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将军。”身段高挑的女子,立在梳妆台前,四张面具摆在那里,而她本来没选定,说过话后倒有了抉择。
“在家里嘛。”提刀还想说点什么,自家小姐却戴上了没有任何纹理的无脸面具,顿时肃然一礼,身体挺的笔直,换了个人似的,“老将军请少将军过去。”
“又是什么无聊的人?”过去可以,但敌情一定要知道,既为将领,就不打无准备之仗。
“定襄伯亲自过来,他儿子江进也在。”在提刀看来,就这个阵容算的诚意十足,到目前为止,别家还只是遣人或托人过来说项。
“江进不哭鼻子了?”这话问出来,实际意义只有一个:这人我瞧不上。
噗,提刀绷紧的脸瞬间绽放开来,再也拢不起来,“小姐,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人家不过给你吓哭过一次,你不能记一辈子。”
说到这里,提刀眼睛眨眨,凑过来一些,“我刚刚仔细看过了,人长得蛮俊俏的,又不显轻浮,听说还靠自己本事中举了,武虽然还是不行,但起码文采过得去,在京城公子哥圈里,算是比较不错的了,你真不考虑考虑?”
无论她说了什么,少将军都没任何反应,面无表情……戴着那样的面具,有表情也看不到。
知道小姐这时侯戴这样的面具,就是要别人郁闷,提刀仍旧忍不住郁闷,“小姐,你不要这样,人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胆爱哭鬼了。”
“就他家换黄历了?”少将军的吐槽很冷。
提刀无奈了,“老将军在前面等着,你总得过去一趟吧?”
“说不去了?”少将军转身拿上刀就过去了,虽未披甲,但仍杀气腾腾。
有带刀相亲的么?
提刀一拍额头追上去,“小姐小姐,人家是读书人。”
从小院追出来,就见人已经停在前面,对面站着头发花白的老将军。
“奴婢先退下了。”匆匆行了一礼,提刀扭头跑掉了。
看看孙女手里的刀,关鸿咧咧嘴,“人我已经打发了。”
“哦。”关宁把刀背到身后去,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好歹是爷爷。
“就这么信不过爷爷?”看到这收刀动作,关鸿哭笑不得。
关宁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没说话。
“那是喝多了,喝多了!”关鸿强调这点,但老脸忍不住发烫。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孙女满十八,已经过了嫁人的年纪,虽说武人之家不太在意这个,但能与之门当户对的,谁不在乎?
关鸿就有点发愁,正所谓瞌睡有人送枕头,这天与几个老伙计喝酒地时候,其中一个就问他孙女嫁人没有,他当然说没有,并适当表达了一下迫切心情。
那家伙就说这事好办,他老朋友安国公的孙子也到了适婚年龄,小伙子人不错,谦恭知礼,文武双全,绝对能配上咱的千金宝贝。
当时关鸿也没多想,一拍大腿就把事定下了。回来把事儿跟孙女一说,孙女直接一刀劈了一块擂石,丢给他三个字,“我不嫁。”
孙女反应这么大,他就知道里面事情不对了,派人上街一打听,才晓得安国公的孙子是个什么玩意。
早早被酒色掏空身子不说,还是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远近驰名的祸害渣滓,就找不到他没干过的缺德事、恶事,这样也能叫谦恭知礼,估计世上就没有不知道的了。
至于文武双全,谁也没见过,谁也不好说,但五毒俱全是真真摆在那里的,这样的人怎么能嫁?
关鸿肠子都悔青了,可已经答应了,素来一诺重如山的他,又开始为怎么推掉发愁。
愁来愁去,愁不出个结果,最后还是关宁自己解决的。
也多亏胡人帮忙,这事过没多久,突然犯边,关宁领兵去退敌,枭首五千级,装了满满几大车。
班师回来,特意从安国公府门前过了一下,那个不成器地渣滓当场吓抽,第二天就遣人过来把婚退了。
打那之后,关鸿就再不敢替孙女做主了。这次只是拉着那啥转了一圈,下次呢?他岁数大了,可不敢受惊吓了。
至于孙女为啥比个二,还不是那天酒太好,他连喝了两坛,在孙女眼中,他这个做爷爷的,两坛酒就把她卖了,由此产生了极度不信任感,但凡他做了或要做离谱的事情,这个“二”就会出现。
谁还不犯错了?不能总记挂着!
关宁放下手,“没事了?”
关鸿瞅瞅孙女,“以后不不管谁上门提亲,爷爷都不应。”
“哦。”关宁应一声,转身就走,既然没事了,自然该干嘛干嘛去,可刚迈出一步,猛地转身回头,“什么意思?”
