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疏的杂草横生在青石板上,满地的落叶久未清扫,此地看上去一派荒凉,像是废弃了很久没住人般,一片死寂。
可在一些阴暗之处,隐约能看到一些人影闪动,潜伏在其中,而从大门入内的每间屋子开始,更是皆有两名腰挂银刀的武者在内严密把守着。
位于府邸深处,空旷简陋的厅堂内此时显得有些拥挤,环境相比外面的荒凉破败,此地却是异常洁净,只是采光太差,屋内光线昏暗。
十几名打扮非富即贵,面容威严阴沉的男人落座在仅有的凳子上。
几盏油灯被侍卫点亮放在桌前用于照明,为首的一名满头银发的老者也随之开口,声音低哑的说出了第一句话:“姓‘李’的,翅膀硬了。”
在场的众人皆是脸色一沉,皱紧眉头聆听着下文。
老者闭眼沉默了良久,再次开口问道:“是谁给他的底气?”
一名男人有些愤恨的说道:“都说喝水不忘挖井人,他们可是都忘了,这大唐的江山究竟是凭什么姓‘李’,竟然想出尔反尔,摒弃我等之前定下的协议!”
“他们李家的老子还算是懂事,可这小子...锐气过盛,坏了规矩,真不该留!”
另一名老者阴沉出声道。
“现在的‘李’家翅膀确实是硬了,此前的崔氏算是他们一意孤行咎由自取,活该被灭族。但那蜀地的千氏和张氏,倒可是真把这规矩给坏了呀!”
一名胖子笑呵呵的说道。
“有些小花招,不容忽视。”
一名络腮胡的男人寒声说道:“有些人,也绝不能留。”
“......”
众人听言,皆是沉默不语,为首的老者等待了一会儿后,转头看向右手边第四位的中年男人,声音有着几分亲切的唤道:“无忌,如今你已贵为‘三公’之位,境况如何?”
位于此厅堂者,有的声名远赫,有的尽限于部分人所闻,但无一例外,在座者尽皆是翻手之间可影响一国兴衰的人。
可这在大唐朝廷内于天子之下,文武百官之上的‘三公’——长孙无忌,此时这权倾朝野的当朝第一人,竟也只能屈居入座于右手第四位的位置而已?!
“赵老,无忌的公务一切如常,暂无异况。只是要想恢复往日的局面,纵使我如今深得皇上信任也罢,恐怕也太过艰难。”
长孙无忌拱手行礼,恭敬的回道。
“嗯,那他屡次想试探我等的底限,那我等便给他彻底斩断这个想法,诸位觉得如何?”
老者提议道。
“......”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这无声的回应,却也是变相附议了老者那将会导致天下饿殍千里的提议。
“绵州、禅坊、牧禅,此子可否为我等所用?”
老者再次出声问道。
“世俗名利,难!”
“看其品性,难!”
“以其性命相要挟,难!难!难!”
有几人当即表态道,他们中的几人皆是对其有过了解、盘查、试探,纷纷得出以上结论。
“此子重情义,以其亲友性命相逼,未尝不可!”
一人眯着眼,提议道。
“儿女私情,也可一试!”
一人亦是如此说道。
“无忌,可否一试?”
对此,老者再次转头问询道。
长孙无忌作为权倾朝野的‘三公’,其上的法子是黑是白暂且不谈,但要动牧禅,定是绕不开他,而他的建议也尤为关键。
毕竟其子一为当今圣上极其看中的朝廷命官,二亦是在商界腾跃崛起的不世鬼才。
“此子...”
长孙无忌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锁的思索片刻后,坦言说道:“当姓‘李’,其身份实乃陛下失散多年的亲骨肉!”
“啊?!此话当真?!”
“怎会如此巧...不!怪不得,怪不得他能有尉迟恭与不良人在旁庇佑,原来如此!!”
“这等鬼才,竟还是‘李’姓的人!此子亦是远胜其它‘李’姓后人,若是能为我所用,这大唐的江山便接着姓‘李’姓又如何!”
在场的众人听言,当即惊诧道。
“此话当真?”
老者抬手一招,目光灼灼的看着长孙无忌问道。
皇帝的亲儿子,这么重要的消息可事关重大,诸多布置也要因此做大更改。
“当真!前几日皇上于立政殿内,亲口对几位大臣道出此消息。此外,决议在两月后其满一年之限时,在朝廷上给其盘点功绩之际将此大皇子的身份昭告天下!”
长孙无忌面不改色的说道。
而实际上,他亦是最早怀疑牧禅身份的人,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考虑,他刻意将这张牌隐瞒至此,直到现在才将其顺势打出。
“原来如此...好个李世民,行事倒是谨慎得紧,明明暗暗间却也将其子一举捧上高位!!”
老者不由皱眉说道。
如此一来,虽说其流落在外多年,未能像其它皇子那般培养班底。
但因其出身底层发迹至今,亦有着过人的实际功绩,届时身份得以正名之时,定然也会博得民间百姓以及朝中诸多平民出身以及新进官员的拥护,凭此一举获得储君之位也大有可能,若真是如此...
