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仁接过人事院的升迁名单,同时用左手轻轻敲了两下办公桌,道:“议员们的奏章就先放在这里吧。”
说实话他打心底里看不上那些通过民选途径进入朝廷的所谓的‘zz家’们。
比起那些出身各异,或是门阀世家或是律师、媒体人之类的民选‘zz家’们,启仁还是更喜欢跟凭借真才实学,在公务员考试中合格从而进入朝廷的‘官僚’们打交道。
这一点从他还在做亲王时就能看出。
掌管法务时,他主要依靠的便是检察官们,而在主持人事院时,则更是培养了一大批公务员出身的年轻人们。
重用‘官僚’,有两个好处是最为卓越的。
其一,经由公务员考试而入仕的官僚们对皇室拥有绝对的忠诚。其二,官僚们的业务能力比较于民选zz家们要更加优秀,且更清廉。
因为法律规定了他们在除法律和命令有规定者外,不得兼职;兼职者不许另取报酬;不得为ZD或ZZ目的谋求或接受捐款及其他利益,或不得以任何方式参与这些行为,除行使选举权外,不得搞人事院规则所禁止的ZZ行为;不得兼任私营企业的负责人,顾问或评议员,不得自办营利企业。
铁打的皇帝,流水的内阁。
内阁的大臣们既管不了‘属下’官僚们的升迁,也无法决定他们的去留。要知道他们甚至就连自己的去留都无法掌控,也许今天还是不可一世的朝廷大员,明天一旦落选,便成了一介布衣。
并且在大臣们所奉命掌管的各部门中,真正拥有最高权力的往往都不是作为名义上一把手的管部大臣,而是身为事务次长的高级官僚们。
倘若不与这些拥有极高专业知识高级官僚们合作,外行出身的大臣想要管好自己属下的部门几乎可以说是一件完全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因此,大臣与官僚之间,与其说是上级与属下的关系,倒不如说是相互合作、制衡的两个不同派系或要更为恰当。
因此无论那些两院议员们的奏章中都写了些什么内容,启仁都认为自己应该先看人事院送上来的公务员升迁名单为善。
看过升迁名单,确认名单中所要升迁的人员无误后,启仁这才拿起一旁的奏章看了起来。他一边看着奏章上的内容,一边对一旁站着的内大臣德川家英道:“这份奏章中的内容我看了。文章虽说写的还算通顺,然所奏之事却是着实叫人费解。德川大臣,对此你怎么看?”
议员们的奏章,照规矩必须要先过两关才能送呈到皇帝的面前。第一关是内阁诸大臣,第二关便是宫内大臣了。
因此,身为内大臣的德川自然是看过这份奏章的。
“回太子的话……这份奏章中的某些话……虽的确有些不合规矩,但就通篇而言,却并非全无可取之处。故而老臣与内阁众议之后,还是将它给殿下呈上来了。”
“奏章既有不合规矩的地方,就应该发还回去让他修改过后重新上奏。”
“殿下说的是,老臣这就照殿下的意思去办。”德川家英说着,便要用双手去接那本启仁指明要重新修改的奏章。
而启仁拿着走着,递至一半的手却又偏在这时收了回去:“下不为例,这次就算了,以后再此去办理吧。”
“是……”
“对了。”启仁又道,“如果我没记错,再过几日便是德川大臣的六九寿诞了吧?”
“殿下记的不错……三日后,正是老臣的六十九岁贱诞。”
“可上至贵族院的议员,下至曾在德川府做过佣的老仆,德川大臣请了这许多的宾客,可却为何偏生没有请我启仁呢?”启仁笑着,半开玩笑的说道。
德川一边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道:“君不谒臣,自古通理,故而老臣岂敢……”
“哎!”启仁打断道,“那怎么着也该知会我一声,也好让我为德川大臣你的寿宴送上一份大大的贺礼嘛。”
“太子……”
德川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启仁便又打断道:“这一本奏请将‘绿色之日’改为五月四日,将四月二十九日设为‘昭和之日’,拟定从今年开始在全G范围内新增加一天法定节假日的奏章,与之前那本奏章一起,让议员们在下次会议上提出来,两院一起投票。至于这本奏请将醉驾列入刑事处罚的奏章,我认为提案虽好,但却要稍作修改。至于如何修改,和修改的理由,我都已经在奏章的空白处做了批示了,你待会着人把它拿去法务,令他们按此批示拟定好最新一款的刑法修正案,并从下月一日起在全大和进行推行。”
“臣谨遵太子谕令,即刻照办。”
启仁目送着这位老臣离开的背影,心中除了在想这半日来所处理的公务更在想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如今的处境。
按理说他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千岁,皇位的唯一继承人,更奉命当着监国的重任,形势显然一片大好,理应欣然满怀才是……但却不知为何心中总是隐隐感觉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几小时后,处理完一日公务的启仁就这样一路想着心事,最终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尽管被立为太子已有近一个月,但他却并不着急从自己的原本的王府搬入东宫去居住。但无论如何,东宫这次总归是易主了——毕竟它的旧主人此刻已然从太子降为了亲王,名为迁居,实则却是被皇帝给赶到关西去软禁起来了。
“我回来了。”一进家门,启仁便扯掉了自己脖子上的领带,且手法颇为粗暴,接着便把它与脱下来的西服外套一起甩到了一旁的衣帽架上。
启王府的侍女不多,且都是多年的旧人,也就是在这,他方才能展现出如此随性的一面。
“殿下,太子妃在书房等。”特蕾莎一边为他呈上一杯温茶,一边说。
“知道了。”启仁接过她奉上的茶饮了半杯,又递还给她,“我先去洗把脸,你去跟她回话说我一会就到。”
“是,太子殿下。”
……
“回来了。”书房中,玄月一边看着书桌上的密报,一边说。
“嗯。”
启仁随口应了一声。
玄月放下密报,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呀,也未免太爱干净了一点。这一回家啊,首先就想着洗脸,老婆倒成了次要的了。”
“我乃凡尘一俗子,若不把脸洗干净了,哪敢来拜见你这位天宫神女啊。”
“什么神女,老了,黄脸婆了。”
“若姐姐这样都算是黄脸婆的话,那我岂不是也该称自己为老朽了?如此,天下间也无谁再可称得是俊男美女了。”
“贫嘴。”
说着,玄月起身将座位让出并拉他过来坐下,自己则坐到了他的腿上。
“这么急着见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启仁拿起她刚刚看的密报说。
“倒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小半天不见了,怪想你的。”玄月熟练地为他按摩着手指,说着,忽然语气一冷道:“怎么,难道只有我想三郎,三郎却不想我吗?”
