出山的。”宋寒轩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自己此番的来意。
苑子安还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嗑着瓜子偷听墙角等着看他的笑话,毕竟就连靖远侯宋骁和当朝大将军金迪二人磨了多日父亲也没见他们一面,这俩人为了等父亲回心转意甚至还厚着一张老脸就直接在他家住下了。宋寒轩这小小年纪举止又这么轻狂,轻描淡写一句话怎么能请得动父亲出山?www.xündüxs.ċöm
苑文廷一双老眼在宋寒轩那张年轻的脸上打量了许久,缓缓开口说道:“确实不是殿下,你要比他年轻,也有更多的可能。”苑文廷抿了抿干涸的唇,说到;“既然是小公子开口老朽本无拒绝的道理,只是老朽年迈身体大不如前,恐怕是给不了小公子什么助力了。”
听着自己父亲这般说,苑子安的心里畅快异常。他就说嘛,没人能叫他父亲改变心意的。只是苑子安这快乐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那边苑文廷又说了一句话。
“老朽年迈不中用了,可老朽有一独子名子安,他的聪慧更在老朽之上!犬子得老朽真传,便让犬子替老朽侍奉在小公子左右,略尽绵薄之力。”苑文廷轻描淡写几句话便把苑子安给打包好送给了宋寒轩。
苑子安嘴里的瓜子顿时就不香了,翘着的二郎腿也不自在了,就连晃晃悠悠的小椅子也不舒坦了,他抬着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又转转脑袋看着绿油油的树叶子,顿时觉得人生没了趣味,世界都变成了灰色的。他以后便要跟着那一招就制服他的魔头讨生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宋寒轩自是知晓隔墙有耳,想必他听见这消息心中也定然是喜悦的紧。宋寒轩略一勾唇角,想想苑子安那霜打了的茄子的蔫吧样子她心中便自在,就像是乘着九天快哉风上天游览了一番的自在。她的笑也是一闪而过,并没有被苑文廷捕捉到眼里。宋寒轩是装惯了的人,装个忧愁那是手到擒来。
苑文廷见状开口说道;“小公子若是顾虑犬子年幼思虑不周全可叫犬子一周给老朽修书一封,老朽虽不能在身边侍奉公子,可也尚能为公子尽犬马之劳。”
宋寒轩仍是不太满足:“这路途遥远,易生是非。”她昂首,眼睛看向略高些的远处,话语间刻意带了上位者的压迫感。苑文廷又有些恍惚,仿佛眼前的是那个胸怀天下,只等一个机会施展胸襟抱负的人。
苑文廷闭目沉思,神色纠结内心正在挣扎。
宋骁踱步过来给苑文廷加了把火;“苑先生应当知道我们的目的,成大事,误不得时。”
“好!”苑文廷右手撑着桌子忽然站起来就向宋寒轩跪下,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苑文廷此后听候小公子差遣。”
听墙角的苑子安听见这边的动静啪叽一下摔在了地上,他的心里已然是惊涛骇浪,他父亲享有盛名多年,何曾跪过人?!更何况是这年纪轻轻的狂徒!苑子安从地上爬起来连灰都顾不上拍就赶忙往前院苑文廷身边跑过去,见宋寒轩受了他父亲的这大礼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凭什么受我父亲的大礼?!”苑子安气上头来,手指着宋寒轩的鼻子就开始质问。
“子安!不得无礼!速来拜见主君!”苑文廷皱着眉唤苑子安过来,不顾他的反对按着他的头给宋寒轩行礼。宋寒轩带着凉薄的笑意把苑文廷父子依次扶起来,她手搭在苑子安的胳膊上时低声对苑子安说道:“不为什么,只因我乃天命之人。”
直至宋寒轩收服苑氏父子二人,金迪仍是不解,他低声问身边的宋骁道:“为何苑夫子也这样?”宋骁看着那长身玉立的人说;“你以为我们效忠的是宋寒轩吗?我们效忠的那人一直都是太子殿下。”
金迪蹙着眉看着宋寒轩,脑海中浮现出他刚进门时的女装打扮,不赞同地说道;“殿下他从来不会这般轻浮,也不会做女装打扮。殿下无论何时都是从容的,可他除了一张脸还有哪里像殿下?”
