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吗?”他问。
陈佳肴以为他在催她,说:“我这就回去了。”
“医院门口等着。”周延礼说。
陈佳肴问:“你要来接我啊?没关系,我可以自己——”
周延礼打断说:“要出去吃饭。”
陈佳肴收声,“哦。”
周延礼没说跟谁。
陈佳肴也没问。
陈佳肴没等很久就看到了周延礼的车子。
车窗开了一半,周延礼那张轮廓清晰的脸也露了一半。
这张脸,看一眼,她离开的念头就少一分。
童飒说得轻巧,她哪里舍得离开?
医院门口人多,车也多。
陈佳肴猜周延礼肯定没办法一眼就看到她,正准备招手示意时,车里的周延礼忽然看了过来。
陈佳肴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睛,有些意外地愣了下,而后唇边眼角都掀起了笑。
九月中旬,天还是热的。
但是不会热到让人出汗,也不会让人狼狈。
陈佳肴穿一件水蓝色的衬衫,不知道是不是颜色显得,小姑娘总是柔软的气质里居然多了一丝冰冰凉凉。
这衣服是之前秦煦岚送给陈佳肴的毕业礼物,秦煦岚还问过周延礼的意见。
当时周延礼在食堂餐厅吃饭,一边拿着托盘一边拿手机,他匆匆扫了一眼,第一反应是:陈佳肴已经可以穿这种“大人”款式的衣服了。
如今看来,她不仅可以穿了。
还可以穿得很合适。
想着,蓝色身影一闪而过。
副驾驶车门打开,陈佳肴坐进来。
周延礼蓦地回神,片刻后眸中闪过无奈笑意。
陈佳肴隐隐有察觉,扭头,只捕捉到男人唇边一闪而过的弧度。
她茫然眨眼:“怎么了?”
周延礼脸上又归于无痕,他不答反问:“你同学怎么样了?”
“挺好的。”
说起童飒,陈佳肴脸上明显轻松不少。
她变化得明显,周延礼看在眼里。
“听医生的意思,好像再化疗几次,就可以停掉啦。”
癌症类的病,如果走到停掉化疗这一步,的确算一个比较好的转变。
周延礼点点头,目视前方,语气未变地问了句:“那为什么不高兴。”
陈佳肴脸上的轻松瞬间退去一大半。
车厢陷入一片如常又夹杂着诡异的沉默。
陈佳肴宛若忽然被人掐住了命门,没什么退路,但又不能就此认输,所以她只能咬住自己的唇瓣,强迫清醒。
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头,纤细白净的手腕绷紧。
宛若猫在炸毛。
还是那只灰猫。
这两只,在他面前,炸毛都不敢光明正大地炸。
放在以前,周延礼会很满意。
男人天生的优越感和凌驾感得到满足,他会觉得陈佳肴是一个乖小孩。
可如今,小孩长大了。
她的身份发生了改变。
那么她的胆小就成了抵御,而抵御代表恐惧。
恐惧的下一步,是逃跑。
周延礼不由自主收紧了握着方向盘的手,男人手背很薄,但却有力。
关节寸寸,筋骨明显。
几秒后,他松开了方向盘,指腹轻轻摩擦了两下方向盘包裹的磨砂真皮。
他开口:“不想说?”
陈佳肴贝齿还在唇上碾着,粉色唇瓣一道白痕,看着脆弱,又有几分暴烈的施/虐感。
周延礼扫了一眼,颈间喉头滚了一下,匆匆收回目光。
“那就不说。”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逼问她的一切,他向来强势,不用别的,仅用言语就能把面前这个小姑娘扒干净。
然后再用自己的方式给她圈一隅避风港。
但是这种近乎原始袒护的方式仅适用于小孩儿。
成年人是需要秘密的。
有所隐瞒意味着有所避讳。
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避讳。
陈佳肴也感受到了他难得的大发善心,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掌心汗迹漉漉。
她扭过脸,视线看似在窗外,实则全在窗面的影子上。
-
车子停在别墅,陈佳肴从车上下来,周延礼紧跟其后,从后座拿了一个礼袋递给陈佳肴。
陈佳肴接过看了眼,发现是小朋友的玩具。
看着也不像女孩子的。
她茫然地看向周延礼,周延礼说:“不是给你的,今天小禹生日。”
陈佳肴被周延礼说得有些羞耻,怎么感觉好像她在张口要礼物似的。
“不是,我……啊?小禹生日啊?”陈佳肴有点慌,“那我没带礼物怎么办啊?”
