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白鸟先生的这层关系,火神和宋教授也算沾亲带故,于是能叫宋教授一声auntie宋。
白鸟:”怎么?“
“先前在体育馆看到她了。是小金井前辈说,好高的女人,然后我看过去,只看到一个背影,在人群中高高地突出来,”火神比划了一下,“我就想到auntie宋了,想说原来日本也有像auntie宋这么高的女人啊,没想到是她本人。”
小金井点头:“不仅是高哦,白鸟的妈妈气质也很特别,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了。”
白鸟顿了一下:“她还去看了比赛啊。”
今天和宋教授的谈话让她冲击很大。母亲的抑郁症,父亲的官司——至亲的事情她一概都不知。白鸟这才恍然意识到,在她沉溺于诗织关怀的同时,不自觉升起了对父母的怨艾,她责怪父母不像诗织一样关怀她,但是她也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的父母。
因为顾念白鸟还是病号要早点休息,除了火神继续留下来陪护,诚凛其他人只一起吃了晚饭简单庆祝,八点半不到就告辞了。白鸟和火神一起下楼去送,回程从电梯口出来后,白鸟忽然说要往另一个方向走,她自己走。
火神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白鸟要做什么,很配合地不再多问,和她在电梯口分开。
顶楼加V病房区,出了电梯门,右拐走到头是白鸟的病房,左拐走到头是藤原诚一的病房,藤原的病房旁边就是赤司在医院陪护的长期落脚处。火神会知道,也是之前白鸟还昏迷的时候赤司嘱托,如果有什么事就去走廊的另一头找他。
白鸟刚生了病,脸色还很差,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找藤原让他担心,她是去找赤司的,有些事情要问。敲门的手悬在空中犹豫了很久,又想到在电话里问也是一样,白鸟手放下转身要走,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了。
见了她,赤司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只说:“进来吧。”
桌面上有翻开温习的书;笔记本电脑也开着,白鸟扫了一眼,好像是些报表;他们两人下了一半的棋也还摆在那里。
白鸟问:“你有工作?我之后再来也可以。”
“坐吧,”赤司示意她在沙发上坐下,转身去给她倒茶,“没有,正好打算休息一下。”
“抱歉,打扰你休息——”
“凛,”赤司打断她,回头看她,“不要对我这么客套。”
他用了命令的语气,藏着些恼意,话出口后大概也觉得生硬,避开了白鸟的眼神:“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白鸟顺势跟着转移了话题,“妈妈说爸爸最近卷紧了官司,但没有跟我说详情,我担心在这个时候打电话会打扰到爸爸,想到你可能会知道,所以……”
赤司看着有些惊讶,大概是没想到宋教授会把这事告诉她:“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企业并购时引起的董事会纠纷,父亲那边接触过,说是不需要帮助,所以不会有问题,甚至或许是好事。”
赤司说着,将砧青瓷茶杯递给白鸟,还是温热的。
既然赤司这么说,又搬出了赤司征臣,那就肯定没有问题了。白鸟松了口气,低下头小口啜茗,忽然闻到熟悉的味道,愣了一下。
赤司给她倒的是参枣茶,人参当归红枣的搭配,过去还住藤原家时,小泽常给她备着,说是对女孩子长身体好,白鸟自己倒没什么所谓,只觉得味道甜丝丝的,还算喜欢。这个茶——或者说是汤——对原材料和火候都很挑剔,需要小火烹煮很久,所以肯定是早就煨上了。
白鸟知道参枣茶不怎么对征十郎的胃口,以往如果不是她塞给他,他绝不会主动碰。眼前这个赤司既然也不喜欢姜丝裙带菜,大概和过去的征十郎口味相似。所以她猜,赤司是早知道她要来,提前让小泽煮的。
白鸟迟疑道:“天帝之眼……这么远的未来也能看到吗?”
赤司解释:“没有那么夸张,我的眼睛只是通过捕捉肢体和肌肉的细微变化来推测下一步行动,在赛场或者别的场合,和对方面对面时作用更大。”
眼睛看到只是第一步,飞速的头脑运转才是预测的核心。恐怖的,并不是这双眼睛,而是拥有这双眼睛的人叫赤司征十郎。
白鸟问话之前并没有打听天帝之眼奥妙的意思,她没想到赤司会这么毫不在意地把眼睛的核心秘密抛给她这个未来的敌人,但转念一想,即便知道原理也无从应对,赤司大概也从没有将她这个“敌人”放在心上。
只是到最后赤司也没有解释为什么会提前煮上参枣茶。
白鸟也不打算再追究了:“还有件事,”她道,“我是想来……谢谢你。”
宋教授态度一改往日,甚至愿意和白鸟说那些推心置腹的话,白鸟猜到,赤司也许在其中起到了一些作用。
白鸟犹豫了一下:“可以的话,我想知道,你和我妈妈的谈话内容。”
赤司道:“我向她道了歉。”
“道歉?”
但赤司不多解释了:“还跟她说了天台的事情。泄密是我不对,但我认为伯母作为监护人有必要知情。”
这个白鸟已经知道了:“还有呢?”
“没有了。”
“就这些?”
“……‘就’?”
