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传来少年水润沁人的声音,锦绣本能地后退了几步,“你……怎么在这里?”
“茵儿姐姐怎么样?你们有没有为难她?”少年堵住锦绣的去路。
锦绣清冷的面容闪过一丝异色,怔了半响没有说话。
少年意思道不对劲,便一脸严肃地问道:“锦绣,茵儿姐姐怎么样了?你赶紧告诉我!”
“我……我……”
“你支支吾吾地干嘛?赶紧告诉我啊!茵儿姐姐到底怎么了?”沈荣攥紧了锦绣的衣袖。
“对……不起!”锦绣一改平日里的冷漠,又道:“世子妃可能明日……就要发配边关!”
“什么???”沈荣瞪圆了眼睛,“是……魏忠贤的意思,我……去求他……”
“你站住……”清冷女子喝了一声,赶紧走上前去,“这是皇上的意思……非你我可以挽回的,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此处!”
沈荣赶紧问道,“……那怎么办?茵儿姐姐可怎么办?边境苦寒之地,最近瘟疫四起,怎么能够安稳?”
锦绣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圣命不可违,此时必须静观其变!”
“锦绣……你说的是什么话,要我静观其变可能吗?茵儿姐姐……如今姑父姑母出了事,还有萧战哥哥,他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如今就剩下了她一个人……”
……
解决了自己心中的大麻烦,崔菀柔心中十分痛快,见着庭院空落落的,便安排小厮移栽了许多花木。
因着时气还算暖和,秋菊,四季牡丹,美女樱,木芙蓉……争奇斗妍,开了满院的花团锦簇,竟然有一些春日里的气息。
尤其是那木芙蓉,其花或白或粉或赤,皎若芙蓉出水,艳似菡萏展瓣,芙蓉花开,花一日三变,开得团团簇簇,如锦似绣,观之令人神色大悦。
心情大好,便唤来几个小丫头,陪着她在廊庑下赏花,如今府里局势大变,崔菀柔有孕突然复起,苏流茵被发配边境,虽然世子爷没有扶正她为正室夫人,眼看着以后也是迟早的事,这府里的女主人便落到了她头上,又有这尚书大人和魏忠贤的依徬,自然风头大盛,非旁人可及。
自然,人人都明白这崔菀柔性子跋扈,而又给苏流茵制造了不少的麻烦,虽然是皇上下的旨意,单凭借世子爷没有定她的罪,而是采取对她不闻不问的态度,就知道真正矜贵的是她的肚子,然而日后母凭子贵,前途便是不可限量,众丫鬟自然不敢怠慢她,软语娇俏,莺莺沥沥说得皆是夸赞奉承她的话语。
崔菀柔寻了一个石凳独自坐下,又吩咐了随行的贴身侍女拿软垫垫上。
其中一个小丫鬟抓住了时机,奉承道:“世子嫔如今都有四个月的身孕了,要格外的小心才好,若是有什么不满意之处,只管吩咐奴婢们去办!”
她的贴身侍女嗤之以鼻,嘴角勾起一股讽刺的意味,道:“怎么原先没有见着你对咱小姐如此客套,见风使舵倒是你这小蹄子的性子!”
众人见此都低下了头,并不敢搭话,对于这崔菀柔的性子,她们一点儿也不敢轻易冒犯。
那小丫鬟吓得赶紧跪下身来,对崔菀柔哭诉道:“奴婢……奴婢一直对世子嫔都是衷心耿耿的,没有半点儿虚假……”
崔菀柔一向是没有什么脑子的,别人说一点什么不好之处,便会无限地放大了来看,那方才说话的小丫鬟与她挨得近,观之面容姣好。
隐约可闻得她身上淡淡的脂粉香气甚是甜美甘馥,遂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向她道:“哦……我可不相信你们这奴才说的话,不如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表达一下你的衷心如何?”
“主子只管吩咐,奴婢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那小丫鬟连连磕头道。
崔菀柔一声轻笑,掩饰不住面上自得骄矜之色,道:“都怪我这有孕后,这鼻子也变得灵了,不过是闻着你身上的脂粉味儿,觉着有些刺鼻,母子心有灵犀,我这腹中的孩子也这样觉着呢!”
众人听闻,赶紧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几步,若是成了这崔菀柔眼里的钉子,可不是那般容易逃脱!
崔菀柔又看了看面前的池子,“这上刀山下火海言重了,我可没有那般残忍,不过说来有些无聊,不如你给我表演一个鸭子洗澡如何!”
那小丫鬟一脸为难地看着她,赶紧磕头道:“世子嫔……求您饶了奴婢……奴婢错了,奴婢该死!”
