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很惊讶,包括伊狄自己。她不知道为什么费因斯替沃伦认下魔杖的来源,等待他说下去。福吉皱着某头,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神情。但他似乎很快就放弃了,问道,“魔杖?你说那根都已经不成形了的,用不了闪回咒(PriorIncantato)的魔杖?”
闪回咒,一种调查性咒语,当魔杖的魔咒和另一根杖芯相同的魔杖的魔咒相持时发动。其中一根逼迫另一根做咒回放,被逼迫的魔杖将重现魔杖过去的施咒。
“是的,”费因斯和颜悦色地说,“魔法部也许调查过,开学前我曾经负责带里德尔小姐购买魔杖,但那时却并没有买到合适的。”
“你们离开后不久,奥利凡德先生就关店走人了,”博恩斯女士开口指出,“因此,除了您的话,我们无从取证,费因斯先生。这相当影响您这番证词的可信度。”
伊狄看向他,她不知道他到底在盘算些什么。但费因斯神色如常,语气平淡,“当然,女士。我明白这一点。不过这并不是我接下来要讲述的重点,诸位。还有很多学生也可以为里德尔小姐证明她入学时没有魔杖。”
他顿了顿,那神情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很严肃的东西。
他放慢了语速,道,“但接下来,我想有请一位……泽弗奈亚先生。他会来为我们解释当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火把阴影下的众人都开始交头接耳,唯独福吉的脸色看上去像个蔫坏了的香蕉,他似乎对此一点兴趣也没有,“哦,是吗——”他有气无力地顿了顿,“不过,我想根据《威森加摩权利宪章》,被告人的确有权请证人出庭为其作证……”
“这的确是魔法法律执行司的政策。”博恩斯女士点头。
“那么,这个人在哪儿?”福吉问。
他话音还未落,门就开了。声音很大,让所有人都已经为之侧目。伊狄也转过头去。
一个一头乌发的高大小伙儿大步走了进来。
他甚至还穿着霍格沃茨的校袍,步速很快,黑色的袍角迎风飘了起来。他胸前的领带是蓝灰相间的,打成一个极其标准漂亮的形状,上面绣着一只精致的青铜色的鹰。
可当她望向他的脸时,伊狄瞬间怔住了。高个儿男孩那双灰绿的、知更鸟般透亮的眼睛与她的视线正相遇。她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
一股情绪骤然从心尖滴落下来,味道是酸楚的。裹挟着风一般庞杂的回忆。
“全名?”
“亚当·泽弗奈亚(AdamZephaniah)。”年轻人的声音动听得如同咏叹,他缓缓吐出这个诗一般的名字。
而伊狄的脸色则瞬间变得煞白,仿佛这个名字是一个古老的诅咒。
泽弗奈亚的视线已经转了过去,看着福吉。但伊狄却不由自主地望着他线条柔美的侧颜,心中一片空白。
“拉文克劳的学生?”博恩斯女士问。
“拉文克劳四年级的级长,”泽弗奈亚的语气温和有礼,但那里面包含着某种虚伪的成分,像孔雀的羽毛华而不实,“我来这里不是来作证的,诸位先生、女士。”
鸦雀无声。福吉似乎有点被吓到了,而其他人则不知作何反应。甚至费因斯也抱起了手,眸光闪烁不定。
“我是来认罪的,”泽弗奈亚轻描淡写地抛出这句话,他甚至还灿烂笑了,是对众人的反应心悦不已,“是我,亚当·泽弗奈亚,在魔杖上提前做了手脚,导致一切意外的发生。”
他这句话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空气先是凝滞了一秒,然后伊狄蓦然地站了起来,费因斯伸出手挡在她身前,轻声警告道,“坐回去!”
“我不明白,”伊狄没看他,仍死死地盯着正中央的年轻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费因斯把她用力按回去,这个当儿其他人也都纷纷反应过来了,威森加摩的坐席上炸开了锅似的议论纷纷,福吉则焦躁地敲着椅子。
敲了一会儿后,他又神经质地忽然扯起一沓羊皮纸刷刷地翻起来,仿佛里面藏着什么灵丹妙药,能让他从眼前的状况中解脱出来。
“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在霍格沃茨……”伊狄虽然坐了下来,但仍呆呆地望着他呢喃,“他为什么能来这里?”
想到这里,她像忽然回神一般揪起费因斯的衣角,“教授,他是你找来的?”
费因斯也在冷冷地盯着泽弗奈亚,他沉声说,“先等等。”
伊狄正要再说什么时,年轻人又开口了,她闭上了嘴。
“请允许我来详细地叙述当晚我犯罪的经过,”泽弗奈亚彬彬有礼地阐述,仿佛他不是在认罪,而是在一场名流云集的宴会上优雅地发表祝酒词,“我得知斯莱特林的院长,费因斯教授今晚会将一根临时的魔杖给里德尔小姐。于是,我用复方汤剂假扮成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将魔杖做了手脚后代为送达,为的是让斯莱特林的学生尝尝黑魔法的滋味。”
他顿了顿,甚至还补充了更多细节,“对了,原本里德尔小姐似乎是并不打算参加那场级长选拔赛的,”他低笑,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有趣的恶作剧似的,“于是我为了确保计划成功,还在人群中对她施了夺魂咒……”
“这是不可饶恕咒呢……”泽弗奈亚说到这里,一副突然间恍然大悟的样子,“啊,这估计就够我在阿兹卡班待上一辈子了吧。”
伊狄很难忍受这种故作天真的语气,而且她非常生气。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沃伦就根本没必要承认自己送过魔杖和用过夺魂咒。
他在说谎。
到底为了什么呢?
