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看的小姐姐,给看给摸,怎么就是不给画呢。
昭鸾仿佛被她灼热的视线烫到了,蹙着眉头往后躲了躲:“干嘛这么看我?”
虽说昨夜阮秋色便一直盯着她不放,可是她此刻的视线比昨夜更甚,简直像是草原上的饿狼一般,冒着莹莹的绿光。
“我遗憾呐。”阮秋色幽幽地叹了口气,“像公主这样的容貌身材,简直是百年难遇。我就很想画在纸上嘛。”
“百年难遇?”昭鸾摇头失笑,“你说得也太夸张了。旁人夸我好看,无非是觉得我这瞳色稀奇了些。我母妃来自极北的基罗一族,天生雪肤蓝瞳,和他们一比,我算不上什么百年难遇。”
“你是我的百年难遇啊。”阮秋色托着腮,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我朝女子以弱为美,再好看的姑娘,都是绵软瘦弱的,所以遇上公主这样的,我就特别喜欢。”
听到称赞,没人会觉得不高兴。昭鸾笑眯眯地应了,又道:“其实旁人觉得我好不好看倒也没什么所谓,只要我的恩公喜欢便好了。”
阮秋色干笑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不对。”昭鸾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既然我那恩公是你们国家的人,那他应该也喜欢绵软瘦弱的女孩子,不喜欢像我这样的吧?”
阮秋色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不好意思说谎,便道:“可、可能是的。”
卫珩虽然没什么欣赏美人的眼光,可他既然喜欢她,审美的取向与本朝其他男人应该没什么差别。何况他最近越来越喜欢捏她肚子上的软肉了……
“你脸红什么。”昭鸾奇怪地盯着她问,“那你说说,你们国家的男人,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这个问题对阮秋色来说很好回答。她以前经常泡在小酒馆里,二酉书肆又是个男人堆。说起喜欢的女子,人人都能嘚吧个把时辰。
“大体上还是喜欢文静秀气些的,就是弱柳扶风,小鸟依人,能激起人的保护欲的那种。”阮秋色道,“身子软软的,声音柔柔的便是极好;若是一碰就害羞,一逗就脸红,那就最好不过了……”
“够了够了,”昭鸾愤愤地咽了一口酒,“没一条符合的。”
“其实也没那么绝对,说不准你的救命恩人便与其他人的眼光不一样呢……”阮秋色硬着头皮道,“没准他就喜欢我这样,啊不,就喜欢你这样的呢……”
人果然不能说昧心的话,瞧她这一着急,险些咬了舌头。
“也对。”昭鸾头发一甩,又乐观起来,“实在不行,弱柳扶风的样子,我又不是装不出来。”
看着昭鸾满含期待的神情,阮秋色的愧疚又上升了些。
该不该将真相告诉她呢?
她会说的。就在五日之后,不,三日之后吧。
阮秋色自私地想用这三日,多与昭鸾培养培养感情。这样,即便她知道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是卫珩,应该也不会想着以身相许了吧。
她想着想着又觉得有些不确定。倘若易地而处,她惦念了七八年的意中人近在眼前,难道真能说放弃便放弃吗?
但无论如何,三日之后定要将真相告诉她。毕竟昭鸾真心实意地想跟她做朋友,而她的所作所为,其实是种算计。
阮秋色在一片迷茫里,默默品尝着唾弃自己的滋味。
***
午时刚过,卫珩来到太后居住的长平宫,却被门口值守的内官拦了下来。
“宁王殿下,昨夜宫里出了人命官司,太后一早便去青云寺诵经祈福了。”
青云寺就在城中,算算时辰,也不过小半日便可来回。
卫珩点了点头,随口问了句:“带的是卓一川还是温筠?”
