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怪扭动身躯,灵活地闪躲开了第一道绿光,可第二道、第三道如影随形,它痛叫一声,颤抖地倒在地上。那是钻心咒,它浑身坚韧的铠甲已经让它很难为一般的咒语感到疼痛,可黑魔王的魔法不同寻常。
它不是没想过会被发现,但它大大低估了费因斯对那个小鬼的重视,它和他认识以来,第一次承受这样耻辱的折磨。
在斯莱特林的后人面前,它活再久,也还是毫无还手之力。
巴兹里发出了最后一声嘶吼,重重地摔回地板上。它黄灯笼似的眼睛阵阵发黑,那黑色居然还流淌下来,越发沉郁。
那是它的血。它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事实。
费因斯站在它对面,冷眼旁观着背叛他的仆人发出的惨叫,想起它自作主张做的事,尤觉得不解恨,一道毫不留情地“四分五裂”让蛇怪身上的鳞片片片剥落,下面的肉扯出一道道血痕。
“叫啊,怎么不叫了?”怒气渐消,费因斯的语气中只剩淡淡的失望,“在我这里,死绝的仆人,可比背叛的仆人还无用。”
巴兹里知道他的意思,又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声断气般的嘶吼。
费因斯修长的手指忽然落下来,就连冷血动物也感到一阵凉意,它用尽全力盯着费因斯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又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
“真难听啊。”费因斯叹息了一声,突然捏住了它身上为数不多的一片鳞片,猛地往下扯!
“嘶嘶——”
蛇怪疼得张开那对尖利的毒牙,但它不敢反抗,忍气吞声地趴了回去。
它只希望,更多的折磨能让费因斯消气。他们都清楚,蛇怪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反抗是完全徒劳的。巴兹里眼里充满绝望。
“这才悦耳。”费因斯拍了拍它的脑袋,起身。
一根冰凉的绳索,缠绕上来。
这又是他的什么新玩具?
巴兹里恐惧地摇了摇尾巴,但绳索快速收得更紧,很快就勒到它已经血肉模糊的鳞甲表面。还不待它挣扎,绳索已经像刀锋一样刺入血肉!
还没完。
它从地上被拉得悬空,整个头倒吊在天花板上,无力地垂下身躯。“啪嗒啪嗒”鳞片掉了一地,粘稠的血缓慢流下来,绳子把它勒得快要窒息,连张口求饶都难以做到。
费因斯笑了一声。极度喜悦。
“这绳子倒是中用得多,还不会产生任何多余的想法。最近的研究,倒是越来越有成效了。”
“求求……求求您……”
蛇怪心里后悔得要命。他不该产生什么他们也可以做朋友的天真想法。
这个魔鬼,根本没有心!
唯有放低姿态,才能获得一线生机。或者至少不用这么生不如死。它活了上百年,从来无法无天,却在今天第一次体会一把委曲求全的辛酸。
看到它真正的恐惧,费因斯才像饕餮见到飨宴一般,露出满意的眼神。那双苍白、修长的手伸出来,上面深红叠着浅红,晕得它刺眼。
“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蛇怪吐出信子,长长一声嘶鸣。
莉雅和沃伦是它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莉雅被那女孩弄死了,它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久而久之便觉得缺了点什么。
至少每次它家取东西,厨房里少了一个给它做兔肉沙拉的跟屁虫。
慢慢地,它才发现沃伦也不对劲。好好一个孩子,开始神出鬼没,成天钻研歪门邪道。它想找他陪它玩都没有时间!
气得老蛇恨不得吃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伊狄·里德尔!就算是意外,她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然而,它没想到的是费因斯居然还保护她。
再怎么说,莉雅和沃伦也是他带大的孩子。而孤儿院里的伊狄,只不过是个身份不明的人。或者只不过是老里德尔的某个远房亲戚。他凭什么还亲自找人给她顶罪?
杀了人就得进阿兹卡班。
当然,它把自己划为这一列之外。不过它毕竟是尊贵的大蛇,可不像那些一抓一大把的愚蠢巫师。它杀的人都是罪有应得。尤其是那些无能的傲罗想逮却逮不到的。
在它看来,这次费因斯的安排,就是给它提供了一次绝妙的替孩子们伸张正义的机会。
蛇怪目光闪躲,心里想得美,嘴上却不敢什么都说出来。它又不傻,这么说这个魔鬼显然饶不了它。它阳奉阴违,已经彻底惹怒了他。如果这时候还狡辩,很可能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它一把年纪了,可受不了太多皮肉之苦。
想到这里,巴兹里便挤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惨相。
“都是巴兹里……误会了主人的意思!”它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绝不是有意背叛,主人,请您明鉴。”
“误会?”费因斯冷笑,“误会到你帮沃伦瞒着我?看来还没让你长教训。”
“哎,求求您,求求您!”