“我想——你需要想清楚,”福吉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他放下羊皮纸,语气有些不稳,“泽弗奈亚先生。你必须为你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亚当嗤笑一句,他仿佛这时候才脱掉他那张精致的面具,露出下面残忍的面孔来,“我恨黑巫师。我是麻瓜出身……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他们这些人究竟对麻瓜是个什么看法——愚蠢、脆弱、渺小地泥巴种?”
是的,伊狄很清楚他是麻瓜出身,她也很清楚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她只觉得痛苦。
果然,他顿了顿,轻声答道,“根本不止如此。看看魔法部设立的这些可笑的部门——记忆注销指挥部、麻瓜问题调解委员会、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
他继续说着,眼神却远没有话语里的激动,只是冷静到苍凉的一潭死水。那颜色却衬极了那双灰绿的眼睛,令人心惊的瑰丽,“——麻瓜,和麻瓜的世界,在巫师眼中,不过是任人摆布的小丑和玩耍的主题公园罢了……记忆想清除就清除;巫师愚蠢的各种意外将他们平静的生活毁于一旦。”
“你们觉得和麻瓜打交道很麻烦么?他们愚昧又见识浅薄,对这个世界的真相和黑魔法一无所知,”他忽然大声嘲讽起来,“不过……你们知道我们麻瓜怎么想的么?你们这些巫师真是一群自以为是的惹祸精,自己的麻烦都负责不了——最后,只是我们遭殃。”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上方威森加摩的席位甚至传来“咣”的一声钝响——有人好像打翻了椅子。
紧接着便是一片哗然,巫师们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已经十分愤怒地要站起来,冲他指指点点。
但泽弗奈亚依然笔直地站在原地,冷冷地凝视着众人的百态。伊狄只是看着他,而费因斯也仍然交叉着双臂坐在原地。
福吉一张肥脸涨得通红,他的手颤抖着指着他。
“你到底、在说些——说些什么疯话?”他结结巴巴地反驳,“如果不是霍格沃茨,你怎么学会魔法?你——怎么可能站在,站在这里?”
“是啊,你说得对……真要感谢霍格沃茨——”亚当慢条斯理地说道,“让我认清了巫师的本质。很多麻瓜巫师喜欢它的神奇——我不否认,魔法的神奇——但是,清醒的人渐渐都会明白,这些不过是虚幻华美的表象。”www.xündüxs.ċöm
“真实的巫师界,已经从内部开始……彻底腐朽了。”说到这里,泽弗奈亚忽然意味深长地转头看了费因斯一眼。
伊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费因斯依然面无表情地定定地凝视着他,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昭示着他现在十分不悦。但他的情绪并没有很大波动,眼中火光暗涌,倒映着泽弗奈亚的身影。
年轻人挑衅的目光与之相对,却仿佛一束激光枪照进深不见底的海水里。
亚当指尖一颤。然后他似乎一无所觉地将手背过去,不再看他了。
而此刻福吉已经气得胡子直抖。他哗哗地翻了翻羊皮纸,然后把它们扔到一边,差点砸中了一边的博恩斯女士。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好了,泽弗奈亚先生,我想我们已经明白了你刚才表达的一番,”这时,一个做作、甜腻而尖细的声音突兀地在审判室响了起来,“唔,怎么形容呢?……观点。”
伊狄看向说话的女士,那是之前坐在福吉身边的另一位审问者乌姆里奇。
现在她的脸庞终于从阴影下露了出来,她的脸很宽,短短的卷发上带着一个黑色天鹅绒小蝴蝶结,矮胖的身体紧紧地裹着一身粉红色的褶边制服裙。
此刻她正露出一个虚伪的假笑,她感觉这位女士脸上的粉都要掉下来了。伊狄回头看了看,亚当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悦地神色,反而笑吟吟地观望着这位女士急切的宣讲。
“因此我想,按照流程,审判员可以进行裁决了——不过我需要提醒大家的是,被告的精神似乎很不好,极力否认之下甚至晕倒导致休庭了。而和这位可怜的姑娘相比,这位先生倒是思路清晰得很,我想在座的都已经很明白,他为什么要故意做出这个过分的恶作剧了。”
“当然,”乌姆里奇清了清嗓子,又怕别人误会似的补充道,“他还承认曾使用不可饶恕咒。仅仅这一项,就是——不可饶恕的。”她拉长了语调。
威森加摩中又是一阵骚动。乌姆里奇满意地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于是她整了整胸前的领结,用她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嗓音缓缓说道,“那么,赞成指控不成立的请举手。”
窃窃私语的声音停息了。福吉铁青着脸,不知在想什么。但他没插话。
伊狄心脏骤然一缩。她不知道自己该更担心哪种结果。她看了费因斯一眼,他转过头来,酒色浸染了眼底的一切,仿佛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情绪。
她还是没有说什么。抬眼望去,一只只手举了起来,已经超过半数了。
伊狄闭上了眼睛,听到乌姆里奇又说,赞成罪行成立的请举手。她没再睁眼看,因为她清楚尘埃已定。
“指控不成立,”福吉嘶哑着嗓子宣布,“至于亚当·泽弗奈亚故意犯罪及违反巫师法一案,魔法部会择日再公开审理。”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伊狄·里德尔更新,第 16 章 第16章 脱罪的方法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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