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似利刀般划过脸颊。吹一口气,瞬间便成了雾;滴一滴水,水眨眼便冻成了冰。除了在庭院中堆雪、打雪仗的小孩跟年轻人,跟清扫路面积雪的环卫工人,没有谁会想要在这样的天气下在寒冷的屋外多待一秒。
硕大的东京,多的是一家团圆,被炉围坐,大快朵颐共享佳肴之景。同时也多的是怀着某种梦想,从东京或本土以外的地方……和,或其他种族的外来者们在桥洞下,亦或是有着公共卫生间的公园周围睡在纸箱里避寒的场景。多年前,关东地方曾一度出现过以刑满释放或假释出狱人员为目标的连环杀人案件。凶犯胜谷优哉,在意图翻墙逃跑途中被一枪击中腿部丧失逃跑能力后被最终逮捕归案,并于半年后尽管当地裁判所一审宣判死刑,胜谷当庭表示接受判决结果,并在一周后被执行绞刑。
一个坚信监狱并不能真正使犯人得到救赎。我行我素,滥用私刑,势必要让犯人承受与被害者所经历过的同样的痛苦的人,最终自己也沦为了一个血腥暴力的罪犯……
说起来真是讽刺,而且是十分的讽刺。而就在前不久,关东又一次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暴力犯罪事件几名年仅十六七岁的青年,竟在公园纵火,将一个装满了油的塑料袋点燃了丢到躺在长椅上的一名流浪汉的身上,致使其全身超过30皮肤烧伤,至今仍在医院抢救。而在警方调取监控录像将这几名青年逮捕之后,讯问出的他们的犯案动机却仅仅只是一句完全可以说是莫名其妙的“想要净化街道”。
并且其中一名十七岁的青年还声称“流浪者就像狗和猫,对社会没有贡献,我不在乎他们是死是活。”
同样是少年犯罪,记者们似乎更加在乎并关注的是高丽地方那名所谓“少年a君”的判罚是否合理,并以此作为契机,来向太子发难。而对于发生在本土的青少年犯罪,尤其是类似于“这样的”、会引起某些社会争论的新闻,他们却仿佛因为事情太多,“忙”到根本没有时间跟精力去关注。这就不免有人要问了,这帮人连向太子发难都不怕,难道还怕一点小小的争论吗?
这,就又是一个问题了。
首先,皇室记者会与平常的所有的媒体活动皆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场合;在皇室记者会上,记者不允许携带任何例如摄像机、录音笔之类的电子设备。所写文稿,也必须经过宫内厅或相关部门审核后方能正式登报。如若不然,等待他们的可就不只是被“约谈”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内务下辖的千代田“霞关大酒店”,不是还在霞关吗?
那的“特色日式按摩”、“电磁疗汗蒸椅”、还有“开水烫面”几项服务可是人人试过都说好的。舒服!怎一个舒服了得,就是一具安土桃山时代的枯骨被送到那里,都保管能让他“舒服”的活过来,跪在地上哭着把自己的籍贯跟生前所侍奉的主家大名的名字给全部交代出来。
不管是谁,只要被抓……不!应该说是被“请”进那里面去之后,保证原先惨淡失色的人生顿时便能增加许许多多的色彩。
这青青紫紫的淤血,口鼻所流出来鲜血,烫伤过后的黄脓血,指甲离开手指后那独特的一块白。五颜六色的,可真是好看极了。
这里需要注意一点的是,虽然常常有人会将他们搞混淆,但掌管宫内厅的内大臣、与掌管内务的内务大臣却其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官职。内大臣,与宫内大臣、侍从长同属亲任官,是常年在皇帝的侧近辅佐常侍辅弼的显要官职。具体职掌包括保管皇帝御玺和国玺,负责诏敕、敕书及其他宫廷文书相关事务。此外,接受和上呈国民向皇帝奉呈请愿书、根据圣旨处理相关事宜等,在侧近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他们的职责和权限、为皇帝助言的范围,宪法学者并没有赋予明确的定义,这是非常模糊和抽象的。凡被委任者均基于与皇帝的信赖关系,这也是一个特殊的职位。为了区分于内阁中的内务大臣,内大臣也常被称为“内府”。
n的、在内阁中地位仅次于首辅与次辅的重要官位。其麾下的内务次官、警保局长、警视总监被称为“内务三役”,它们在内务sheng中是极其重要的职位。在他们退休后,大约半数的人被皇帝任命为贵族院的敕选议员。其麾下各大部门,曾一度包揽了地方行z和财z、警察、土木工程、卫生等国内各大“内务”。因此又被称作是“官厅中的官厅”、“官僚势力的大本营”、“官僚之家”。
然而在昭和后期,皇帝为削内务之权,下令将“警察”分出去成立了“g家公安y会”、将“土木”分出去成立了“建设sheng”、将“卫生”分出去成立了“厚生sheng”之后,内务大臣的职权与其职位的重要程度便也就此可以说是一落千丈了。