这两个算是太后的左膀右臂,平日里也不太对付,总归要在主子面前争出个高低来。久而久之,太后出行时,便习惯了只带一个。
“是卓公公。”那内官垂首道,“太后生辰在即,温公公今日去翰林院拟定庆典的贺词。”
“呵。”卫珩淡嘲了声,懒得掩饰面上的不屑,“他倒像个文人。”
那内官装作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只小心地回了句:“殿下说的是。温公公从前便在藏书阁中伺候典籍,肚里自然比我们其他奴婢多些墨水的。”
见卫珩不答,他又恭恭敬敬道:“不知太后何时回宫,怕宁王久等,要不然……”
他正想着如何将“请回”委婉地说出口,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不咸不淡的一声:“怎么让宁王殿下在门口站着?大胆。”
来人约莫四五十岁年纪,身材干瘦,脊背微弓,负手走来的样子不似宦官,倒像个坐了十年枯禅的僧侣。
“温公公!”那内官立刻弯下身子,俯首帖耳地叫了声,“太后还未回宫,奴才怕……”
温筠耷拉着眼角,低声呵斥了一句,又对着卫珩施了一礼,轻声道:“是宫人怠慢了,请宁王殿下进殿喝杯茶吧。”
茶是上好的六安瓜片,卫珩呷了一口,见温筠还在一旁袖手站着,便说了句:“本王这边不需伺候。”
温筠点头应了,退出房门之前,又说了句:“卓公公今日伴驾,许是会回来得晚些。”
“慢着。”卫珩突然出声拦他,“你如何知道本王要找的是卓一川,而非太后?”
温筠平静无波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眼里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话我许是不该说。”他垂下眼睛,轻声道,“只是自打昨日捞出那具尸体,卓公公的神情便总让人觉得,王爷迟早得找上他。”
***
皇帝既然将接待来使的职责交给了阮秋色,自然也拨给了她大笔的经费。结账时,阮秋色潇洒利落地将一千两的银票拍在柜台上,感觉自己从未如此豪情万丈。
“使不得使不得,”云来酒楼的掌柜笑着将银票递了回来,“我们家主吩咐过,阮姑娘是贵客,你的银子绝对不能收的。”
阮秋色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贺兰家的产业垄断了大半个京城,又怎么会让别家做成盛京第一酒楼呢。
想起贺兰舒,她心头又升腾起一点酸酸涩涩的愧疚,还是将那张银票推了回去:“老板,我们今日这是公款吃喝,钱也不是我的,还请您收下吧。”
虽然知道贺兰氏家大业大,断然不会在意这些小钱,可她欠贺兰舒的东西,还是能少一点是一点。
掌柜推拒了几次,见阮秋色实在固执,只好为难道:“阮姑娘,您看要不这样?家主正在二楼雅间里与人谈事,这会儿也快出来了,您要是不忙,不如亲自将这银票交给家主?”
阮秋色刚想推辞,那掌柜便接着道:“家主立下的规矩,我们断然不敢破坏的。今日收了您的银票,让家主知道了,定然要责罚我们的……”
昭鸾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家主是谁?他为什么不收你钱啊?”
阮秋色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掌柜便殷勤道:“是我们贺兰家的家主。阮姑娘是他的朋友,所以凡是贺兰家的生意,都不能收阮姑娘的银子。”
贺兰氏毕竟是南朝首富,昭鸾也是听说过的。当即便兴致勃勃地戳了戳阮秋色的胳膊道:“这可不是一般的交情吧?贺兰氏的产业无所不包,按他这说法,你要是想要金山银山,他们肯不肯给啊?”
阮秋色急了,也不答她的话,只将那银票往掌柜的手里一塞,拉着昭鸾便想走。掌柜的不敢放人,跟几个伙计在她身前好声好气地拦着,宽宽敞敞的大堂一时间有些喧闹。
“你们做什么?”
