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墨月的瞳孔一震,因为他看见,那个幼小黑影体内流淌出的暗影比其它黑影要明显得多。
这一幕……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啊!是那个!”
墨月想起来了,自己小时候最爱看的英雄剧里,就经常有群众为落入下风的英雄呐喊加油,而随着群众的加油声越来越高,所有的群众体内都出现了光芒……
当所有光芒朝着英雄汇聚时,英雄便能反败为胜了!
每每看到这里,墨月的内心都会无比激动,可当这一幕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却怎么也激动不起来……xündüxs.ċöm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就是那个反派。
“情况对我相当的不利啊……”
墨月叹了口气,心想:“早知道就先不做这么绝了。”
不过事到如今,后悔已经晚了,从眼下的情形来看,事情已经没有什么回转的余地。
于是,墨月也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冲了上去。
“嘭嘭嘭嘭嘭”!
墨月的拳头闪烁着月光,接连打在野上良的身上,但似乎没什么效果……
接着,他又双手凝聚月光,各化出一柄长剑,朝着野上良劈砍而出。
“乒乒乒乒乒”!
可无论他怎么劈砍,也无法在野上良的铠甲上留下哪怕一丝痕迹,因为野上良又变强了。
于是,他干脆弃掉双剑,浑身月光大放,四肢并用、身形闪烁,对着野上良来了一番狂风暴雨般的猛攻。
结果,连野上良的身体都无法撼动。
“加油!加油!加油!”
周围,越来越多的加油声响起,不断有黑影民众聚集过来,观看这场战斗。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期待着野上良秒杀对手。
就像所有人都认为,正义必将战胜邪恶!
一根根粗大的暗影光线连接在黑影群众和野上良身上,让野上良的铠甲不断升华,变得更加华丽、气势也更加可怕。
无奈,墨月只好身化明月,升上天空,准备用上最强的那招“月陨”。
可就当他升到顶点时,一直没有动作的野上良,动了……
只见他化为一道暗影,直接冲破了束缚住身体的月光,然后以无与伦比的速度追上了墨月。
此时,墨月的蓄势还没有完成,匆忙之下只能先踢出半成品的一脚。
结果可想而知,墨月这一脚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直接被野上良所化的暗影撞碎。
紧接着,野上良势头不减,一拳击在墨月的下颚,击碎了墨月上半身的铠甲,然后带着他冲破云层、直达天外。
此时的墨月,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三个字在不断地回响……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进化速度这么快?
为什么同样拥有假面,他们的差距可以突然变得这么大?
为什么自己不能像他这样?
为什么……
无数个为什么不断萦绕着墨月,让他连身体上的疼痛都忽略了。
他就这么任由野上良带着自己不断上升,穿过大气、直达外太空……
无尽的冰冷攀上墨月的身体,几乎是一瞬间,他身上闪耀的月光就黯淡到了极点,仿佛随时会消失一样。
野上良冷冷地看了墨月一眼,不再追击,直接返回了地球上。
他知道,外太空的超低温是墨月绝对无法抵抗的。
就这样,墨月被独自留在太空中,不断飘荡……
他的思维渐渐停滞,身上也开始布满冰霜。
“没有指南的帮助,我果然还是不行吗……”
墨月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的流逝,一幕幕画面开始像走马灯一样出现在他眼前。
……
“老墨你来了?随便坐。”
“灵灵,老墨来了,老样子上。”
“好的哟。”
老罗、枫姐……
……
“我是个警察,你是我保护的证人,哪有证人给警察殿后的道理。”
王梅……
……
“您如果有什么不满可以全部发在我身上,只是麻烦您多配合老周,让国家早日攻克诡域的难关。”
蒋子文……
……
“我准备向上头申请,由您来做所长,我做您的副手。”
周奇……
……
“传承者大人,请。”
神也御行……
……
“哥哥,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麻衣……
……
“麻衣!”
墨月突然睁开了眼睛。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一直以来,他看似在不停地朝着自己的理想奔进,看似已经拼尽全力无所顾忌。
可实际上,一旦遇到他觉得怎么也迈不过去高墙,他就止步不前了。
得到指南前,他是如此;得到指南后的现在,也还是如此。
甚至,如果事先没有得到假面的信息,在麻衣被黑影掳走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或许,他会丢掉指南,变回那个和老鼠抢馒头吃的流浪汉……
或许,他会找一个诡域死在里面,然后留下一个英勇牺牲的体面……
总之,当他知道自己自己的力量无论如何都达不到的时候,放弃或许是最明智的选择。
在他的人生字典里,似乎从来都没有“撞破南墙”过。
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太理智了……
理智,是墨月最大的武器,但也是他最大的枷锁。
他可以头脑一热一时冲动地去做一些决定,但很快他的理智就会将他拉回来。
这算不上是什么缺点,但也造成了他的上限注定难以突破。
毕竟,他的起点比大多数人的终点还高……
天赋这个东西,真的是一把双刃剑,他能帮人扶摇直上,也能让人在云间止步。
而墨月,在他的事务所被烧后,便已经止步了,止步得太久了……
他那一直以来的自信,来源于天才般的大脑、来源于神奇的指南、来源于神秘的月先生、来源于强大的假面……
却从未有一刻……来源于自己过。
到此刻为止,他才真正明白,自己有多么平庸。
平庸到不借任何外力,就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到程度。
平庸到……宁愿相信自己的小聪明,也不愿意相信决心和毅力能得到的成果。
他还想这样吗?