“你不了解他。自幼太子妃便和我一起以一国之君的准则教养他,他只是看着放浪形骸了些,他的那颗心同太子殿下一般无二,都纯洁异常,心里想的都是百姓民生。”
金迪扁扁嘴,显然是不太相信。宋骁接着说道;“去年是个寒冬,他站在雪里给饥民施粥,头顶就两块破木板撑着,他一直坚持着亲力亲为,回府的时候已经快冻僵了。”
宋骁这话触动了金迪的心弦,当年也是太子从雪地里将十岁的他救回给了他一条命的,太子为了救他生了冻疮,此后但凡天寒便要遭一次罪,金迪每每看了都自责不已,而太子殿下却一直笑着安慰他,还说自己得了一员良将甚是庆幸。自宋佑离世后,金迪一直暗中同宋骁联系,为得就是替恩人报仇。
“金将军此时不应当在府中养病吗,怎得还寻到了这荒山老林里的苑家来?”宋寒轩瞧金迪也是不顺眼许久,他踱步到金迪身边,骤然发难,一柄金龙匕首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攻出,直指金迪命门。
然后,被金迪一招拦下,匕首尖反倒指向了宋寒轩稚嫩的脖颈。沈苏坐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便冲上前来,夺了宋骁的长剑就用剑锋指着金迪。金迪若是有什么伤害到宋寒轩的举动,沈苏便决心要他血溅当场!
“沈苏!”宋寒轩侧着头瞥了沈苏一眼,喝止了他。沈苏愤愤地放下了自己拎着剑的手,剑尖垂着,随时都准备着放在金迪的脖子上。
宋寒轩轻哼一声:“呵,金将军还是一如既往的出手果断啊。当日将我二人逼入悬崖底下,金将军可曾会想过今日?”
金迪也不甘示弱,放开了控制住宋寒轩的手出言讥讽:“若是知道你命大,在崖顶时我就应叫万箭齐发!”
“呵,金将军还真是可笑,口口声声说着太子殿下是你的救命恩人,不仅投了敌,还誓要杀了你救命恩人的独生子。”宋寒轩功夫输了,可嘴上却不饶人的,句句都直戳金迪的痛处。
金迪同宋寒轩对视,金迪毕竟是成年男子又常年习武,身量较宋寒轩高,浑身的气势也压得人喘不过气。他一开口更是咄咄逼人;“你?也配做那位的儿子?你只不过是个遗腹子,又未得殿下亲传,怎能说是殿下的独子?”
“呿,不管你认为我配不配,我宋寒轩都是宋佑的血脉。我会站得比他高,他未完成的事情我宋寒轩会完成,而你金迪,将会一直是个背主求荣的小人!”宋寒轩往金迪的脸上啐了口唾沫又说了通狠话,心里畅快极了。
宋骁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的这种局面,老脸上的五官挤作一团,喊了一声:“殿下!不可折辱重臣啊!”
宋寒轩只觉得好笑,分明是金迪先对自己一番羞辱,怎得现今连反击都不可了呢,她挤出一丝笑,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别叫我殿下,我担不起。我既不是当今的皇子皇孙,又无官爵在身,就算你们说我是宋佑的儿子又能怎样,还是有人不肯认。”
见劝不动宋寒轩,宋骁便转头去劝金迪。金迪也是个脾气暴躁的,可今日他却没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反而伸手一抹脸,半跪在地上向宋寒轩行了个武将礼节。
金迪说道:“末将金迪,参见主上。”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公主她不想登基更新,第 37 章 北斗寒芒初现显1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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