一旁的侍女赶紧道:“下贱的东西,这世子嫔身上的衣裳是这宫里赏赐的,这胭脂水粉更是上乘的,你这些胭脂水粉施用在此,不过是毁了这好好的清静地方!”
她洋洋说了这一篇话,全是阿谀奉承的意思,众人如何不懂,遂赶紧附和。
崔菀柔道:“你们若是喜欢,我便赠你一些吧。”
侍女淡淡笑道:“这世子嫔用的东西,咱们这奴婢怎么能用呢?”
正说着,崔菀柔感觉肚子有些不舒适,只有一阵隐隐的疼痛感不断传来,便赶紧伸出手来道:“快……请大夫来!”
……
“张太医……你写给我的方子可不大好用,这瞒天过的,若是出了茬子,可得仔细你的脑袋!”
见着大夫上前来,崔菀柔倦容上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张太医这就来了,可真是一个好大夫,还是这小丫鬟这样小家子气,说是张太医请不来呢!”
张太医赶紧跪下身道:“世子嫔的吩咐,老夫本就该尽力尽心。何况皆是因为世子嫔的赏识,老夫才能在世子嫔的面前略尽绵力。”
崔菀柔微笑道:“张太医的好脉息,这应天城里尽人皆知,大人又何必过于谦虚呢。”
张太医笑着谦过,坐下请了崔菀柔的手请脉,她的贴身侍女赶紧覆了一块丝帕在她手腕上。
崔菀柔看着自己的五根指甲留得足有三寸长,又想起那日苏流茵的模样来,感觉一切都历历在目,他的手才一搭上,便条件放射地缩了回去,又一脸尴尬地抬起另一只手抚顺了鬓发道:“无妨!你赶紧看看我这脉象如何?”
这一来连张太医也愣住了,不免轻轻咳嗽了两声掩饰过去,道:“是老夫唐突了,老夫这就来诊治!”
他终究不安:“是微臣疏忽了。”
崔菀柔见他这样,便道:“也罢了,这些日子多亏了张大夫了,我的孩子也交给你了!”
见着张太医唯唯诺诺的模样,她身旁的侍女赶紧掩口笑道:“世子嫔纵然是有了孩子,也是个病美人!”
崔菀柔也跟着笑得直喘气,也红了脸,忙笑道:“张太医可不要当真了,按理说这太医可不好请来,只是一来这病是要望闻问切才好,二来到底张太医最了解我的身体了,也算是熟识的,咱们就不闹那些虚文了。”
一旁的侍女也附和道:“多谢你费心了。”
崔菀柔指甲握住一朵浅白的芙蓉花,她知道如今能够保住自己的便是孩子,若是没有了孩子,自己这一生也如同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老夫只写出大半,因未想全所以不敢擅用,只收在了太医院的箱屉里!”
他说着又赶紧跪下道:“世子嫔,恕老夫直言,这孩子要保住十分艰难,这最有效的法子是赶紧舍掉了这个孩子,调理好身子,尽早与世子爷同房,再要一个!最近老夫又补了些药材进去,只是不擅长,这方子未免制得太凶了些,恐怕到时候孩子保不住,也会伤了您的身子!”
“胡言乱语……”崔菀柔一声咆哮,“她……的孩子都能平平安安地生下来,为何我的孩子不能,如今她大势已去,已经威胁不到我分毫,只要有了这个孩子,楚翊哥哥一定能念及我的好!”
她紧紧地抠住了自己的手里的木芙蓉,花朵被她捏烂,沁出湿润的汁液来,又看着自己衣边上绣刺的大朵的牡丹图案,身子微微有些颤动,为了这个孩子,她花了多少心思?这迷惑人心的药物她怎么有脸再去向别人讨要?这荣华富贵要抓在自己手里才能一直留住。
自己的丈夫连正眼都不肯瞧自己一眼……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羞耻感涌上心头,以前赖在世子府里的时候,被京城各大世家子弟小姐笑话,她也没有觉得有过这般羞耻感!
张太医见着崔菀柔这般模样,哪里还敢再言语什么,只低着头,不再说话。
她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下来,低眉看向他道:“你没有错,这个时候能够信的住的也只有张管家你了,你就好好的写你的方子,这件事我自有定夺!”
言罢又露出微微一笑,“既然方子大半出自你手就好办了,鸟尽弓藏,只怕张大人你的好时候就要来了,你放心这太医院的位置总是你的!你退下吧……”
张太医赶紧起身,拱手一礼,一阵风似的转身出去了,擦了擦额头的汗,想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对于这崔菀柔的心思他可不敢恭维,与那宫里的娘娘一般,不分伯仲,却是一个不计后果的性格,他不过是指望着他父亲和魏忠贤的势力,谋划他的前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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