不得不说,还算蛇怪活过百年来的经验保了它一命。费因斯喜欢折磨人,但最不屑于折磨这种一捏就软的软骨头。可谓吃软不吃硬。何况真杀了这蛇对他也没好处。
“到底怎么回事?”
蛇怪心里暗暗叫苦,它骗不了他。
结果,最后也只好把它的心理活动委婉地表达一番,一副忿忿为了主人的利益考虑的嘴脸。
“主人,巴兹里是真不明白,究竟您为什么要保护她!”它还不忘拿尾巴蹭蹭费因斯的腿。
费因斯厌恶地把它的脏兮兮的尾巴踢到一边,冷哼一声,“在我的布置上改动,他可真是长大了。”
巴兹里知道他这是不生它的气了,放下心来,还忍不住替沃伦辩解一句,“那孩子也不明白,您从来没对我们说过为什么……不过,您做什么,当然都不必对我们解释!”
窗外雪已经停了,眼看着即将入夜。费因斯转过身去,高大的背影映在窗格间。巴兹里好奇地凝视着,他又陷入了最近经常发生的沉默。看来还是不愿意说。
往日作为老友,它还能听他发几句牢骚呢。巴兹里也开始感到有些委屈。
“午夜他们就要出发了,”蛇怪被绳索松开,软趴趴地瘫在地上,翻了个身,“您现在不需要去德文郡吗?”
他现在还不过去救他心爱的小女孩,可能就被沃伦弄死在德文郡了。
令蛇怪意外的是,这时,费因斯却忽然说道,“让他做他想做的。”
“啊?你不怕她死?”
那它在这里受折磨,是为了什么?蛇怪心中开始蔓延无尽的后悔。
它还以为费因斯有多重视她呢。
“很简单。要是连沃伦都对付不了,她也不配姓里德尔。”www.xündüxs.ċöm
巴兹里猛地抬头,费因斯的语气轻飘飘的,身体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他还是一样没有心。对谁都一样。
蛇怪本应该觉得平衡,但它忽然又觉得没意思起来。它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
就没人治得了这个魔鬼吗?
千里之外的达特穆尔,雪后寂静得只剩脚踩地的声音,一步一步,沙沙的。
“还有一公里,应该就快到了,”伊狄再回想了一遍记忆里的地图,“前面那个岔路走右边。”
布雷司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他才刚从温暖的睡梦中醒来,就被伊狄押上了双人冒险的艰难道路。雪后最冷,他们还只有两个人,连互相挡风都只能各挡一面。其它三面空空,茫茫山路上,一点微风都凉得刺骨。
“还没睡醒?”
“睡醒了,睡醒了,”布雷司连忙说,“就是太冷了。还有,我在想,我们如果真的平安到了前面的村庄,应该怎么办。”
伊狄忍不住笑了,“找人帮忙,还有问他们之前死的那个守林人的情况。也没什么特别的。你要是无聊,不如想想我给你的作业。”
这一下,布雷司彻底清醒了。
“我其实也想了很久。”他严肃地说。
“有答案了?”
“是啊,睡着的时候在想,醒着的时候也在想。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现在才发现,原来我有这么多重要的事情都没有好好考虑清楚。多亏了你,伊狄。”
“就这样?”
“这很复杂,我会再好好想。但我很想谢谢你。我过去真是太傻了,我竟然都意识不到自己活着想做什么。”
伊狄同情地看着他。
“不用谢,”她说,“我其实并没有为你做什么。我看你,就像一艘刚刚下水的小船,开始总是只能随波逐流,但慢慢地,就自然会知道需要自己掌握航向。即使没有我,你总有一天,也会知道的。何况我早看得出来,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心里也有欲望。有欲望,就可以不去被动地活着,就可以去斗争。这以后才有怎么去争,争到了怎么办。事实上,真正漫长的征程还在后面。”
在她眼里,布雷司现在还差得远。他还没真正开始活着呢。
“那……那你呢?你怎么样了?”
伊狄盯着布雷司,他眼中充满好奇。
“我也一样。”她答道。
当然,她目前肉眼可见的第一个目标,就近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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