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1.8

　　贺钧走了。

　　贺钧离开了学校。

　　那个一天到晚管着他的像爹一样的任务对象终于走啦！爽啦！

　　霍远兴高采烈地让系统给自己开了个胃疼，看了两天莎士比亚全集。

　　系统感到麻木。

　　第三天霍远本来继续准备在作死和学习里度过一天，但是他的身体先制止了他：胃里一阵一阵地绞，眼前一片黑雾天旋地转。

　　简而言之，因为霍远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他成功把自己作出了低血糖。

　　霍远很烦。

　　霍远不想去买吃的。

　　——当然了，他好像也没力气走出去了。

　　于是他在宿舍里翻腾一阵，翻腾出一袋早餐奶和一袋面包，随随便便塞了一点缓了缓，又接着看书了。

　　系统觉得自己的宿主真是蟑螂转世。

　　蟑螂转世的霍远很快就不行了。

　　先是小腹隐隐约约发胀，然后是能让人烦得不想学习的持续不断的疼。霍远第二次从厕所出来以后，周身的低气压简直可以杀人，吓得系统赶紧磕磕绊绊地说：【呃那个……您这个是……乳糖不耐受。】

　　“……我他妈怎么不知道？”霍远咬着牙问。

　　真是一句屁话！系统想。就您那一天到晚除了作死什么都不关心的行事风格，您能知道什么呀！

　　但是系统明面上还是兢兢业业地说：【您这个是……原发性成人型低乳糖酶症，是没病史的。】

　　“……为什么之前不说？”

　　系统在心里默念一遍感谢主系统，系统没有实体，然后道：【这个……我也是刚刚知道……呃……】

　　系统正在在数据库里疯狂检索救命应答，但是它最后绝望地发现好像没有这种东西。

　　算了，主系统保佑这一次霍远作死成功作断片了吧，没准它还有一条生路。

　　霍远疼得想死。

　　他看着实在是很难受，脸色白得像鬼，手深深陷入腹部，疼起来能屏气一分钟一动不动，让系统怀疑他快要死掉了，战战兢兢地想劝对方去医院，又怂得不敢开口。

　　系统只好在心里求助不知道在哪的靠谱的贺同学：快回来吧，再不回来我恐怕你的宿舍要变成凶案现场了……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的祈祷有效了，此时远在隔壁市的贺钧忽然想起来他的舍友。

　　他的家人帮派都在几年前的黑帮火拼和后续的调查里死得死进去的进去，现在一个不剩，所以他这次回来，除了看看房子收拾收拾东西，调查调查当年遗漏的事看看自己被谁盯上了以外没什么事了。

　　这些事都已经做完的贺钧颓废地瘫在沙发上打了盘游戏，然后忽然想起某位神经病舍友。

　　算起来两天多没联系他了，不知道神经病同学有没有把自己作死。责任心复活的贺同学有点忧虑地想。

　　于是他拨出了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的等待时间实在是很漫长。直到对面滴了二十来声，贺钧正准备挂掉电话放弃关怀的时候，霍远那边才接通。

　　“喂？霍远？”

　　“嗯，是我。”那边的声音放得挺轻，尾音里有点细微的上扬，像一根细小的羽毛，配上霍远妖孽的声音，杀伤力挺大。“怎么，想念我的美貌了？”

　　“……”贺钧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关怀对方。

　　“吃饭了吗？”他选择忽略霍远的撩骚。

　　霍远低低地笑了一声：“没有。”

　　“……十点多了。”贺钧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去吃一点。”

　　“不吃。”霍远那边的声音带了点委屈，“太难吃了。”

　　“听话，多少吃一点，不吃对胃不好。”

　　“本来就挺不好的。”霍远无所谓道，“再不好，就切了吧。”

　　……

　　这天儿没法聊了。贺钧自暴自弃地想。

　　算了，看霍远这么活蹦乱跳神志清醒，想必离死还很远，就放着他自己折腾吧。

　　贺钧挂掉了电话。

　　那边在电话里显得活蹦乱跳的霍远其实并不是很活蹦乱跳。系统亲眼看着自己宿主在看到贺钧的来电以后皱了皱眉，一手死掐着小腹，一手握着电话，花了几十秒调整出他当前状态能发出的最骚的声音，这才接通了电话。

　　整通电话里，他都保持着面带笑意声音轻快的正常状态，让人很难想到他空闲的另一只手正死按着自己的腹部，大有不捅穿誓不罢休的架势，握着手机的右手指尖用力到发白，让系统忍不住担心他的手机会不会被捏碎。

　　手机没捏碎，伤口倒是崩裂了，已经在洁白的绷带上染出一圈红，不过霍远好像对此一点感觉都没有。

　　电话一挂断，这位仁兄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很不讲究地把手机往小腹一捅，无声忍耐了很久才出了口气，稍稍放松了一点。

　　然后他对着黑屏的手机轻叹一声摇摇头，在脑海里对系统说：“真可惜，我本来想接着说，这么关心我吃不吃饭，干脆来喂我好了。”