就连其麾下的“霞关大酒店”,也都在今上御极之后被划归由“内府”掌管了。
德川家英
这位和朝公爵、内府大臣。在某种程度上,他完全可以被称作是一个只听命于皇帝的旨令的、一个不通人情,甚至毫无人性的老顽固。此人与明代中晚期司礼监掌印太监、东缉事厂提督太监唯一的不同便是他不是一个太监。
因此,就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也是没有权力私自把人送去霞关度假的。太子就是再痛恨那帮记者,可只要他们没有公开在电视或新闻、杂志上有意歪曲事实……或让宫内厅觉得他们有在歪曲事实,诋毁、攻击皇室成员。那么就是太子真的想要出这一口恶气,动手前也必须得先想想这么做会不会授人以柄;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朝中上下里里外外这么多双都盯着自己的情况下,这时要是再闹出什么“挟私报复”的丑闻来,岂不对自己的处境更加不利了吗。
那李家公子不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鼓动媒体在皇室记者会上跟东宫处处顶着干吗。
可太子就是做梦也想不到,冬日的寒风并不能使如熔浆般炽热的z潮就此得到冰封。有些事他不做,自然有人会去帮他做。案板上的鱼,就是再不想死,也终究还是要被宰的。
……
同样是平成六年一月初十,这天上午,宫内厅刚刚举办了例行的皇室记者会。记者会结束之后,各大新闻社的记者便携带着他们的记事本回到了各自的公司。
神崎未来,这个年轻的记者因为被提前驱逐出场,加之公司距离记者会举办场地又比较近的缘故,因此回到公司的时间比其他随后散场的记者要更早一些。
“社长……”社长办公室里,神崎眼中带泪,神情很是沮丧地说“真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会做出驱赶媒体那样的事来。我最后还是没有能够成功劝谏殿下,真是失败。”
社长拿起桌上的茶杯,嘴唇碰着杯沿,看似要喝却又不喝,借着茶杯挡住脸的机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不被人所察觉的冷笑。「年轻人,就是好骗。你甚至不需要向他们先行支付一笔肉眼所能看得到的好处,只需小小利用他们心中对于名利和渴望、或是他们过于理想化的人生观。便能用一番看似大义凛然、实则暗藏祸心的言论对他们进行洗脑,以达到让他们去为自己卖命的效果。」社长这样想着。放下茶杯,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做媒体的,只要不昧着良心发表虚假新闻博人眼球,做到为民发声,并第一时间把真实的新闻传达给观众的读者们知晓,这辈子也就可以说是问心无愧了。晚上我安排一场聚餐,把你们那一组的人都叫上,咱们一起去大吃一顿,以纪念你今日的这番壮举!放心,这可不是什么送行饭!在此我可再一次向你保证,就像之前我所说过的那样,无论今天的结果是什么,公司都始终不会忘记你、亏待你的。”
“谢谢……社长。不过吃饭的事我看还是算了吧。”神崎有些担心的说,“要是不小心被其他新闻社的人拍到,把今天这事硬往社长身上扯怎么办?”
神崎这话看似是在为社长着想,其实却不难能够听得出来是一句试探。她今日作为读卖新闻社记者的身份前去参加记者会,她的发言跟提问所代表的可就不仅仅再是她个人而已了。而是她们这一整个新闻小组的人,甚至于整个新闻社。若说牵扯,宫内厅头一个便饶不了身为社长的他。
他之所以提出要请神崎那一组的人们一起聚餐,其目的就是想向她证明“我不怕被你牵扯,我会保你到底。”这样一个信息。
而神崎主动提出避嫌,其也是想要试探他是否真的有那个诚心。由此可见,有些人虽然“疯”,但却未必傻。疯魔,从来都不应该与愚蠢划上等号。
神崎未来之所以敢出言无忌,其中起到最为关键因素的便是有他们新闻社的社长在背后给她撑腰。傻?人家可不傻呢,若是社长当真用完就弃,跟她玩什么“过河拆桥”的话,她可是丝毫不介意跑去宫内厅爆料呢。
虽说这宫内厅也不是傻子,会猜不出今天记者会上的事情有猫腻……
但若是真有这么一个新闻社的内部员工,前来向他们揭发这一阴谋。尤其这个内部员工还是当日在记者会上向太子发难的记者之一。宫内厅也便就正好可以有了这么一个由头,对各大媒体进行逐个约谈,调查背后到底是谁在搞鬼了。
这么多的记者、知名媒体。上百号人,全都同声一气、众口一词的把矛头直接或间接的全部指向东宫,这背后会没有一个甚至多个重量级的大人物居中联络?!
说出来鬼都不信!
……
面对神崎的试探,读卖社长笑着回应她道“我意已决,别人要说什么就尽管让他们去说好了。我不怕被人说成是你的后台,因为我就是你的后台!”
