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提着花灯,不少人拿着花枝,花枝上系着五彩绸带,绸带随着行人走动而飘拂,连同影影绰绰的行人,遮蔽着视线。
两名侍从无法贴身跟随着女子,其中一人喊道:“小姐,你慢些。”
三人走不久,身后的人群忽然乱了起来。
一个青年男人,冲撞人群,往北面疾跑,像是追着什么人,一边大喊,“强抢民女,强抢民女啊!”
这叫喊声在喧闹的人群中,犹未显耳,似一道雷霆落下。
人群悚然,最近风声四起,说是有个魔头专门劫掠妇女幼童,虽然不知真假,但到底心中存了个疑影,所以这一日有不少女儿家来拜花神,求个庇佑。卂渎妏敩
行人一听有人强抢民女,难免想到那个魔头。
但凡携着女儿小妹出门的行人都怕有个万一,急欲归家,前面的人往回走,街道后面的人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仍然往前走,两相交杂,行人挤成了一片,乱得不成样子。
青年男人追喊的方向与三人行进的方向向背,那两名侍从听到喊动时,神色一凛,下意识就转了身,往北面那个青年男人所在看去。
那只带了一剑的侍从眼睛一亮,蠢蠢欲动,向身旁玄衣人道:“还真如小姐说的出来了,我去让盯梢的兄弟们动手。”
这侍从一度忘了身后的小姐,就要走时,玄衣人身躯忽地一震,遽然回过头去,动作迅疾,引得侍从注意,侍从不由自主地也随着玄衣人的目光向南面看去。
彩带飘动,那离他们两三步,隔着几个行人的小姐已不见了踪迹。
离乱的人群拥挤,将玄衣人手上的花篮撞落,娇艳的鲜花被践踏成泥,玄衣人也未在意。
玄衣人目光颤动,在南面的人群中疾速掠过,人头攒动,太难在四散的人群中寻到掳劫了女子的贼人的身影。
玄衣人足尖一点,飞身而起,犹如轻燕,踏在横挂灯笼的细绳上,眼珠四动,下一刻,已纵身跃到路边的帐篷上,几个起落,往南面飞走了。
另一个侍从叫道:“喂……”待要叫玄衣人等等,人已经飞出去了,侍从见状,心下衡量了一下自己和玄衣人的修为,连忙道:“你去找小姐,我带着人去另一边闹动静的地方瞧瞧。”玄衣人已经远去,他也不知玄衣人听没听在耳里。
玄衣人追出一段路,行人渐少,视野开阔,可玄衣人却完全失去了贼人踪迹。玄衣人抬头一望,月色清明,照亮高悬的屋檐。
玄衣人待要上屋顶,往下俯瞰四面情形时,从高楼上翻下来一个小二打扮的男人,好似认得玄衣人,直走到跟前来,往玄衣人一抱拳,“人往南面石墩大桥跑了。”
这小二原来是一早就被安排在了这里盯梢的人。
玄衣人恍然,打量了这小二一眼,心中不由得对女子的料敌机先,安排周密,生出一股钦赞之情。
玄衣人随着小二指引,往石墩大桥追来,玄衣人身姿飘逸,在夜色之中,身法展动,好似一只腾飞的大雁,迅疾无伦,不多时,追到了大桥。
大桥另一端,有个健壮的黑衣男人将女子扛抱在肩上,往前奔行,速度快疾,双脚踏出残影,好似没有踩在地面上,而是贴地飞行一般。
玄衣人追他而来,男人感觉到身后风声异变,耳朵动了动,只是微微侧首,并不回头,脚下动作更快,蹿入了巷道之中。
这片地方,民屋错落,巷道曲折,夜里光线黯然,薄雾氤氲,若非此处居民,进了这里,就似入了迷宫一般。
玄衣人追入巷道,片刻间,已过了数道岔口,玄衣人知道此处地形复杂,万不能跟丢了男人。
玄衣人心中思忖间,又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男人扛抱着女人往左一拐,若是寻常人视线和身心都会往左注视,在此时对于其余地方的戒备心降到最低。