　　我以为你本来就疼得快绷不住了呢……等等这是什么神经病发言。

　　刚才还在可惜贺钧就这么挂了电话宿主恐怕要死了的系统突然觉得，贺钧挂了电话也挺好的。www.xündüxs.ċöm

　　要是真让他听到了霍远的下半句，他肯定会来的。

　　来掰掉霍远的头。

　　霍远的确是疼得很烦。

　　他作为杀手榜top2的时候就有胃病，所以他对胃疼适应度良好，曾经有顶着胃痉挛完成狙击任务的敬业发挥。

　　但是乳糖不耐受这种胀疼冷疼绞疼和在一起，加上知道泄不出来但还是想泄的感觉，实在是又疼又烦人。

　　相比之下，因为太久没吃东西烧疼的胃反而算不上什么问题了。

　　小腹胀得恼人，又冷又坠的感觉似乎连着腰都一起难受。霍远干脆把旁边的莎士比亚全集拿过来，书角对着胀得最厉害的地方死死压下去。

　　好半晌系统才听见他在脑海里说：“好烦，我应该多找贺钧聊两句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可惜现在是上午，不然去酒吧找几个美人倒不错……”

　　系统麻木地想，得亏现在是上午。

　　它问：【那您刚才为什么不跟贺钧说您不舒服？】

　　他这么有父爱肯定会不远万里回来的……当然，回来以后会不会被你气回去另说。

　　“那可不行。”霍远仍然把书抵在腹部，向后靠在椅背上：“这样太狼狈了，我可不能接受这样损坏形象的事。”

　　他顿了顿，含着笑意补充一句：

　　“要不是因为你没有实体……我早杀了你灭口了。”

　　感谢主系统，霍远没能让威胁成真。因为止泻药到底不是治乳糖不耐受的，他又开始去厕所了。系统眼睁睁地看他一点一点逼近脱水，那叫一个心惊肉跳：【您……您去趟医院吧……这样下去您要脱水的。】

　　“脱吧。”霍远平静地说。

　　【……脱水死相很丑的。】系统垂死挣扎。

　　“丑吧。”

　　……

　　这天没法聊了。

　　最后系统实在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霍远死掉，只好期期艾艾地开口：【那个，宿主，你要是实在不想去医院，我这有治乳糖不耐受的药。】

　　霍远仍然闭着眼：“代价？”

　　……操，你是不是猜到了。系统赶紧自己离死又近了一步。它硬着头皮——如果它有的话——说：【这是系统商城里的……可以用积分换取。】

　　【积分可以通过完成任务获得，您之前两次把任务对象从杀手手里救下，总共获得40积分，但是……呃……】

　　“但是你买了一条情报。”霍远平静地接口，“说吧，多少积分。”

　　……操，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系统恐慌地想。

　　【花了，花了15积分……】

　　霍远嗤笑一声。

　　系统交代完了罪行，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干脆利落地说：【买任务相关的线索是可以由系统操控的，但是买商城里的东西必须有宿主认证。治乳糖不耐受的药最便宜的一个15积分，您……】

　　霍远干脆利落地买了一片。

　　系统看着余额10的积分难过得说不出话。

　　也不敢说话。

　　因为15积分的药效是最低级的，只能勉强止泻，缓解症状，彻底治愈还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所以霍远还是被胀疼折腾得没什么精神。

　　他靠在椅背上，一手轻轻搭在腹部，一手撑着头，懒洋洋地在脑海里问系统：“在好奇我怎么发现的？”

　　【……是。】

　　“很简单。你先前告诉我贺钧遇险无法通知我，但后来在医院却又突然提醒。”霍远顿了顿，讥讽似的道，“我不认为你这种废/物程序有自我进化功能，所以解释只有一个，你用了什么方法换取。”

　　“但是你没有告诉我，如果这种方法只能换取情报，你不需要瞒着我。所以，它肯定可以换别的东西，我可能需要的东西。”

　　“而我刚才做了个小小的实验。”霍远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系统感到麻木。

　　你真的是杀手吗？真的不是侦探吗？一天到晚算计这么多玩意有意思吗？我记得你那时候在胃痉挛吧？

　　霍远真不是人。它得出结论。

　　霍远果然是热爱学习的好同学，稍微缓解了一点就开始接着看书了，要不是系统还能通过身体参数看到他还有轻度胃疼，乳糖不耐受症状也还剩大半，真要以为他没事了。

　　于是系统恶向胆边生，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宿主胃本来就不好，我看他现在学得挺高兴的，那我送他个惊喜吧……

　　系统悄悄点开了设置：一小时内，由轻度胃疼逐渐转向重度胃疼。

　　然后它看着霍远微微皱眉，一手搭上了上腹，一时间又有点怂。

　　不行！它给自己打气。你可是霍远的系统！怎么着也得有他十分之一神经病吧！

　　于是系统把重度调成了中度，点了持续两小时，赶在自己再次变怂之前按了确定，又不放心，加了个锁定-无法更改。

　　现在是13：47。

　　按照设定，霍远约莫可以疼到17点。

　　让宿主连续疼三个小时，他一定会很烦。系统又怂又有点爽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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