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那是愤怒!
同袍的尸身被砍的七零八落,分拆在五丈方圆的地上,已拼不起全貌。
这是羞辱!
这是挑衅!
吼!
是所有人渴血地声音!
“这帮畜牲!”带队的军官长枪一扫,“搜!把那些‘魁北’余孽统统杀光!”
哗啦!
军卒分队,各自散开,去往各个洞室搜索。虽然个个奋勇争先,但心底其实都清楚,想杀的人,多半已经撤走。四周的安静与冷清,已能说明一切,但是,他们总得做点什么。
果然,除了仍关在笼子里,已经奄奄一息的十多个孩子,那些人已经一个不剩地消失了。
救下这些孩子,带队军官并无多少喜色,吩咐军医好生救治,剩下就只有叹气了……终究还是来晚了!
赵河连夜赶路,在第二天中午把消息送到。
营中开帐议事,统一意见,制定方案,然后派人去跟关上统领请示,来来回回,花费近两天时间。
得到命令,军队即时开拔,一路疾行,却还是迟来一步,或许不止一步。
倘若少将军还在就好了……
心底难免会有这种感慨,军中行事,如果少些掣肘,事事皆能雷厉风行,或许惨事会少上许多。但显然,只能想想。
同袍的遗骸整理装殓,带队军官在心底默默说声抱歉,能做的也只是派斥候出去,寻那万一的可能……他们不会走远就好了。
赵河善攀援,断断时日,已经成为称职的斥候,临行前,赵山拍着他肩膀道,“一定找到狗娃那孩子,已经欠的太多了。”
“我晓得。”赵河带上行囊兵刃,同新队友出发了,以前的队友都躺在这山谷里了,于公于私,他都得全力以赴。
这时狗娃离兽营谷地已有两三百里,再走下去,赵河肯定找不到他了。
毕竟每一营军士的活动范围,都是划定好的,擦边可以,越界绝不允许,那等同造反。在原国,天家约束军武的条框,是文臣的几十倍。
幸好,狗娃也没期望谁能救他出去,如果队伍进山阳,或许还能有一丝念想。但队伍翻山越岭,直接绕过山阳城,便再不做它想了。
何况,如今已不是他们当初逃难的时候,每天雪落成堆,行路艰难。现在虽仍旧免不了下几场,天气也依旧酷冷,但能见到太阳的日子,终是开始占据多数。
队伍又多以青壮为主,那些孩子也不会拖后腿,毕竟受过训练,现在去跟军卒搏杀肯定不行,但急行军还是没有多少问题的,所以,队伍走的很快。
这两天,狗娃表现的如往常一样,该怎样还怎样,完全没受孟哑巴那句话的影响。也因此,孟哑巴看他的目光里虽然多了赞赏,可也有了疏离。
那句话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别自作聪明,你做过什么我都清楚。
在心事被戳破的情况下,狗娃面不改色,一切如旧,定力稳的到了他想赞赏的地步,但同时也说明了,这个弟子离他也看不透的那天,已经越来越近了。
成长固喜,太快也忧。
现在的孟哑巴,像老父亲多过像暗刺,有多喜欢,就有多忌惮。
狗娃像是并没有察觉这些过于细腻的心思,每天照旧“爷爷爷爷”的喊着,该坑就坑,该闹就闹。
因为娘曾经说过,如果想让人觉得你很真诚,那你就得很真诚。
身边已经没了亲人,狗娃对这个“爷爷”还是很依赖的,他愿意好好维系这段关系,哪怕终有一天要分道扬镳。
又过几天,他们宿在一处山坳里不动了,蔡鬼带着老驴出去,隔天才回来,身边还多了一人,名字挺让人意外的,大家都喊他“老龟”。
老龟看上去很和气,见谁脸上都自带三分笑,说话也尽捡顺耳的听,从来都是站在对方立场说事情。
这项本事有点特别,狗娃着意观察,有学上一学的意思。孟哑巴看在眼里,欣慰地同时,也忍不住叹气。
老龟过来,陪他们宿了一晚。当然不只是睡觉,几乎跟每个人都聊过一两句,话题五花八门,有人兴致勃勃,有人不厌其烦,但他对所有人都耐心有加,根本不管那些人怎么对他。
但狗娃看的出来,他其实谁都看不上眼,也就甲七能让他多问一两个问题,然后,就没有了。
只是狗娃没想到,老龟问他的问题出离的不靠谱,“小子,你喜欢漂亮姑娘么?”
当时狗娃想都没想,下意识反问一句,“好吃么?”