周延礼看她一眼,又把目光落在她手里。
陈佳肴一顿,拎起手里的礼袋,“这个?”
“嗯。”周延礼说,“他喜欢这个。”
陈佳肴还是觉得不合适,“我们俩带一个礼物吗?”
其实按理来说是合适的,于陆寻而言,陈佳肴不过是周延礼家的小孩儿。
大人带自家小孩儿参加朋友孩子的生日会,犯不着带两份礼物。
可是陈佳肴想带一份属于自己的。
被童飒说过以后,她的心态就有些畸形。
因为生活分不开,所以过分焦虑想要用某些行为来割裂她和周延礼的关系。
“要不……”
她想临时去买一份,哪怕可能相对来说随便了一点。
结果她刚开口,周延礼就打断说:“这个就是你的。”
陈佳肴:“啊?”
周延礼说:“我的送过了。”
说着,周延礼迈开腿往餐厅走去。
陈佳肴看着男人的背影,手上礼物不轻不重,却好像一颗石头坠在了她的心上。
周延礼愿意为她准备这个以她个人名义送出去的礼物,其实是刚刚好满足她的需求的。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很高兴。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和周延礼割裂的原因。
可是她不清楚周延礼这么“避嫌”的原因。
所以她不安。
她害怕。
“佳肴?”身后传来声音。
陈佳肴回头,看到是周家也,以及他的警花老婆,叶子。
陈佳肴一直都没搞清楚自己跟周家也的辈分,张口不知道喊什么,只能笑笑。
周家也估计也不太清楚,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直接走过来说:“恭喜考上大学啊。”
陈佳肴说:“谢谢。”
叶子看到她手里的礼袋,“天呐,这可是小禹最喜欢的,怪不得老听陆寻说小禹喜欢你。”
陈佳肴从来不揽功,她笑着说:“周教授选的。”
“啧。”叶子不满地看了周家也一眼,“你看!你小叔虽然话不多,但就是会投其所好!”
周家也说:“他那叫心机。”
叶子:“你自己笨别找借口。”
俩人吵吵闹闹进了一栋小别墅,陈佳肴有点后悔为什么没紧跟着周延礼进去。
别墅应该是被烘焙店包下来了改造了,整个二楼都布置成了生日主题。
甜品台小巧精致,墙面上气球彩带,还有陆玄禹从小到大的成长照片。
很用心的生日会。
陆玄禹小朋友今天穿得也很用心,板正的西服,精致的领结,笑起来奶牙整齐,奶膘颤颤。
陈佳肴蹲在他面前把礼物送给他,陆玄禹搂着陈佳肴的脖子说:“姐姐你是最懂我的人。”
其他人笑作一团。
周延礼没什么表情,目光始终在陈佳肴脸上。
陆玄禹又问:“姐姐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陈佳肴还没说话,陆寻先表态了,“不行。”
陆玄禹显然不想听他爸的,鼓着小脸问:“为什么?”
周家也起哄:“男孩子只能亲自己老婆。”
陆玄禹沉默了一瞬,认认真真问陈佳肴,“那姐姐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其他人先是跟陈佳肴一样,愣了一下,而后再次笑成一团。
周延礼这次脸沉了下来,他问陆寻:“你就这么教育孩子的?”
陆寻举手,“天地良心,与我无关。”
周延礼点头,“那就是遗传。”
陆寻:“……不就口头占你闺女一句便宜,至于么!怎么,跟我做亲家还亏了你了?”
“不是我闺女。”周延礼说。
往常这种话陆寻听了全当周延礼讲究,今天却莫名其妙从周延礼口吻里品出几分不对劲来。
他“贼眉鼠眼”地看了周延礼一眼,“你怎么回事周教授?”
周教授回了意味深长两个字:“你猜。”
陆寻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眼陈佳肴的方向。
他静静地静看了几秒,而后一恍惚看到自家倒霉儿子伸着头要亲陈佳肴,他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都没来得及震惊,在他儿子偷香成功前一秒把他儿子拎走了。
陆玄禹气死了,张牙舞爪跟他老子对着干,“你干嘛!”
