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傅望的性格。
他既然说过今晚会陪他一起过来,就一定会到。
然而现下他已经走完红毯,进入到内场,摄像头和记者都少了很多的地方,要是换了平时,傅望这会儿已经在围着他前后打转了。
非常奇怪。
白子霁端着酒杯站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他新的经纪人正在和时尚界的人聊天,一边有点忐忑地思考傅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直到这场晚宴快要结束的时候,才从后门进来了个人,快步走到白子霁身边。
白子霁认识他,傅望最近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他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正站直要问话,就听见他凑近了道,“少爷让我告诉您一声。”
“一会儿晚宴结束了后直接回家,他有事找您。”
—
白子霁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
整栋房子浸在黑夜里,一片寂静。
白子霁从底楼一路往上,走到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后,才打开门。
房间里面开着灯。
傅望正坐在里面,背对着他。
他身上穿了一身正装,像是全套行头都准备好了,在即将出门的时候被什么给突然绊住了脚,才缺席了今晚的宴会。
白子霁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
他心里那种很不妙的预感愈演愈烈,半晌后才轻声叫了他一句:“小少爷?”
“……本纳路米素。”
白子霁听到了傅望的声音响起,“这是一种在十年前被开发出来的新型药物。最早被用于压抑A或O的第二性别,因长期服用会使得腺体机能退化,所以近年通常在临床医学上被用于摘除腺体手术前的基础药。”
他把手里的资料念完,站起来,转过身,看向站在门口的白子霁。
“怎么,老婆,熟不熟悉?”
他竟然还笑了一下,“那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他的称呼依旧亲昵,但语气却不似平常。
在傅望念出药名的时候,白子霁浑身的血液就像是瞬间被冻结了。
他的大脑嗡了一下,像是有什么拼命遮掩的东西就这样被傅望一把扯开遮羞布,堂而皇之地暴露在阳光与空气下。
他一时竟然说不出半句话来,只在细微发抖。
白子霁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裂成两半。
一半留在原地发呆,还有一半漂浮在空中,教育他,他总有一天要知道的,你应该告诉他,否则你瞒他能瞒到什么时候?
等到明年他还投入更多的时候,还是他真情实感把你当伴侣的时候?
“如果你没什么要说的,那我来问。”
傅望走近他,转了转手里的药盒,“这药是你的?”
“……是。”
“最后一次吃药是什么时候?”
“……上周。”
“你吃这个药,是为了做腺体摘除手术?”
“……”
“是。”
傅望停了问题。
他死死地盯着白子霁,眼底里带着几乎快要压抑不住的崩溃情绪。
在和李医生打完电话后,他用了几个小时,把市面上所有关于本纳路米素的资料全部查完。
他近乎疯狂的地寻找这药还有什么其他的疗效,是不是能用在其他病症上,仿佛在给自己努力找一个白子霁爱他的线索。
他没有找到。
然后他坐在这里等。
他不想破坏白子霁今晚的复出。
他的大明星今天一定会惊艳很多很多人,无论是微博和论坛都会有很多议论围着他展开。
他是生来就要在镁光灯下闪闪发光的人,他不想毁掉他的前途。
他也怕自己见到白子霁就会失控。
所以他在这里,等了他五个小时,希望能等到白子霁亲自来给他一个借口。
傅望根本不想要所谓真相。
他就想要白子霁愿意和他说一句,这药他早就不吃了,他不想摘腺体了,他现在只想好好在他身边当一个Omega。
——你哪怕骗骗我呢?
然而白子霁就站在他面前,用每一个回答残忍地刺破他的幻想。
傅望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迸,“摘除腺体手术的副作用有多大你不知道?你不要命了?”
他查了,这个手术成功率百分之四十。
如果手术失败会严重危害到他的身体,甚至极有可能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他又不是没有Alpha可以帮助他度过发情期!
那他还为什么要做这个手术?
傅望不敢想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要把手里的药盒给捏扁:“那如果我不发现,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做手术?”
