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也是紧张坏了,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心中却是慌到了极致。她竟紧张到……没有去摸一摸他的脉搏。
虽然她没有去摸脉搏,但她却并不傻。素问启殿下「雅量高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怎么可能被自己几句话就给激死了。他要是真像王司徒那样,能被人用几句话给激死,那他就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启仁了。
他要装死,那自己就陪他玩咯。
“呜呜……殿下,你怎么就这么薨了啊,是玄月不对,玄月不好……你把眼睛睁开!睁开啊!”
她抱着启仁的胳膊,用力摇晃着。好家伙,那力度,只差是没把他胳膊卸下来了。
接着,她一边哭着,一边「悲痛」的用拳头捶打着启仁的胸口,哀嚎到:“殿下啊!你文韬武略!你天生英物!为何上天要如此待人啊!天妒英才啊!”
此时……启仁的内心:“这个死女人……老子没死都要给她捶死了。”
就这样,她还不消停。
她说:“殿下……你走得突然,我这什么都没准备,可我不能让你这么寒碜的就走了,殿下你等着,我出门给你买点鲜花来装饰一下。”
启仁(内心):“这个人是有什么精神疾病么……救护车都不打算叫一下的么……合着我这就不能抢救一下了是么?”
玄月露出一丝坏笑,哭腔道:“殿下……你等我,你等我啊,我很快就回来了。”
……
只听她急促的跑到了玄关,吱嘎一声打开门,嘭的一声又把门给关了起来。
“真的走了?”启仁心想,“我去!她这是知道我没死,买飞机票潜逃去了吧!”想到这,启仁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卂渎妏敩
“哇哦!”玄月突然从沙发后面窜了出来。“演技挺真的嘛,差点被你骗过去了。”玄月手用撑着沙发,翻了过来。“血是怎么回事啊?看上去不像是假的啊,你不会真有什么病吧?”
“我……”启仁抽出了一张放在茶几上抽纸,“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是白痴么,这么大的人了居然会咬到自己的舌头。”
“会不会咬到舌头和年纪有什么直接关系么?”启仁说,“我当时本来想骂你来着,一个激动,就咬到舌头了。”
“那你之前怎么会腿软啊……”
“腿软当然是因为……我到现在都还在后怕水族馆的那条鲨鱼啊……”
“都叫你不要去水族馆了啦!自己非要去,腿软又能怪谁呢。”
“那什么……”他笑着说,“你过来一下,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啊?”她笑着,把脸凑了过去,“不会说要打我吧?”玄月想,自己这样骂他,他心中肯定有气。如果打一耳光就能够消气的话,自己甘愿让他打。省的他以后公报私仇,在背后放自己的冷枪。
“嗯……呵呵呵呵……”
启仁伸出手来,他是真的很想赏她一耳光,再踹她两脚,然后把她的脸摁住地上摩擦起火……
但是!他最终没有这么做——
他笑着,用手抚摸着她的秀发,说道:
“我是这样想的——所谓无心为恶,虽恶不罚。况且……我认为你之所以会狂悖犯上,主要是因为「心疾」所致。所以啊,我呢……念着和你的一点朋友之情。对你啊,主要施以德化之道,而不是一耳光两大脚的暴力……你有病,我知道,我会买药给你治病……而对于你那颗肮脏的……豺狼般的内心……我则会用圣德来感化它。倘若,能使你病去身健,修心向善的话……以后我的耳根子也能清静些,也免得总受你的气。这不光是你的福分,也是我的福分……”
她笑了笑,说:“殿下总是那么与人为善。这样说……臣之前的话,殿下已经听进去了?那么殿下,愿不愿意放弃那个叫幸子的女……”
只见启仁嘴角一抽,原本抚摸着她头发的手,此时也用力抓住了她的一撮头发。启仁冷冷一笑,说:“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啦,可是……你真的是无心为恶么?”他虽然用力抓着玄月的头发,却没有用力往下……又或是往什么方向拉扯,仅仅只是握在手中而已。
“殿下……”
“别说话。我现在讨厌听你说话……不,我之前也从来也没喜欢过听你说话。无论是作为羽,还是月,你都总是那么的让我厌烦……如果有一天能够见到你哥哥的话,想我也会一样厌烦他的吧。”
“玄月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至亲了……除了一条狗,就只剩殿下你了。”前半段还挺煽情的,后半段嘛……她就几乎是笑着说出来的了。
“你竟拿我和一条狗相提并论?”
