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帮你解决问题,神总不能再一无所觉吧?
伽蓝神在上,请为信众解疑释惑。
哗啦哗啦,签桶摇晃许久,才有一支签不胜其扰,从桶里主动蹦出来。
周复捡起来一看:天苍苍,血茫茫,万物为狗,四时徒伤。
什么玩意儿?
周复拿着这下下签咧了咧嘴,“大师,帮我解下,求姻缘咋就跳出个这东西。”
旁边伸出一只手,一把夺去,“大师没有,江湖骗子倒有一个。”
周复转身扭头,“呵,来的还挺快。”
“周兄相邀,哪敢怠慢。”李祥一笑,低头去看,瞬间皱起眉头,“当真求姻缘?”
“我还有事业?”周复反问。
入赘普通人家还能当个长工伙计之类的,入赘给女将军,那是什么也不用想了。
“你的姻缘还用问?”李祥摇摇手里的签条,又是一笑,“说起这事,还忘了恭喜你……恭喜。”
“……”周复自然知道他在恭喜什么,其中多少幸灾乐祸也是可想而知,“你们还真闲。”
“你是焦点,不赖我们。”李祥把签条插回签桶,“到寺庙来解签,你还真是什么都干的出,这能有准?”
哗啦,周复拿着从街边半仙手里顺来的签桶,使劲儿晃了一下,“心诚则灵,懂不懂?而且我佛慈悲,能不给虔诚的信徒指条明路?”
李祥失笑,“你什么时候变信徒了?”
“刚刚。”周复一本正经,脸上还泛出圣洁的光芒,不像信徒,倒像——神棍。
李祥实在受不了这个,冲佛像拜了两拜,“我可不想受你连累,还是说正事吧。”
原国信佛的颇多,寺庙一直香火鼎盛,倒是道观冷冷清清没什么人去,所以即便贵为皇子,还是不敢在佛前放肆讨论一些明显亵渎地话题。
周复当然不信这东西,他是孟哑巴教出来的,那个行当肯信这种才见鬼了,所以说话没顾忌的,也没想到皇子竟然对此讳莫如深,“也没什么大事,就想跟你确定一件事……昨晚成人之美的是哪位善人?”
李祥笑了,“扈云没说?不应该呀。”
周复摇头,“说了,想确定一下。”
“就是那个人。”李祥连名字都没提,但相当肯定不会错。
“懂了。”周复点点头,“里头肯定有事。”
李祥确定扈云不会在这事上隐瞒,肯定直言相告,这两人心意相通,说里头没事谁信?
李祥当然懂他意思,“能不能别总度君子之腹?”
“幸亏世上没有君子庙。”周复伸个懒腰,转身欲走,“出来那么久,也该回去了。”
“……”李祥郁闷看他一眼,“我才刚来。”
周复回头看他,“要不,咱们今晚去喝花酒?”
李祥立刻摇头,“你还是赶紧走吧,我再拜拜。”
李祥这辈子都不想请他喝花酒,至于原因……他总得为京城花间客多想想,不能让他们没地方可去吧?
“那……回见。”周复打着呵欠出了伽蓝殿,像是昨晚没休息好一样。
看的李祥直撇嘴,不就一晚两个,至于么?
至于周复把他大老远叫来,只问一件小事,是不是值得,是不是有必要,他想都没想。
周复要问的根本不是一个名字,完全可以从扈云嘴里问出来,那对他不是难事,确定真假更不是,所以他要问的是一件更重要的事。
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那支下下签让人担忧……
从伽蓝殿出来,路过大雄宝殿时,周复顺手把签桶放到香桌上,然后在一位小沙弥困惑目光注视下扬长而去。
“施、施主,庙里不解签。”
周复当然听不到了,脚步轻快,很快出了庙门,沿山路疾行,并不比常人奔跑慢多少。
倒也不是着急回去,此处离京城不远,肉眼可见城墙的巍峨,时间也还早,不至于被关在城外。
也不急着回家,回去就是一堆事,当然,不回去事情可能更多,但这不是快走的原由。
他只是单纯地想发泄一下,用极不起眼又效果有限地方式。
傍晚时候,他才回到将军府,恰好周晴她们也打店里回来,“哥,你干嘛去了?满头大汗的。”
“不就两个小丫头,至于吗?”鱼九娘笑呵呵凑上来,在他耳边呵气,“今晚在我房里睡不就好了……我去你那边睡也行。”
周复耸着鼻子嗅了嗅。
手搭他肩膀上,鱼九娘贴的更近,“敢吐的话,老娘杀了你。”
然而周复说的却是,“有点熟。”
鱼九娘笑眯眯地吐吐舌头,蛇信一样,“你什么时候尝过了?”
周复顿时一个哆嗦。
周晴也在后面把两人分开,挤到中间,“能不能注意点?还在门口呢。”
“那我们回去继续。”鱼九娘是能忍一时半刻的。
周晴唬着脸,“哪儿都不行,我哥现在是有夫之妇。”
笃!
