讯读文学>其它小说>晋卿记>第 90 章 遇明麟(上)
  金国,南京开封府。

  快六月了,日头毒辣,金灿灿明晃晃的,直把人晒得头晕眼花,浑身上下难受得活像蜕了层皮。彼时守绪正走在从东宫去往福清殿的路上,他穿了一身清丽素雅的丝缎衣裳,沾了汗渍的缘故,那衣衫被濡得半透,正黏抓抓地贴在他白皙而挺立的脊背上,纵然他只有十三岁的年纪,看着也颇有那种难以启齿的兴味。

  就连他的百灵鸟都嫌乎起了这令人生厌的暑热,它离了守绪生有茂密秀发的头顶,转而昏昏沉沉地卧到自家主人肩头,整只鸟就跟快中暑了一样蔫儿不唧唧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晕死过去。

  “主子,您稍微走快点儿吧。”跟在守绪身后的斜哥儿已经被热到满头大汗了:“不然咱俩待会儿都得中暑。”

  守绪虽不情愿,但看斜哥儿热成那样,还是加快了脚步:“我不想去福清殿。”

  斜哥儿被灼烈的阳光刺激得只能眯缝着眼:“这可不是您能决定的,元妃娘娘是您的生母,她让您去,您就必须得去。”

  福清殿的寝殿之中放着消暑纳凉的冰块,王云披着一件鸭卵青色的纱制大袖衫,正坐在罗汉床上慢悠悠地剥着琉璃碗中鲜红诱人的冰荔枝。不时守绪进来,一感受到这寝殿之中透心的清凉和扑面而来的淡淡果香,他的心情便好了许多:“儿臣给阿者请安。”

  王云的语气难得温柔,许是夏日炎炎没什么精神的缘故:“起来吧,过来吃荔枝。”

  守绪平身来到王云旁边,刚坐下就猝不及防地被她塞了一颗荔枝:“好吃吗?”

  很甜,就是冰,所以守绪皱了皱眉,嚼吧两下就把黑色的核吐到了渣斗里:“好吃,就是太冰了,像嚼冰块儿一样。”

  王云轻轻一笑,又拿起一颗来剥,也不等守绪问她,便径直说道:“宁甲速,今天叫你过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要事——你的未婚妻进宫了,明儿一早我会带你去琼香亭见她。”

  守绪前几日就听说了,王云替他选了一位太子妃,虽然他还是不愿意结婚,但相比从前的直言相拒,他的态度还是好了许多的,最起码能够好好说话了:“阿者,儿臣的妻子难道不应该由儿臣亲自来选吗?”

  王云早就猜到他会这么问:“原本是想让你自己选的,但后来我和你阿玛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我们帮你选更妥当些。”

  守绪摸了摸自己手心儿里的小百灵,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是谁家的女儿?”

  王云答道:“镇南军节度使徒单顽僧之女,和你同岁。”

  徒单氏,女真大姓,名门望族,没什么可意外的,守绪便只是淡淡应了:“嗯。”又问:“阿者还有别的事儿吗?”

  王云看得出他不是很想待在这里,就回身向侍立一旁的婢女晨香说道:“晨香,去拿一些冰好的荔枝来,让太子带回去。记得挑大个儿的。”

  也就是他可以走了的意思,守绪遂起身向王云行礼道:“多谢阿者。”

  “我就知道,只要出了福清殿,您的心情就会变好。”在回东宫的路上,看着面带笑容的守绪,斜哥儿不禁发出一声感叹:“唉,您和娘娘的关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啊?”

  守绪正逗着自己手指上的小百灵:“你管这么多干嘛?反正我就是不想见到她。”他拍了拍斜哥儿手里的食盒:“荔枝咱俩待会儿分着吃啊!”

  其实看到自家主子露出笑容,斜哥儿还是打心眼儿里为他开心的:“主子,自圣人即位以来,我总觉得您比以前成熟了许多,就跟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

  闻言,守绪不觉放慢了脚步,面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这才几年,大金就出了这么多事情,天灾人祸接踵而来,我就是想像从前那样也不行了。”他明眸微漾:“何况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人,不过是曾经海晏河清,没必要太在乎那些事儿罢了。”

  他把百灵鸟放回肩上,顺手抚过胸前的翡翠平安扣,想到东宫之中那位正在等他回去的人,他白净的脸颊上不禁泛起了荔枝壳儿似的红。

  不多时,辨才正在东宫寝殿的书房里帮守绪整理书籍,忽然听得殿外通传太子回来了,就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出去,朝门外向自己飞奔而来的守绪问道:“殿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辨才哥哥!”守绪嗖地冲进辨才怀里,惊走了肩上的百灵鸟,活像出弦的利箭:“你想我了吗?你想我了吗?”