玄衣人踏出一步,双眉忽地一沉,眼角余光往右一掠,右手一拨,带出那把短剑,身形往右一侧,剑刃顺势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线,短剑与硬物相撞,铮地一声,一道影子倒飞出去,落在地上,原是一只弩/箭。
倘若方才玄衣人疏忽,一心注视着贼人,急急忙忙就往左边追去,那么此刻只怕早已后心中箭。
那掳劫女子的贼人还有同伙,眼见一箭不中,丢了弓/弩,抽出刀来,欺身一刀,兜头砍下。
玄衣人凌空翻身,一脚踢在刀面上,力道生猛,那同伙只觉得虎口发痛,把持不住,胳膊随着力道往左荡开,中门一空,玄衣人落地,右手短剑疾射而出,往那同伙胸口刺来。
玄衣人动如雷霆,短剑似蕴含无匹内劲,森寒之气远远传开,那同伙避无可避,就要在须臾间毙命。
那同伙身侧忽然伸出一只脚,一脚将他踢开。那同伙飞出,撞在一旁堆叠的竹篓里,摔得四脚朝天,但总也好过被短剑刺穿胸膛,一命呜呼。
突然出现的是个年轻人,双手持剑,剑风虎虎,将玄衣人短剑拨了回去,短剑调转了个,往玄衣人刺来,那年轻人也同时往玄衣人攻来。
那年轻人一把剑又长又重,被年轻人使得刚极狂绝,人还未至,气势已经压了过来。
玄衣人脚步轻挪,短剑贴着身侧飞了过去,飒然一声,玄衣人抽出身侧长剑,剑锋一挽,迎上那年轻人。
玄衣人不动时,沉静如水,动时却在一瞬间将声势全爆发了出来,惊天地。
剑气已不同寻常,好似整片夜色都化作玄衣人的剑意,变成修罗地狱,阴气森森,直压过来。
年轻人浑身一悚,感受到凛凛威压,身体在畏惧,精神上却更兴奋,双目要发出光来,直迎了上来。
甫一交手,玄衣人便将年轻人气势压了下去,但这年轻人功夫不弱,更兼具一股千锤万凿出深山的坚韧气质,有几分难缠,短短几招,制服不了他。
若是继续纠缠,不快些解决这些同伙,便要失却那贼人踪迹了。
玄衣人目光一寒,真气涌动间,那年轻人看清玄衣人脸上面具,又感到玄衣人动武时气势熟悉,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说道:“我见过你。”
“你是那个……什么门派,我在南冶派见过你,啊呀,是你,是你!”年轻人收去攻势,剑锋向下,一身战意退却,“在下狂生,我还以为你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玄衣人即刻明白过来,这年轻人并非是那贼人同伙。
年轻人当时也在街上,见着了贼人掳劫妇女,从另一边追了过来。
因为他从右边而来,以他视角看来,玄衣人挡在了中央,拦截了从右往北追击劫匪的路,像是被留下断后的,所以才错把玄衣人认成了同伙。
玄衣人蹙紧了眉,再不多看他一眼,转身便往贼人逃走的方向追去,直追到路口,却哪里还能看得见贼人踪影。
玄衣人飞身上了屋顶,四下一瞧,夜色沉沉,巷道之中昏暗不明,瞧不见半个人影。
玄衣人面色发沉,回到原来的路口,狂生正扭住了那同伙逼问他们的老巢,那同伙牙根一咬,玄衣人目光颤动,忙要上前掰开他的嘴,却是晚了一步。
那同伙身体一阵抽搐,嘴角溢出黑血,咽了气。
狂生掰开他的嘴,皱眉道:“他咬破了嘴里的毒药。”
玄衣人沉郁地闭上双眼,长出了一道气。女子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相反,一般人奈何不得她,可对方深浅未知,又人数众多,如今这一个同伙都不怕死,那魔头张狂邪肆,可见一斑,她一人如何应付。
玄衣人忧虑万分。
一宿纷乱,夜尽天明。
可这一处地方却阴暗潮湿,唯有角落里的火把散发黯淡光芒,血腥味伴着一股肉质腐烂的酸臭气味笼罩,远处传来咚咚声,仿佛菜刀剁在砧板上的声响,近处有压抑的恐惧的低泣声。