陆寻心想你这会儿精神的跟头虎似的,真亲上了我这个当爹的都保不住你。
想着他抬头看向周延礼,对方目光果不其然在陈佳肴身上。
陆寻这次终于明白自己猜得没错,拎着自家儿子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骂了句:“靠。”
这个禽/兽!
陆玄禹转身就把他老子卖了,“妈!我爸又当着我面儿说脏话!”
陆寻:“……靠!”
因为是小朋友的生日,不方便办特别隆重。
但是又要尊重小朋友的仪式感,所以陆寻喊的都是好朋友。
虽然陈佳肴都不熟,但也不至于太拘束。
没多久,陆玄禹照片拍累了,陆寻才招呼提前约好的服务员上菜,结果推门进来的是一道蓝色身影。
陈佳肴坐的位置背靠门口,她看到有人面色凝了一瞬,好奇回头,也愣住了。
是李与笙。
既然来了,肯定是陆寻邀请的,没什么可愣神的。
只是,她身上穿的那件蓝色衬衫……
李与笙一眼也看到了陈佳肴身上的衬衫,她意外地笑,“咦?撞衫了诶。”
陆寻也没想到是这个情况,他嘴甜,连忙打圆场,“美女眼光都一样。”
李与笙笑着走过来,她很自然地拉了陈佳肴旁边的椅子,还像摸小朋友脑袋一样摸了摸陈佳肴的头,“我占便宜了,瞬间年轻好几岁。”
陈佳肴笑笑没说话。
倒是旁边的周延礼,不动声色看了李与笙一眼。
他记得那天在食堂,秦煦岚发来照片时,李与笙路过了他旁边。
她还问他怎么在看女孩子的衣服,他当时说的是:随便看看。
想着,周延礼眸色渐深。
唇边若隐若现一道暗讽和不屑。
-
饭后大家在小花园闲聊,聊什么的都有。
但是大多数话题陈佳肴都听不懂。
聊天就是这样,大家不会聊得很明白,只会点某个点,懂的人已经懂了。
他们的过去与陈佳肴的过去完全不接轨,也没有重合,陈佳肴看他们笑,感觉风一阵阵吹在自己眼睛里。
视线模糊间,她本能地去寻找唯一安全的方向。
——周延礼在不远处打电话。
他身影修长,穿着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但依然让人移不开眼睛。
也能让人一眼就捕捉到。
他才是光。
陈佳肴没来得及收回目光,耳边忽然传来李与笙的声音。
“冷吗?”
陈佳肴回头,看到李与笙不知什么时候穿了一件烟灰色外套。
陈佳肴摇摇头,“还好。”
李与笙拢了拢外套,感慨一声:“年轻就是好啊。”
女人都在乎年龄。
有些人在乎自己年龄大,有些人遗憾自己年龄小。
李与笙今天反反复复强调的是哪一个,陈佳肴不太清楚。
不过直觉告诉陈佳肴,李与笙反复强调的年轻的主语是“你”,不是“我”。
她想说的是:你太年轻了。
言外之意也许是:你们不合适。
陈佳肴头发被风吹乱,她随手拢了下头发挂到耳朵上,白净面庞在月色下清晰又模糊。
清晰的是线条。
模糊的是少女感。
其实女人的年龄在男人面前大多都不重要。
这点李与笙比谁都清楚,所以才会心慌。
才会主动来招惹这个明明很小却让她产生了危机感的的小孩儿。
在任何一种关系里,主动都意味着先暴露弱点。
尤其是当两个女人心仪同一个男人时,除了抉择权在这个男人手里以外,更重要的,其实是哪个女人更能沉得住气不是么。
“我以前也这样。”李与笙似是不经意说,“延礼以前也这样。”
“你也很年轻啊。”陈佳肴好像没听到她提周延礼一样,她笑,“应该也没比我大几岁吧?”
