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咱们消消食。”何延把她拉起来。
月光下,两人开始围绕水库一圈一圈地转,就像两只很傻逼的陀螺。
不知道多少圈后,江宥蹲下来不肯再走。
她抬头愤恨地控诉身边的罪魁祸首:“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
罪魁祸首面不改色地点头:“知道,保持下去不要变。”
江宥被他的无耻给打败。
她就不懂了:“您能稍微要点脸吗?”
“不能,我只要你。”何延说着,弯下腰来拉她:“还难受吗?要不再走两圈?”
江宥“啪”地拍开他的手,气到原地自闭,低下头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只是下一秒,“啊……”
何延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不想走那就回去躺着好了。”
骤然失去重心的江宥尖叫出声,条件反射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不让自己摔下去。
任何时候,求生都是人的本能。
这次江宥没有挣扎,实在是挣扎也没什么意义。
不仅没有挣扎,她反而故意加重了手臂的力道,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抱就抱呗,他都几天没休息好了,白天又开了一天车,看还有多少力气折腾。
让她失望了,何延稳稳把她抱回了天幕下的行军床上,拉过凳子坐到一旁。
江宥冷哼:“用不着犯人一样守着我,这大晚上的鬼都看不到一个的地方,我还能跑了?”
何延笑:“知道,就是单纯想和你待在一起。”
二人世界多美好,前几年求都求不来的。
单纯?
江宥眼波流转,稍微抬起身来,直勾勾的眼神像要看到他心里去:“没想过别的?”
荒郊野外,孤男寡女……江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夜风撩动发丝,不远处马灯的火光在她眼里跳跃,三分探究变成了十分的诱惑。
何延眼里升腾起小火苗,喉头滚动,开口声音沙哑:“那你愿意吗?”
江宥马上脸冷下来,呵,男人。
下一秒直接躺回去:“不愿意!”
何延强行压下她恶意撩拨起的冲动:“放心,我会等到你愿意那天。”
江宥没吭声,但脸上表情已经给出了她的答案——
下辈子吧。
这会儿江宥还不晓得,有个词叫打脸,等不到下辈子,几天后她就干出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来。
不过,那都是后话。
此刻江宥虽然闭上眼,但耳朵越发灵敏,她听见何延起身离开,脚步声逐渐远去,很久都没回来。
他这会儿一定不好受吧?想到这里江宥情不自禁扬起嘴角。
这混蛋也有吃瘪的一天。
白天差不多睡了一天,江宥原以为自己会失眠,但其实并没有。
突如起来的小插曲带起丝丝愉悦,暂时冲散了盘桓在心口的那股子憋屈。
青草泥土的芬芳夹杂着植物腐败的气息灌满鼻腔,久违又熟悉,她翘着嘴角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江宥很久没做过梦了,准确说来也不是梦,而是幼时的一段回忆。
闷热的夏夜,屋外倒比家里凉快得多,江家村家家户户都来到晒场上乘凉。
早到的占据了中间最好的位置,晚来的只有在边上。席子依次铺开,整个晒场就是一张大床。
孩子们大叫着围绕着晒场追逐嬉戏,还有的在席子上滚来滚去,从这张滚到那张。大人们也不管,兀自谈天说笑。
有孩子一不小心滚到边上,落入旁边的稻田,哇地一声哭了,再爬起来就变成了泥巴人样。
“叫你乱滚,这下高兴了吧?马上给我滚回去自己洗干净……”
小泥巴人被家长骂骂咧咧地拧着耳朵带走了,地上留下一串儿泥巴脚印。整个晒场叫声笑声哭声骂声交杂在一起,热闹极了。
夜深了,耗掉最后一点电量的孩子们精疲力尽地躺下来,沾枕就睡。
也有极个别睡不着的,比如边上的那个小姑娘。
“你为什么要睡我家的席子?走开走开。”
她瞪着躺在左手边的小男孩,小男孩不吭声地往后退。
他们本来就在最边上,后面没有其他人家,小男孩儿这一退整个人就直接退到了外面。
“算了算了,你进来一点,免得别人说我欺负你。”
真看到他睡在裸露的地上了,小姑娘心里又不得劲儿了,说完顿了下,不耐烦地加了句:“反正别挨我哈!”