自然,也没第二个问题了。
但狗娃犹记得老龟当时的表情,像是满怀期待对你微笑的时候,你非但没让他的期待得到满足,还用力拍拍他脸,然后又揪了揪面皮,最后又要强迫他保持微笑的感觉。
狗娃不清楚他给老龟留下了什么印象,但第二天分队时,他明显被忽略了。
那些孩子分了六队,由不同的饲兽者带着,去了不同的方向。每队人数各不相同,有多有少,去的地方肯定也不是一处。
而负责分队的,就是老龟。
最后只剩狗娃一个,甲七走时几次回头看他,眼里的羡慕嫉妒,真是一言难尽。
其实让狗娃来选,他宁可选择和甲七他们一起,待遇越特殊,跑掉机会越小,他还要去找娘,怎么可能一直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可惜,由不得他选择,或者决定什么。
最后和老龟一起走的,就四个人。他,孟哑巴,蔡鬼,老驴。
五个人走了一天,才在第二天晌午上了一条宽阔大道。道基夯实,辅以青砖,即便暴雨倾盆,也不用担心会陷进泥里去。xündüxs.ċöm
道路尽头,是不逊于周府的富贵宅院,但院门却不大,远远不及周府的朱漆大门,门前镇兽也没那么张扬凶猛,两条小狗似的趴在门两边,当然,那并不是小狗,而是狗娃叫不上名字的小兽。
老龟没急着带他们过去,一行人先让到路边,迎面而来的车队顺畅通过。
肯定也是富奢人家,光精巧华贵的马车就四架,前后左右都有卫士拱护,比周老爷派头都大。
等车队走远,一行人才往那边宅院走去。蔡鬼忍不住问,“小姐又见了哪家豪客?”
可能觉得这里没有外人,老龟也没瞒着,“东海寒家的五公子……看这个阵仗,他那个姐姐应该也一起来了。”
蔡鬼听了更加疑惑,“前日过来,不还说他对小姐并无意思,在晋城混了月余,各家花楼走遍,就是没见过小姐么?”
“说是那样说,但见还是见过的。稍一接触,就没下文了。”老龟回头望一眼,车队已经不见踪影,“据说他要回东海了,临行前来访,一些事情应该可以谈妥。”
“他们靠的住?”蔡鬼持怀疑态度。
“他们想赚钱,赚很多钱,我们能帮忙,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老龟倒很笃定,“商人没有品行,只重利益,寒家尤其如此,但这样反而更好,只要我们有利用价值,就不用担心来自他们那边的刀子。”
蔡鬼点点头,又问,“那位五公子我没见过,可是成大事之人?”
“能在这样的时节,冒死押货去夏,无论从哪方面说,都差不了。”老龟肯定那人的能力,顿了顿,又说,“就算他没成雄一方的能力,只要他那个姐姐一直在他身边,就不会差了什么。”
“他姐姐?一个女人?”蔡鬼似乎有点不以为然。
“小姐也是女人。”老龟点他一句,没有呛他的意思,而是在即将要去的地方,这种想法很不好,容易惹祸。
“嗐,失言失言。”蔡鬼尬笑两下,把话题折回去,“那位五公子往夏运什么货品?”
这就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别人运什么,肯定是与他们无关的。
就是有关,老龟也没地儿知道去,只说一句,“肯定是禁品。”
“哦。”蔡鬼点点头,话题挺没营养的,他也打算结束了,可突然想起什么,“他们往夏?走的那个方向?”
老龟好奇看他一眼,不晓得他为何在意这个,“小姐倒真让人私下查过,好像是山阳一线,收到这个消息,小姐才决意与他开诚布公地谈谈。”
“果然是山阳。”蔡鬼是明白小姐心意的,“山阳往南,林密山险,平时走来都凶险重重,这样大雪,等于跟阎罗王做生意,有这等胆识气魄,确是值得合作。但也因他走这一遭,把黑羽军引过去,间接毁掉了刚刚正常运转的兽营。”
“别怪在人家头上,你们做事太无忌惮,简单粗暴地不像话,小姐早有话说,说你们做不长久。”老龟瞥他一眼,“真当偏远小地就是法外之地?”
“我们做的是有点过,但那不也是着急么。”蔡鬼叹气,“魁北精英尽丧于那一役,就剩我们几个不成气候的躲过一劫,想再复往日荣光,难呐!”
说话间,他们到了大门前,蔡鬼顿住脚步,偏头看,“老龟,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当初我们为何要卷进国战去,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么?”
“这话永远不要在小姐面前说是。”老龟难得收起笑脸,郑重叮嘱一句,然后低头看狗娃,“还有你,嘴巴管严点,少胡说八道。”
狗娃乖巧点头,他一直很乖巧地在听,但那些话,在他看来,好像和他关系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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