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食堂。
大奔一边啃鸡腿一边小声问：“黎哥，你昨天……去医院了？”
正喝汤的江黎动作一滞：“……嗯。”
大奔又咬了一口鸡腿：“你走的那么急……还是我半路上遇到了陈飞，他跟我说你去医院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明显是有些担心,却又不好意思过分打听。
朋友的关心再正常不过，虽然还是有点不太习惯,但江黎也没有特意隐瞒：“嗯,我……我妈妈住院了。”
“啊？这样啊……”小胖子愣了一下，然后问,“那阿姨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
“哦哦，那就好……”
言语间,其他几个同学也都打了饭在他们这桌坐下。
林轩和吕平一前一后落座，坐下时两个人正激烈地争论着什么，听得一旁的秦妙妙一脸黑线。
“你俩还没吵出个结果呢？”她问。
“有结果了,我俩就表演唱歌。”吕平抢先道，“就表演林轩的成名曲……”
“去去去……说什么呢你！”林轩白了他一眼,“当然是表演相声,唱歌有什么好的？唱歌……”
“诶可是你当时明明答应唱歌的！”
“那是在军训之前！”
“不能出尔反尔！”
“我就出尔反尔！”
眼见着两个人又有加入新一轮的扯头花,秦妙妙听得一阵头大，刚要开口叫他俩闭嘴，就见贺昀拿着两罐果汁坐下。
主席轻轻地抬了一下眼皮：“吵什么呢？”
大奔汇报道：“在争校庆上他俩是表演唱歌还是表演相声。”
贺主席哦了一声，打开果汁递给一直没说话的江黎：“这样啊……那当然是相声。”
林轩：“对吧！”
吕平：“？”
吕平：“主席你不能拉偏架！”
“这怎么是拉偏架呢？”主席本人一脸的无辜,“歌曲节目只有四个名额,已经满了啊。”
“啊？”吕平作为负责安排节目单的宣传部长本人，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懵,“不是一共三组报名吗？还差一组……”
“一班,五班,九班……还有我和江黎，一共四组报名，不差了。”
“哦，对……”吕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一个激灵，“你们要表演歌曲？！”
其实不光是吕平，江黎也差点被那一口酸甜的果汁呛到。
唱……唱……唱歌？
见对方疑惑的视线带着询问落在了自己身上，贺主席笑得如沐春风，点头：“对啊。”卂渎妏敩
林轩不疑有他，好奇地问：“真的啊？那你俩准备唱什么？”
“唔……你问他。”
见一桌的人目光忽然都落到自己身上了，江黎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半天才硬邦邦地吐出了三个字：“……没想好。”
“这样……”林轩显然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用不用我帮你们参谋参谋？我觉得吧，你们适合……”
贺昀打断他，轻飘飘地用了两个字把他堵了回去：“不用。”
林轩摸了摸鼻子：“这么凶做什么……”
一场争论就这样拉下了帷幕，而直到吃完饭回教室，江黎才抓住机会拉着贺昀的袖子落在了一群人身后。
前面林轩和吕平又因为谁当捧哏谁当逗哏争了起来，而后面没人看得到的地方，贺昀捏了捏他的手：“怎么了？”
“……什么唱歌？”
贺昀朝他眨眨眼：“之前在电话里和你说了呀。”
江黎一顿，隐约似乎想起来了贺昀之前好像真的在电话里说过这件事，只不过……
……只不过自己那时候好像没注意听，然后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校庆还有好几个月呢，没想好唱什么也不用着急……”Alpha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手指，“慢慢想，嗯？”
“……”江黎抿了一下唇，最后还是妥协了，“……你想唱什么？”
“唔……”贺主席认真想了想，“情歌。”
江黎：“……”
贺昀又加了一句：“最好是那种全世界都能看出来我们在谈恋爱的歌。”
江黎：“……”
江黎：“……你就不怕教导主任让我们写检讨吗？”
贺主席底气十足：“不怕。”
“……？”
主席看似随意地点了点不远处两座教学楼。
江黎：……
哦，差点忘了，他男朋友家里给学校捐过不少大件。
—
一群人吵吵闹闹地各自回了教室。
午休的大课间还没结束，离下午上课还有一阵子。
吃了饭就容易犯困，回到教室里，江黎在刷题和休息之间犹豫了几秒，还是拉上了帽兜，趴在桌上开始补觉。
昨天本来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贺昀又拉着他折腾了半天，咬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凌晨才意犹未尽地放过他，以至于他早晨差点没起来。
不公平，校霸忍不住在心里小小地抱怨了一下，都是凌晨才睡，为什么贺昀就精神抖擞，一点都看不出累？
明明他昨天还坐了飞机。
迷迷糊糊又补了一觉，下午的课就又开始了。
一如这群高三生即将度过的许多个下午，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完形填空的重点，而物理老师还操着奇特的口音，在欧姆，德尔塔，和踢特之间反复横跳。
晚自习的时候贺昀还是去学生会处理事情了，新学期开学快一个月了，而他刚回来，积攒了不少活动策划的细节等他去和其他部长商量。