这事要搁在平时,他这话绝不会这样说,就是说了也很大可能上不会兑现。一个大新闻社的社长,唆使属下员工在记者会上出言无状顶撞太子,这事要是给其他媒体的人拿去稍微做点文章,他今年这一整年都不要想好过了。
可如今时局不同了。有李先生居中坐镇,各大媒体这次可谓是空前的团结。当今圣上统共有三位皇子,太子跟礼宫两位的皇妃皆为平民出身,唯独泰宫殿下的纯子妃出身最为显贵,又为先帝亲自赐婚;因此在很大程度上,贵族院的勋贵便也就更倾向于支持泰宫。就连宫中的女官们,也都似乎对平民出身的皇妃与皇族出身的皇妃之间存在着某种待遇上的差异。
贵族们需要一座靠山,一座在宫中,在皇上那里能够说得上话的靠山。
如今太后健在,那么太后便是这座靠山。可今后一旦太后不在了,他们又该去倚靠谁?倚靠自己昔日曾经对付过的美智子皇后吗?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因此,同为贵皇族出身的纯子妃便自然而然的成为这座宫中靠山的唯一候选人;也似乎只有她坐上了“那个位子”,才会继续像昔日太后做皇后时那般保护贵族们的利益。
当天,因为全组人只有神崎一个人出席了记者会的缘故,其他人全都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一件怎样的壮举,以至于一回到公司便首先去到了社长的办公室里汇报工作,更不知今天晚上大家到底为了什么“喜事”要出来聚到一起吃饭。不过既然是社长请客,那大家只管埋着头把饭吃完,然后各回各家便是了。
席间,众人的气氛说不上热闹却也不算冷清。因为不少人待会还要开车,所以喝酒的人很少。
吃完饭,其中一位同组的记者便主动的提出了要开车送顺路的同事回家。恰好神崎与其他两位记者所居住的地方跟他顺路,原本应该独自走另一条路去搭公车的她便跟随大众一起前往了停车场。
可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众人刚出饭店,漆黑的夜里迎面便走来了两个黑色皮衣打扮、戴着口罩跟墨镜,头上戴着帽子,手上还戴着手套的家伙。
他们手里分别提着一个小型的塑料桶,起初记者们还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可等他们逐渐走近,很快的神崎他们便闻到了那里面所传来的一股刺鼻的油漆味。二人大叫一声“天诛”!还没等记者们反应,噗的一声,两桶鲜红的油漆便朝他们泼了过来。
其中被油漆泼到最多的便是神崎,红色的油漆似鲜血般既惊悚又恐怖,几乎染红了她满身。好在刚才她有一个抬手挡脸的动作,不然就连嘴巴里也都是油漆了。
“这次算是给你们一个小小的教训,下次要是再敢乱说话,我们泼的可就不是油漆而是硫酸了!”说完,那两个黑衣人丢下手里的油漆桶便跑了。
“妈的混蛋,你们给我站住!”一名被油漆溅到裤子的男记者说话便要上去追他们。
组长赶忙拉住他道“不要追了,谁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就这样去追实在是太危险了。当务之急我看我们还是打电话报警叫警察来处理吧。”
“等警察到这,人早都跑没影了,唉!看来也只有认倒霉了!也不知道这帮人是谁派来的,居然连泼油漆这么下作的事都干得出来。”另一个同样被泼出来的油漆溅到的女记者说。说完,她从风衣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包纸巾递给被油漆泼到最多的神崎“先用纸多少擦掉一点,不行再找个公共卫生间用水洗洗吧。”
“瞧你这一头一身的,还是快回家洗洗吧。”一个男同事说,“我车就在那边,我开车送你。”
“这怎么好意思,我这一身会把你的车给弄脏的……”
“没事。”他说,“车子是死的人是活的,脏了开去洗车店洗洗就成。你这一身的油漆要是不赶快回家去洗了,一直这样脏着该多难受啊。”
“那真是谢谢了……”
“大家都是同事,而且还是一个组的,干嘛这么客气。来,快上车吧。”
不管他是出于怎样的一种目的,是当着社长的面趁机表现自己的高尚无私呢,还是想取得神崎小姐的好感,以后好方便追求她呢;但不管是出于何种用心,他的这一行为都是值得被表扬的。
叫人泼红漆,还放狠话说“以后不要再乱说话”,这很难不让人将这起泼漆事件幕后主使往太子的身上去想。但是这样低级且下作的报复手段,难道真的会是出自东宫之手吗?一件事,如果做了别人一定会首先怀疑你,那么又何必还要去做呢?
当然如果以“千层饼”的思维方式来解析这次泼漆事件,假设东宫在“第一层”「我知道做了别人会怀疑我,所以我不做」;而人们在“第二层”「我知道你怕做了会被人怀疑,因此不做,所以你的嫌疑被排除了」;而实际上东宫却是在“第三层”「我知道你会以为我害怕做了之后会被人怀疑所以不做,因此不怀疑我,所以我还就真做了」。
那么这一层一层的可就没完没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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