女子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醒来,她虽然醒了,却仍旧躺在地上,装作昏迷。
铁门被打开,有人进来了,周边的惊惧的叫声更加不可抑止,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好像是有人在不断往后躲。
女子将眼睛睁开了一些,视线中,十数人缩在角落里,拼命低着头,极怕视线与进来那人对上。
犹如狼入了羊圈。
进来的那个男人捏起一张张脸,挑挑拣拣,大抵是见女子还在昏迷,绕过了她,选中了角落的一个少女。
那是一对双胞胎,因为害怕,紧紧拥抱在一起。
男人捉住其中一人的胳膊,说道:“今天吃这只。”
男人拖拽着少女,这对双胞胎另一人又怕,又不愿放手,紧紧抱住少女胳膊,哭声细微颤抖,唤着:“姐姐。”
她呜咽着,心中恐惧极了,甚至不敢看男人的脸,却怎么也不肯放手。
女子还是躺着,视若无睹,在大街上时,她是故意装作被打晕带走的,要找这些人老巢,扮成一个柔弱可怜的猎物最容易不过。
女子知道这些人谨慎,路上或许会下迷药,口中早已含着用蜜蜡封好的迷药,麻筋散一类的解药。
果不其然,在路上时,那劫匪就给她下了麻筋散。尚未到达这些人的老巢,她也只有受着。
此举虽然危险,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现下醒来,她咬破了蜜蜡,吞下解药,四肢麻软,还要些时候才能恢复过来,此刻动手,若是无人接应,她一人太过危险。
所以她静观其变,她已懂得做最好的安排,不再意气用事。
任那哭声如何凄惨,任那少女命在顷刻,她知道此刻不是动手的最好时刻,她就能躺在地上,恢复体力,不受半点影响。
少女被拽出铁门,另一个扑到铁门前,撕心裂肺,哭着叫着:“姐姐。”
那被拖出去的少女已然是踏在死亡的路上,惊恐已极,眼圈发红,泪水盈满眼眶,脸上苍白无色,却仍然为着牢中的妹妹担忧,向她摇头摆手,动着嘴,无声道:“不要喊。”
她怕动静太大,引得男人兴起,索性将两人一起拉出去了。
女子再次睁开眼来,望向牢门外,她脑袋对着脑门,躺着往外望时,视线自也是倒着的,首先望见的是牢门外面的房顶。
房顶上用挂猪肉的铁钩子挂晾着一些‘肉’,女子瞧见时,瞳孔猛地放大,眼睛也完全睁了开来,眸子颤动,望了半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一旁的妹妹哭得几乎要呕吐起来。
女子心底不耐烦的啧舌,坐起身来,忽然向外叫道:“外面那位小哥。”
女子一连叫了两声,那拖着姐姐的男人才回过头来。
一旁的人都惊恐地望着她,不解她怎敢有胆量和那魔头说话,怎敢将他再叫回来。
楼镜身子依靠着牢门,捋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自己雪白纤韧的手臂,从缝隙里伸了出去,招摇着,“你看看我,细皮嫩肉,难道不比她好吃。”声音柔媚,笑了起来,“你好没眼光,居然选一个瘦的只剩骨头架子的黄毛丫头,放着一个成熟的女人不闻不问。”
牢中的人目瞪口呆,惊异得连害怕也忘了,这世上怎么还有求着这魔头吃自己的人。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长恨歌更新,第 90 章 诱饵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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