方才还很平静的赤司忽然僵住了,眼尾和嘴角的弧度一同冷了下来,脸色变得古怪——那张白鸟熟悉的脸露出了陌生的表情,因为赤司如今是显而易见地动怒,除了很小的时候,征十郎从没对她发过脾气。
他的那双眼睛,天帝之眼,可以将被锁定的人的一切细微动作都尽收眼底,他就这么紧紧地盯着白鸟。那一刻,白鸟忽然体会到灰崎那天面对他时的压力,是周遭空气被瞬间抽空的窒息感,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缩。
她后退的姿势终于惊醒赤司,收回了视线:“虽然当时有我在,凛不会有事,但凛还是要有自己做了危险事情的自觉,不要觉得这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神情古怪的人变成了白鸟。
虽然过去了很久,但还是能勉强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明明就是眼前的这个赤司皱着眉,看着她爬上了没有遮挡的天台边缘,没有阻止,视若无睹。白鸟想过,如果她死了,世界上最后一个或许能牵绊征十郎的人就消失了,所以这个赤司大概是乐见其成的。白鸟谈不上恨他,只是觉得这是他很正常的想法。
但他如今的表现,又好像他也很在意她的安危一样。
翻旧账没有意义,赤司又刚帮了她,白鸟无意和他辩驳,她想问的已经都知道了,就起身告辞。
见她要走,赤司眼神波动了一下,是有未竟的话要说。白鸟将踏出房门的时候,他终于说出口了,是一声“抱歉”。
白鸟虽然不知道赤司有什么好向宋教授道歉的,但倒是很清楚赤司眼下这句为了什么,她本来不打算提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可能道歉的赤司却道歉了。
白鸟倚着门框看他:“真的是你改了山田的档案。”
赤司坦率道:“是我。她跟踪你,我发现了,知道她想做什么,她漏洞太多太大,索性帮她做个遮掩。”
在察觉到山田那些隐秘的排斥后,白鸟查过她的档案,显示她在转学前来自洛山,于是自动把山田归入了那些为了赤司而来的女孩子阵营里——这种事情,白鸟以前经历了太多,已经习惯成自然。
加上山田虽然对她有敌意,但人不坏,没有恶意,白鸟想她无非是打算悄悄接近而后挑拨离间,她又不在意和赤司的关系好坏与否,这才开始放任山田接近自己。如果早知道山田来自桐皇,她会更警觉一些。
赤司是了解她,不但知道白鸟一定会查山田的档案,还知道只有将山田改成洛山出身,白鸟才不会继续查下去。
白鸟点点头:“那,也是你让Yuki来诚凛的。”
“我只是告诉夕贵你在诚凛。”
白鸟明白了:“你知道她一定会来找我,也猜到她情急后会说什么话。你倒是挺了解……夕贵。”
赤司好像做了些什么,好像又什么都没做。说到底,还是她和青峰之间的问题显而易见,别人在旁边扇扇风就被轻易吹开了。
白鸟忽然感到烦闷,她越发想要快点离开这个房间:“以后不用再做这些了,”她道,“就算我和别人真的在一起了,我暂时也不打算解除这个婚约,不会影响你继续用未婚妻这个幌子来躲掉麻烦。”
赤司忽然道:“不是。”
白鸟看向他。
“做这些,不是因为凛说的原因,之前因为不想解除婚约,找了这种借口欺骗了凛,”赤司道,声音依然平静,“只是因为嫉妒罢了。”
在白鸟不自觉拧起眉头时,他没有看侧边的白鸟,只是直视着前方,像怕说得不清楚一般,自言自语似的将主语和宾语补足:“我嫉妒青峰大辉。”
“……”
好半响,白鸟才回过神来,满脸的难以置信,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怎么会?”
“我想原因已经足够明显了。”
“你,喜欢,我?”
“有什么好惊讶的吗?”赤司终于望向她,虽然仍是笃定的、掌控一切的目光,但好像又藏了些别的幽深的情绪,“我不也是赤司征十郎吗?”
白鸟觉得越发讽刺可笑,她想对他说,你也能算是赤司征十郎吗?既然喜欢她,那就去死、去消失好了,把她的征十郎还给她。
她甚至还有了报复成功的快感,她要用得逞的嘴脸嘲笑他,告诉他,她和他过去的队友们是如何接吻上床的,既然喜欢她,那是不是很难过啊,可他这种难过,和她当时被丢下的心情,简直不足十分之一!
这些尖酸的、刻薄的言论在白鸟的脑子里翻滚,但只是那么一瞬间,又被压了下去,变成一片茫茫无际的平静海面,大概是因为,她忽然想到母亲的话。
「你或许还没意识到,但是在赤司的事情上你一点也不无辜。」
母亲会说这种话,一定是有原因的。但白鸟不明白,她又做错了什么呢,从一开始,她就只能被动地接受征十郎的选择,他选择她了,她就跟着他,他选择了胜利,她就被留在天台上。
她艰涩道:“你们已经,做出选择了。”
赤司沉默着。
白鸟退出病房,轻轻掩上门,关门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会出现在机场……别再让人跟着我了,山田和Yuki这种事,也不要再做了。”
“好的。”
她走了以后,赤司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下了一半的将棋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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