于是小男孩又往前动了动。
为了不挨到小姑娘,他不敢动作太大,小心翼翼移动的模样就像一条蠕动的小虫子。最后,在离小姑娘巴掌远的地方停下来。
那小姑娘是她,小男孩是何延。
她说完就已经睡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何小延侧过身巴巴地望着她,不一会儿也闭上眼睛睡了。
——那是一种守护的姿势,整夜不变。
不断有虫子蚂蚁什么的爬过来,大都被何小延的身体挡在外面,到最后他满身都是包。其中有蚊子叮咬出来的包,也有虫子爬过引起的过敏,惨不忍睹。
到得后面蚊子更多,何小延被咬醒了。
他坐起来,却没有走,而是捡起旁边陈淑惠掉落在地上的蒲扇,轻轻扇着,为江宥驱赶蚊虫。
站在第三视角的江宥在梦中看到这一段,莫名的心里泛酸。
她清楚第记得何延身上的包一整个夏天都没有消过,村里的孩子们嘲笑他叫他脏娃,说他不洗澡不爱干净,才爱招来蚊虫。
对此何延的回答是拿起棍子作势要打人,孩子们叫着“臭虫”“臭虫”一哄而散。
江宥是知道何延每天都要去村外的小溪洗澡的,于是她问何延,是不是又蹲在哪家灶房偷吃的,才被蚊子咬了那么多包。
何延没打她,只是也没解释。
江宥没想到多年以后会在梦中知道当年的真相,一时心情无比复杂。以至于在这种心情下醒来后,看见何延就睡在她身侧,近到呼吸相闻,都没有立马推开他。
身下不是行军床,而是充气垫。
何延在她睡熟后把她抱进了帐篷,就像小时候她每次在晒场上睡着,醒来都无一例外躺在自家蚊帐里一样。
现实和回忆交叠,江宥走神得厉害。
进城后没有晒场,除了桥下的流浪汉和乞丐,没人会睡在室外,也就再也没享受过熟睡中被大人抱回家的待遇。
不,有过。
只不过不是抱,而是背,那人也不是陈淑惠,而是何延。
10岁的何小延还没有挺拔的身体,胸膛也不够紧实有力,单薄的脊背仿佛随时都能被折断。以至于江宥现在回想起来,都惊讶于何延哪儿来的力气,能把她从水泥厂一路背回103号院。
江宥幽幽回神,视线落到近在咫尺的脸上,目光再次有了焦距。
没有清醒时恣意张扬,放平的唇角也没了那抹若有似无的坏笑,睡着的何延安静乖顺得过分,同梦中的何小延完全重叠在一起,连姿势都一模一样。
不知怎么她就想起了某首歌的名字——《从开始到现在》。
算来两人竟认识二十几年了,即便除去中间分开那段时间,何延也依然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相处最长的那个人。
这个事实把江宥惊着了,什么安静乖顺都特么是浮云,她才不要再和这混蛋牵扯下去。
两个小时后重新上路,车子再次驶入高速。
江宥握着手机若有所思地坐在副驾驶上,车内不时响起“滴滴”的消息提示音,都来自于江宥得手机。
从上车起她就这幅魂游天外的样子,让何延怀疑她是灵魂出窍了,还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他觉得多半是后者,于是说:“今天晚上找个酒店,你好好睡。”
陀螺一样马不停蹄转了这么多年,一两天是补不回来的。
江宥没吭声,何延不由侧目,淡淡提醒道:“有人找你,不回一下?”
“不用,你前女友。”江宥随口说。
把何延噎得不行,这段历史就过不去了是吧?
“没有前女友,我跟苏青桐从头到尾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这辈子有且只会有一个女朋友,老婆,娃儿他妈,就是……”卂渎妏敩
“哦。”江宥心不在焉地打断他,显然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何延内伤,暗暗下定决心必须找个机会把苏青桐叫出来,三人坐下开门见山一次说清楚,彻底打消留在江宥心中的误会。
他的想法江宥并不关心,实际上源源不断的消息和苏青桐也没关系,而是源于一个小时前江宥在某个论坛的情感版块发布的一个帖子——
《一个帅哥十几年如一日的纠缠你是为什么》
和何延不同,作为一个有过货真价实的前男友的人,你敢信江宥连初吻都在?
情爱这种东西是基本生活满足后的上层建筑,而多年挣扎在生活一线的江宥无暇考虑,当年她答应和赵宴安在一起与其说是男女感情,不如说是相互依赖的亲情。
如果时间再长点,他们再大点,生活轻松点,这亲情说不定会转化成爱情,可赵宴安不是走了么?
至于何延……这些年,在江宥眼里从未归到“异性”那一类过。
倒是有其他优秀异性,只是江宥忙着挣钱给老胡头儿看病,还没来得及顾上呢。
于是从未点亮男女交往技能的江宥感情世界一片空白,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不懂没关系,这个世界懂的人还有很多,她可以借鉴经验啊。
底下回帖很快堆成了高楼,说什么的都有。
【因为帅哥他眼瞎。】
【楼主这是还没睡醒做梦呢吧。】
【你美说什么都对。】
【楼主说的大概是她家的狗,性别为公那一种,大伙都散了吧。】
【楼主家很有钱,他想吃软饭?】
……
冷嘲热讽的灌水的无端猜测的……没有任何参考意义,江宥直接往下拉,直到看见两条意思相近的回复,才停下来。
【红玫瑰和蚊子血,白玫瑰和冷饭粒,楼主你品,你细品。】
【是没让他得过手吧?不信你试试。别说缠着你了,保准儿第二天友尽拉黑消失一条龙服务,让你掘地三尺都找不到。】
江宥久久地看着这两条回复,直到屏幕变黑,手指都没再往下拉一下页面。
她不算完全打胡乱说,因为她看到这两条恢复后想到的就是苏青桐。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渣完竹马我跪了更新,第 45 章 第45章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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