  见他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辨才失笑道:“殿下,从您离开东宫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时辰呢。”他想要拉开守绪抱着自己的胳膊:“您可以先放开我吗?大暑天热得慌。”

  守绪撒娇:“我不要我不要~”

  他已是少年,身材愈发高挑,脸型也愈发瘦长,不再似从前那般绵软可爱,连声音也较往日低沉许多,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没丢了撒娇的本事,特别是在面对辨才的时候,愣是撒出了一股子小人得志的气势。

  守绪在辨才身上腻了一会儿,直到闷出一脸的汗,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辨才哥哥,我从福清殿带了冰镇的荔枝来,你要不要尝尝看?”

  斜哥儿急忙护住手里的食盒后退半步:“不是说要和我分着吃吗?主子言而无信!”

  “哎呀,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你怎么还把它当宝贝了?”守绪说着就要去抢斜哥儿手里的食盒,见后者吓得步步后退还不慎打了个趔趄,他忍不住笑道:“哈哈哈,小猴儿崽子,我是逗你玩的!还少得了你的份儿吗?”

  他吩咐左右侍者,让他们跟着斜哥儿一起去把荔枝装碗,自己则拉着辨才去了书房,一边走一边问道:“哥哥,算起来令郎已经出了孝期快半年了,何时让他来做我的伴读?”

  辨才答道:“犬子年纪尚小,连四书五经都还没学会呢,又如何能当您的伴读。”

  “可我现在就是缺个伴读……”

  “总会有合适的人选的。”

  两个人来到书房里,守绪刚坐下,辨才就紧接着问道:“殿下,娘娘方才叫您去干嘛了?”

  听到这个,方才还喜笑颜开的守绪立马就无精打采地趴到了桌子上:“阿者给我选了个太子妃,让我明儿一早去琼香亭见她。”

  辨才浅笑着:“我就说您怎么一下子就没精神了,原来是为这事儿。”他走到守绪旁边,把一只手搭到椅背上:“但您还是得去见她,您毕竟是大金国的太子,您的妻子就是未来的国母,无论如何都要娶的。”

  守绪不情不愿地拿手指头抹了抹桌子:“我知道。”他突然抬起头来:“辨才哥哥,你和嫂子是怎么认识的?”

  辨才如实答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意思就是我必须要去见那位姑娘咯?”

  “嗯。”

  听着殿外不休的蝉鸣,守绪心里渐生躁意,遂起身道:“你去忙你的吧,我有些乏了,想去榻上歇会儿。”又道:“荔枝我待会儿着人给你送过去,一定记得吃喔。”

  辨才并未察觉到守绪的不对劲儿,向他作个揖便转身出去了,而就在他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守绪跟上去了,他轻轻地倚到门框上,犹若石像般痴痴地望着辨才离去的背影,半晌才蹙着一双秀眉,旁若无人地喃喃道:“你还是同往常一样地笑着,哪怕我要娶妻了,你也没有一丁点儿异常的反应,难道我注定得不到你的感情吗?难道你这一生,都不会喜欢上我吗?”

  听到这话,端着荔枝站在一旁的斜哥儿目瞪口呆,这哥儿别是着魔了吧:“主子——”

  守绪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只是个小孩子罢了,别说十三岁,就算我长到二十三岁,你也不会把我当成男人的吧……”

  “主子?”斜哥儿拽了拽守绪搭在肩头的麻花辫:“您别是吃错药了吧?”

  守绪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斜哥儿,他被吓得半死,立马红着脸转过身去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就看到您在这儿自言自语,跟要疯了似的。”斜哥儿警惕地看了眼身后,匆匆近前在守绪耳边说道:“您胆子可真够大的,这要是被别人听见可怎么办?!”

  守绪的脸更红了,像娇艳欲滴的红月季:“你快说你什么都没听到!”

  “好好好,我什么都没听到。”斜哥儿把荔枝捧到守绪面前:“喏,都剥好了。”

  守绪瞥了眼那些包裹在冰碴子里的雪白荔枝,问道:“辨才哥哥的那一份儿呢?”

  斜哥儿答道:“才刚我见他出去,就让人直接给他送过去了。”

  “噢。”守绪微微颔首:“我想去榻上倚着,咱们到那边儿吃去吧。”

  翌日一早,守绪还在睡梦之中,就被来人给连拖带拽地叫起来了:“宁甲速,你快醒醒,你忘了你今天要干啥了吗?”

  依稀听得是一把年轻的男声,迷迷糊糊的守绪寻思了半天才想起是谁,就慢腾腾地睁开双眼道:“二哥…怎么是你啊?阿者呢?”