“狗比人忠诚,也比人可爱……我度过的年月越多,就越讨厌那些表明忠善的人,而更加喜欢不会背叛主人的狗。”
“你活过几世了?”启仁问。
“三世,加起来将近一百年。”她回答道。
“比我久……”启仁说,“可你也还是一样的——那么幼稚。”
“为一介女子而目眩神迷,不能自已;殿下才是真的幼稚。”她毫不客气的反击道。
“顶的好。我知道我有不对的地方,可是我,毕竟是一个亲王。我可以犯错,我可以犯很多错。而你不能——尤其是,你不能那样和我说话。”说着,启仁用手一指房门:“进了这扇门,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同类」,用你的方式和我说话,我不挑你的理。出了这扇门,你说,你应该怎么和我说话?”他看着玄月,说:“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想法,但是请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把我当做「启仁」、当做「殿下」。而不要把我当做「源」。我是你的主子,是君;我不是你的朋友,更不是你的搭档。虽然我经常和别人说,把我当做朋友,而不是殿下,可那是屁话,是假话,是客套话,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话。”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谁若是当真了,放肆起来了,忘记自己的身份了,那他(她)也就离死不远了。君王恩威,难测如阴,君王的内心,就像万丈深渊般难以捉摸。恩威难测才是恩威,所以我不希望你再自作聪明,自以为把我看透了……其实你并没有看透我——我告诉你,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我也更不是一个会为了别人,尤其是女人而停下脚步的人。”启仁拉过玄月的手,说:“你想要做我的剑,我给你那个机会。但是,你这把天底下最锋利的剑,更需要其实不是一个天底下最英雄的主人,而是一柄天底下最坚固的剑鞘。没有鞘的制约,你最终是会刺伤自己的。”
玄月没有说话,而且伸出手,拉住启仁的另外一只手。她露齿一笑,温柔而又严肃的说道:“殿下既可以做玄月的主人,也可以做制约玄月的鞘。并且,也只有殿下你可以。玄月愿化作一把剑,佩挂在殿下的腰间,尽我此生,护你周全。”
启仁眉头一皱,道:“明言吧,别再兜弯。简简单单一句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如果一个对殿下毫无帮助的平民女子都有资格成为王妃人选的话,玄月……为什么不可以?”
她终于说出了内心所想。
启仁一愣。
“我知道……你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我没想到,你竟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你知道么,不到两个小时前,我还在和她约会——而你现在,却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若是说「当然,你可以」,你要不要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她,听到这样的话,你会怎么想?我启仁成什么人了?她会有多难过,多伤心。这些,你有想过么?”
“以前没想过,现在我都想到了。”她说,“之前我对殿下把「江山图」送人表示愤愤不平……而现在我则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心中有江山,一粒尘埃、一滴水珠,便是江山。倘若心中没有江山,纵使万重大山,千里长江,也都只是虚幻。殿下用来送人江山图,不过是一纸虚幻的江山的罢了。”
“呵……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可以用一句话简单的告诉我么?”
“只要殿下心中有玄月!”她说,“名分……玄月可以不要!”
这看似衷情的一句话,其实却暗藏着无限的心机——
倘若启仁应喏了下来,那么,她则相当于取其实,而把一个虚有的名分丢给了幸子。所谓智者取其实,愚者取其名,有名无实者,不过如此;而她左臣玄月,有朝一日,则终将实至名归啊。
只见启仁微微一笑,将手从她的手中拿了回来,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说:“我可以把你这句话当成对我的逐客令么?好吧,看来我得回自己家里去住了。这两天颇有叨扰了。”
“启仁!”
她站起身,叫住他。
“还有事?”
他回头。
“不……”
她,又坐了下去。
而启仁,则在玄关换了鞋,开门离开了公寓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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