白子霁这会儿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顿了顿,用一种尽量平静的语气道,“……大概是明年。”
明年。
明年他就要做手术了,却一个字都没和他提过。
傅望看着他,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的表情一定相当抽搐复杂,“那我呢?”
“……我很抱歉。”
白子霁垂着眼,语气安和而平静,每个字却都在触动傅望的逆鳞,“我之前没有想过,你和我会发展成这样的关系。”
他轻轻道,“我一开始,是以为我们会离婚的。”
傅望忍了忍。
这他妈是他自己前半年把人抛下不闻不问所做的孽,也是他不愿意承认的过往。
现在又被翻出来,刺得他连骨带皮的都在疼。
他嘴唇抖了抖,问,“那现在呢?”
“我都回来了,我都回来这么久了!当初说离婚是……是我还没见到你的时候,现在当然不一样了!”
然而白子霁沉默了片刻,没有正面回答,只道:“你给我的工作室,如果你现在不想要了,可以转交给白家。”
“其余的欠你的,我也会尽量——”
“白子霁。”
傅望不想听他说这些,难得地叫了他名字,打断他。
他声音还在抖,像是用了极大的勇气才说出口,“我不想听这些。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喜欢过我?”
白子霁看着他。
他没有回答,只说,“对不起。”
在短暂的沉默后。
傅望把手里的药盒彻底捏扁了。
有些话他当然没有说过。
他没有和白子霁说过我们从头开始,没有说过我们未来可以当一对幸福的伴侣,因为他以为这是他们共同默认的结果。
他以为白子霁对他冷淡是性格使然。
却从来没想到两人共同认定的,根本不是一个未来。
傅望看着他,牙根发酸地开始笑,“……我有这么让你讨厌吗?”
他最不想面对的事实还是清楚而残忍地显现在了他面前,“让你不惜冒着这么大的手术风险,也要和我分开?”
“我给你开工作室,买你的手表,还在机场——”
他顿了顿,还是没把在机场等他的那件事说出来,“白子霁,你在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是不是都觉得我他妈的特像个傻逼?”
“……”
他最后问,“在你眼里,我和陆玺是不是没有区别?”
白子霁安静地垂着眼。
这个时候一切语言都苍白得像是一种狡辩。
他想说当然不是,他也想说你真的很好,谢谢你曾经帮助我的一切,更想和他说,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确实有开心过。
可美梦终究要醒的。
他不打算,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未来永远依靠在一个Alpha身上。
与其最后再撕碎傅望的梦境,不如现在就彻底说开。
白子霁心里千转百折地绕,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我很抱歉。”
傅望说不出话了。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白子霁似乎始终都是这么不卑不亢。
他怎么能做到,他在这里濒临发疯边缘的时候,他永远沉静,冷淡,连偶尔抬眼看着他的时候都依旧是温柔的,像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在看一个失去玩具的小孩在崩溃大哭,却无动于衷。
他怎么忘记了,他老婆就是这样的人。
他当初为了离开陆玺,不惜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冒险。
就和现在离开他,不惜冒险也要做手术,把自己变成一个Beta一样。
有什么区别?
根本没有区别?
他的喜欢在他眼里,和曾经给他带来麻烦的人都一样,都是他不需要,想要逃离的东西。
傅望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被堆积到极限。
他直接上前,用蛮力扣住白子霁的手腕,把他往床边拽。
白子霁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他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下。
然后,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没再挣扎,很听话地被他按在床里,平和地注视着傅望。
“你害怕了吗?”
“你不在乎我喜不喜欢你,傅家要不要你。”
傅望摸了摸他的脸,感觉到他细微地抖了一下,忽然笑起来,“你现在害怕,只是怕我终身标记完了你,你就不能做手术了。”
他定定地看着白子霁。
他今晚特意请人给白子霁做了造型,完全按照他的口味打造。
一个漂亮的Omega,首先要惊艳漂亮,落落大方,然后再露出一点纯净的,属于Omega独有的脆弱感。
现在他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腺体就像在等待着他的标记。
傅望咬得自己牙根发疼,然后俯下身,在白子霁耳边,一字一顿,如同威胁般道,“那我如果偏要终身标记你呢?”