  守纯答道:“王娘娘今早起来不舒服,皇后娘娘又在阿玛那儿,可巧我这几日在宫里,她们就让我过来了。”

  等守绪在下人们的服侍下穿戴洗漱完,就跟着守纯一路往琼香亭去了,中途,守纯见自家三弟的百灵鸟一点儿不如往常安分,只一个劲儿在它主人附近飞来绕去,便道:“你干嘛非要带它来?怪不老实的,别一会儿把人家姑娘冲撞了。”

  守绪却不以为然:“哪里不老实了?百灵最听我的话了,中都被围的时候它还替我送过信呢!”

  提起中都,守纯就会想到去了的守忠,而后便是一阵惋惜:“你何苦要送那信去中都呢,大哥就是因为弃城逃跑才染上郁症的,他若能尽力坚持到底,哪怕最后还是得逃出来,好歹问心无愧啊。”

  “最后是指什么时候?指蒙古人破城而入的时候吗?二哥觉得这个时候他们还有逃走的机会吗?”守绪那么做自有他的一番道理,时至今日他也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南迁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可既然已经错了,又何苦再去守一座早就已经守不住的弃城?与其白费那些功夫,倒不如先保住性命,再去思索应对之策。”

  守纯连忙解释:“中都可算不上是弃城。当时蒙古人根本不收咱们送去的钱帛,而是一定要咱们把包括中都在内的数座城池送给他们,后来说要送公主和亲,他们便放弃了其他的城池,但还是不依不饶地想要中都,可我们的使者哪里愿意把中都白送给他们,就只好凭实力来一决胜负了。”

  守绪道:“二哥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吗?哼,说是要和蒙古人决斗,转头就迁都南京,还带走了那么多中都的军队,到头来也不见派了多少援军过去,这难道不叫弃城吗?还有盏合姑姑,她为保大金江山而嫁去漠北,可你再看看现在蒙金交战不休的样子,她究竟保住了什么?”

  守纯道:“虽然我一开始也不支持迁都,但朝廷乃国之根基,真到了兵临城下的时候,不迁都又怎么能行呢?又不是真的无处可去了。况且你不也说了吗,只有先保住性命,才能思索应对之策啊。”xündüxs.ċöm

  “那是因为已经南迁了,我才会这么说的,审时度势的道理谁不明白呢?”虽是早上,日头还不至于那么烈,但萦绕在周身的那些个独属于盛夏的闷气,还是不免让守绪心烦意乱:“若我是皇帝,定会与敌军奋战到底,即便落败是注定的,我宁愿一条白绫吊死在房梁上,也绝不会退缩。”

  守纯已经失去了哥哥,他可不想再听到弟弟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好了好了,这些要死要活的话还是少说吧,你是小孩子,有些事情还是想的太过简单了,等将来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你迟早和我们一样。”

  不想他话音刚落,在守绪身侧打转儿的小百灵就突然飞了出去,后者见状,急忙向旁边的守纯抛下了一句话:“二哥,你先走吧!等我抓住它就过去找你!”

  他说完就飞快地跟着他的百灵鸟跑远了,守纯本想叫住守绪,可见他跑得活像兔子般快,便叉手埋怨起来:“真是,我就说那玩意儿不老实吧,见的又不是我的未婚妻,怎么还让我先去了。”

  这百灵也不是头一回乱飞了,没一会儿便在去往雪香亭的路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雪香亭原在琼香亭附近,二者离得不远,守绪便大步追去了,不多时进了亭中,他的百灵果然在此——只不过是在某人的手上。

  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子,细削的鼻梁粉白的脸儿,正含着大方明朗的笑,用一双灵慧的瑞凤眼注视着手中被羽洁净的百灵,柔声问道:“小鸟儿,你是从哪儿来的?”

  守绪从没见过他:“小公子,那是我的鸟。”

  百灵听到自家主人的声音,倏地便离了男孩的手,盈盈朝守绪飞去了,那男孩也循声望来,先是一怔,再近前两步向守绪作了揖:“请太子万安。”

  守绪惊疑:“公子认得我?”

  男孩摇头否认:“不认得,只是见您眼下有痣,年纪与当朝太子相符,身边又没个仆从跟着,斗胆猜出来的。”

  守绪看他年纪虽小,眉眼之间却凝着一派英姿勃发之感,说话的声音也格外响亮,不禁在心里生了几分好感:“不知公子姓名?是谁家的孩子?”

  男孩答道:“在下完颜承麟,是□□四子梁王完颜宗弼之曾孙,知临洮府事兼本路兵马都总管完颜承裔之弟。”

  闻言,守绪又惊又喜:“难怪我见你通身有股子勇武干练之气,原来是名将完颜兀术之后。”他来到承麟身侧,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我好像听说过你…韩王完颜亨可是你的祖父?”