周复狠狠敲她脑门一下,以前多可爱一丫头,现在怎么越来越不会说话了。
周晴委屈巴巴揉额头,鱼九娘却呵呵直乐,“都纳了三房妾了,多一个少一个没差。”
“那些都不是。”周晴噘着嘴道。
“我可以是呀。”鱼九娘才不在乎排第几,有她就行。
周晴跺跺脚,“不要脸……哥,你管管她……别走啊,回去就不好说了……等等我。”
周复才不愿陪她们玩,往侧卫营走去,周晴边喊边追,倒是让冷冷的将军府热闹了那么一会儿。
回到侧卫营,除了仍在读书的岑冬,其他人踪影不见,周复看一眼岑冬,真怕她有天会变成书的一部分。
可能是家学渊源的缘故,据说她以前就这样,每天大半时间都在书房度过,而现在,可能除了读书她也没什么好做。
“该做晚饭了。”
周复站院里吆喝一声。
岑冬合上书页,眨眨眼睛,才往这边看来,“今晚吃什么?”
周复抬起左手,“炖鱼。”
鱼九娘也是现在才注意到,他手里竟然拎了两条草鱼,每条两三斤的样子,“你千万别说今天是去捉鱼了。”
周复翻个白眼,“你能捉到两条差不多大小的鱼?”
肯定菜市买的啊!
鱼九娘偏头,岑冬放下书,很诚实地说,“我不会做鱼。”
会也不敢让你做啊!
对这个熬粥必糊的大小姐,周复可没更高的期待,“你负责打水。”
“嗯。”岑冬答应地干脆,现在这事已经难不倒她了。
“哥,我呢我呢。”周晴在后面蹦跳,生怕没她什么事。
周复很自然地把鱼递给她,“拾掇好。”
“好咧。”周晴接过鱼,跑厨房拿刀去了。
芸熙她们回来地时候,周晴正给鱼开膛破肚,熟练地掏出内脏丢在一边,看的她们直呕,连芸熙都有些受不住。
看着她们飞一样逃回房,周晴撇嘴,“四肢不勤,这样的女人娶来干嘛?”
说完,抬头看一眼岑冬。
岑冬小脸煞白,一手捂嘴,额头有汗滚落,但眼睛仍死死盯着她手里的鱼,撑的很辛苦,但仍旧坚持。
周晴忍不住叹气,“冬儿姐,你是最没必要学这个的,过些日子应该就能到嫂子那边去了。”www.xündüxs.ċöm
除了新来的那几个,侧卫营的人都清楚,岑冬与关宁是有着深厚情谊的,只是暂时住在这里而已,等风声过了,人们渐渐淡忘那件事,她就可以搬走了。
岑冬轻轻摇头,“晴晴,你是怎么学会这些的?”
周晴愣住,似乎事情已经过去太久,她仔细想过才说,“不记得了,好像也没学,看哥做了几次也就会了……那时候没什么东西吃,哥就下河抓鱼,冬天里还要去,我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从某些方面来说,两人是同病相怜的,但她还有一个哥哥可以依赖,岑冬就只剩自己了,“可以让我试试吗?”
周晴攥紧刀柄,“这鱼又肥又鲜,糟蹋了可惜。”说完可能觉得有点过分,又补一句,“等你能忍住不吐,就给你试手。”
岑冬轻轻点头,随即扭过头干呕一阵,缓了缓,又倔犟地把头转回来。
不远处,鱼九娘看的直摇头,“得,又逼疯一个。”
在厨房里准备材料的周复瞥一眼她,“蒜剥好没?”
“就好了就好了。”鱼九娘顾不得再看热闹,赶紧动手,“我的纤纤玉手哎,怎么就遇上一个不知怜香惜玉的。”
“你的手是拿刀的。”
“人家现在天天绣花呢。”
“就看到两只鸭子,哪里来的花。”
“混蛋,那是鸳鸯!”
“鸳鸯什么时候变秃头了?”
“……”
那是还没绣!
他们这边气氛热热闹闹,芸熙她们却只能远远看着,想融入进来,却根本找不到切入点。
芸熙家境不错,是用不着她做这些事的,后来遭难,无论是卖来卖去的日子,还是在路上逃难,她一样没接触过这些。
后来到了陇上月,学的也是怎么伺候男人,怎么取悦他们,厨艺不在其中,有哪个男人是为了看女人做菜进花楼?真想吃好喝好,厨房那边有几十个大厨,无需她们多事,需要她们做的菜只有一道——秀色可餐。
她是如此,红泠自然也是。即便小杏玲玲,那也是只懂端茶递水,下厨帮厨,呵,也是看过没做过。
主仆四人除了大眼瞪小眼,现在也没什么好做。
等到周晴把鱼拾掇出来,轮到周复烹饪地时候,芸熙才按捺不住过去看,那行云流水般地熟练操作,赏心悦目,也让她忍不住多看他两眼,如果不是他的话特别让人讨厌,她愿意一直看着他,直到把鱼做好。
“姑娘别急,我们很快做好,到时候你们就可以用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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