而日常被吓的启仁则早已习惯了她变脸如翻书一般快的演技,微笑着抽回她正在按摩的手,双手紧紧抱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她,道:
“你既这么说,那为了不使我俩因为工作的原因总是分隔两分,小半日里不得相见。不如今晚咱们便召集人手,杀进宫去逼那老皇帝退位让贤如何?如此,我俩便可朝夕与共,日夜相伴了。”
“好啊。”玄月知他是在说笑,故也玩笑道:“三郎若举事,我定当身披战甲,为你去做那冲阵的先锋。”
“哈哈,你还真想让我这太子殿下带人逼宫去啊?好!好!好!若真有那一天,就由你来做先锋,为孤领三千人马杀进宫去,夺了老头子的皇位,到那时孤为新帝,你便就是皇后了。”调笑间,二人已耳鬓厮磨,拥吻在了一块。
“呵……”吻罢,玄月伸舌舔去唇上的口水丝,不屑地笑道:“何须三千,只消给我百十余人,命特蕾莎等麾下精英持太子手谕骗开樱田等各处大门,杀尽守门警卫防止其通风报信。我则自二重桥而上,直逼老皇帝寝宫。如此,大事可成。”
“会不会太简单了?”
“那三郎与我说个‘复杂’的?”玄月笑着,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道。
“禁宫卫士,通归宫内大臣节制。另外,驻扎在京郊的……”
“那些都不是这场Z变中所应该考虑的。”玄月打断到,“别忘了,你可是太子啊。如今你的二位兄长皆已出局,而你又奉命监国,三郎根本无需去管其它这么多的人,只需将宫城和老皇帝控制在手中,隔绝诸臣与皇帝之间的联系,过十天半个月后对外宣告皇帝病重,再过几天直接让皇帝‘暴病’驾崩。届时三郎身为监国太子,又是皇位唯一的继承人,即位登基,既名正又言顺,天下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你这说的……怎么好像我今晚真的要逼宫了一样。”
“要逼宫当然不能是在今晚。”玄月说,“要我看,三日后德川寿诞,方乃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你该不会真想……”
“哈哈哈哈,三郎说什么呢。”玄月笑着将脸凑近,与他鼻尖挨着鼻尖道:“三郎乃是这世间最大的孝子,我哪能教唆着你去做那不忠不孝的事呢?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你自己要做。不过我实在想不出,如今的你,有何理由要这么做。毕竟你已是太子,又是如今皇帝唯一可以继承这皇位的儿子,就算不抢,这皇位也落不到别人手里了不是么?”
“你方才那句话,仿佛是在讽刺我。”
“哪一句?”
“说我是大孝子那一句。”
听到这玄月不禁笑了。
“我那才不是讽刺,在我心中,三郎本就是个大孝子。明明这储位原就该是属于你的,可老头子当年却硬要立别人做太子,逼得你不得不去争。要是换做是我啊……”说到这,玄月忽然捂嘴一笑,接着将嘴凑到了他耳边道:“要是依着我啊,早把他们一个个全都给千刀万剐了,呵呵呵呵呵。”
“老实交代,你都杀过多少人?就你这样的,我想身上至少不下一百条人命了吧。”
“这个嘛~”她紧紧依偎在丈夫的怀中,想了想道:“那三郎可记得自己昨天吃的饭里一共都有多少粒米饭吗?”
“我昨天吃的拉面,没吃饭。”
“那我昨天也没杀人。”玄月说。
启仁看着她的眼睛,嘴上说着:“你杀这么的人,晚上难道不会做噩梦吗?”心中却在回想他们刚才说开的那个逼宫的玩笑。想着想着,心跳竟都略微有些加快了起来。
玄月则仿佛将他整个人都看穿了一般,笑道:“老头子起码还有二三十年好活,三郎若是不想年过四旬还即不了位……这杨广,你只怕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为何一定要是杨广,孤莫非就不能做李世民么?”
“李世民杀兄宰弟,却没有弑君。三郎如要提前即位,则非杀你的这位君父不可。”
“你这么说,似乎是认定了杨广乃弑君之人,也认定了孤乃无能之人。孤若成事,只需逼帝下旨逊位为太上皇,再派遣数十名亲信将其软禁在西禁苑即可,何须非杀不可?”
“三郎莫非真想Z变?”玄月忽然笑着反问他道。
“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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