  承麟颔首:“正是。”

  守绪莞尔笑道:“这么算来,你年纪比我小,却是我的叔叔辈呢。”

  说到承麟的这位祖父,是个精通马球,且性子耿直勇猛的人,却也正是因为他的耿直勇猛,才招致了他的堂兄弟、海陵庶人完颜亮的猜忌和不满,最终因家奴诬告,他被完颜亮派来的人用极尽羞辱的法子杀死在了府邸之中。

  这个极尽羞辱的法子是踢击□□,也就是说完颜亨是被一脚一脚地活活踢死的,用这样既折磨又羞辱人的法子处死身份尊贵的宗室,若放在别的皇帝身上,定是不可思议的;可若是放到海陵庶人的身上,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杀人无数、通/奸臣妻、和宗室诸女乱/伦,荒淫残暴的同时却又励精图治、崇尚汉学,还生就一副可被冠以“女真第一美男子”之称的迷人相貌,这般光怪陆离的性情,自然而然地便让完颜亮成为了话本小说里的常客。有关他的话本,讲得大多是令人面红耳热的香/艳故事,譬如他和臣妻唐括定哥私通的故事、和堂妹什古共尝房中术二十四式的故事、和从侄女重节及其母阿里虎这母女俩的故事、阿里虎和其女婢胜哥的磨镜故事,甚至还有把他和他的堂弟、世宗完颜雍凑成一对儿的故事——自然,不同于那本流行于世宗时期的《明君贤臣》,由于世宗对海陵的极度厌恶,这些有关完颜亮的话本,大多是在章宗时期才在暗处悄悄流行起来的,不光是金国,就连宋国和夏国都有不少人写过或是看过类似的话本,而它们也从不在明面上流行,多年来一向只有无尽的暗潮汹涌。①

  守绪曾偶然看到过一本,对此他当然是嗤之以鼻的,他本来就不喜欢完颜亮的所作所为,也知道自己的曾祖母昭德皇后正是因为被完颜亮看上,为了保住丈夫完颜雍的性命和自己的贞洁才投湖自尽的,完颜亮间接逼死了完颜雍的发妻,现如今这些话本不仅将他们两个凑到一起,还总是不停地宣传完颜亮的那些不堪入目的风流韵事,一想到这些东西在宋国和夏国也有许多人看,守绪就会觉得难受至极——这根本就是把金廷的颜面扔在地上踩嘛!

  不过,守绪本来就不觉得他那些奇异的祖宗们有什么颜面可言,虽然他一直瞧不起软弱的宋国,对灭亡多年的辽国也没什么概念,但只要一想到那些受尽折磨的宋辽贵族,再看看手里这拥有着极其荒诞原型的话本,这金廷的面子,不要也罢。

  看着面前的承麟,守绪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你不是应该和你哥哥在一块儿的吗?怎么到开封来了呢?”

  承麟答道:“是圣人派人把我接到开封来的,说是让我在宫里玩几天,过段日子再回去。”

  “噢……”守绪嘴上应着,目光则绕过了面前的承麟,聚焦到了他背后放着一本书的亭椅上:“你刚刚是在这儿读书吗?”

  见守绪朝着书的方向走去,承麟也连忙跟上他:“嗯,这儿安静,景致也不错,我就让下人们都走开了,一个人在这儿读了许久的书。”

  守绪拿起书来看,是一本《诗经》:“你读到哪一篇了?”

  因为书已经合上了,承麟索性把那篇背给了守绪听:“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是那首妻子思念从军丈夫的《伯兮》。”这篇有不少生字,他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竟也能背得如此流畅,这不觉让守绪打心眼儿里萌生了一个念头,即使他才见到承麟没多久:“承麟,你的小字是什么?”

  ”小字呼敦。”

  “你还要在宫里待多久?”

  “左不过两三日吧。”

  守绪把手里的《诗经》交到承麟手中,用大哥哥一样温和柔软的语气问道:“呼敦,你可愿一直留在宫里吗?”

  承麟惊讶地睁大了双眼,面上有些难以察觉的期待:“一直留在宫里?”

  守绪难掩喜色:“对,我很喜欢你,明日我就去求阿玛,让他——”

  “主子!可算是找到您了!”他的话才说到半道儿,便被突然出现在此的斜哥儿给打断了:“徒单女公子都已经到琼香亭了,鸟儿找到了就赶紧跟我走吧,还在这儿磨蹭什么呢?!”

  “呼敦,我想让你当我的伴读!”守绪一边被斜哥儿拉拉扯扯地往外头走,一边向承麟飞快地说道:“明天我就去求阿玛,到时候你就可以一直留在宫里了!”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晋卿记更新,第 90 章 遇明麟(上)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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