李与笙笑着顺着陈佳肴的话说:“唔,十岁以内的话,倒也确实可以用几来形容。我比延礼小两岁,听说你们俩差了十岁?那我们俩就是差了八岁。”
“上学的时候两岁都觉得很大了,我上学早,在班里几乎最小,后来毕业了才觉得两岁其实还好,跟同龄人差不多。”
她反复提周延礼,陈佳肴却始终不好奇任何。
“确实。”陈佳肴点点头,只答不问。
“你高中怎么在平中?我记得周家的人都是一中毕业的,我还以为你也在一中。”
陈佳肴笑了,“我不是周家的人呀。”
李与笙脸上的笑怔了一下。
陈佳肴又说:“我成绩不太好。”
李与笙说:“没事,考上平商已经很厉害啦,不一定非要是平大。”
陈佳肴再次点头说:“确实。”
她笑得有礼,却也疏离。
油盐不进,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李与笙从陈佳肴身上捕捉到几分周延礼的影子。
她蹙眉,没忍住问了句:“衬衫自己买的吗?眼光不错哦。”
陈佳肴只透露了一半信息,“秦阿姨买的。”
她没有很直接了当地说周延礼的妈妈,那样显得太急迫。
反而会落下风。
李与笙认识周延礼那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秦煦岚姓秦呢。
所以这些信息,点到为止,就可以了。
她很沉得住气。
毕竟她已经沉了快三年。
天更晚了。
温度降低了不少,陈佳肴多少觉得冷了,陆寻就招呼她进去找件外套。
陆寻老婆哄陆玄禹睡觉去了,叶子就带着陈佳肴进去找衣服。
路过拐角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讨论陈老,陈佳肴没听清,扭头问叶子,“什么?”
她一扭头才看到叶子脸色不对。
叶子反应过来笑笑说:“没什么,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话哄别人也许可以。
哄陈佳肴不行。
她可是周延礼带出来的聪明小孩儿。
但是陈佳肴也体贴地没多问,转身跟着叶子往二楼衣帽间走。
花园里,周延礼挂了电话,一转身,没看到那抹蓝色身影。
他正准备抬脚过去,李与笙过来,“嗨!”
周延礼停下脚步。
李与笙拢了下头发,双手抄近口袋,只有领口露了点蓝色。
她缩着肩膀,“太冷啦,叶子带佳肴去拿外套了。”
周延礼看了眼时间,他们差不多可以走了。
李与笙问:“要走了?”
周延礼:“嗯。”
李与笙说:“她又不是高中生了,怎么?还有宵禁啊。”
周延礼说:“太晚了。”
“也是。”李与笙点头说,“确实晚了。这幸亏我爸妈不在国内,否则肯定各种打电话催我。”
她抱怨,嗓音里夹杂着娇声。
可偏偏周延礼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样,他“嗯”一声,眼神明显往别处看。
李与笙知道周延礼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他向来冷漠,眼下出于礼貌或者别的,他愿意在这听她讲话,也许下一秒就冷脸走人了。
这性格很烦。
但架不住她喜欢。
上学的时候她就惦记周延礼这股劲儿,她明明长那么好看,家境也优秀,其他人都捧着她,唯独他,眼里从来没有过她。
后来他出国,毕业,回国,做老师。
他成了他们那群同学里事业最普通的人,可她还是惦记他。
他到底看不上她哪里?
“不过都差不多,以前催我回家,现在催我成家。”李与笙故意说这个话题,“烦死了。”
周延礼静静听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李与笙问:“你呢?你家里人不催吗?”
周延礼回一句:“不催。”
李与笙笑:“为什么啊?”她开玩笑一般,“难道是你有喜欢的人?”
周延礼一顿,看向她。
李与笙心里“咯噔”一下。
片刻,周延礼点头,“是的。”
李与笙沉下了笑,她不再装着娇俏,而是如从前那般端起了自己高傲的身姿,“陈佳肴?”
周延礼没正面答,只是说句:“这件衬衫不太适合你。”
李与笙闻声差点没绷住。
周延礼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李与笙气地喊:“周延礼!”
周延礼停下脚步,没回头。
李与笙继续喊:“你忘了陈老的事情了?你就不怕——”
“我跟他不一样。”周延礼打断说。
李与笙愣住。
而后男人轻描淡写说一句:“我愿意。”
头顶乌云游动,遮去了月光。
远处一片黑暗,陈佳肴站在二楼尽头的窗口,看到两道身影在那站着,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她又不可能听到。
可能在叙旧。
叙她从来没参与过的旧。
她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准备离开,结果听到陆寻在和老婆聊天。
陆寻老婆大概也只是随口一问:“佳肴那么大了,还跟延礼住一起啊?不会不方便吗?”