半空中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隐隐带了些威严。拦着阮秋色的小厮们动作一僵,俱都规规矩矩地低下头,向着二楼行礼:“家主。”
贺兰舒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悦:“在大堂里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转过回旋的楼梯,眼里便落进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贺兰舒原本严厉的声线陡然一转,霎时便变得柔如春风:“——秋秋?原来是你来了。”
阮秋色慢慢地转过身,也挤出个笑来:“我带朋友来吃饭。”
贺兰舒这才把视线投向了她身边的昭鸾公主,微笑着同她行了个礼。
昭鸾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传说中富可敌国的男人。贺兰舒与她想象中财大气粗的富态模样不同,反而生得秀逸清俊,倒真是让她有些意外,便也笑笑说道:“贺兰公子的大名算是久仰,想不到今日竟见着了。”
“客气了。”贺兰舒淡笑着摇了摇头,又对阮秋色道,“你们吃过饭可有什么安排?若是无事,我刚得了一块极好的龙团茶饼,不如一起品品茶,赏赏风景?”
昭鸾自是无可无不可,便无所谓地去看阮秋色。
阮秋色顶着两道视线,原本下意识地想要拒绝。谁知道目光在贺兰舒与昭鸾之间来回打量了一番,又把将到嘴边的说辞咽了下去。
她心里难以抑制地升腾起一个非分的念头。
贺兰舒品貌俱佳,昭鸾公主容色倾城,站在一起怎么看都觉得般配。他们一个富可敌国,一个身份贵重,又都是极好的人,倘若能凑成一双,岂不是彻彻底底的圆满?
在这念头的驱动下,她沉吟了片刻,终于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好啊。”
***
阮秋色一行三人泛舟湖上之时,卫珩也喝完了三旬茶水,终于等到了太后回宫。
一见卓一川,他便知道方才温筠的话里掺了水分——这位跟了太后二十来年的一等内侍,面上的神情藏得滴水不漏,并没露出什么惊慌之色。
坊间传闻中说,太后身边这两位阉人,都是凭借好样貌才得了宠幸。这话无疑是大错特错,毕竟温筠生得枯瘦平板,只有卓一川身材高大,尽管上了年纪,也能看出些年轻时的俊朗模样。
“宁王可真是稀客。”
太后一见他,满脸的不悦掩都掩不住。她不紧不慢地行至罗汉榻边,卓一川立刻上前垫好了软枕,让她靠得舒服些。太后斜倚着身子,瞥了卫珩一眼,又道:“来哀家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臣奉旨调查素若溺亡一案。有宫人交代,一月之前的夜里,曾看见卓公公与素若争执。臣便想请太后准允,将卓公公带回大理寺查问。”
卫珩慢条斯理地说着,毫不意外地看见太后变了脸色。
“胡来!”她低叱一声,“大理寺是什么地方,一川又不是犯人,怎么可能交给你用刑?再者说,你已被暂停了大理寺卿一职,哪有在大理寺中断案的道理?”
“太后误会了。”卫珩微微拱手,神色淡淡,“只是问话,怎么会对公公用刑。陛下特准臣来断此案,这期间大理寺的人力设施皆可取用,臣带公公回去,也不算逾矩。”
“哀家不同意!”太后一扭头,拒绝得干脆,“一川清清白白,你有什么话便在这里问。有宫人看见?把那宫人叫过来对峙啊。”
卫珩观察着太后的脸色。虽然早料到她会回护自己手下的人,却没想到她态度会这般坚决。倒是卓一川,眉目温煦,轻声说了句:“宁王请问吧,奴才定会据实以告。”
“你与素若是否相识?”卫珩问。
太后想说什么,却被卓一川的眼神安抚了下去。
“算是认识。”卓一川道,“沅贵妃……素若出事之后,奴才才知道,原来她与我算是同乡。见她日子过得可怜,便偶尔关照一二。”
“既然是关照,那你们争执什么?”