谁来都不应,除非已经应了谁!
孙女什么脑子,做爷爷的当然清楚,也不藏着,“你早就定亲了,难道你忘了?”
当啷。
长刀落地。
关宁双拳紧握,青筋从肌肤里透出,微微颤着,“为什么?”
当年的亲事她知道,虽然不喜欢,但也没怎么放心上,反正年纪还小,她有时间去解决。更何况那边也不满意她,想方设法要退婚,她更没必要劳心劳力。
让她意外的是,周家自招祸事,满门皆斩,这事也就从心里抹去了。即便后来听说皇上法外施恩,刀下留人,也没多关注,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直至今日,她才惊觉,事情远没她想的那么简单,当初的刀下留人,多半是因为她那场大胜。
能救他命者,唯有你。
游方道士当年的批语,突然在耳边响起,是那么讽刺。
谁能救我?
看孙女的反应,关鸿就知道她猜到了,但还是答道,“因为你手握兵权,因为你是女人。”
曾经这两点是关鸿最欣慰的事情,当年关家被猜忌,还不是两个儿子兵权在手,号令之下,纵横无匹,四边无敌手,哪个皇帝不担心有朝一日,他们踏冲皇城,抢了那把椅子。
以至于后来皇上明明知道是陷阱,还要以身试险,要两个儿子去救。
那一战,皇上有惊无险,儿子皆战死,关家以忠义立世,精忠报国,那也没什么好说。
打那之后,关家只剩他这个老人,一个小女孩,任何人都可以放心了,日子可以过得舒心踏实。
哪怕孙女后来展露锋芒,连战连捷,小小年纪做到上将军,他也没怎么担心,孙女再厉害,也是个女孩,皇上不会忌惮,反而会更加倚重,事实也是如此,换了别人,多几倍功劳,也不会升迁如此之快。
关家声名不坠,他老怀大慰。
最近提亲的一个接一个,都是豪门望族,言辞恳切,他还高兴来着,直到今早丁公公来府上传旨,说是新居已经整修完毕,上将军可以挑吉日良辰,迁过去住了。
骠骑将军府。
几年前就许给孙女,只是孙女差不多一直在外边,不是整兵备战,就是在作战当中,只偶尔回来看看,就没顾上这座宅子。
后来皇上又说孙女军功赫赫,房子不修一下,有点拿不出手,要动用私库重修,等一切弄好,才交到他们手里。
这种事情,爷孙俩都不怎么往心上去,又不是没住的地方,除了谢恩,并没什么想太多。
甚至到皇帝传下旨意,关鸿也没多想,里外里不就是一栋宅子,皇上赐的宅子多了,又不是他关家独宠。
后来还是丁公公看他粗线条,转弯抹角点了几句,他才醒过闷来,就是丁公公临走前的眼神让他无语,好像他多没脑子似的。
但知道了皇上的心思,他已经没心情去计较这个了。前脚送走丁公公,定襄伯后脚登门,来意不说也清楚,但还是耐着性子接待一下,至于所求之事,当然是推拒了。
皇上已经有安排了。
关家有女,早有婚约。昔日周府,今日婚居……准备不止一日了。
这时他才明白,孙女的确不会让皇上防备,可她总是要嫁人的,谁娶了她,就是掌握了一支可撼动天下的力量,那么,还可以放心么?
如今皇上已至暮年,几个皇子的明争暗斗变得愈发激烈,这个时候,关家的女儿能轻易嫁人么?
她年龄到了,不能不嫁人,也不能嫁局中人,随便指个人又堵不了天下悠悠众口,这个人选本来极其难找,可谁能想到,皇上布局如此之深,早就给安排好了。
婚约早定,未曾解除,谁能说什么?
关宁不像爷爷那样迟钝,只听一句已经清楚,“父亲叔叔的命都可以舍弃,何况我的终身幸福,是么?”
关鸿抬头望了一眼,花白的头发随风扬动,再看孙女时,眸光坚定,“你相中了谁,爷爷这就去提亲。”
关宁不语。
“不用担心,爷爷这张老脸在御前还值几两银子,哪怕逆了龙颜,也要给你争一个如意郎君回来……咱家不欠李家的。”
关宁仍旧沉默。
“如果你还没中意的,就去巡边吧,什么时候找到可心的人了,什么时候回来,这边,有爷爷,一切放心。”
走过去拍拍孙女肩膀,“忠义男人担,本就和你没关系。”卂渎妏敩
关宁抬头,“我不嫁。”
爷爷准了。
关鸿欣慰一笑,“那就……”
“我娶!”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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