傅望觉得他这句话说的够狠了。
你求求我好不好,只要你和我说不要,只要你和我说我们还需要谈谈,你不要这么冲动,我们还有未来,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说。
我只想要你说句软话。
你能不能骗骗我,哄哄我,告诉我你没有那么讨厌我就好。
我在求你啊,你看到了吗?
“……”
白子霁陷在柔软的床里,片刻后很轻声道,“好吧。”
那一瞬间。
傅望觉得自己彻底碎开了。
白子霁其实不生气。
他甚至认真地想了一想,如果傅望想把这个当做最后发泄和惩罚他的方式,他没有什么意见。
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欠傅望的确实有点多,如果能做完就散,一笔勾销也是件好事。
你救过我一次。
也标记过我一次。
那我还给你一次,就好了吧?
白子霁看着傅望的眼神近乎怜悯,却气得傅望心里都在抽痛,
他喜欢的人永远没有喜欢过他。
哪怕等到这个时候了,他都拿终身标记在威胁他,逼着他求软了,他却用怜悯的,看傻子的眼神对他说,好吧。
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
那,好吧。
白子霁看着他的眼神很纯粹,很温柔,却没有一点爱意。
那他每次亲他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他一口一个叫他老婆,在他身边幻想有他的未来的时候,他又在想什么?
傅望不想再想下去了。
他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恶意了。
白子霁大概不知道,他平时尊贵少爷的外皮下本来就藏着个王八蛋的灵魂。
他爱他的时候愿意低下头,装成一只忠心听话的小狗。
但在发现他要跑的时候,当然要亮出自己所有的爪牙。
“……”
傅望简直是被白子霁亲自逼到了这条路上的。
他捏他下巴,最后一次问他,“……这是你自己说的话,你可别后悔。”
白子霁没再说话了。
……
不多时,室内尽数弥漫着薄荷的信息素。
傅望眼圈通红,一下下地顶撞他。
每一下都格外用力,不带半点怜惜。
然而他心里却在求他。
你哭一下好不好,你服软一下好不好,你把我当一个你可以好好讲道理的丈夫好不好啊?
傅望想。
只要白子霁低一下头,喊一下痛,说一句不要,他马上就会放过他。
但白子霁没有。
他没有哭,甚至也没有什么表情,像完成任务一样,脸颊泛红睫毛低垂,用力咬着自己下唇。
当实在受不了想要呜咽出声时候,他就开始咬自己的手指。
傅望捏着他的下巴不让他放空,每撞一下都强迫性地让他看着眼前的人。
白子霁却在支离破碎的残存理智里努力思考,先洗掉终身标记再摘除腺体的可能性有多高。
白子霁没到发情期,理论上无法在体内形成成结。xündüxs.ċöm
但傅望偏要勉强。
他强行咬开白子霁后颈的腺体,就要像他说的那样,终身标记他。
他要让白子霁这一辈子不能离开他。
但傅望最终还是没有成功。
因为他听见了白子霁在倒抽冷气。
那声音很轻,却听起来却像是散发着剧烈的痛感。
傅望放开了他。
躺在床上的白子霁像个破碎的娃娃。
他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眼圈很红,生理性的眼泪从眼角掉出来,浸湿了一角枕头。
傅望知道白子霁肯定不是为了他哭。
就像他知道,他演戏的时候动情,调动自己的所有情绪,实际心里根本没有一点难过的情绪。
他怎么到现在才认清白子霁这个人。
但傅望还是恶狠狠地帮他把眼泪擦掉,然后翻身下了床。
他衣服还没穿好,重重摔门出去的时候把守夜的下人都吓了一跳。
只剩白子霁躺在床上。
他静静地发呆了片刻,忽然觉得很困。
在睡过去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
挺好的,傅望竟然自己发现了。
那就不用他在一年后来说出口了。
晚安,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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