卓一川面上现出一丝为难,转身凝望了太后一眼,才道:“原本不该议论逝者,只是……素若许是觉得奴才待她与常人不同,便……便想与奴才……”
剩下的话他有些难以启齿,只说了句:“宁王许是难以理解,便是奴才这样的残损之人,相处的日子久了,也会使人生出些不切实际的念想来罢。”
卫珩还没说什么,便见太后细眉拧在了一起,不悦道:“一川,你别这么说自己。”
于是他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道:“不,这挺容易理解。”
太后听出他话里的意味深长,立刻语气不善地说了句:“宁王还有什么要问?哀家乏了,你若无事便退下吧。”
“请太后稍安勿躁,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卫珩双目锁住卓一川,沉声问道:“卓公公,你竭力暗示素若心悦于你,甚而苦苦纠缠。可你知不知道,素若有一个异于常人之处?”
“什么?”卓一川面色不变,袖中的双拳却攥紧在一起。
卫珩看着他,勾起了半边嘴角。
“她喜欢女人。”
***
东湖之上,雕梁画凤的精致画舫里,三人相对而坐,气氛难言的诡异。
乍看上去像是在热火朝天地说着什么,可仔细一瞧,其中一男一女面上神情淡淡,并无多少谈话的兴致,只有一个穿男装的瘦小女子夹在中间,努力地想要将气氛炒得热络。
“昭鸾很厉害的,她们国家有斗兽场,里面关着虎狼狮子,”阮秋色煞有介事地用手在空中比划,“她自小习武,武艺非比寻常,像我这样的,她一拳能打死十个……”
眼见她越说越不着调,昭鸾轻咳了一声道:“我若敢打你,宁王还不得将我扒皮抽筋?”
贺兰舒只是一手支颐,望着窗外,淡淡地“哦”了一声,像是对她口中所言提不起什么兴趣。
“那个,昭鸾,贺兰人也很好的,他今日可能有些累了……”阮秋色干咳一声,想让昭鸾明白贺兰舒平日是个多么温和有礼的人,“他最喜欢给人送礼物了,虽然有些挥金如土,可他赚得也多呀……”
贺兰舒突然站起身来,留下一句“失陪”,便离开了船舱。
阮秋色有些傻眼,倒是昭鸾叹了口气道:“你是怎么回事?再想把我们凑做一堆,也不能这么丧心病狂地尬夸吧?”
“很明显吗?”阮秋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人家的意思都摆在脸上,亏你还能坚持得下去,拉着我一起看别人脸色。”昭鸾没好气道,“就凭你这接待来使的方式,我回去便可以在你们皇帝面前告你一状。”
阮秋色顿时愁眉苦脸:“我真不是故意的……”
“行了行了,我当你是朋友,不跟你计较这个。”昭鸾摆了摆手道,“可我都跟你说了,我心里惦念的只有恩公。你就算不想帮我找,也不该这样搪塞我吧……”
“我不是想搪塞,我、我也想帮你找的……”阮秋色小声挤出一句,“我只是觉得,你与贺兰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倘若能有一段姻缘,就更是很好很好的事了……”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几乎都要听不见了。心虚是心虚的,毕竟她这牵线搭桥里还存了别的心思。既有盼着昭鸾移情别恋,不再执着于卫珩的私心,又希望贺兰舒能心悦他人,可以减少她的愧疚。www.xündüxs.ċöm
阮秋色知道自己错了。这个念头从一开始,便是自私而又非分的。
“这世上的好人多了,难道都该凑成一对?”昭鸾摇摇头道,“难道你与你们王爷在一起,就只是觉得彼此是个好人吗?”
“我错了。”阮秋色诚心诚意地低头道歉,“我真的错了……”
“都说了是朋友,所以不跟你计较。”昭鸾道,“你最该道歉的,并不是我。”
那是谁呢?
阮秋色转头去看窗外,贺兰舒凭栏站着,站成了一个微微有些僵硬的背影。
像是绷着火,又透着难言的寂寥。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大理寺卿的小锦鲤更新,第 122 章 相亲(二更)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