江黎没在下午上课的时候睡觉完全归功于贺昀在旁边看着他，每当他想闭上眼睛的时候，身边总会传来一声轻咳。
回头，浅色的眸子仿佛在说‘不想好好学习然后和我一起去帝都上大学了吗？’，无声的控诉让他不得不再次支棱起来。
现在贺主席去开会了，勉强支棱了一下午的校霸实在是撑不住了，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再次趴在了摊开的卷子上睡觉。
＊
学生会需要策划的活动其实只剩下了一个元旦晚会和一个校庆，策划书有很大一部分在假期的时候已经定了下来，这会儿几个部长也就是凑在一起聊一聊活动当天的分工，以及其他的一些小细节。
秦妙妙正说着校庆的餐饮怎么办，而坐在她旁边的贺昀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直到秦妙妙说完，轮到吕平说布置场地的气球时，一直黑着的屏幕才亮了一下。
Ｙ：【小老弟你神了！】
Ｙ：【看见你们之后，他真的没有进病房】
Ｙ：【直接回去，等着下个月的探视时间】
酒色的瞳里浮起一丝阴霾。
DrinkCloud：【嗯，谢谢】
Y：【啧，这会儿嘴这么甜？】
Y：【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会……】
DrinkCloud：【直觉】
屏幕那头的贺雅啧了一声，再次看向了手边的资料。
许杰仁来自一个落后的小县城，和妻子是青梅竹马，靠妻子的资助完成了学业，后来在城市里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出事前夕，他刚刚接到升职的消息。
光看这个人的职业履历，是完全不会发现这张人皮下面到底藏着一个什么东西。
啧，辱东西了。
正想着，贺雅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DrinkCloud：【许杰仁报复心极强】
DrinkCloud：【麻烦姐姐留意着点】
小小年纪就这么会猜，贺雅又啧了一声，打字。
Y：【对小同学的事情这么上心啊？】
Y：【那倒不如直接和婶婶说一下】
Y：【不是我夸张，以婶婶的人脉，想让他这辈子都出不来也不是难事】
这次，隔了几分钟，贺雅才收到回复。
DrinkCloud：【他想考警校】
DrinkCloud：【该走的正经流程还是走一下】
贺雅：……
好家伙，还把婶婶当PlanB了。
Y：【行吧，反正万一真和你说的一样】
Y：【到时候你自己小心点就完了】
Y：【不是怕你打不过他】
Y：【主要怕你一不小心下手太重】
Alpha看着堂姐最后一条信息，轻轻勾了一下嘴角。
正准备回复，头顶的灯忽然闪了闪，接着会议室陷入了一片黑暗。
林轩被吓了一跳：“哦卧槽……这是咋的了？”
吕平拿着手机起来，摸了摸门边的电灯开关，然后拉开门看了一眼：“……好像是停电了。”
从门里往外看，对面的教学楼也陷入了一片黑暗。
想到了什么，贺昀皱了皱眉，几乎是立刻起身：“那今天的会就开到这。”
秦妙妙：“贺主……”
三个字都还没说完，贺昀已经急匆匆地离开会议室了。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林轩挠挠头：“老大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回去吧。”
＊
停电的那一刻，七班不少人都吓了一跳。
江黎就是被此起彼伏的‘卧槽’吵醒的。
坐他前面的大奔按开了手机的照明功能，正和一旁的卫舒承互相比谁的鬼脸更吓人。
江黎睁眼时正好对上小胖子在手电筒下惨白惨白的脸。
江黎：“……”
江黎：“……干嘛呢？”
大奔嘿嘿一乐，五官在惨白惨白的光下还真有点吓人：“黎哥，停电了。”
江黎打了个哈欠，看了一圈，班上不少同学都开了手机照明，所以周围也不算一片漆黑。
窗外对面的教学楼也没亮着灯，看来停电的不止是他们这里。
这么想着，江黎撑着下巴，眼皮逐渐又开始打架。
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人摸了摸他的脸。
于是校霸闭着眼，动作迟缓地拍开那只手，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困……别闹……”
而贺昀看着睡得快要歪倒下来的人，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他坐在了他身边，耐心地等到对方即将摔下来的前一刻，伸手托住了那颗带着帽兜的小脑袋，轻轻放到了腿上。
小脑袋的主人似乎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无意识地闭着眼睛又挪了挪才消停下来。
在同学们聊天的背景音下，贺昀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盖在了江黎身上。
做完这一切，Alpha才好整以暇地拿出手机，打开小猪滤镜，对着睡着的少年就是一通拍。
在这档口，陈飞从前门进来：“老师说马上就来电了！”
似乎是要印证他的话，窗外，隔壁教学楼的灯陆续从一楼亮了起来。
周围一片遗憾的叹气。
而Alpha把照片在单独的相册保存好，拿出练习册……接着腾出一只手，虚虚地遮在了少年的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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