“此子,绝不可留!”
老者当即断言道。
“......”
众人亦是沉默认同了这个决定,且不论其才干如何,单是论其存在便将众人的谋划造成太多的变数,而对于势在必得的他们而言,任何超出掌控预料之外的变数——必当抹除!!
......
两个月悄然而逝,此间正值9月粮谷秋收,田地农忙之时。
蜀地·绵州境内。
黄澄澄的稻谷,宛若金地毯般铺满稻田,一名名身着素色麻衣的农民手举镰刀,收割着田间的庄稼,欢快的川味唱曲声也在各处地头接连响起,仔细听来,竟是在男女轮换着对唱山歌:
“山对山来岩对岩,喊妹唱歌妹就来,你先唱个情哥哥,我就唱个情妹妹!”
“去年交情到今年,有句话儿你不谈,一桶水里放把盐,淡不淡来咸不咸!”
“情妹当门一条河,河上游着一条鹅。前面公鹅咯咯叫,后面母鹅叫哥哥~”
“叫声情哥心莫烦,幺妹今天心不闲,再等几天心闲了,葛藤上树慢慢缠!”
“细麦草帽细麦编,各人做事各人担,哥也愿来妹也愿,关你舅子啥相干?!”
随着山歌田间地头的男女山歌对此,那不时的哄笑声也响彻四方。
而位于绵州的一些山庄之中,伴随咯吱咯吱的纺织车作响,一条条粗布麻衣缝制成品,忙着缠着蚕丝的织工们也是在轻声哼唱着情歌。
于此相比之下,在那一座座高达十数米的木架之下,光膀子挥洒汗水的盐工们口中唱的曲子便是让人充满气力:“嘿,团结就是力量!这,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说走咱就走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嘿嘿参北斗啊!路见不平一声吼啊!”
那首次来到绵州地境的商人们,皆是不禁对此欢悦的民情所动容,脸上也是洋溢着笑意。
尤其今日有幸来到绵州城内进货的商人们,才刚进城便被城门边的唱台子所吸引,数名身着素色麻衣,体态曼妙的靓丽女子手捧乐器,飘飘起舞间唱道:“...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的照在,绵州溜溜的城哟~”
在台子旁竖着‘禅坊’和‘绵州制造’旗帜的摊位上,更还摆放着与唱台女子身着相仿的成品衣物和布料展示,以及供人免费试尝的井盐、茶水等商品。
而在绵州城的州衙府内。
绵州百官齐聚一堂,脸色同外边的欢声笑语相比,却是截然不同的忧郁沉闷。
位于首位的牧禅面对着这沉闷的气氛,出言打趣道:“若无意外的话,这倒是我最后一次‘叨扰’诸位大人了!”
“牧大人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们倒是巴不得你多‘叨扰叨扰’才是!”
魏城县县令·陈弘反驳道,可话刚说完,两眼已是开始泛红。
“是啊...牧大人,若是可以,我等真希望你能留下来,多‘叨扰叨扰’我们,我们离不开你,绵州更离不开你啊!”
绵州司户·窦唯亦有些哽咽的说道。
其它绵州百官除了个别人心情宛若五味杂陈般复杂外,皆是纷纷出言,表达着对其离别的不舍和挽留。
一年任期转瞬即至,可对于他们大多数人而言,在绵州的日子可是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最实际的,当然是最基本的粮油米面给保住了,他们再也不无需担心会挨饿受冻这回事了!
其次,便是随着绵州地方财税的增收,以及地方官府的政绩奖惩补贴制度等等,他们的钱袋子也比以前充实了。
最后,亦是最为重要的,他们根本不用像以前那般,担心好日子会消逝,还得摇尾乞怜、阿谀奉承、为虎作伥的讨好某商贾地主,才能保得自己的温饱安危。
现在的他们,已也有着足够的实力和信心,稳住现有的日子持续往好的方向发展,并且再不惧怕与那些个抱有恶意的豺狼虎豹作斗争了!
因为现在的绵州除了能吃的饱穿得暖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同为绵州人,上下一条心!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牧禅在此感谢诸位,这一年来对小子的支持,绵州需要的从来都不是我一人,而是有着诸位共同的努力,才能有现在的绵州!”
牧禅亦是有些动容的说道,站起身深鞠了一躬,鼻间有些发酸,但他依然强忍着这份情绪不表露出来。
若是可以,他也希望能在这块倾注了自己诸多心血的土地上渡过余生,但...
前提是得有着妻子·卢素素相伴在左右!
他心中已开始盘算着该和皇上讨要怎样何等赏赐,毕竟钱财他并不缺,怎么赏赐也肯定没他自己挣得多。
他缺的是...
官权!
那能让自己这个低等贱姓,也可迈过五姓七望的门槛,可将妻子·卢素素明媒正娶娶回来的官权财势!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唐极品傻皇子更新,第314章 一年期满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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