陆寻应付得敷衍,“哪那么多不方便。”
“这种事情也不好说,那当初陈老不也觉得没事——”
后面的话莫名其妙就没了。
好像一旦提起陈老,大家就不约而同地收声。
陈老……她爷爷,她爷爷怎么了吗?
为什么她爷爷的事情跟她和周延礼住不住在一起有关?
陈佳肴说不上来自己什么心情,只是忽然有些想回家。
不,是回学校。
她想着,匆匆下楼,外套也留在了走廊。
下楼刚好与周延礼撞个对面。
小姑娘身上还是那件单薄的衬衫,衬衫领口开了一颗,被风带的掀到锁骨处,隐约可见更多风采。
周延礼眼睛一眯,大步迎上去。
他们同时开口。
“走吗?”
话落,陈佳肴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发自心底的笑。
此时头顶云被风吹走,月光再次垂下来。
温柔的像一记抚摸。
陈佳肴双眸盛着光,跟周延礼说:“那走吧。”
周延礼没说什么,只是把外套脱了递给陈佳肴。
陈佳肴怕他冷,想拒绝。
周延礼口吻强硬,“穿着。”
哦。
陈佳肴接过外套,慢吞吞穿着。
外套又宽又大又长,小姑娘看上去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她亦步亦趋跟在周延礼身后,脚步踩在周延礼影子上时,想:她怎么次次都输给周延礼了啊。
哦。
是她愿意。
-
回去的路上陈佳肴昏昏欲睡,最后直接没忍住,头一歪睡着了。
她刚睡着,车子就停了下来。
周延礼把车停在路边,他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帮陈佳肴调整了座椅,正准备起身时,一抬眼睛,目光落在了陈佳肴脸上。
耳边响起李与笙那句:“你怎么知道她就愿意了?她才多大,分得清吗!”
分得清么?
周延礼盯着陈佳肴看了好几秒,才起身,轻轻关上车门。
-
陈佳肴做了一个梦,梦里周延礼娶了别的女人。
婚礼办得很大,很隆重。
天气很好,风也很温柔。
陈佳肴站在最外围,手里还拎着行李箱和飞机票。
她刚从国外毕业回来,参加的第一个活动是周延礼的婚礼。
她看到周延礼与新娘牵手,拥吻,宣告誓言。
亲朋好友真诚祝福,有人推着她要她去台上喊人。
-喊什么?
-喊婶婶啊傻孩子。
陈佳肴张了张唇,喊不出一个字。
泪落了满脸。
她想问周延礼为什么不能等等她,可是周延礼说:“我是你叔叔。”
像是瞬间坠落高楼。
陈佳肴心脏也坠到了最底层。
她猛地惊醒,睁开眼睛,眼前是遥远却很亮的月亮。
身体早已躺得僵硬。
她试探性地动了一下,一扭头,又再次僵住了身体。
周延礼就在主驾驶,解了安全带,身上一件单薄的衬衫。
好像再穿一件西装外套就跟梦里一模一样了。
他将座椅调整的跟她的差不多,仰躺着,颈间喉咙和锁骨暴露在月光下。
月光轻描淡写落了一层,却将他的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车厢很暗,可她把周延礼看得很清楚。
她小心翼翼调整了一下睡姿,侧躺着看着周延礼。
目光像笔,一笔一画勾勒男人精致的轮廓。
他右手垂落一旁。
陈佳肴目光往下,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
陈佳肴盯了很久,慢吞吞收了呼吸。
她小心翼翼探出手,在触碰到周延礼手指前,食指微弯,勾住了周延礼的食指。
她不敢动,怕扰醒了周延礼。
但是又想留下这一刻,于是便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照片拍得很模糊,她却看红了眼。
她到底怎么才能狠下心走呢。
纵使他们目前的关系没有男女情,那也是她苦心经营的。
她一走了之,和那么长一段过去付诸东流有什么区别?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陈佳肴吸了吸鼻子,终于忍不住拿起周延礼的手蹭了蹭自己的脸。
周延礼。
你能不能给我一颗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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