他不想,如果还有的选择,他要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可一切,似乎都有些晚了……
“原来……我不过是个只会说大话的人罢了……”
这句话,是墨月对自己最后的自嘲。
接着,他身上的月光彻底黯淡下去,几乎是一瞬间,整个人就被冻成了一座冰雕。
此刻,墨月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死亡真真切切的降临了。
他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机能,仅剩下一点意识还在做着最后的顽抗。
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墨月不知道,但自从刚才他得到了答案后,就无论如何也不想再放弃了。
“我不想死,因为怪谈研究所需要我……”
“我不想死,因为有人为了保护我而牺牲了……”
“我不想死,因为影族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我不想死,因为和月先生的约定还没有完成……”
“我不想死,因为麻衣还在等我……”
“我不想死,因为我还要改变这个世界……”
“我不想死,因为……”
这一刻,无数的念头从墨月的脑海里浮现而出,最后汇聚成三个字……
“我要活!”
刹那间,墨月感觉身体不再冰冷了……
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彻在他的脑海中。
“我的朋友,你的梦想是什么?”
……
……
“我的朋友,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说,你老是这句开场白,难道就说不腻吗?”
“呵呵,怎么会呢,梦想可是人类永不过时的话题。”
“得了吧……”
两个声音不停争论着……
“这是……那儿?”
就在刚才,墨月感觉自己眼前一黑,然后便来到了这个白色的空间里。
这里似乎,和之前见到月先生的地方差不多……
只是这次出现的,并不是月先生,而是一胖一瘦两个男的。
胖的那位,身材臃肿,看上去应该有二百多斤,身上穿着一条皮围裙,皮围裙上还沾染着斑驳的血迹。
瘦的那位呢,穿着晚礼服、头戴爵士帽,嘴上还有两撇小胡子。
结合他们的对话和穿着,墨月很快便判断出了两人的身份,不由得惊呼:“你们是‘屠夫’和‘梦想家’?”
两人听见墨月的叫声,立刻停止了争论,同时转过头来看向他。
“你好我的朋友,我叫德雷姆·肯特,也就是你所说的‘梦想家’。”小胡子微微颔首,面带微笑地看着墨月。
“嘿嘿,我叫朱九,可不是什么‘屠夫’,你可以叫我‘料理艺术家’。”朱九咧嘴一笑,似乎想要表达友好,可他那一脸横肉配上满身血污,着实让人瘆得慌。
“呃……我们这是在指南里?”墨月此时还有些懵,于是了解起情况来。
梦想家点点头:“没错,这里是指南里的空间。”
墨月闻言不由得好奇:“那你们什么时候在这里面的?”
梦想家想了想,道:“从你完成攻略任务开始的吧……”
“这么早?”墨月愣了一下,“那我上次来怎么没见过你们?”
这回,屠夫抢先回答:“上次你还没这个资格。”
“没这个资格?”墨月皱了皱眉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屠夫见状解释道:“简单来说,我们觉得你不太行,所以懒得见你。”
“我不太行?”墨月一下睁大双眼,但随即又耷拉下去,“好吧,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太行……”
“还算你有点儿自知之明。”
屠夫点了点头,说道:“从我来到这里开始,就一直在观察你,越观察就越觉得不得劲。
你这人做事情太没意思了,打得过的就打,打不过的就躲起来耍小聪明,像你这样猴年马月才能完成得了任务。”
回想起墨月之前的行事方式,屠夫似乎又开始生气了,在那儿皱着眉直摇头。
“说实话,我实在是搞不懂那家伙为什么会选你,你和他相比实在是差得太远了,不过嘛……”
屠夫说着突然走到墨月身旁,一把勾住他的脖子。
“你刚才还算有点儿意思,比之前好多了。”
墨月听着这一顿数落,也无可奈何,毕竟人家说得确实也没错。
直到听见屠夫的最后一句,他才明白过来:“所以,你们现在是认可我了?”
“算是吧。”屠夫和梦想家同时点点头。
“所以……你们能救我?”墨月试探性地问道。
“不能。”屠夫和梦想家又同时摇了摇头。
“那……”
墨月还没说完,屠夫直接一拳头锤在他头上,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刚夸你两句又原形毕露了,你就不能想想怎么靠自己得救?”
“我当然想靠自己,可问题是我现在马上都要死了,还能怎么办?”墨月捂着脑袋一脸无奈地说。
“你不是还有那副假面吗?”梦想家微微一笑,提醒道。
“假面?”墨月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
梦想家见状,知道墨月明白了一些,于是便再推他一把:“你觉得,野上良为什么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强?”
“为什么……”墨月摸着下巴想了想,“因为他有民众的支持?因为他是英雄?似乎不对……”
梦想家和屠夫此刻都安静了下来,默默地看着他,他们相信墨月会想到的。
毕竟他是那家伙选择的人,悟性总不至于太差。
片刻,墨月突然抬起了脑袋,眼中放出光芒,出声大喊道:“是信念!”
两人闻言,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你记住,至少在这个纪元里,肉体可以崩塌,灵魂可以消亡,但只要信念和执着还在,你就不会真正的死亡!”
墨月的瞳孔瞬间放大,脑中突然闪过一丝明悟,轻声呢喃道:“就像……你们一样?”
梦想家走到他的面前,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凝视着他的眼睛重重点头道:“就像我们一样!”
说完,他挥一挥手:“你明白了这一点,我们也就放心了,回去吧。”
话音一落,墨月便消失在了指南空间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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